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雲台書屋>>科幻小說>>美國獲獎科幻作品選

雲台書屋

雷切爾的婚禮

                 弗吉尼亞·貝克
  [作者簡介]
  弗吉尼亞·貝克畢業于于伯明翰·揚大學,在關於近東研究方面獲得了一個學士學位,她曾專門研究過阿拉伯與以色列的關係、近樂文化以及恐怖主義。她還從伯明翰·揚大學獲得了一個文學碩士學位,為此她寫了一本詩集作為她的畢業論文。
  她於一九五八年聖誕節那天,生在德國。當時她的父親正在美國軍隊服役。最近十年,她是在Provo.Utah度過的。不久前作為一個文件編輯為一個電腦聯網公司工作,然後在銷售科撰寫小冊子、廣告和電視劇本,現在她在一個重要的電腦公司裡當總編輯。和過去「末家作家」獲得者謝·貝爾,大衛·沃爾維思一樣,她也是「色諾比亞」的一員,「色諾比亞」是以伯明翰·揚大學為基礎發展起來的一個多產的文學寫作團體。
  她是一位感情細膩,思維嚴謹,經難豐富的作家,這是她發表的第一部小說。 巴沙克的日記:
                 妥協就是妥協
  我這一生一直都在學習這個哲理,這個哲理總是以不同的形式出現。吃掉盤子裡的乳製品填飽肚子是一種妥協。把頭髮剪短以示對上帝的忠誠,特別是去一所非猶太教的學校是一種妥協。不學習猶太教法典而去學習科學技術,卻在額外的時間學習猶太教法典也是一種妥協。你是否去了猶太教學校!巴沙克,你本來應該是個猶太教教土。科學對於上帝又有什麼用呢?
  我曾經研究過這個問題,但是對於這個問題我還沒有一個正確的答案。我能告訴人們什麼呢?如果我能用一個她們根本就不懂的真理來回答他們,那麼對於他們來說,這個真理就相當於不存在。學習科學是對一個國家的妥協,而挑起與那個國家的戰爭卻不是妥協。對於人們來說,從兩方面來看待這個問題自然地就像男女不同一樣。
  看著麗比·保羅,我可以告訴你。他認為有些東西是絕對的,不可侵犯的。他仍然用他的腳步衡量距離的長短,用日出、日落來計算時間。你怎麼能告訴這樣一個人--如果索伯特通過第一顆夜星來尋找太空的話,他可能永遠都進入不了太空。
                 所羅門路
  他來到了所羅門路前很像一個知道新娘不願嫁給他的新郎一樣。他就是保羅。繼希瑞亞之後,她就是他的一切,只是有時她會破壞他的意願。他會佔有她的,因為她深深地知道自己在他的控制之下,所以她會順從他的。如果她反抗他的話,他告訴所有參加婚禮的人--她在骨子裡是個婊子。但他確信一點的是,所羅門,被遺棄的以色列的姑娘,來自於無論是在科學上還是在自然上都凌駕於地球之上的運行軌道--接受他時會感到很羞恥的。
  但是我對於他們的未來並沒有把握。在法律上,她不能離開他,但在她的心裡,她又不能接納他。
  陽光照耀著這個地方,在金屬管道旁邊的那一捆捆麥子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足足三英里長的管道,有七竿高,發出了夢幻般的色彩--主要呈現綠色--很像在關閉的窗戶下面的叢林。管道旁的植物像海浪一樣,隨風擺動。
  在花園的最東邊,雅各布極力保持住身體的平衡,手裡拿著鑰匙,慢慢向上盤旋,腳漸漸離開了地板--然後他把胳膊支在牆上,手開始轉動,鑰匙轉動,鎖開了。在他頭上一百米高,一米寬的百葉窗滾到一邊兒,發出緩慢的,刺耳的聲音。
  當窗的兩邊分開時,雅各布抬頭向上看,看見地球上的藍色煙霧剛剛離開窗戶,而火星的光芒就在上空不遠的地方。慢慢地,火星面對著太陽的一面旋轉過去,太陽離窗戶越來越遠。
  他說:「這兒的土壤真令人討厭,你把工作幹得這麼好,你肯定是個錫安主義者,羅森博士。」
  她轉過身看他,黑色的頭髮吹到她的臉上。她調著那些膨脹的水合物。這些水合物是那些植物的水和根,「這兒的土壤與黎巴嫩南部沒有太大區別。如果你肯花錢的話,即使最貧瘠的土壤也可以種綠色植物。」
  「我們可以從土壤裡找出珠寶,我們可以用這些珠寶買許多東西。」
  她輕輕地動了一下,來到了他的上方,第二行麥子前,「最後」。
  雅各布點了點頭,用大拇指壓著植物的莖。「最後」。他把手合在植物的中心處。「薩拉,供應梭今天就要來了,拉比·邁爾會和他們一起來,他們會帶來一個我們正在討論研究的耶斯黑爾小分隊。」
  薩拉把工具收到了口袋裡,「我想我們應該再研究一下這件事。我記得我們還沒有做任何決定。」
  雅各布聳了聳肩,小麥在他的周圍隨風擺頭,「我想這個小分隊的到來在紐約會議上就決定了。」
  薩拉仔細地挑選著那些老去的外殼,然後,把這些外殼抽了出來,「我不會為他們做任何額外工作的。」
  雅各布點了點頭。薩拉放掉了那些老死的麥殼,看著他們在空氣中上升盤旋。溫和的微風持續不斷地吹著,也許它們會吹去所有骯髒廢棄的東西。
  「我不知道我們應該怎樣去處理這件事,」雅各布說:「但是我們至少得教他們怎樣在這兒生存。拉比·邁爾已經同意讓他們在業餘時間勞動。」
  「勞動?他們對勞動一無所知,他們能幹什麼呢?哪有那麼容易干的活兒,甚至擦廁所也需要一定的熟練的技巧。」
  「你在危言聳聽,他們可以學做像看孩子那樣兒的事兒,這樣會使我們省下時間做些別的事兒。」
  「不要再想什麼廉價勞動力了。你聽說過地球上有多少耶西瓦男孩在地球上做飯,洗衣服了嗎?他們不會使我們的活兒減少,只會更多。」
  「我不知道地球上有沒有耶西瓦男孩,但是我知道這些人都是畢業於麻省理工學院,這比我們當初希望的好多了。」「麻省理工學院,」薩拉說,「他們可以用所學的知識去閱讀,去進行科學研究,但是這對於我們又有什麼用呢?」
  她彎了一下腰跳離了屋頂。雅各布很快地超過了她,但是她並沒有像預料那樣落在南牆上。他順著柱子爬了下來,坐在她的旁邊。從那兒,他們可以看見幾英里以外的地方。
  他細細地看著。她看著北方,沉思著,迷失在半公里以外的花園池塘裡。在那個池塘裡,她們撒下了黑色的土壤,種了水果樹和一些雖沒有用,但卻很美麗的一簇簇的葉子。
  她是對的,他想,我們用自己的雙手開發了這塊土地。
  「薩拉--」
  「沒什麼。」她說。但是遠處池塘的水反射的微光會使她的皮膚感到刺痛,「我只是在想,他們會怎麼想我們,認為我們在大家都可以看見的地方洗裸體浴,並且很樂意大家都來看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牽著她的手,走向南面的過道。
  他們第一眼看見他就感覺很宗教化。這就像古老的聖經裡描繪的場面一樣,汽化水在地板上像巨浪船翻滾看,這個披著抱子,舉著手的身體在汽化水裡幾乎看不見。
  水來自於他們乘坐的梭,是由梭外面的真空裝置排放出來的。這個男人--上帝知道,是領導以色列的孩子離開埃及的領袖。海灣本應該阻隔住他,但卻沒有。
  「那不是總指揮,我想。」薩拉對雅各布說。數十名猶太人和他們站在一起,而其他的猶太人聚集在另一邊,其中一些人脖子上掛著氧氣瓶,許多人緊緊地抱著肩膀。
  瑪塔·本特無疑是這些人中最年老的一位--一個在六日戰晚上出生的人,在飛到巴黎紐約和這兒之前,親眼目睹了六個月的東正教內部糾紛--踮起腳邊,在薩拉耳邊低語:「保羅。這是麗比·保羅。保羅·比爾沒有領他們來。」他的聲音裡充滿著恐懼,也許他應該說:「這是撒旦,來懲罰我們的罪過的。
  雅各布轉向摩西一個大個子的紅頭髮的猶太人,笑起來很像一個傳說中的妖精。「他來這兒幹什麼?」雅各布問。
  摩西聳了聳肩,看著薄霧在老人身上逐漸消失--這個老人有一雙憂鬱的眼睛,胸前飄著鬍子,「我不知道,也許是帶領耶斯黑爾到這兒來。」
  雅各布靠著牆,閉著眼睛。前額在不斷地冒汗,接著又不斷地冷卻。
  「我們應該怎麼辦呢?」瑪塔·本特問:「雅各布,你必須做點兒事兒。」
  「做什麼?」摩西問她:「保羅是一個偉大的人,和所有的預言家一樣受人尊敬。」
  「他是個預言家,在這裡他一定會有令人吃驚的發現的。」薩拉說。
  幾個女人從梭裡走出來,她們的鞋在金屬地板上發出卡嗒卡嗒聲。一個美麗的年齡稍大一點的女孩瞪著眼睛向四周看了看。
  「雷切爾--」
  一個老婦女使勁地捅了一下她的背,這個女孩馬上把頭低下,繼續向前走。薩拉靠向雅各布,低聲說,「你有廚師了。」他瞪了她一眼,她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說:「不然,她們還能幹些什麼呢?」
  雅各布輕輕地推了一下新來的哈西德人,他被動地站在那裡,低垂著眼睛,好像一個少女站在一個媒人面前一樣。
