王度用的飛行魔法跟藍衣人的白雲障差不多,不過他不是借用空氣中的水元素,
而是直接將精神舒放出來,在天地間創造一個新的空間。然而它又不能說是一個單
純的空間,因為它是王度精神的一部分,自己可以從天地間吸取活動的能量,能夠
主動地跟天地對話。王度只需給它命令,告訴它去哪裡,它就可以跟附近的精靈取
得聯繫,獲取那個地方的真實所在,然後自大地天空中吸取它運轉的能量,飛到那
邊。從這種意義上來說,也許它更像精靈。這已經超出了魔法的限度,可以說是神
的力量了。
王度將精神場壓縮,自周圍吸收同他的精神最相近的物質,經過類同源轉化,
一個小型的,模擬他自身的精神場就出現了。王度給它一個「形體」,使它看上去
也像自身的樣子,只是身子淡淡的,彷彿不是實質。就由這個淡淡的王度兒帶著兩
人破雲而上,直衝青天。凝香還沒覺出什麼動作的,兩人已站在了雲端之上。身周
平靜的像是寂靜,不覺得寒,也不覺得暖,好像處在溫室中一般;但空氣自然流動,
帶來新鮮泥土花枝的清香,又仿若身在曠野,連千尺腳下的鳥鳴都聽的見。淡淡的
王度兒站在一邊,臉上笑嘻嘻的,什麼也不說。
凝香讚道:「還是你這個的好,用起來安全的多,看起來也可愛。比那個什麼
海拉爾的好的太多了。」
王度道:「其實魔法、科學殊途同歸,修煉到極處都差不多。海拉爾的那個飛
行器差,只是因為他還沒有窺知科學的最高境界而已。」
凝香撇了撇嘴道:「大言不慚!好像你都已經到了最高境界了似的。瞧你挺謙
虛的,一誇就上天了。叫我說你一定打不過海拉爾,那天你要不是用妖術,早就敗
了。」
王度笑道:「魔法可不就是妖術的麼?我雖然還沒窺知最高境界,可是海拉爾
卻是打不過我的。」
凝香道:「為什麼?」
王度道:「因為我所掌握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力量。似乎天地間有一股從宇
宙開始就積累的力量,我使用的就是它。這種力量似乎是魔法的本源,具體如何我
也不清楚,但它的威力大的不可思議,應該不是個人所能抗衡的。」
凝香哼了一聲道:「反正我也不懂,你就吹吧。你要真是厲害,就發明個魔法,
讓我自己就可以飛。要不每次我出來玩都要叫著你,而你都要推三阻四,可不知有
多氣悶。」
王度失聲道:「你還要出來玩?」經過這一個月,他實在知道這個星球上的危
險是有多麼的多,凝香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姑娘,在外面亂跑大是不好。
凝香又瞪起眼睛來了:「難道你還想一直把我關在那破城裡?我告訴你呀,我
可不幹。你要不答應我,我就去控告你拐帶幼女。」
王度苦笑道:「咱們兩個誰大誰小?誰拐帶誰呢?」
凝香大喝一聲道:「小鬼!你嘟噥什麼!本小姐這麼大的美女要你送點東西你
都不爽快,信不信我會生氣呀?你不就是把這個只會嘻嘻笑的小壞蛋改造一下,叫
他不要聽你的了,聽我的不就行了麼?快點干!」
王度沒有辦法,只好運用殘存的精神力場去感知凝香的精神頻率,將她的精神
場複製了一份,灌輸到他的魔法中去。此後製造出來的魔法精靈就按照凝香的精神
頻率震動,自然也就可聽命於凝香的了。
這方法雖然簡單,但王度的精神絕大部分已經放在了善王防禦系統上,殘存的
部分也就相當於普通的魔法師。但他畢竟是個魔法天才,知道魔法若是只由自己使
力那太費精神,而引導天地間一切可資利用的資源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的,才是真正
的宗師。這就好比同樣50點的內力,在高手的手下所達到的破壞力和在新手所達
到的相比,那是絕對不一樣的。
王度現在基本上一切的魔法力的運用都是通過周天星系的輪轉來運行,反應在
