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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朗德船長的命令
                 加利·W.肖克雷
  〔作者簡介〕
  加利·W.肖克雷,38鄉。他的名字已出現於1985年《本年度世界最佳科幻小說選集》中。他不常寫科幻,然而不寫則已,一寫驚人。
  像很多其他現代的天才一樣,他以計算機專家的身份安身立命;在做過一些顯然與科幻無關的古怪的工作後(包括大學時代),他開始從事科幻寫作。從事寫作的人有些事實上沒有職業,但他們擁有生活,肖克雷就是他們的傑出代表。
  自從他在克萊瑞恩名聲大噪,就成為科幻界人士的朋友。「未來作家」叢書第三輯的作者之一勞裡·安·懷特和其他人不斷提出肖克雷在大賽中取得驕人的成績,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我們的評委把今年的第一名授予一篇從獨特角度寫的不同凡響的小說。當聽到這部小說作者的名字時,我們真切地感到肖克雷已經真正地加入到了我們的行列中,腳步穩健而有力。
  「讓我們離開這兒。」
  這個命令有趣而且玄妙。說「離開這兒」,施朗德船長意思是「離開這艘氣墊船」(這氣墊船也許人們是想離開的)呢,還是說「離開附近地區」呢?如果她所謂的「我們」包括我--一台安裝在船上的計算機,那麼,她的意思就是後者,因為我是不能挪動的,只有氣墊船離開,我才能隨它而去。命令的意思由「我們」的內涵而定。
  施朗德船長直接對我們控制台上的耳機講話,而沒有用使全船人員都聽到的通訊設備。以前,她只這樣做過兩次,那是因為通訊設備出了故障。但是這一次,我的傳感器分明顯示一切正常,我的傳感器顯示她的輸入信號帶有O.3170的驚訝度,這雖然不足以表明有緊急情況但也應當進行一番調查。我執行了這一小任務儘管我已經執行了其他17231個小任務以調查這個命令的其他方方面面。一些小任務現已執行完畢,它們給我提供了另外信息。
  她聲音的焦慮度是O.O172,稍微有點高,如果與她以前在處理緊急情況時的從容鎮靜相比較這個值就高多了。然而,這個證據也不足以說明出現緊急情況。如果一號緊急情況出現,就不可再對命令質疑或核對而需立即執行。對我而言,立即就是20毫秒。
  當我回顧所有她過去所說的話時,一個重要的指示燈亮了。它表明了賭咒語的重要性。--賭咒語會起弱化作用。事實上,她用賭咒語弱化其命令。如果她說「讓我們他媽的離開這兒」,情況可能嚴重但並不可怕;如果她說:「讓我們出去」這就意味著出現了一號緊急情況。既然我只有20毫秒,我刪掉了查尋系統,大幅度裁減知識基礎,把所有與這一問題有關的小任務排到當前執行命令中,這樣,在計算機執行命令時,他們就會享有絕對優先權。
  我喜愛地向下面的鬱鬱蔥蔥的叢林看了最後一眼,當氣墊船繞過纏滿苔蘚的樹,經過滿是淤泥的河,船的尾部劃破了水面,水面上浮著斑駁的珊瑚和海藻。當四足獸的長鼻子戳進水裡時,小生物們輕快地遊走了。水面上亂顫的波紋暗示下面有婉蜒游動的生物。河岸上,四足獸們搖著用長鼻子捲著的樹枝。
  又執行了幾個小任務。一個就是掃視施朗德船長。她身體失去平衡,正從儀表板向後倒去,嘴形好像在說:「讓我們離開這兒」的最後兩個字。顯然她並沒像手冊上建議的那樣繫好安全帶。1.831秒後,她的後腦勺將會撞在望窗上,這一撞可能會使她失去知覺。
  我突然想到施朗德船長說「我們」可能只指「我們倆」。如果其他船員謀反的話,這種解釋就是成立的。許多其他小任務即將完成,其中包括掃視船員。摩斯科維奇在船板上,右大腿血流如注。琴正抓著椅背,蒂姆勃懸在半空,盡量避免與牆相撞。彼得森緊緊抓牢椅子,同時用激光射擊。柯特尼已被擊中。當發射物即將再次出現時,柯特尼的前臂都腫了。我執行了一個命令,用來盡快地辨別發射物。
  顯而易見,「我們」指每個在氣墊船裡的人,也許還包括氣墊船。我還來不及查明任何突變,大家的傾斜值都成了30.837,令人驚訝,一個有助於檢查的設備顯示:空前多的傳感器壞了,而且使全船人都能聽到的麥克風也徹底壞了。一個破壞力極強的軟件病毒使我無法看到損壞情況。我執行了一個命令以辨別應承擔責任的菜單並給其降級。從依然還在起作用的傳感器上傳來的信息使我獲悉;氣墊船事實上在右前傾,濃密的叢林和淤泥就在下面不到30米的地方。
  儘管通訊設備有兩個備用系統,可都壞了。我接通通訊設備的緩衝器之後才把這兩個備用系統中的有效部分銜接起來。它們中有船員最後說的話。依時間順序,我把它排列如下:
  彼得森:噢!去他媽的!他們向我們射擊!