  一個男孩站在裡圈,站在麗比的右邊,比拉比·邁爾站得還要近,雅各布停了下來,盯著這個男孩。
  這個男孩不過十七歲,他那淺棕色的頭髮說明他是猶太太,而他的臉是一張標準的北歐人的臉。
  雅各布注意到這個小男孩在微笑,他的眼睛閃著快活的光芒,忽然他仰頭大笑起來。
  所有的人包括保羅在內都和小男孩一起笑起來。
  雅各布也跟著他們笑起來。但是當他開口說話時,除了小男孩之外,所有的人都不笑了。
  「麗比·保羅,」雅各布說。他看著小男孩的眼睛,這雙眼睛是如此的藍,和他所認識的猶太男孩一樣。雅各布轉向保羅:「麗比,我是雅各布。所羅門路的指揮官。你和你手下的人可以享用我們所能提供的任何服務。如果有人在途中累了或病了--」
  「沒有人。」保羅說,「會病在這兒。」他的眼睛離開了雅各布,離開了所有的注視的目光-一然後轉向那些耶西瓦人。「巴莎克--」
  一聽到叫喊,一個人就走出來站在保羅和男孩的旁邊。雅各布看這個人只不過二十多歲,留著短髮,衣著時髦。他是一個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生的猶太人。
  雅各布看著巴莎克的牛仔褲、夾克衫以及平整的體恤衫。「我想戰爭改變了一切。」雅各布說。
  「紐約沒有什麼改變。」巴莎克又看了一眼雅各布和麗比,說:「我從來沒在以色列住過。」
  「帶我們,」保羅說,「到地圖上標著有猶太教堂的地方看一看。」
  巴莎克猶豫了一下。他看向那些猶太人;他們誰也沒說話,儘管其中幾個聳了聳肩,爆發出一陣笑聲。他轉向雅各布,好像剛從尷尬中解脫出來。
  「打擾了,」他說:「我是巴莎克·羅賓。麻省理工學院的博士。」
  他伸出了手。
  「巴莎克。」保羅拖長了名字,聽起來像鬼叫一樣。「這不是寒暄的地方,也不是寒暄的時候。」
  保羅伸出右臂說:「索爾。」
  那個猶太男孩趕緊拽住保羅的袖子,跟在後面走。
  這就是索爾,雅各布想。保羅手下的人都跟在巴沙克、麗比和那個猶太男孩後面。
  到了猶太屯墾區的門前,巴沙克轉身看了看雅各布,大聲喊道,「然後」。他咧嘴向雅各布笑了笑。保羅使勁地抓著小男孩的胳膊,小男孩疼得直咧嘴。
  他們慢慢地向外走去,長長的袍子擦著金屬地板發出沙沙聲。當他們經過時,那個女孩,雷切爾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目送他們離去,雅各布意識到,她並不知道他們長得怎麼樣。
  她的眼隨著鼓的旋律有節奏地跳動著。她的身體,她的心都在隨之顫動。
  男男女女在她的周圍跳著索拉舞,唱著所羅門的歌。她獨自地跳著,腳隨著鼓點打著拍子。在她的下面,一桶葡萄變成了酒。水果隨著她的舞步一個個地裂開。而汁液濺到她的腿上,頭髮上,嘴唇上,落在紅唇上的汁液舔起來感覺很甜。
  雷切爾睜開了眼睛,她靜靜地躺在那兒,心在砰砰地跳著,眼睛和臉頰都泛著甜蜜幸福的光彩。
  她向小屋的四周看了看。天花板上有一排吊得很低,紅色的細長的燈。燈光在牆上反著光,牆上本來應該濺滿了血液,但卻嗅不出味道。
  雷切爾從床上爬了起來。在她周圍的婦女們興奮著,喊叫著。她小心地走過她們,進了浴室把門關上。燈自動地開了,她很快地閉上眼睛,彷彿又看到了那個跳舞的女孩的影子。
  雷切爾迅速地睜開了眼睛。她打開塞子,讓水流過她的身體。在鏡子裡,她又是雷切爾了。
  慢慢地,她低頭看自己的腳,然後把腳放在燈光下。
  腳很濕。
  她曾經夢想有一個酒會,夢想著在酒會上跳舞穿著露著肩膀的衣服,披著一頭烏黑的頭髮跳舞。
  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非常強烈,震得她無法呼吸。
  「雷切爾,你在幹什麼?」一位老婦女啪啪使勁拍著門--好像拍到了雷切爾的心裡。
  「沒幹什麼,媽媽,我在洗腳。」
  那位婦女開了門,低著頭看她,「你在洗腳?」
  雷切爾向下看,但不是在看腳,而是看那灰黑的地板,「我的臉很熱,我全身都在冒汗。」
  「你在睡覺時說胡話。」
  儘管雷切爾只記得在夢中在酒會上撩起了裙子,她還是臉紅了。她的媽媽緊繃著臉,點了點頭,「像那樣的夢只會使你發瘋,以後你就會像利赫一樣,整天流淚。」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你馬上就要沒用了--很快你就會因為年齡太大而不能為他帶孩子,不能為他收拾屋子,不能為他暖床。然後麗比就會把你送回來。你就會因為沒有丈夫,沒有孩子而失去尊嚴。
  「為什麼他把我送到這兒來,我比大多數學生的年齡都大,除非我能和他們一起學習猶太教史。
  她的媽媽拍了拍她。
  「你的父親讓你的頭腦裡做著美夢,讓你讀女孩子不應該讀的所羅門的詩歌。」
  「它們很美。」雷切爾低聲說。
  「但是,一個成年女人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他把這些思想灌輸到你的頭腦裡,和你同齡的男孩不會願意娶你的。
  老婦人回頭看看她的床位,把她的女兒獨自留在灰暗的燈光下。儘管她的媽媽已經離開了,雷切爾還是點了點頭。她關了燈,頭腦中出現了一個影像:一個有一雙紅色的腳的舞跳著,腿間有酒的污跡。
  「雅各布,你不能讓他們呆在這兒。」
  「我不能把他們送走。」
  「把他們送到阿拉伯·烏托邦。」坐在屋後的薩拉說。穆斯林也是東正教,他們一定會知道怎樣對待他們的。
  忽然傳來了一陣孩子們的笑聲。
  摩西笑了一下,說:「他們在這兒要建學校。」
  「和保羅嗎?」馬它·貝尼問:「我看他們發表基督教義會更有意義。保羅不是學者。」
  「他說他是一個學者。」摩西說。
  「經過敘利亞的事,你還相信他說的話嗎?」
  摩西說:「貝尼,記住。這些人被派到這兒來,是為了建學校的,他們要建第一個封閉的,猶太教學校。如果成功了,那麼這將會是我們都為之驕傲的一項事業。如果我們讓他們回去了,對於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活命至上者。」貝尼說。
  雅各布站了起來,「貝尼,我們地球上真的有總部,他們期望我們能夠認真面對這種狀況。」
  「總部,他們給自由的猶太人組成的遠征隊提供資金,在猶太人中間創造一個新的世界。國家與宗教分開存在。無論以色列的國會多麼努力地去爭取,在以色列,你再也不會擁有了。」
  「保羅不會碰那東西的。」摩西說。
  「就像他在敘利亞那兒不會碰一樣?」貝尼問。他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靠著牆,他看起來很像一個街頭混混。
  摩西靠著對面的牆站著。敘利亞不同,他在那兒不會做這件事的--因為他不知道怎樣去做。如果他想得到的話,為什麼他只帶了一個通技術的男孩?」
  「那個男孩是他班第一名。」
  「學的是物質工程。甚至在敘利亞和黎巴嫩,麗比所居住的猶太聚集區知道怎樣用一把鐵鍬在土地上工作。大多數的猶太人都盯著桌子。有幾個人張開手,用手指慢慢地撫摸著光滑的桌面。其他的一些人坐在椅子裡前後晃,他們中間時而爆發出一陣輕笑。
  薩拉也跟著他們笑了起來,「很明顯,在敘利亞,沒有人教他們怎樣射擊。」她說。
  後面傳來了一陣笑聲。貝尼搖了搖頭,也跟著他們一起笑了。
  然後,羅莎·斯特恩從屋子後面站了起來。「雅各布,他們把女人帶到這兒來,在這兒生殖、繁衍,建立自己的王國。無論他們當初來的目的是什麼,遲早他們都會代替我們的政權,推翻我們的制度。」
  「羅莎,我們還沒意識到這些。」雅各布說。
  「你們需要什麼?」貝尼問,「保羅製造了一系列麻煩,我們還沒看到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呢,雅各布,他會統治這兒的」。
  外面門鈴響了,他們立刻安靜下來,好像受過訓練的士兵一樣。
  在玻璃門外,站著保羅,後面還跟著拉比·梅爾和兩個年輕人索爾、巴沙克。雅各布打開了門。
  保羅停在門口,微笑著,「你們正在討論著我們的未來。我認為這非同尋常,我們應該在這兒聽聽。」
  「你們不能在這兒。」雅各布說,「既然你們不是理事會的成員,你們不能期望--」
  「一個邀請?這不是一個舞會嗎?」
  雅各布警告地看了一眼貝尼,貝尼靜靜地坐在那兒,警惕地看著麗比,那樣子就像一條餓狗在保護自己的骨頭,怕被別的狗搶去一樣。