實體就是他模擬宇宙所創造出來的精神輪盤。他小心地遊走在各種自然力量之間,
將同宗不同宗的力量互相維繫在一起,共同完成他的魔法。
平時一舉手就能成功的事,這時竟然費了他大半天。自然等的凝香滿臉不耐煩。
好容易聽王度說「好了」,她連忙跑過來,一把拉起笑嘻嘻的王度兒的手,就
要飛。
可惜一點聲息都沒有,這個笑嘻嘻的王度兒跟它的本身一樣討厭,居然不聽她
的。
凝香氣道:「死度兒,你怎麼搞的,為什麼它不肯飛?」
王度正閉目凝思,歸結方才多耗散的氣息。聞聲笑道:「我忘了跟你說了,為
了保障你以後一個人出去的安全,我給這個魔法加了一個密碼。每次使用的時候你
只要念一遍『捨侔疾奄蘇合』就可以了。它會很乖的。」
凝香道:「捨侔疾奄蘇合……太複雜了,我記不住。不如我給它起個名字,你
就用它的名字做密碼好了。」
王度道:「好吧。你叫它什麼名字呢?」
凝香圍著笑嘻嘻的王度兒轉了一圈道:「我看它跟你一樣,什麼事都想拘束著
我,讓我連玩都玩不好,不如就叫它『小拘束』吧。」
王度「噗嗤」一聲笑了:「小拘束,也只有你能想出這麼奇怪的名字來了。好,
我就給你改成小拘束好了。還有什麼要求?」
凝香想了想道:「還有……它這副笑嘻嘻的樣子我看了就討厭,我才不想整天
有個破度兒跟著呢。不如你把它變成匹馬吧,我騎了它四處跑,這樣就好多了。」
王度苦笑不得,想了想道:「馬不太好,我給你變成只獨角獸吧,雪白的身子,
很漂亮的。頭上還有一隻角,我再給你變出翅膀來,肯定特別威武。」
凝香大喜道:「好呀好呀,快變!快變!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度兒對我最
好了。」
王度微微一笑,精神輪盤罩下,積攢的能量在已有的魔法精神上輪轉一周,一
匹俊朗彪悍的獨角獸出現在凝香面前。它通體雪白,火紅的眼睛猶如寶珠光華流動,
褶褶向人。四足很高,不停地踢來踏去,兩隻一樣雪白的翅膀平鋪開,就像天邊懸
垂的雲彩,威風凜凜,高雅華麗。看的凝香喜不自禁。她輕輕地喚了聲「小拘束」,
那獨角獸長嘶一聲,通通通地跑過來,挨在她的身邊蹭著,一面伸出火熱的舌頭舔
她的手,逗的凝香咯咯嬌笑。
王度道:「你不妨騎騎試試。」
凝香道:「可以麼?我可以騎它麼?」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神色。
王度道:「自然可以了。從今天起,這就是你的了,它也只聽你一個人的話。
還不快騎了去飛。」
凝香滿臉興奮地對獨角獸道:「小拘束,我要騎你了,你肯給我騎麼?」
那獨角獸仰天一聲長嘶,半蹲下來,兩隻翅膀展開將凝香托起,平穩地放在背
上。又是一聲長嘶,兩翅帶風,飛到了天中。它飛的異常平穩,就如同大鳥滑翔一
般在空中周遊著,高昂的頭恰好擋住正面吹來的風,令凝香感到無比舒適。蔚藍的
天離的那麼近,彷彿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凝香這海的女兒不禁歡喜地叫起來。王度
在下面看著她,心想她實在還是個孩子,只知道玩耍,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可操
心和憂愁的事情。
凝香駕著小拘束在雲中穿來蕩去,心中很是高興。她的性情,應該就是適合這
種完全地放在自然的懷抱中的吧。人類社會的種種規則對她來說是太苛刻了。她仍
然是在大海的深處歌唱的人魚姑娘,享受和想望的只是雲、水、風和同類的歌聲。
她的心中不含一點渣滓,沒有人性的弱點和狡桀,有的只是純粹的明淨和天然
的真誠。她不應該在人類的社會中接受污染,雖然她的身材、容貌是百分之百的人
