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得更加的厲害了，漫天的雲都被絞起，混合著方才四散的魔法力量，在空
中飛舞。
西暮的太陽的光芒完全被遮住，只透出微小的、慘淡的餘輝，照在兩人一動不
動的身形上。
凝香只覺得時間過的好慢，太陽的光一點一點地在收淡，兩人還是這麼對站著，
彷彿都在等對方先出手。
王鼎已經看不見在哪裡了；王度兒雙手攏在一起，似乎很覺得寒冷；海拉爾卻
大敞著前襟，渾不以這點寒氣為意。
凝香不自禁地向他靠了靠，想借他的強壯，來驅走一些自己的寒氣。
海拉爾眼睛似乎向她看了看，眼珠一轉，對王度兒道：「你是靠精靈的力量也
罷，是靠自己的力量也罷，我無法分辨。但是你的魔法是無法困住我的。魔法結界
的有效範圍只能是三維空間，我卻可以從第四維、第五維遁走，你還能追的上麼？
但是人往往見獵則喜，我研究了幾個戰鬥的小東西，久想找個對手來試試。你能不
能做我的第一個敵手？」
王度兒道：「敵手未必是，不過要說實驗一下你的戰鬥機器，我還是很願意的。
只是不要再拿什麼寵物炸彈來炸我的好。」
海拉爾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道：「那當然。」他從行囊中拿出三個盒子，道：
「我這三個小東西也不是什麼希奇之物，第一個叫冰擊炮，也就是能製造點絕對零
度的凍氣；第二個叫碎擊機，用處更不大，破壞點分子的；第三個叫冥擊器，不過
是將別處的黑洞移過來而已。用處都不大，也未必能真的打死人，你既然是下代的
善王，又能在我七情劍的全力施放下毫髮無損，想必這些東西也傷不了你。所以我
不打算一個一個的演示了，我就一下子將他們都用出來，你看怎麼樣？」
王度兒笑了笑道：「隨便。」
海拉爾點了點頭道：「謝謝。只是以我的本領，三者一起使用要費點工夫，要
你久等，所以事先打個招呼。既然你允許我如此放肆，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他拿起了左邊的盒子，小心的將上面的按鈕撥了個位置，盒子中立即發出
一聲微小的「嚶嚶」的聲音，卻沒有別的動靜。海拉爾又將中間和右邊的盒子也撥
了個位置，也是各有一點聲音透出，「嚶嚶」地響個不絕。
三種聲音雖然混雜，但是哪一種是哪一種聽得清清楚楚的再聽得久了，聲音中
似乎含了一股奇異的魔力，令人不自覺地就想聽下去，只盼再聽得久一點。
海拉爾偷眼望去，只見王度兒遊目別注，似乎已心馳遠處，受了這群聲的吸引。
他不禁大喜，左手悄悄地做了一個動作，身形後退，道：「你小心了，我的三
種兵器就要啟動了。好好陪他們玩吧，我先走了。」
王度兒的手從身後抽出來，手中捏了一個小盒子，道：「你不要這個了麼？」
海拉爾一聲怒叱，道：「你什麼時候拿去的？」
王度兒道：「就在你佈置那三個假東西時。」
海拉爾慢慢地平息下怒氣，道：「果然是善王，我承認敗了。你是怎麼看破的？」
王度兒道：「你有一個很大的破綻，可能你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你想用三種武
器來唬住我，讓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它們上面，你好將凝香先偷走。你第一個盒子不
是什麼凍氣，而是幻出一個假像，來代替凝香；第二個盒子將她縮小了收在這個裡
面。第三個盒子是打開三維外的通道，從中逃走，是不是？」
海拉爾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是。你又是怎麼發現的呢？」
王度兒道：「你說的三種武器威力確實是大，我確實被唬住了。但你卻不應該
在施放它們的時候不先給自己加一個護罩。縱然你或者有避免的方法，然而凝香卻
一定會受它的波及的。你沒有加護罩，說明這三個東西根本就不怎麼強，那麼你放
它們出來，就一定有別的目的。你雖然知道魔法結界只能到達三維空間，你可以從
第四維中逃走，但是你仍然怕我能追的上，所以才雙管齊下，是不是？」
海拉爾默然道：「是，你厲害，我敗的好慘。」
王度兒道：「你只知道我能夠役使精靈，卻不知道我所役使的，並不只是精靈，
天地萬物無所不在我役使之中。你的計策雖然巧妙，但你的身體、你的大腦、這個
盒子卻詳詳細細地告訴了我，所以你想不輸都不行。」
海拉爾頭猛然抬起，道：「你真的認為我徹底敗了？」
王度兒將手中的盒子揚了一下道：「至少凝香現在在我手中。」
海拉爾冷笑道：「這正是你取敗之由！」
王度兒驟然覺得手上一線刺骨的寒氣筆直地沿著血脈向身體中插進去，所經過
的地方的神經剎那間完全凍住。自手指往內一節節的漸漸變成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彷彿石化一般。這感覺升的好快，瞬間已經到了左胸。
王度兒臉色大變。
海拉爾冷笑道：「冰擊炮！」
王度兒一瞬間冷靜下來，腦中存想太陽一輪普照大地，萬物皆沐恩澤。
自身元陽真氣自泥丸宮中升起，上通於天，沿周天廛度達於太陽金烏宮，將一