  保羅直接問桌的正位走去,後面跟著拉比·邁爾。索爾也跟在後面。但是慢慢地,索爾停下來盯住了保爾背後的分子屏幕。他的眼神很奇怪。
  巴沙克沒有跟著他們。他向屋子的四周看了看,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研究起四周的飛機來。
  保羅坐了下來,「我們在一個猶太理事會議上應該研究什麼呢?在克爾賽特我聽說經濟是頭版頭條。」
  「過去常常這樣。」雅各布說:「麗比,你為什麼這樣問呢?」
  「我並不是問克爾賽特,而是問你。」
  你在這兒並不是為上帝服務,對吧,雅各布?我現在提出的是一個經濟提議--珠寶,煤變成珠寶。」
  「石墨,不是煤--」貝尼說,「優秀的猶太人為了得到珠寶已經干了很多年了。」
  「別說了。」保羅說:「我們並不是強迫他們這麼做,你們就知道珠寶。有時,你們甚至把這些思想灌輸到人們的頭腦裡。」
  保羅說完之後,大家一陣沉默。
  最後,雅各布說:「我們不允許我們的東西外流。麗比。」
  保羅激動地嚷了起來。「然後你會用摩西法律來束縛我們,限制我們去尋找珠寶。」保羅說。
  忽然後面有個人喊道:「我們已經這麼做了。」
  保羅向桌子周圍的人看了看,「在煤炭中找出珠寶。也許你們還能在這兒養豬呢!或許你們把這些豬叫雜種,就像以色列的猶太人一樣。」
  「我們至少沒有像養牲畜一樣養孩子。」羅莎說。
  保羅沒有理會她的話。「在這兒,有許多空地。」他說得很輕,但是大家都聽到了。羅莎把臉從麗比身上移開,保羅笑了。「看起來我們有點兒問題。華沙條約組織已經命令你們來調查我們的問題了,對不對?」
  「你們住下來,而且還要建立耶西瓦教堂,這樣我們就要面臨很多問題。」雅各布說,「麗比,你們到這兒來的目的是什麼?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巴沙克已經領我們到了你們的教堂大廳,那就是你們做禮拜的地方嗎?」
  「我們中很少有人認為很需要去做禮拜,麗比,我們可以私下自己在家表示對上帝的信仰。」保羅用鼻子哼著說。雅各布停了下來,看著麗比,「如果你希望用教堂大廳去做禮拜的話」,他說:「我們會給你們安排一個時間表。」
  保羅把手伸向空中,然後拍了拍桌子頭:「做禮拜?我們在這兒是想在這塊荒野上建立起一塊聖潔的地方,你卻建議我們到教堂裡做禮拜。」
  薩拉和其他人開始竊笑起來。保羅盯著他們直到他們不笑為止。一些人嚴肅起來,其他的人感到迷惑又好笑,「你們會為我們建一個猶太教堂。」
  「你們一定是瘋了。」
  雅各布考慮也沒考慮就把話說了出去。那些哈希德教派的人眨了眨眼睛,感到很吃驚。但雅各布本人以及他手下的人感到更吃驚,「麗比,我們還有事情做。」
  「你們會為我們建一個猶太教堂,否則我們會把你們這個地方留給下一個學校的人處理。除非你們把教堂建起來,否則我們不會呆在這兒,我們不會呆在連上帝的屋子都不保存的地方。」
  「麗比,我們的日程表並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保存它們只不過是為了生存。」
  巴沙克走到保羅和雅各布之間,「我可以建這教堂。」他說。
  保羅吃驚地退了一下,卷髮搭在了胸前,「不。」
  巴沙克歪了一下腦袋,盯著麗比問:「為什麼不行?」
  「你是一名學生,你的任務是學習。」保羅說。
  「但是,我想,你們更需要我去建一個猶太教堂,而不是需要我去讀書。」
  保羅轉頭看了看索爾,而索爾只是簡單地說:「這很好,去擁有一個由我們自己的人建的教堂。」
  我們自己的。保羅瞇起眼睛笑了。索爾也笑了,大家都笑了。但是當保羅轉頭與拉比·邁爾低聲說話時,雅各布看見索爾的微笑很快消失了。
  索爾的臉--不僅僅是臉頰,脖子、前額都佈滿了汗珠,一滴滴落在胸前。
  雅各布悄悄地問巴沙克,「你有說明書嗎?」
  「你去哪兒?」巴沙克問。
  雅各布向索爾點了點頭,索爾把顫抖的手放在屏幕旁,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那樣子就好像一個發燒的人喝了酒一樣。巴沙克稍微離開了雅各布一點兒,雅各布立刻察覺到了。
  「怎麼了?」雅各布問。
  「索爾身體不太好。」巴沙克搖了搖頭。
  「怎麼會這樣呢?」
  「如果我問他。他不會告訴我的,但是我想我知道。我希望我猜得不對。」巴沙克說,「我會問保羅他想通過猶太教堂得到什麼。然後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訴你的。」
  雅各布讓巴沙克離開了。巴沙克坐了下來,一個年輕人和他的幾個長輩問保羅地想通過這個猶太教堂獲得什麼。他的聲音中含有尊敬的意味,但並不害怕,雅各布注意到了。
  這時,巴沙克在麗比身邊坐了下來,研究這個猶太教堂應該有多大以及他的要求等等。雅各布走向索爾,在他的身邊站住。索爾抬頭看了看他,露出了痛苦的微笑。
  「你需要一個醫生。」
  索爾的微笑消失了一些。「不,我很好。」他說。
  「嚴重的病通常意味著會被驅逐出境,我們建的這醫院更多是為了研究,而不是……」
  「不,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傳染病,是由最近的一個外科手術引起的。」
  「什麼樣的傳染病?」
  「我會熬過去的。」索爾低聲說。他舉起了手,手在搖晃,顫抖著,說:「請。」
  雅各布明白他的意思,看著索爾半閉著雙眼。
  「我們然後再談,」雅各布說,「你先去看看我們的醫生薩拉。」
  索爾點了點頭,前額的頭髮濕溫婉地耷拉著。
  屋子裡正在進行著一場爭論。
  雅各布離開了屏幕前的索爾,走向薩拉,薩拉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巴沙克搖了搖頭。而麗比正對年輕人的一個又一個否定意見心煩不已。
  「你們在爭論什麼?」雅各布問。
  「把教堂建在哪兒?」她說。
  「問題在哪兒?」
  薩拉笑著看著他,「很明顯,只有一個地方夠大。」
  巴沙克穿著磁力靴,在升降機裡扶著牆掙扎著,「我建議為了解除他們的恐懼在這兒降落。」他說,「我希望我們做的沒有錯。」
  雅各布什麼也沒說,只是慢慢地把升降機停了下來。他從旁邊的夾屋裡拿出了八個帶子,好像掛狗的鏈子一樣。巴沙克拿了一條鏈子。在他們後面,保羅堅持拒絕穿上靴子。
  「不要擔心,」雅各佈告訴巴沙克,「只要保證他們每個人的安全就行。如果你不能讓保羅穿上鞋子,至少讓他呆在導軌上,我不需要他在空中飄。」
  巴沙克點了點頭,卸掉了綁在一隻手上的安全帶,「你總是用這些東西嗎?我意思是,你怎樣工作?」
  「我穿長統靴,」雅各布說,「我知道在低重力下怎樣移動。如果你知道的話,你就會很好,否則你就會受傷。我不想把這道門打開,除非你們穿上靴子,繫上帶子。」
  巴沙克把每條帶子的一端掛在每個人的手腕子上,而有磁力的一端固定在牆上。保羅用力猛拉了一下,說了幾句雅各布聽不懂的話,開始把車加速起來。
  當他們接近火爐時,地球引力慢慢減弱。那些穿著靴子的人還能很正常地站著。而保羅開始向上升。再也不能呆在汽車地面上,巴沙克和瑞比,梅爾趕緊抓住他。保羅抓住導軌的手的手指節開始泛白,雅各布連忙把車停下。
  「麗比,如果你把長統靴穿上,你就不會如此費勁地適應這完全不同的地心引力。」
  他沒有給保羅回答的時間,又迅速地把車發動起來。在他後面,那些哈西德教派的人迅速地走過來幫助瑞伯穿上鞋子。
  門開了。雅各布幫助那些哈西德教派的人慢慢地走出了汽車。他很感謝上帝,因為他們不必穿過深淵。但是他知道他們不得不繞著深淵的邊緣而行。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深淵,他知道他看起來像什麼。
  升降機降落了,哈西德教派的人緊緊地靠在一起。雅各布鬆下了他們身上的鏈子,然後給他們每個人一個氧氣罩。
  拉比·邁爾看也沒看就把氧氣罩罩在了臉上。他歪著腦袋,看了看他們頭頂上那個圓圓的天花板,然後他向下看深淵,他的眼睛睜大了。
  「這簡直是地獄。」他說。
  「你讀過丹特?」雅各布問。
  「這並不是他頭腦中地獄的景象。」保羅說:
  這個深淵向下延伸半公里。在底部,雅各布看到了黑色薄霧中緩緩移動的燈光--那是拖網漁船的尾燈。但是哈西德教派的人只看見了點點鬼魅般的燈光,絲絲地獄之火。而石墨的黑色的粉末由於引力較小,慢慢向上升起。所有的灰塵都點點上升衝向天花板上的吸塵器。