類的美女的形象。王度歎了口氣。將她從自由自在的海上劫來,給她思想,給她意
識,給她嬌縱的脾氣和無視一切的傲慢天真,是幸福呢還是罪過?這究竟對她好不
好呢?逆天行事,會不會反而給她痛苦?還好從現在看來她的痛苦似乎沒有,她宛
如一朵花盛放在青天上,那麼自然,那麼美,親切而雍容,卻又讓王度感覺那麼的
不真實。
凝香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受到陽光和空氣帶來的清新的感受。風輕輕地吹在皮
膚上,好像雲在水面上遊走,輕柔而溫暖。一個月來在善王城中積壓的煩悶一掃而
空,她高興地催著小拘束漫天奔走。王度的魔法果然厲害,小拘束好像根本不受風
及地勢的影響,也完全不疲累,一展開雙翅,就化做一道銀色的流星,恍惚間奔到
了無窮遠處。凝香完全不用拿什麼韁繩來控制它,只要心念一動,小拘束就老老實
實地奉命行事,真是順手極了。
凝香好事的習慣又不可抑制地起來了,漫天追著雲彩跑。反正小拘束的翅膀大,
一呼扇就可以將大片的雲趕的如奔馬般疾走,幾塊小的雲聚在一起變的大了,再聚
一起變的更大,她就駕了拘束在後面催著好大的一團雲彩四處叫囂,雖然有些狐假
虎威,倒也很能過呼雲喚雨的高手的癮。忽然她想起一事來,小拘束雙翅一收,宛
如隕星一般墜到了王度面前,四蹄一蹬,一陣大風過後,悄沒聲地停住了身軀。凝
香從它身上跳下來,還愛不釋手地摸著它長長的鬣毛。
王度笑道:「怎麼樣,還滿意麼?」
凝香笑道:「勉強吧,還算是不錯。如果它還會說話就好了。以後我騎它出去,
就可以一面玩,一面還有人解悶才好呢。」
王度笑道:「那別人不是以為妖怪來了?哪有馬可以說話的呢?你就想著世事
不能十全,留點缺陷正是惜福,就可以了。」
凝香道:「那不行。既然可以十全的為什麼不去十全?何況你怎麼知道它就不
能十全?老天告訴你的麼?它怎麼不告訴我?」
王度一聽,大為頭痛:「好好好,我宣佈失敗,不是世事不能十全,而實在是
我的本領有限,不知道該怎麼讓它有語言的能力。」這自然又是謊話。既然可以將
人魚變成凝香,自然也可以讓頑石開口。不過誰知道凝香的下一個鬼點子是什麼,
與其裝出一副無所不能的樣子縱容她,不如藏拙,讓她可望而不可及,也就沒那麼
多的欲求了。
果然凝香一聽,也就罷了:「好吧,既然你承認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小鬼,
姐姐也不好意思成天欺負你。為了獎勵你,姐姐帶你玩去。」
王度嚇了一跳:「還要去玩?我們不是在玩麼?」
凝香道:「小鬼,騎騎馬就叫玩麼?你太不把我這個美女放在眼裡了,要讓本
小姐開心哪,起碼要玩遍半個坦斯星球。」
王度苦著臉道:「你饒了我吧,我要回去做功課。」
凝香又瞪起她大大的眼睛道:「小鬼,我勒令你兩件事!你一定要記住:一,
馬上回去就把那個討厭的結界放開,讓我可以自由出入。二,以後本小姐的話再有
一點違背,本小姐一定五十個小時不理你。」
王度無奈地道:「好吧。回去就給你做。不如我們現在就回去吧,我馬上給你
做好,省得你牽掛。」
凝香嘻嘻一笑道:「不急。好容易現在出來了,我們應該玩玩才是。要是回去
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抓住你這個苦力陪我出來玩。」
王度長出了一口氣道:「你終於瞭解到我的感受了。為了你這一句知遇之恩,
我何妨陪你個高興。現在你說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凝香臉上露出溫柔之色道:「乖,這才對麼。好像我要殺掉你一樣,強著脖子
不肯將頭伸過來。要知道玩耍乃是人生要義,不能玩耍的人生怎麼能說是完整的呢?