片宇宙生息繁榮的玄罡炎氣引導下來，如閃電雷擊一般迅疾突破人天交界，將自身
融會於天地自然中，將玄罡分化成地、水、火、風四大元素，一齊向突入的零度冰
線攻去，慢慢地將凍結的手臂融化開來。
王度兒手一鬆，海拉爾身邊光芒一掣，如飛鷹搏兔一般將盒子搶了回去。
王度兒忍住疼痛，和身又撲了上去。
海拉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麼？」
王度兒就覺得一股絕大的力量自身體中迸發出來，彷彿身體中的每個細胞都在
經歷著分裂般的痛苦。
精神的力量根本沒法感覺到那痛苦的來源。果然不愧「碎擊機」的名字，真的
是從分子中下手，將分子、原子間的相互吸引力變成排斥力，從內部瓦解一個人的
身體。這還是因為海拉爾不想殺他，否則威力加到１００％，王度兒的身體在一瞬
間就變成分子、原子的游離狀態，恐怕連聖王都救不活他了。
海拉爾叫道：「我們總算以前有一面之緣，我不想殺你，你趕緊讓開，我帶凝
香走。我答應絕不虧待他。」
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嗖」的一聲，眼前不見了王度兒的身影，然而海拉爾一
點喜悅的心情都沒有。他的感覺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王度兒就在周圍」。在周圍
的意思就是明明覺得身邊四周都是王度兒，但偏偏一點蹤跡都沒有。
人生可真是奇怪。
只聽王度兒的聲音慢慢地從心底中透出來：「好功夫。我實在沒想到科學居然
能創造出這樣的奇跡。」
海拉爾傲然道：「本來科學就無所不能，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物質的，精神的能
力根本就不能說是主導的。」
王度兒道：「我一直覺得是你低估了我，沒想到卻是我低估了你。但是你還是
逃不出去的。我的魔法結界不但能困住三維空間，就是四維、五維、十維、二十維，
只要你能進入的，我就能困住。」
海拉爾笑道：「好大的口氣。別以為我看不見你了，就能嚇唬住我，我將碎擊
機四面掃一圈，看你粉不粉身、碎不碎骨。」
王度兒道：「你不妨試試，我保證粉身碎骨的肯定是你，捎帶連凝香也加上。」
海拉爾道：「你嚇我嗎？我可是什麼也不怕的。」
卻沒有人回聲。
海拉爾道：「你若真的那麼厲害，不妨將我開啟的四維通道顯現出來，也好讓
我絕望，好不好？就是你能破我的前兩種武器，我敢保證你絕對破不了我的第三種
武器。因為絕對沒人能夠從黑洞中逃回來的，你信不信？」
可是不論他怎麼說，王度兒始終聲息全無。
海拉爾一咬牙，道：「你再不放我走，我可要真的啟動冥擊器了。那時有什麼
後果，可要你自己負責。」
王度兒仍然像失蹤一樣，除了腦海中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存在外，彷彿天地間根
本沒有這個人。
過了一會，腦海中也逐漸地不清晰起來，居然覺得本來沒有王度兒，也沒有凝
香，我沒有發明過飛行器，也沒有來過海邊──海，海是什麼呢？沒見過。好像我
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人，人是什麼？什麼是什麼？
海拉爾用力地搖了搖頭，大聲道：「我要走了，不用你再送了。以後有機會再
見，好不好？」
他也不等王度兒回答，急忙地向四維洞裡一鑽，生怕王度兒追來。雖然王度兒
始終沒有真正地出手，但在海拉爾眼中，他卻是無比地可怕，能夠不見他自然是最
好。
哪知他一鑽之下，突然發覺全身變得就像新生下來一樣了。
──新生下來什麼樣？就是全身上下什麼也沒有了。
──自然他那些七情劍、冰擊炮什麼的也沒有了。
他大驚之下，轉身望去，只見他的衣服仍然維持著人型站在那裡，卻不知怎麼
從他身上完全地脫下來了。
海拉爾急忙轉身衝過去。但儘管他沖的飛快，卻只能「嗖」的一下從雲端中掉
下去。
──他的飛行器也沒有了。
海拉爾「通」的一聲，又掉進了海裡，又鹹又腥又冷的海水灌進口裡，（可見
無風度的灌水是不好的呀，一笑）海拉爾不禁破口大罵。
王度兒笑嘻嘻地從他的衣服中鑽出來，道：「你可以從我的內部破壞我，我當
然也可以鑽進你的裡面去。到底看誰厲害？」
海拉爾看到他笑嘻嘻的樣子，心中更是憤怒，罵得更厲害了。
王度兒皺眉道：「好啦，好啦，你的第四維的遁法好厲害，我追不上你，你走
吧，這點海水反正也淹不死你。你要是再罵，我就將凝香放出來，讓她看看你的丑
態。」
海拉爾一聽立即住口。
王度兒哈哈大笑中，攜了他的衣物，一閃而去。其時太陽已完全灰暗，黑黝黝
的海水翻滾呼嘯，在凌厲的天風中彷彿數千萬正在撕殺的騎士。
四面茫茫不見邊際，浪頭卻是一個比一個高，海中更彷彿有水鬼夜叉在相機而
動，海拉爾首次感覺到原來人也會害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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