  拉比·邁爾嘴唇泛白,只是空洞地低聲地說「這是什麼地方?」
  「一個石墨礦。」雅各布說,打開了通往高爐的門。
  走廊裡充滿了光亮。雅各布把他們帶到工作室。
  火爐正在熔解著石墨。
  周圍三個運輸裝置把一塊塊厚厚的石墨推進火爐裡。
  雅各布說:「一千帕的氣壓能把果肉壓成液體。」
  「我們現在面對著太陽。」雅各布對索爾說:「你們正在積聚能量。」
  索爾點了點頭,笑了。
  地彎下腰,輕輕地用手摸了摸那些透明的管子。雅各布抓住巴沙克的胳膊,走向索爾。索爾甚至沒有抬頭看。「看著他,」雅各布說。
  在顆閃燈光中間,保羅背靠著太陽能控制儀表盤--離控制儀很近。雅各布走向保羅,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保羅把他的手推掉了。
  雅各布舉起胳膊,彎起一個手指,示意我不會碰你的。
  保羅回瞪雅各布,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很憤怒。一隻控制儀轉了最後一圈。保羅的現錢越過他的肩膀。在他後面,其他的控制儀開始由於能量的轉換而顫動起來。
  保羅向前移動。他絆到了自己的靴子,靴子橫倒在地板上,但是他繼續向前移動,幾乎撞進了雅各布的懷裡。即使離得這麼近,為了在噪雜聲中被聽到,雅各布不得不大聲喊。
  「你們這兒有一個病人,麗比。是索爾。他需要幫助。我們這兒有一個醫生--」
  「一個女人。」
  「她做這項工作很稱職。」雅各布說。
  「那不是問題所在,像那樣看一個男人的女人只能是他的妻子。這是我們的法律。」
  雅各布看著保羅,搖了搖頭。他說了些什麼,但卻被吵鬧聲淹沒了。保羅很快地說:「咱們找一個別的時間來討論這件事。但不要在這兒。」
  雅各布苦笑了一下,「也許你想去旅行,麗比。」他說。
  保羅搖了搖頭,「這就足夠了。」
  雅各布點了點頭。「我可以想像。」
  保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
  「有地方,」雅各布說:「在末端,可以建一個小建築。如果你把猶太教堂建在這兒,至少你可以擁有足夠的地獄之火。」
  「如果你提出這樣一個建議。」
  雅各布揮了揮手,在頻閃燈光下,他忽然把胳膊伸向空中,胳膊上的肉看起來五彩斑駁,很不真實,「我只是在開玩笑。」
  他看了看索爾。巴沙克正在和管道旁的年輕人一起忙碌著。而光激射器發出的數十種顏色的燈光在他們身上不停地閃爍著。索爾跪在一個空球前。巴沙克彎下腰,把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
  保羅正在說:「你的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我們不會把我們的猶太教堂放在任何一個房間裡,它必須足夠大到裝下一個整個耶西瓦社區的人。」
  「在這個行星上幾乎沒有這麼大的地方,」雅各布說:「我們確實沒有工具建造這樣一個地方。」
  巴沙克抓住索爾的胳膊,拖到後面去,但索爾把他的胳膊掙脫開,把頭靠在一個球上,手愛撫地摸著球。巴沙克無助地站在他的旁邊。索爾抱著球,把自己藏在比較暗的一邊。
  「它必須面對東方,否則他不可能是一個真正的教堂。」保爾說。
  「在宇宙上沒有東方。」雅各布看著索爾和巴沙克,心不在焉地說。
  保羅哼了一聲,「當上帝創造東方時,他是為整個宇宙創造的。」巴沙克臉色鐵青地轉過來,光激射器發出的光在他的臉上閃爍著。
  索爾忽然倒在地上了。
  雅各布走了過去去看索爾,許多人正在對他緊急搶救。上尉趕緊與醫務所的薩拉聯繫,控制板操作人員關掉了太陽能控制儀。一片寂靜,由於事發突然,保羅忽然用雅各布忘記多年的希伯來語說起話來。
  雅各布轉向薩拉,仔細地看了看。薩拉的瞳孔已經放大了。
  一副擔架落到地面上。
  「發生了什麼事?」薩拉問。
  雅各布搖了搖頭。他幫助老人和薩拉把索爾抬到擔架上。
  保羅大聲地叫了一下,然後一瘸一拐走向擔架,「他怎麼了?」
  「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的。」雅各布說。
  「你們準備把他帶到哪兒去?」
  「帶到診所。」
  「我要跟著一起去。」
  「你不能去。」
  那些上了年紀的醫護人員把安全帶繫在索爾的胸前。保羅哭叫著把他們推到了一邊。巴沙克想伸手抓住他,但是晚了一步。那些上了年紀的醫護人員也由於引力較小,沒有抓住。他的靴子壞了,整個身子向太陽控制儀衝去。電路吱吱作響,射出像煙火一樣的火星。那些老醫護人員緊緊地握住了管子。然後他就掉了下來,慢慢地落在了地板上。
  雅各布和薩拉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很快地把擔架推了出去。保羅穿著靴子,一瘸一拐地跟著他們。雅各布抓住他的腿,把他扔進升降機裡。
  薩拉把藥注射進了索爾的左胳膊。
  保羅跪在索爾的右側。他用手去摸摸索爾,忽然看見索爾微笑,趕緊地把手縮回來。保羅緊緊抓住擔架周圍的金屬架。
  「我看見伊甸樂園了。」索爾說。
  「你看見地獄了。」保羅低聲說。
  雅各布和薩拉把索爾漸漸帶遠。當升降機門關上時,他們就在保羅的視線中消失了。而保羅仍然呆在升降機的角落裡。
  「我應該和麗比談談關於你的情況。照顧一個像索爾那樣的男孩,而你甚至還沒有結婚。」
  雷切爾靠著診所裡的一面牆站著。她的媽媽又說,「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索爾不是個男孩,而你也不是一個結了婚的女人。」
  雷切爾在牆邊動了動。「沒有結婚,沒有結婚--我知道」她說。
  薩拉,站在診所的另一端,抬了抬眉毛,笑了。
  「哈,你知道的事太多了,」瑞文克說,「你從哪兒學到的這些東西?」
  「在學校。」
  「學校教你們教得太多了。我不喜歡這樣。」
  薩拉轉過身來。
  「我會對麗比說的,」這位老婦女故「如果他們讓你去照顧索爾的話。我會說--」
  「你為什麼不讓這位女孩做她想做的事呢?」薩拉問,調動著激光屏幕上三個立體畫面。上干種顏色在她的臉上閃著光,使她的臉神秘莫測地變化著。
  雷切爾對薩拉說:「我是來工作的。」
  她的媽媽說:「她不會照顧那個男孩的。我不會讓她照顧那個男孩的。」
  「照顧誰?索爾嗎?」索爾笑起來,笑得很苦澀,「不要擔心。她碰不到他的。」
  「也不會看到他的身子嗎?」瑞文克問。
  薩拉看著那個女人,看著,她那佈滿皺紋的臉,看著那雙反映著她已經被上千年形成的道德規範束縛的眼睛。儘管她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看到男人裸體的樣子。她點了點頭說:「不會看到他的身子。」
  兩個女人在廚房裡爭論不休--米瑞姆,拉比·邁爾的女兒把羅莎逼得進退不得。
  莎拉和雷切爾走進廚房,看到這種景象差點兒笑出聲來--米麗姆從頭到腳裹著一塊黑布,正在和羅莎發火。但是看到羅莎的臉;薩拉再也笑不出來。「怎麼了?」她問。
  羅莎離開了屋子,沒有回答。
  米麗姆一看見莎拉,就立刻抱住了她。「這廚房不是猶太教的,我們怎麼能吃非猶太教的食物?」
  薩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像黑色的憤怒的海洋。她抱著肩膀,僵直地站在那兒。好像她站在原地就能踩他們的脖子一樣。
  「這個廚房不是為猶太人準備的因為這裡的人不是猶太教人。如果你希望建一個為猶太教人設立的廚房,你可以這樣做,否則,你就要和我們其他人吃一樣的東西。」
  米麗姆挺起了胸,「薩拉·斯特恩,你是什麼猶太人?在我們能夠適應這些食物之前,早就全餓死了。」
  薩拉把她的美麗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我看見過飢餓,我也看見過人死於飢餓。子彈更快,子彈殺人我也見過。在你完全適應這兒之前,你得餓一段時間。」
  米麗姆握緊了拳頭,雷切爾以為她要打薩拉。結果,米麗姆很快地走向門口,說:「我去找麗比!」
  「噢!她去找麗比!」薩拉大聲咆哮著,舉起胳膊在空中揮舞。
  米麗姆跑掉了。