你更要知道姐姐並不是為了自己玩,而是要教給你什麼樣的才是真實的人生,免得
你變成木偶一般的善王,你居然不能體會姐姐如此一片苦心,真是讓美貌聰慧如我
的姐姐傷心得淚如春雨哪……」
話還沒說完,王度噗嗤一聲笑了,拱手道:「你叫我陪你玩,我雖然不甘心,
究竟還是來了,求求你不要再拿緊箍咒逼我了好不好?我的頭都要裂開了。」
凝香臉孔剎時飛紅,道:「小鬼!你敢這麼說我?看我不追上去殺了你!」她
一提絲韁,小拘束前蹄抬起,穿雲直上三千里,自雲端中化成一道銀芒,向王度飛
射而來。王度早逃的影子都沒有了,只晨靄中遠遠傳來大笑之聲,凝香疾追而上,
兩人一時奔的遠了。這本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感情,不同於世俗所講的男女之愛,看
的太陽的眼波也溫柔起來。
凝香忽然帶住絲韁,對王度道:「我餓了。」
王度一瞬間身形頓住,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這小妮子是什麼做的,居然突
然說出這麼一句話。凝香停住小拘束,左手撫在肚子上道:「哎呀,好餓,我想吃
海藻。」
王度精神從四極回收,意識由散漫而集中,突隱突現,來到了凝香的面前,笑
道:「海藻很髒的,那能吃麼?」
凝香睜著美麗的大眼睛道:「當然能吃的了。不是那個海藻啦,是生在淺海的
海底,白色的海藻。又大又厚,綿甜乾脆,很好吃的。不知為什麼,我現在好想吃
它。」
王度心知是她的人魚脾氣又發作了,也沒辦法,誰叫是他將凝香由人魚變成人
的呢。小姐想吃,王度就只有采去罷。於是道:「好吧,既然你想吃,我們就去採。
你想吃什麼,我們就採什麼。就是你想吃天上的太陽,我們也可以拿冰冰好了,送
你消夜。」
凝香溫柔一笑道:「小鬼,你的嘴好甜,不過我不要去。好累呀,我要歇一會
兒,你自己去採好了。我要長在貝殼裡面的那種,你去了一看就知道的。我在前面
的那棵婆娑樹上等你,不要叫我等太久呀。」
王度轉了轉眼珠,道:「好吧,不過你不要將小拘束放得太遠,有什麼事它會
保護你的。」
凝香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趕緊去吧,要不餓死了我,可沒人再陪你
玩了。」
王度答應一聲,微一沉吟,精神已放入天地之間,同元祖生生不息之氣連在一
起。他的身軀歸屬於原子分子狀態,精神散佈到整個萬事萬物中,凝香只看到他笑
了笑,就不見了。
凝香偷偷地笑了笑,用手摸著獨角獸的毛道:「小拘束,討厭的小鬼終於走了,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去,我保證呀,他比造你的小鬼好多了,又會說討人喜歡的話,
又會做各種希奇古怪的東西,看上去沒一點正經,保護我的時候可真像個男子漢。
我帶你去見他好麼?你這傻瓜,只知道搖頭,以後可要將這個習慣改過來,無論我
說什麼話呀,只許點頭,不許搖頭,知道了麼?」她同小拘束也在天地的輝煌中消
失了,奔送到另一個不知名的世界去。
婆娑樹寬大的枝葉舒展開,將陽光完全吸納進來,默默地為自己的生命積聚應
有的能量。它不懂為什麼人來了又走了,它也不懂為什麼凝香臉上掛著如此燦爛的
微笑。唉,這天地間的事,又有幾個人真正知道呢?