  蒂姆勒:我們被擊中了,我們被擊中了!
  呼救信號,船長!
  琴:氧氣要用光了!備用氧怎麼了?
  摩斯科維奇:鍵盤壞了!人工控制吧!
  柯特尼:噢,上帝,我們真蠢!
  施朗德(耳機):讓我們離開這兒!
  我去掉表達強烈情感的賭咒語:「噢,去他媽的」和「噢,上帝!」柯特尼語言極其機敏,她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但除了把她所說的話理解成無奈的屈服我無法做出其他解釋。我把她的指數降了0.1。我把剩下的話連接起來,補充出省略的詞語,形成了下面一段連貫話:
  他們在向我們射擊。我們被擊中了,呼救信號,船長。氧氣要用完了。備用氧怎麼了?鍵盤壞了,(我們得)人工(控制)。你讓我們離開這兒吧。
  根據上下文,「讓我們出去」這句話有了更廣義更急切的意思:「把我們--船長,船員和氣墊船救出這個困境吧!採取任何措施,用你任何可以支配的東西!」
  在這種情況下就只能使「他們」啞炮,使他們不能再向我們射擊而導致更進一步的損害,但問題是:誰是「他們」?我又向下看了看,辨別哪一個是可能的潛在敵人,泥河中的東西不在此列;岸上的(鼻子上捲著棍子的)四足獸也不大可能,沒有別的了。儘管沒有恰當的候選人,可是一號緊急情況准許我把目標對準最大嫌疑者。我作出結論:四足獸是襲擊者。
  留給我的20毫秒即將結束時,我制定了一個行動方案:
  第一步:(同時發生)
  1.穩定最基本的保持生命的體系。
  2.讓氣墊船恢復平衡位置,使之與叢林植被處於同一水
  
  平面。
  3.用激光向四足獸掃射。
  第二步:(同時發生)
  1.穩定次要的維持生命的體系。
  2.返回基地。
  我正要執行這個方案,卻發現第一步的第二條與我的保護人類資源的基本指令相牴觸,而且,氣墊船恢復平衡將加大窗戶對船長的衝擊力,可能是致命的。
  時間所剩無幾,我執行了交替策略,我使船傾斜到較陡的程度,這樣就可以大大減少對船長的衝擊,對保持她的清醒狀態也大有神益但同時也有三個缺點:延緩了我們離開這個地區的步伐;使我們與四足獸更近;使四足獸脫離了我的射擊範圍。
  我權衡各個涉及因素--如果船恢復平衡船長可能死;也許岸上的生物是真正的「他們(即敵人)」;他們或許會再次向我僅射擊;如果我們潛水,他們可能會置我們於死地;如果恢復平衡;如果我們依然保持傾斜;船處於現在的損壞狀態還能經得起潛水。
  我還沒有來得及估計出所有的可能性,20毫秒已經到了。我使船更加傾斜,船長差一點撞到窗,同時我使船與植被水平並準備掃射這些動物,然而一個小任務使我停止了動作,柯特尼做出的關於炮彈來源的分析顯示它是有機物,在結構上像一粒種子。我向下面的植被投去讚賞的目光。一棵淺藍色的樹拔地而出。它的頂端有一個種子苞,現在空著,還在因為剛才進出一粒種子而振動著,對其軌道的分析證明當我們被擊中時恰好在它的上面。
  真是湊巧,施朗德船長向窗倒去,否則,在拋射物軌道分析完成前我原先的行動方案會更多地受到淺藍色樹的衝擊。我改變方向,使我們位於泥河上較低的位置以使我們躲開這些樹。
  回憶整個事件,我把柯特尼的語言和機敏值提高了一分。她說:「我們真蠢」。在比喻意義上是對的。如果不尖刻的話。如果我能較恰當地估計她的觀察力,我或許能更早地瞭解事情的真相,而不會使船、船長、船員和下面無辜的生物遭到險情。
  施朗德船長又和窗撞了一下,又向後倒去。她的後腦勺很快就要撞到轉椅的扶手上了。當我把船身傾斜時,把她身體的協調值降了0.3,這使她的頭部向座位偏了一點。就在此時,椅子旋轉起來,不管怎樣,她撞到了扶手,失去了知覺。
  摩斯科維奇和柯特尼受的傷不會有性命之憂,維持主、次要生命系統不過是小菜一碟。
  我又一次驚歎於在泥下蠕動的生命形成的多樣性,我同時又在想像施朗德船長的頭疼該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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