  薩拉邪邪地笑了,「你真應該善良點兒。」她說。雷切爾假裝沒聽到,薩拉假裝什麼也沒說。她給了雷切爾一個裝垃圾的箱子,然後指著一扇大門說。「那兒有新鮮的水果,你去選吧。」
  但是雷切爾只是站在那兒,靜靜地盯著那個箱子,薩拉說:「總有一天,你不得不自己開門。」然後為她按了一下門邊那個黑色的按鈕。
  大門向兩邊拉開,一陣冷空氣迎面撲來。雷切爾抓住門框。
  餐具室裡面比她媽媽在紐約的房子大,雷切爾在外面站著盯了很長時間。
  「你進不進來?」薩拉問。
  雷切爾點了點頭,走進了餐具室。風扇在慢慢地吹著,冷卻著空氣。她抱著肩膀站著。廚房門開了,雷切爾向她身後望去。
  保羅。保羅已經走進了廚房。
  他慢慢地審視著這個地方。
  薩拉停下了手中正在干的活,抬頭向上看。保羅很快地走向薩拉。雷切爾閉上了眼睛。而他們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當薩拉冷淡地回絕保羅時,雷切爾感到眼裡流出了熱淚。
  她看著落在手上的淚珠,困惑了。就她在十四歲時第一次看到內褲上的清晰的血跡一樣感到害怕。她很快地擦去臉上的淚珠。
  眼淚濺在旁邊的金屬架上。很快,吸風機把它們變成鹽的微粒,再也看不到了。
  雅各布走進了醫務室。
  「廚房有什麼問題嗎?」他問。
  薩拉自己呆在醫務室裡,聽到問話,並沒有把目光從掃視儀上挪開,向上看,「還能有什麼問題?保羅--他不願在猶太教的廚房吃東西。我已經告訴他了,我不是廚師,但他好像不相信我。」
  「索爾怎麼樣?」雅各布問。
  薩拉不再旋轉掃視儀,「我幫不了他。」她說:「在這兒幫不了。」
  「他怎麼了?」
  「移植,移植得很不好。」
  「我們能做什麼?」
  薩拉笑了,搖了搖頭。「埋了他。雅各布,你知道移植意味著什麼。身體以外移植的部分不能與身體成為一體。這樣移植物就會死亡。」
  「那麼,我們什麼也不能做?」雅各布問。
  「你以前曾經觀察過大量的子宮。你認為怎麼樣?五百克的液體水晶進入,那么子宮裡的孩子就再也不能思想。只是坐在哪兒,傻愣愣地瞅著。在他發病之前,我會把他冷凍起來。
  「我們應該讓他活著直到我們想出辦法為止。」
  「雅各布,沒有人能夠醫治移植這種病。在這兒治不了,在地球上也治不了。」
  「在我們離開地球之前,科學家們正在研究恢復的技術。」
  「那會花費很多年的時間。」
  「我們有時間。」
  薩拉眨了眨眼睛,說:「夠了,我想。」
  「他是怎樣被移植的?」
  「聽起來很讓人難以置信,對嗎?一個像他那樣優秀的猶太男孩,並沒有參與建造猶太教法典學校和教堂的事兒。」她停頓了一下說,「我想我應該抄下索爾的PEAL,把記憶輸進水晶,只留下他身上的活的組織器官。」
  「你打算使用他身上的組織器官嗎,薩拉?」
  薩拉聳了聳肩,「他一點兒也不會感覺到的。」
  「你會殺了他。哈西德教派……。」
  「雅各布,這是一個進行研究的好辦法。當他們開始關注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他們不會相信休眠那種事的。」
  「你就不能用別的辦法嗎?」
  「雅各布,我不會做傷害他的事情的。聽著--」
  「這個有機合成會告訴我們一些事情的。至少一連串的數字會告訴我們一些事情。」
  「你做吧,這真是一個好主意,薩拉。」
  「但是太殘忍了。摩西會說我對死人沒有敬意。」
  「他不是死人。記住這點。」
  巴沙克的日記:
  告訴我,美德是什麼?
  我在麻省理工學院有一個朋友。她已經三十歲了,卻還是個處女。她是一個好女孩,她的拉比會說。但她卻不這麼肯定。她甚至不能分辨她的貞潔是由於她內心深處的信念造成的,還是由於所受的誘惑不夠多造成的。
  索爾墮落了。只有一件事誘惑了他。我想這能說明一些問題,會對與一個可愛的女人發生的第一次經歷而感到快樂無比。
  水晶移植是不合法的。這有幾個原因。儘管寶石的液體記憶會獲得快速的理解能力以及令人激動人心的計算能力,而人胸根本就趕不上。移植有它自身的優越性--它所具有的能力和速度都是人腦所趕不上的。幾乎沒有人評估過這種能力。
  合法的實驗室只移植人腦的各種組織。所以真正的移植人腦的專家經常去墨西哥,有時去香港的集市。但是當他們參考AI移植時,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對藥物大量的使用以及簡單的移植感到震驚。他們需要速度高效的計劃,以及人腦的多種功能,忘記死亡以及死亡的恐懼。放鬆下來,喝一杯桔子汁就會忘記一切煩惱。
  光有這件事不足以使他們如此地沉溺其中,那是超文化的東西。在大阪,硅谷,一大難兔子聚集在一起,接受聲浪的侵襲,他們的身體隨著聲浪搖晃。在尼貢山下,肯尼亞通過致力於全國性的工藝學校宗教的工作,已經達到了基本的經濟標準。學習外來的東西以及沉思是修道土的基本修道方法。沉思是他們使用的基本修道技巧,也許這是信仰。他們不會這樣說的。但是他們是那些少數被移植還生存下來的少數人中的幾個。
  那會使這個神話千古流芳。
  一些醫生從理論上分析認為發燒或傳染會使病人導致死亡。如果他們被移植後還存活下來,傳染也沒有使他們致命,那麼就不會有其他的併發症出來,他們會很好地生存下來。
  但是他們卻不是這樣。
  他們跳下橋,跳出窗戶,跑到小汽車前喝乾淨的飲料。
  我的外祖母曾經告訴過我,寧可不吃不喝也要努力讀書,強迫自已沉浸於書中,沉浸於每個詞當中。在一個炎熱的八月早上,「信仰上帝是一種瘋狂的行為,牧師都是瘋子」。
  看到AIS的工作,甚至是腦力勞動。」--作為一名學者,不得不進行清晰的、精確的思維--我也會像索爾一樣被誘惑。
  但是,我還不是上帝所寵愛的人。
  巴沙克比雅各布料想要早得多地來到礦井,「你沒有留下來去完成那項工作嗎?」
  巴沙克仔細地觀察著那圓圓的天花板上的每個曲線,沒有回答。
  「這不是做觀察的好地方,」雅各布說,「我要帶你到瑞姆那兒去。」
  雅各布把巴沙克帶到地淵的最遠的那個角落,很像一個架子那麼大,只是有一部分放在有機玻璃裡。
  「小心點兒,」雅各布說:「這兒有吸收設備,和礦井裡的通氣設備一樣。慢點兒走。」
  巴沙克靠著清晰的路的一邊兒走。礦工們在地下工作著。當他們向後退時,他們的黃色的紅色的燈光照亮了山洞。一些小石塊向他們滾來,又被吸收設備吸去,消失了。
  「這兒真有點兒不可思議,」雅各布說,「你的麗比想要什麼,它可能和他說的地獄一樣。但這是惟一的達到他要求的地方。」
  「沒有其他的地方嗎?」巴沙克問。
  「即使你想讓猶太教的學生去,我認為麗比也不會去的。」
  「不,並不會這樣的,儘管聽起來會很好笑。麗比問了許多問題。」
  「不想知道答案。」雅各布說。
  巴沙克看了一眼雅各布,坐在那兒盯著地淵,「他問過關於索爾的事嗎?」
  「是的。」雅各布說。
  「你告訴過他關於AI的事嗎?」
  「你認為我應該嗎?」
  巴沙克站著,四處地看著。圓圓的天花板距離他們至少有五百英尺高,而地淵的圓周線至少超過一英里。「這裡的灰塵太多了,」他說:「毀壞了地淵的景色,使這兒看起來陰森森的。你就不能做些什麼改變一下嗎?」
  「我認為不能。我們最好計一下規章制度。」
  「為保羅還是為教堂?」雅各布問。
  巴沙克笑了,「這個建築。如果他讓我把這個建築建在牆裡,或許會容易一些。但是建在外面?或許我會把它建在旁邊,或許會建在中間。或許--」
  巴沙克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報光滑,像大教堂的拱頂一樣。
  「這就是你處理灰塵的方法。我認為你這麼做不會使灰塵消失的。」巴沙克舉起手在空中揮了揮,「一些東西在空中工作,收集著石墨的殘餘物。在這兒確實有一條路通向上面。」
  「是的。但是你不能把笨重的機器搬上去。我們經常坐電梯到達頂部。沒有什麼東西足夠大到可以放進裡面的地步。
  「不,」巴沙克說,「但是這是很可能的,你知道我不得不先做個腳手架,但是然後。」
  「你是怎麼知道關於AI的事情的?」雅各布問。
  巴沙克向後看了看雅各布,然後抬頭看了看通風孔,「我是通過發病症狀看出來的,」他說,「在麥特我曾經有一個進行移植的教授。」
  「發生了什麼事?」雅各布問。
  「他死了。」