王度精神隨著天象輪換,來到了東極海上。水色蒸騰上出,極沈浩淼,映的天
都是青碧的一片。天上絕無一點雲氣,太陽青熒熒地懸在半空中,顯得整個宇宙那
麼空闊而巨大。潮濕的空氣讓人的精神很爽朗。王度在海上頓住身子,四處的精靈
在他身邊盤旋,給他溫暖的笑容和崇敬的目光。他的精神放出去,查看著周圍。並
沒有什麼意外。海域和其他的地方一樣,平靜而柔和,被善王防禦系統的威力籠罩
著,沒有絲毫的不妥。各種生物安詳地游弋著,變化多姿的景象正反射出這個世界
是多麼的安詳。王度搖了搖頭,自己是來采海藻的,怎麼又想起防禦系統來了?莫
非這就是職業病?他將這種思想從腦袋中驅逐出去,精神內斂下放,身子沒入了萬
丈洪波之中。
海中也平靜地一如海上。善王防禦系統籠罩之下,已經幾十年沒有大風的發生
了。王度緩慢地隨著海中暗流的湧動而移著身子,眼睛探尋著周圍,要發現凝香所
要的海藻。海中的景物之奇,是比陸上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太陽透過淺海的波紋照
射下來,還能看到一點微淡的光芒。就在這微淡的光芒下,又是一個世界的存在:
魚兒平靜地游弋著,穿過五光十色的珊瑚群,彷彿悠閒的精靈,在宇宙中遊走他們
不滅的身體;地勢起伏很大,峽谷和高山在海水的填充下,並沒有太大的分別,只
是增加了更多遊覽的愉悅感,當隨著平靜的潮流穿過那並不能稱做崎嶇的山崖時,
的確能體會到自由的感覺。而那些彷彿生命又彷彿土石的珊瑚更是驚詫的美麗。特
別是在如此暗色的光下,反射出淡淡柔和的光芒。一抹雲翳遮住太陽,也能讓這個
世界變換出不同的景象。
王度在其中自在地遊蕩著,他也沒有既定的目標,反正海水是怎樣的帶他走,
他就怎麼走吧。海藻在哪裡,沒人知道,也樂得借此觀賞魚龍曼延的奇姿景態。然
而他的觀賞已經不局限於魚是長的什麼樣子的階段了,他將精神凝結成細薄的柔絲,
推放出去,慢慢吸納住周圍魚的精神場,體會它們那同生命糾結在一起的細微的振
動。這振動是那麼的可令人舒適,王度只覺得精神越來越舒緩,幾乎忘記了所有不
愉快的事情,生命只停結在這無邊的洪波中就可以了。
他追逐在一群比較大的魚的後面,他的身後,是幾隻海龜。它們身材雖然那麼
的蠢重,但在海中,卻靈活的很,微微一個轉折,便破水而去。倘若那海藻真的如
凝香所說的那麼好吃,想必這些魚也會知道的。它們餓了自然就去吃,那麼也就可
以不費什麼力氣地找到了。這應該是個好辦法吧。卻不料魚們絲毫沒有開飯的念頭,
王度一想,不禁自己也笑了。原來它們的呼吸就是喝水吃飯,要什麼特別的開飯呢。
他既然想通了這一點,那也沒什麼遲疑的,精神從眾魚的身上收回,貼在海底
地面上,伸展開來,搜尋著各種植物的信息。他既然已經開通靈竅,同天地元祖生
生不息之靈氣歸為一體,自然萬事萬物萬種思維知識都已在腦海之中。一時什麼**
(此中填寫各種海洋植物名稱)紛至沓來,衝擊著他積聚的神經,只是沒有凝香所
說的那種生在貝殼上的海藻而已。
他心下奇怪,不可能的。他的精神一旦放出去,整個坦斯星上的任何物體都可
以說是無可遁形。雖然現在大部分的精力集中到善王防禦系統上了,也足能籠罩方
圓一千餘里的海面,如何會不見呢?
這似乎也是一個奇跡。不過世界之大,只能說是無奇不有。但倘若說會有一種
生物能躲過善王的精神收縮,那王度是絕對不相信的。他心中納罕,或許這種海藻
並不生在淺海中吧。他精神頓了頓,將身形轉移到比較深的海域裡面,貼著地面慢
慢地搜索起來。
這時海中的景象又不同。陽光已經不能侵入到這裡,但此中並非一片的黑暗世
界。點點的微光從各種水族的身上透出,再映照在周圍不知名的礦石和植物上,一
樣反射出明暗的光輝,交織在一起,滿佈如天空的星辰。在此淡漠的光輝下,上面
的天黑沉沉的,一如午夜的天色,下面反而星星點點,展現出一片繁華。景象雖然
不同,但也是一樣的平靜。魚兒之間很能相安,彼此毫不侵犯。雖然也有鯊魚等凶
猛的海獸,但他們多半被拘束在特定的範圍內,並沒有影響到太大的和平。王度借
著這點光芒,身子急速地穿梭在海域中。他身上也透出微淡的柔和的光芒,看去雖
然不強,但照亮了附近幾十長的範圍,供他耳目精神所用,完善地搜尋著。不料還
是一無所得。這就實在奇怪了。
突然遠處的礁石群中褶褶地閃現出一絲光芒。那光並不強,也不能照遠。若不
是王度本身能感應一切的事物,幾乎還看不到它。它的光雖然不強,卻散發出一股
動人心魄的魔法的魅力。那光更是紫熒熒的,透射出幾分神秘的氛圍。王度心中好
奇,精神一折,游了過去。
但見那邊是很大的一馬平川,中間筆直向上,生了一株植物,葉莖都是乳白色,
卻散發出近乎妖異的紫色光芒。那植物獨然傲立在平原的中間,四周黑黝黝的一片,
看去寂寥蒼茫,氣勢不凡。王度望下看去,果然見它的根是生在一隻老蚌的殼裡面,
那蚌大約徑可三尺,看去至少生活了幾百年了。蚌殼中隱約透出淡淡的光芒,似乎
裡面含了孕育的明珠。那植物的根就盤踞在明珠的上面,不知為何卻和老蚌可以相
安無事。看來取走它也並不傷害老蚌。王度身形前探,欺過去伸手要采那海藻下來,
突然身下黑黝黝的泥土探出一團,猛地向他撞來。
王度精神閃了閃,身軀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然後再聚合,躲過了泥土的攻擊。回
頭望去,哪裡是什麼泥土,卻是一頭巨獸。只是它滿身的鱗甲被海中的浮塵粘滿,
貼在地面上一動不動,看去有些像泥土罷了。這時對面而立,見那獸生的身軀肥大,
頂上兩隻彷彿鹿的角,前面向上突出,後面披拂而下,蓋住了大半個頭部。滿身被
堅硬的鱗甲佈滿,鱗片巨大,在尖端刺一樣的挺起,一動就彼此之間鑭鑭鏘鏘地摩
擦著,聽去分外刺耳。四蹄如象,足若蹼,在水中憑虛站著,眼衝著王度發威。
尾很短,倒與它一丈多長的身軀很不相配。王度精神在水精靈的腦袋中一晃而
過,探知了這種巨獸名喚神奎,力量絕大,像鯊魚一樣的海中之王簡直不敢招惹它,
只被它嘴中的長舌吐出纏住,頭一擺就扯成了兩段。它卻只吃動物的心臟和腦子,
生性兇猛殘忍,又能水陸兩棲,別看他身子重大,卻可以憑借四足的扒動在空中飛
翔。動作靈活迅捷,連天上的飛鳥都抓的到。只是它性子雖然兇猛,飯量卻小的很,
平常吃一次,就可以半月不饑。而且一次也就吃一兩隻鯊魚而已。或許這也是善王
為什麼讓它存活下去的原因吧。它也是一半需要靠精神力量存活的神獸,所居住之
地必定有魔法力強大的能源存在。那麼可不能小覷了那棵海藻。凝香喜歡吃什麼不
好,單單要和這樣的怪獸打交道,也可以說是怪癖了。
王度自己在那裡沉思,神奎卻等不及了。立時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吼,捲起大片
的海水,向他撲了過來。王度有心收服它,身子一退,躲過了它的攻擊。神奎的速
度雖然迅猛,但在王度的眼中,也不過是雲起雲落,平淡而已。猛然身後的水波一
陣湧動,王度剎那間精神旁移,身形平平掠出,回頭看時,地面上的「泥土」紛紛
站起,每塊身子一抖,就是一個神奎顯出。這一馬平原如此之大,怕不有幾千頭神
奎?