  過了一會兒,很明顯巴沙克不會再說些什麼了。他盯著屋頂上中間那一點的圓弧好像他能看見天使們在屋頂上進行一場無聲的戰鬥。雅各布跟隨著巴沙克的視線,心裡想也許他也能看見那種景象。但是雅各布只能看見一個巨大的,圓的金屬屋頂,那屋頂呈現灰藍顏色,並且由於石墨灰塵的堆積出現了處處凹痕。
  雷切爾懷裡抱著一個孩子。她身邊的以色列的孩子都睡著了,但懷中的這一個卻輾轉不安,在她的肩膀上四處收尋著。他開始哭著起來,聲音在她的耳邊很刺耳地響著。她趕緊緊緊地抱住他。他抬起了頭,在她的耳邊大聲地抽泣著,但是找到他想要我的乳頭。大聲地歎了一口氣之後又開始哭了起來。
  「噓,請安靜。」
  他抬起頭看她,使勁地頂著她的肩膀。他的腦袋四處晃動。「你想要什麼?」雷切爾問,他頂著她的下巴。她撫摸著他的背,閉上了眼睛。她嘴裡哼著歌。那低緩的嗓音雖然很輕,但她自己聽起來卻感覺聲音很大。但是這個孩子把頭放在她的胸部,聽著聲音在她的胸部迴繞。她忽然睜開了眼睛,向屋的四周看了看,然後坐回椅子裡。這是一首兒童詩;所以她坐著感覺很擠。
  但是這個孩子躺在她溫暖、柔軟的懷裡睡著了。
  「雷切爾?你在這兒幹什麼?」
  雷切爾閉上了眼睛,緊緊地抱了一會兒孩子,而她的後背對著門,孩子仍然躺在她的懷裡。然後她把孩子輕輕地放在她的膝蓋上。
  她的媽媽來到了椅子旁,匆忙地繫上圍裙。「誰簡直是瘋了,把你放在一屋子孩子中?你如此熱心地看著孩子,它哭了--」
  雷切爾站了起來。「請安靜,媽媽。他睡覺了。」她把孩子放在小嬰兒床上,給他蓋上被。他的嘴含著被,而她感到她的乳頭有點兒疼。
  「他們不應該讓你在這兒工作。」她媽媽說。
  「我不應該在這兒工作。我不應該在診所工作,媽媽?你想讓我在哪兒工作?」
  「也許是廚房裡,為逾越節做準備。」
  「媽媽。現在廚房裡幾乎全部都是自動化了。」
  她的媽媽抱著肩膀,站在小嬰兒床旁,看著孩子睡覺,皺著眉頭說。「但也不能在這兒工作。」
  「為什麼不能呢?」
  「因為這很殘酷。讓你想要你根本就不能擁有的東西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不能擁有?」雷切爾。「我不能生孩子。」
  「你怎麼知道的?咱們還是別談論了。不論怎樣,還沒什麼。再給你五年時間,一個人,像現在這樣。」
  雷切爾呼吸了一下兒新鮮空氣。她張開了嘴,但嗓子很緊,感覺說這話比唱歌兒都難。「你為什麼對我說這樣的話呢?」
  「她的媽媽擺弄著孩子的被子,幫孩子把腳趾頭蓋上。「我不想讓你失望。」
  「我並不失望。」
  「那你不是一個女人,」她的媽媽說,摸著孩子的胳膊,笑了。
  雷切爾離開了嬰兒床,由於胸前有點兒潮,她感到有點兒冷。「我去睡覺了。」她說。
  她的媽媽沒有轉身說再見。
  薄薄的被子蓋在身上,但並不夠大。她躺在一個井邊,夜晚的天空很清澈,也很暗。忽然不知有什麼東西濺入井裡,噴起片片水霧落在了她的頭髮上,腿上。在黑暗之中,有光,有笑聲。
  雷切爾忽然醒來了。她看了看屋子四周,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她穿上厚厚的睡衣,她的周圍有許多女人在熟睡著。
  她向後躺去,盡量呼吸有規律些,讓她的呼吸與周圍的女人合拍。
  屋裡的空氣很污濁,人們睡覺挨得很近。
  想起做的夢,她感到很不愉快。
  她的頭躺在枕頭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又一次穿著睡衣醒來了,她的臉紅得像蘋果似的,又看了看那些熟睡的女人的臉。
  她推開被子。浴室空空的,很暗,但很小。忽然她看到了門辦的暗鈕,她走到門邊,按了一下那個暗鈕。
  大廳裡很暗。她徘徊著,在她面前,開了一道門,迎面吹來了溫暖的,潮濕的空氣。
  她看到了一個井,一個連著水的噴水池。通過上面的玻璃射進千股光束。四周長著片片叢林。她周圍的金銀花,蘭花以及一些鳶尾屬植物發出陣陣清香,使她感到神清氣爽。新鮮的茉莉,玫瑰發出陣陣香味,把她的周圍打扮得五顏六色。
  「我又做夢了。」她輕聲地說。她的聲音在空中迴響,又回到了她的耳中。裡面飽含著她的悲傷,苦澀與甜蜜。在她的夢裡,她脫去厚厚的睡衣,在月光下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月光在她身上閃著片片微光,然後她跳進了水裡。 巴沙剋日記:
  窺視也可以稱得上是一種墮落。
  我應該覺得醒悟或羞愧,至少應有一種犯罪感。但我所看到的僅僅是一種美的畫面。我只是如實地講述所發生的事。
  雷切爾。裡夫卡的女兒,昨天晚上到我們這來。當時,我和雅各布·戈蘭尼都在。
  我正坐在無人看到的地方讀一本猶太教法法典,並不時地在扉頁上記著筆記。我懷念綠色,也懷念綠色的樹,更懷念在綠樹下讀書的情趣。雅各布·戈蘭尼正在泉井中游泳。我想,此時此刻,只有周圍的一切都沉睡時,他才能獨享這份安寧。床是惟一的一片淨土,如地球上一樣,可供你真正地休息。所以,我們盡情地享受這份寧靜。這時,雷切爾進了屋,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睡袍,緊接著她脫下了睡衣。
  也許我父親是對的。也許我一直就很世俗。但是我還是沒有把目光收回,我在她身上看到的就是一種美麗,就像那些飄緲的,無法觸及的天空的星星一樣。對我來說,這是第一次以一種審美的目光來看世界。這一點是史蒂芬·代達羅斯教我的。絕對不是從猶太經文中學到的。
  她好像歎了一口氣,然後跳到水裡,她和雅各布都沒有看到對方,直到雙方身體在水中碰到才看清對方。我感到特別恐懼。
  但是,雅各布只是吻了她一下就遊走了。
  她站在水裡,赤裸著身體,水滴從身上滴落;她睜大著雙眼盯著對方,彷彿身處夢境。
  雅各布靜靜地離開房間。我得承認這時我油然地對他生出了一種敬佩之情,他做出了不是許多男人所能做到的事情--既沒有逃跑,也沒有越軌。
  我確信這一點,他也不是從猶太教經文中學到的。
  薩拉放聲大笑。她的聲音甜潤,她舒展雙臂,在帆布衣服下她的雙乳突出。在這個鍛造室裡,鐳射光束照亮了她的臉,她的嘴唇紅潤,雙頰如珍珠般潔白,細膩。
  「為什麼我不能跟你結婚?」雅各布笑著問道。
  薩拉收起了最後一小部分設備,關閉了鐳射裝置。房間裡漸漸地恢復了平靜。主風扇已經關閉,而小換氣扇開始運轉。下方的工作照明燈把溫暖的金色的光投射在這些風扇上。「你仍然可以愛我,至少今天晚上可以。」
  雅各布又淡淡地笑了一下,搖了頭。
  薩拉點點頭,她的嘴唇露出了會意的微笑,「你一定是愛上他了。」
  「你為什麼這麼說?」雅各布回答道。
  薩拉用雙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她的雙手沾滿泥土。「你知道,在這好像不應該有什麼秘密。」
  雅各布看了看她的手。薩拉的雙手散發出泥土的芬香。本來,他可以在薩拉面前哭泣,但是他沒有那麼做。他把臉理在她的雙手裡,感受著薩拉特有的女性溫暖。
  「薩拉,你說怎麼辦?」
  「該怎麼辦?你現在愛上了一個信東正教的姑娘。我不必告訴你有什麼麻煩。」
  他把頭轉向裡面的窗戶,低頭不語,然後薩拉走了過去,擁抱了他一下就離開了。
  換氣扇的嗡嗡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換氣扇懸掛在房屋頂部,形狀就像女人的雙乳。它的嗡嗡聲在房間裡回轉。
  雷切爾被母親的哭泣聲驚醒,她伸出手理了理她母親凌亂的頭髮。
  「媽媽--」
  「當心你自己,蓋好被。」
  雷切爾看了看母親的床單,發現床單濕的。她母親哭泣的聲音迴盪在小屋裡,也縈繞著她的耳畔。
  「我明天同麗比談談。我會告訴他。」母親的哭泣使她心裡很難過。「我不記得了。」雷切爾坐在床上說道。
  她母親說:「他們常常對像你這樣的女孩落井下石。」然後母親從房裡跑了出去。
  「索爾已經去了墨西哥城。」雅各布說。雅各布和薩拉正在吃飯,在另一面,十幾把椅子整齊地排列著--桌子上放著一本猶太經文,這本經書非常大,兩個大人才搬得動。雅各布看了看薩拉問道:「為什麼去墨西哥?」
  「巴沙克說他要去看他祖父,參加他祖父組織的猶太教集會。我已經查看了這個孩子的紀錄。他沒有祖父,他的祖父,外祖父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這讓你想到了什麼?」
  「勞加來自於南美。」雅各布說,「但是在巴西。」