先發現王度的那頭昂天又是一聲大吼,身子慢慢騰起。底下的眾獸紛紛響應它
的吼聲,也騰空而起。一時奔騰如雷鼓怒擊的獸聲充塞了整個大海,海水鼓湧而起,
彷彿潮水海嘯一般。王度處在漩渦的正中,被那蓬勃的呼嘯震盪著每個觸覺,他雖
然不怕,但如此眾多的神奎一起發怒奔騰,實在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精靈告訴說神奎並不喜歡聚居的,怎麼這裡這麼多呢?實在可足奇怪。要知這
種猛獸不但力量絕大,而且能使用相當程度的魔法,它的體質又先天的特殊,一隻
神奎足可以抵敵一位中級程度的魔法師。但如此強大的猛獸一般天性孤傲,尤其不
肯和同類聚居在一起。在坦斯星的皇家百科全書記載裡,像神奎,鳳頭鷲,靈岳這
樣的上古神類,幾乎沒有那一種是喜歡幾個幾十個生活在一起的。今天何以就這麼
奇怪呢。
以前善王妃跟自己說,當年遍地是各種怪獸侵襲人類,坦斯星在天啟王崛起之
前是蠻王統治的時代,蠻王座下是力量威猛粗壯的獸人族,自然那時的天下也就是
野獸的了。可就是在那樣的時代,也不能輕易地見到這樣的上古巨獸。曾經媽媽和
爸爸他們想捉一隻回去做坐騎,也因為遍尋不見而作罷。這種神奎天生有伏獸之能,
只要踞地一吼,群獸懾服。今天難得遇到這麼多的,那是非要全部收服不可了。王
度精神轉出,穿到了獸群中,要想收服這種猛力的怪獸,只要力量比它們強大,應
該就可以的了。
群獸幾時受過這樣的挑釁?平時它們吼聲一出,野獸多半嚇的魂飛魄散,俯首
帖耳,有待宰割而已。這麼小小的一個人類,如何還自投羅網,這不是侮辱我們的
尊嚴麼?群獸憤慨下,一齊踏足激騰起來。它們闊大的獸足踏在水上,撲騰撲騰地
狂響。
幾千隻一齊低首發威,四足撲地奔騰,那是何等壯闊的場面!一道道水流被它
們激踏的直衝下去,轟擊到海底地面上,擴散開來,再互相撞擊,衝起地面的浮塵,
混騰在雜亂的海水中,端的是如同大風沙暴,威勢驚人。王度皺了皺眉,他雖然不
覺得觸目驚心,但是這樣的什麼都有,弄的大海像個垃圾場,還是不情願的。
於是清叱一聲,精神輪盤互相撞擊,忽然爆開,宛如凌厲的風一般自中間捲出,
狂亂地吹起漫海的浮塵,剎那間將一天的凌亂吹的乾乾淨淨。神奎們雖然不懼,但
也被吹的七零八落,震盪不安。王度精神一收,海波漸漸地凝固起來,還我清明自
在,依然是那麼澄澈通明,神奎中一陣嘈雜的吼聲,忽然頭一底,由先前的領頭,
一齊向王度撞了過來。王度皺了皺眉頭,他實在不想用武力來同它們打。而且他現
在精神力量在自己身上的只有本來的百分之一,動武也實在不是一個辦法。他抱了
兩手,讓神奎衝擊的力量帶動自己前行,飄飄蕩蕩如風箏般懸在神奎們的前面。那
些巨獸也不管這些,性子發了,只是猛地前衝,只要敵人還在前面,要它們停止,
那簡直是不可能。
王度昂著頭想究竟怎樣來收服它們呢?剛才一試,果然這些巨獸的力量無比巨
大。在自己沒接管善王防禦系統的時候當然可以輕易地制住它們,現在如同大病初
愈,自保而已,哪裡還能克敵制勝?但要他放棄這些猛獸,可有些不捨得。他在沉
思,神奎們可沒閒著。領首的神奎突然身形一頓,王度只覺得一股粘滯之極的力量
突然湧上來,身形竟然不能前行。餘下的神奎已經奔騰而上,將他圍在了中間,漫
海潮水湧動中,紛紛將舌頭吐出,鞭一般的抽過來。也不知它們的舌頭何以這麼長
大,橫空一抽,就是幾丈遠,交成一張大大的網,向王度當頭罩下。王度甩出一個
幻象,任由它們套住撕扯,真身遁在一邊查看。那知它們根本不上當,舌鞭解開,
尋脈行絡,又向他遁身的所在抽至。王度心下詫異,也只有身形起伏,借由速度同
它們糾纏著。
領首的神奎又一聲大吼,立時一半的神奎舌鞭收回,餘下的神奎一半舌鞭交圍
在外圈,一半仍然組合成網狀,向王度猛攻。王度再要閃躲,外一層的神奎舌鞭照
應之下,已覺無可遁形。又有這麼多的在一邊虎視耽耽,王度只覺得要躲開它們的
攻擊,實在是越來越難了。神奎猶然不肯放過他,外層待命的神獸突然幾隻幾隻的
聚在一起,互相擦擠起來,直擦的遍身迸出通紅的火花。那火在水中也不熄滅,漸
漸地越來越多,火勢也越來越大。猛然領首的神奎又是一聲怒吼,外層神奎一起鼓
起呼吸,將星火吹的向王度漫燒過來。
火看來不大,居然將王度的外層防禦罩燒了一個個的洞,衝了進去。似乎天然
是魔法的剋星,不是精神力量所能克制的。王度大驚之下,精神一瞬間提升到極限,
轟的一聲破空而出,掠到了海面。回視身上,已經被燒起了一個個的斑點。這不由
他不發怒。神奎們卻身挾無數星火,自海下疾追而至!
王度將精神集中在左右兩手,分形在海面的波濤上,默默凝力,將附近的精靈
召喚了過來,助他托起萬丈洪波。他精神遊走於整個海域中,體會到每一個粒子的
呼吸振動,慢慢地將它們納入自己的精神波段中,突然雙手一合,兩面洪波湧起千
丈萬丈,猛地打在沖天而起的神奎的身上。
海水一碰到獸身,立即反澄明澈成一種近乎於冰的晶體狀,將神奎凍了起來。
結晶迅速蔓延,不一會兒,上下百丈範圍內亮晶晶地凍成了好大一團冰晶,懸浮在
海面上,晶瑩透徹,宛如浮雕。凝固的浪花飛濺中是騰眉怒目,保持著向上奮飛姿
態的千百頭神奎,十分好看。本來環繞在神奎身邊的太炎之火也一起凍在了裡面,
火焰還保持了原來的樣子,只是不能燃燒。王度這層冰不是普通的冰,自然也不是
火所能融化的。
王度冷冷一笑,道:「先將你們囚在這裡,看你們還敢不敢發火。」說著手一
招,先前的那株海藻連同巨蚌破水而出,到了他手上。王度看那蚌瑟瑟發抖,一副
害怕的樣子,微笑道:「你不用害怕,我只是一個朋友要吃你身上的這株海草,我
來取它而已。於你並無關係。你去吧。以後深藏海底,免得叫人看見你的蚌珠,加
害於你。」
那老蚌身上生了這麼株要命草,每天累贅不說,還要從它的身上吸取養分。那
帝天神草雲海紫英又非在活的明珠上不可生長,王度此時將草拔去,正是幫了它一
個大忙。老蚌慢吞吞地從王度手上爬下,歸於海內,蚌殼張開,微淡的光芒透出,
向王度點了三下頭,沉入了海底。王度看了看凍壁水晶裡的神奎,哈哈一笑,精神
反璞歸真,遙遙遁去,一剎時已經回到了婆娑樹處。鯤海這裡卻是一股剛猛之極的
大力從天而降,轟的一聲將冰壁打的粉碎,千餘神奎直被打入海底,卻沒有半點損
傷。王度終於還是手下留情,沒有趕盡殺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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