  但是,形式是變化的。墨西哥城與巴西有很多聯繫,而我們也一樣。
  「你想說什麼?」
  「我想,我說出來你不會喜歡的。我已經把水晶球的有關指數存在電腦裡。」
  「另外還有什麼?」
  「現在就是我們的了。」
  「我們的?我們並沒有去過南美。」
  「我們的職員到過南美西勒肯硅谷地區。他們去買工業電腦。硅谷離墨西哥城不遠。」
  「我們的鑽石?有可能正在被走私轉運到別處?」他把盤子推到一邊,雙手飛快地掠過頭髮。天啊,薩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雅各布,別這樣--」
  「這些鑽石還有許多其他用途。它們不必都儲存起來。我們可以用這些鑽石幹點別的。」
  「想做點什麼?你是不是最近一段時間想把寶石賣掉。」
  雅各布用手捂著臉。他慢慢地,沮喪地說:「不,我不想賣,我知道該做什麼。」
  「雅各布,索爾對你構不成威脅。」
  「我知道。」
  「但是我們得小心些要非常謹慎。」
  「我們一直很謹慎。」
  「我的意思是這--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哈西德。
  「天啊,我怎麼忘了哈西德。」你是不是在索爾身上做了實驗。」
  「是的,我做了,但是沒成功。」
  「為什麼沒成功?」
  「你是對的。--器官與非器官之間的傳送頻率是大不相同。一切都就緒,僅差密碼的傳輸交換上。但是,即使我能把大腦解剖開,把所有的東西傳輸到水晶球上去,還是沒有用。」
  「你怎麼知道的?」
  「我試過。」
  雅各布又咧嘴笑了笑。
  薩拉轉過身來說。「我無法控制他的精神。我能把所有的信息輸送到水晶球裡,但是我無法控制他。理論上說,是成功了。令人欣慰的是我基本能夠控制整個過程,能夠讓他呼吸,能夠運動,甚至能講話。但是這些話不是出於他自身,是由我來控制的。」
  「但是你必須給他點甜頭。」
  「是的。」
  雅各布問道:「我去看看你不介意吧?」
  「什麼意思?」薩拉搖頭道。
  不行,但你非要這樣,可以。但是你不能替他做任何事情。」
  雷切爾來到診所,尋找薩拉。但薩拉不在。雷切爾感到很無助,雷切爾想我不得不一個人把母親送到診所裡。
  「噢,上帝啊,我做了什麼啊?」
  現在雷切爾感到雙腿在顫抖。她打開門進到器具室,朝薩拉的辦公室走去,嘴上喊著薩拉的名字,但是薩拉不在。
  然後雷切爾繼續往裡走--她以前從來沒越過這扇門,儘管以前她看到薩拉進去過,雷切爾按了一下綠色的方形電鈕,門自動打開。
  「薩拉?」
  雷切爾邁步進房。
  房間裡金屬器械發出耀眼的光芒。地面上鑲嵌著各種圖案,沿著牆四周擺著水晶工藝品控制台。裡面有一具木乃伊,正像野猴一樣齜著牙笑。
  雷切爾閉上雙眼,「噢,我走錯了房間。」
  她一動不動站在那兒,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索爾,是你啊--」
  他瞪著眼看她,眼睛睜的大大的。他的皮膚非常白,直挺挺地站在那兒。
  四周發出了一陣悲鳴聲。聲音就像開水發出的鳴鳴聲。一切都靜止了,但是這聲音聽起來卻越來越高,她開始跑,一直到候診室,聲音還沒停下來。雷切爾顫抖著雙手接了門上的操縱桿,門開了,聲音隨之停止。
  雅各布正站在門邊。
  他向裡張望,在那裡索爾被冷凍起來。雷切爾看著他,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當雅各布牽著她的手時,她的手冰京。他陪著雷切爾一步一步走出診所。
  「雷切爾,聽我說!」他說。
  但是她什麼也沒說。
  雅各布把雷切爾帶到花園,陪著她坐在溫泉邊。她的臉嚇得蒼白,現在她不再顫抖了,雅各布知道雷切爾已經緩過來,他給雷切爾被了一件油布雨衣,但是雷切爾卻拒絕了。
  「他沒死,」雅各布對她說,「你知道嗎?我不能告訴你為什麼?」
  「為什麼不能?」
  他默不作聲。她兩眼直視著水面,等著回答。
  「我想你不會明白。」他說。
  「索爾怎麼啦?」
  「你以前認識他嗎?」
  「是的。」
  「如果他沒死的話,那是怎麼啦?」
  「沒什麼,他就是睡著了。」雅各布說。
  「你在撒謊,」雷切爾說,「你不喜歡拉比不是嗎?這就是為什麼你不願告訴他有關索爾的原因。」
  「我有理由,雷切爾,而且是很好的理由。」
  「是因為這場戰爭呢,還是因為他是猶太人,我無法理解。」
  但是雅各布只說道:「不,不是這樣」,僅僅是因為他不會明白。
  無法理解?不能理解?
  雷切爾閉上眼睛。說道:「我不能--也無法理解。但是不是因為你不能理解。」雅各布說。巴沙克和道,「他是猶太人。不是戰爭的問題。」雷切爾,「而是因為別的什麼事。保羅告訴我不讓我說,所以我不能說。」
  「雅各布說,我可以告訴他,這的任何一個猶太人都是好人,但是他不明白這一點,因為他不願意看到這一點。」
  「他不願意看到猶太人比他強,甚至他自己都不會操縱電腦,製造鑽石。」
  雅各布微笑著說道:「對,你是對的,謝謝。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很傷保羅的自尊心。」
  但是雷切爾對他的微笑沒有反應。他很緊張。
  雅各布坐直身體往遠處眺望。在遠處,她看到遠方有一股清泉向瀑布一樣注入到泉井裡。她甚至都能數出來制水過程中使用的化學成分和元素,也能回想出自己在制水過程中所使用的具體數字。
  她突然說道,「我從來沒看見你做祈禱。」
  他看著他說,「我祈禱?」
  「你說什麼?」
  「你怎麼學會問這樣的問題了?」
  他大笑道,「反正不是從麗比·索爾學來的。」
  她用手摸著樹幹,顫抖地說,「我父親把靈魂獻給了上帝,上帝也能聽到他的祈禱。」
  「你認為我也應該對上帝歌唱吧?」
  她低下頭,他把她的頭髮向後梳理了一下。她抬起頭看看她,眼裡滿是淚水。
  「我想我應該把你帶回到薩拉那去。」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不,你沒說錯什麼,只是該回去了。」
  在過道上,麗比·索爾坐在桌頭。飯堂裡擠滿了人。在哈西德族人中,大部分人皮膚黝黑,表情呆滯,他們的女人負責上菜,如果沒有什麼事,她們坐在男人後邊吃飯。
  房間裡很熱,他們必須大聲說話彼此才能聽見。
  索爾讓人把麵包切開然後人們開始吃飯,他和朋友們一起喝酒。
  貝尼·莫特小聲地對薩拉和雅各布說道:「好像保羅今天情緒很好。」
  「今天的情緒為什麼這麼好?」薩拉問道。
  保羅站起來,身上穿著又大又寬的黑色衣服,他伸開雙臂就像一隻大黑鳥張開翅膀一樣。
  拉比·邁爾問:「你今晚為什麼這麼特別?你回答得很好,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特別的原因,這是值得特別慶賀的。」
  哈西德人在下面竊竊私語,彼此面面相覷。
  「在今天這樣一個夜晚,」保羅說道:「我有一個重大的事件要宣佈。」
  「現在開始啦!」薩拉說道。
  保羅握著手說道:「今天舉行婚禮。」人群裡發出陣陣噓聲。哈西德族的學生們彼此猜測著。其中也包括巴沙克,他正漫不經心地看著人群。
  你們一定想知道是誰,保羅說道:「沒你們學生的事,你們所關心的應該是學業。」
  房間裡笑聲四起。
  「艾金瓦,到我這邊來。」保羅說道。
  艾金瓦,已經很老了,從拉比旁邊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保羅的身邊。
  「艾金瓦,他一直想娶個妻子。」保羅說道,「我決定給他一個妻子。」經過仔細考慮,我決定把這個榮譽--做我們的德高望重的兄弟艾金瓦妻子,授予給裡夫卡的女兒--雷切爾。」
  雷切爾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渾身發抖,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她顫抖著把手放到桌子上,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想向外跑去。
  只有三個人注意到這一切:雅各布,巴沙克和保羅。尤其是保羅。他領悟了雷切爾的意思,她在向雅各布求助。
  其他哈西德人高聲向老艾金瓦慶賀;一些人開始唱歌。
  「你不能這麼做。」雅各布對保羅說,他的聲音壓過了所有的喧鬧聲。
  保羅說:「你無法阻止我。」
  薩拉拽了拽雅各布的胳膊,示意他應該鎮靜一些。
  坐在艾金瓦同桌的老人們開始跳舞。
  「以上帝的名義,你們這些猶太教士從哪學到了這一套?」雅各布問道:「哪條經文教你如此行事?」
  「我是為她著想。我本應把她逐出教會。」
  他能把她逐出教會?雅各布想。天啊,他也太激進了。
  「是為了在診所工作的事嗎?」薩拉問道。
  「是與男人廝混。」
  雅各布挨著拉比坐著,雙拳緊緊地按在桌子上。「哪個男人?」他問道。「你得對你的說法負責,也許你又給我編了一個虛偽的謊言和詭辯。」
  保羅一下子把桌上的酒杯推翻在地。「我必須這麼做來挽救我自己。」
  他指著雷切爾,雷切爾背對著他站著,頭倚在牆上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她,」保羅說道,「被發現的時候正赤條條地躺在床上,我已經向她妥協了--我把她嫁給一個肯要她的人。在法律上我做到這一點已經仁慈義盡了。」
  「她是跟我在一起。」雅備布說道。
  保羅,他的長篇激烈的演說到此結束,他的報復心得到了滿足,同時又像一隻被打敗的公雞,由於憤怒臉色像死人一樣蒼白。他轉過身去,理屈詞窮,悻悻地離開了。
  接著貝尼·莫特說道:「繼續說完,雅各布,講講索爾的事。」
  保羅停下腳步,「索爾?」
  貝尼說道,「他現在半死半活的。」
  薩拉說,「貝尼,天啊--」
  索爾又打了一個冷顫,渾身一陣抽搐,一會就又恢復到常態。「那麼,他已經死了。」
  「他沒死」,雅各布說,「容我給你解釋。」
  「他死了。」
  「我們能幫助他。隨著時間的推移,研究的深入,他能被救活。」
  「猶太人無法復活,戈蘭尼。」
  「讓我們幫助他!」
  保羅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大聲叫嚷著「我想把他理在這兒,就埋在他被害的地方。我處理完這件事後,當他入土為安時,我將來清理我們的教會,使它成為一片淨土。我會為他辦這件事的--但是,首先我得先把他埋起來。」
  雅各布向麗比猛衝過去。一下就把麗比摔到牆邊,薩拉和貝尼抓住了雅各布把他拽了回來。雷切爾仍然倚在牆上,默默地看著。
  雅各布奮力掙扎想擺脫掉薩拉和貝尼的阻攔,高聲喊叫,「你是耶基督!如果你深愛索爾,你就應該把他從死亡線上拯救出來!或者祈求我替你去做這件事。」
  拉比·邁爾哭嚎著。這些哈西德聚集在麗比周圍,女人們則哭喊著--讓他快跑,並已幫助他逃離了房間。這些女人們拽著雷切爾,跟在後面。
  在角落裡,巴沙克用手捂著臉默默流淚。
  當天晚上換班時,當雅各布穿衣時,巴沙克把他搖醒說:「他們已經發現了索爾,準備把他帶到花園裡埋起來。」
  這些哈西德人聚集在礫石鋪成的廣場中。拉比·邁爾嘴上唸唸有詞。保羅縮成一團,躲在蕨類植物的後面。
  拉比·邁爾正在超度神靈。
  雅各布從麗比身邊走過,逕直走向保羅,已經心平氣和了。雅各布的語氣仍然很堅決,「住手,把你的人帶走。」
  保羅說道,「我們的風俗是人死後不能暴屍荒野,任其腐爛。我們必須把他埋起來,這才是體面的。」
  「活人就埋體面嗎?我們能治癒他。」
  「你這一生是沒這福氣了,戈蘭尼。」
  「也許明天。聽我說--」
  「永遠不會這樣。」
  「豈有此理,」雅各布說,「在這兒,我說話算,除非我說他死了,否則我不許你們埋地。」
  這些哈西德女人又開始哭泣,除了雷切爾之外。她站在母親身後--臉色蒼白,沒有一滴眼淚。
  保羅在空中揮了揮手,抓住了他的肥大的衣袖,慢慢地,把衣袖撕開,一直撕到肘部。許多人倣傚他,撕衣的聲音像蛇發出的嘶嘶的聲音。
  雅各布轉過身背對著保羅,對所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當這些哈西德人離去時,他也毫不理睬。他能聽到她們邊走邊哭,直到聲音遠去,聲音漸行漸遠,一切又恢復了平靜。當地轉過身時,他發現周圍又多了一些人,他的那夥人就在他身後。雷切爾站在井旁,拉比·邁爾仍然站在原地不動。
  老拉比盯著墓穴,而索爾卻從墓穴裡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拉比。邁爾竭盡全力想把索爾從墓穴中拽出來,而雅各布認為索爾已無法站起來。如果硬拽,他會散架的。
  雅各布長歎了一聲,讓人整理挖掘出的東西。 巴沙剋日記:
  當一個人過世時,給人們留下了什麼呢?
  猶太教堂還未竣工。它坐落在礦井邊,雖然礦架已成雛形,但是還未成形。灰色的混凝土結構似乎已經被燒焦了,整體結構好像已被摧毀,與我想像的相差甚遠。我得給它做一下整容手術,把原來的樓架結構推倒重蓋,但我於心不忍。那麼就順其自然吧。
  最近幾周很平靜,平靜得令人無法忍受。每個人都默默無語。
  只有信仰東正教的婦女還很快樂。她們正在準備婚禮。婚禮只是一個開始。也許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也許她們的確不令人滿意。
  男人們也開始行動了。他們祈求上帝的保護。與此同時,女人們正在準備把一個無辜的女兒嫁給一個她所不愛的男人。
  噢,上帝啊,多麼的慘不忍睹啊。
  雷切爾哆嗦著。一陣風吹來,她的皮膚像針扎的一樣疼;門大開著,這裡他們主持禮拜的教堂,屋子裡有許多她沒有讀過的書。她母親在身後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另兩個女入大笑著,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架出屋去。
  這些老人們穿著黑色的長袍坐在那講道。在這間屋子裡他們以前從沒見過她。現在他們都看著她。那些女人不再推她。但是,她每走一步,人們都盯著她笑。
  蠟燭照亮了這個小尾。尾子裡沒有燈。她想,站裡的那些鐳射裝置是不是與這兒的有相似之處?是不是也發出多彩的光芒?
  她母親牽著她的胳膊。雷切爾停下了。她抬起頭。她們走過過道,從那些穿著長袍席地而坐的男人們身旁走過。他們正面對經文,唸唸有詞--這些捲著的經文有半人高。
  麗比·保羅笑視著雷切爾。她心裡一震。他拉過她的手撫摸著,並沒有意識到雷切爾的手是如此冰涼。
  「雷切爾」,他笑著說。同時緊緊握住雷切爾的手。「今天你將嫁給你的老友,艾金瓦。你還記得他把你抱在懷裡的情景嗎?當然,那時你只有五歲。但是你總不能那麼小吧?」保羅又笑了,像女人們那樣放聲大笑。「你就是他的人了,為他也為我們部族生個孩子。你還想說些什麼,雷切爾?」
  她默不作聲,只是盯著他看。
  保羅避開了她的目光,看著雷切爾的母親。然後又轉向雷切爾。「雷切爾,你能接受艾金瓦嗎?」
  雷切爾回答了,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你為什麼問我?你以前從未問過我的需求。」
  保羅擺弄著他的手指。艾金瓦走上前來。他站在麗比的旁邊,與雷切爾挨的非常近,他的黑色袍子幾乎貼著雷切爾的胸部。他的身上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雷切爾向後退了一步。艾金瓦離她太近了,他的男人氣息刺激著她--但是他不是她想要的那類男人。
  她已經有了那種體驗。當她從泉井上來時慢慢地瞭解了那個男人。
  「雅各布。」她喃喃地說。
  「你能接受艾金瓦嗎?雷切爾。」保羅又開始發問了。
  她抬頭看了看艾金瓦,他那飽經滄桑的臉。他伸出手向她靠近了一步。
  雷切爾轉過頭來。
  這些男人站在她背後。他們看著她,一點也不瞭解她,而那些女人卻不阻止他們。
  她大聲叫著,推著。他們蜂擁而入。她掙扎著抵擋他們。她屏住呼吸,在洶湧的黑水下面尋找出口。一個男人幫著她推,門開了,大廳裡的光進來了。
  然後,雷切爾頭也不回,邊推邊從那些男人身旁擠過,一直到了開著的門。
  她走進大廳。在昏暗的燈光下,身後傳來陣陣憤怒的嘈雜聲。她加快腳步,但是沒有跑。
  她來到門前。這些門看起來很像。但是這個門有塊綠苔,就像她從前看過的一樣。
  當他打開門時,風扇吹來陣陣驚風。胸前出了一身冷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裡既沒有泉井也沒有星星;只有風扇吹來的陣陣驚風。
  她環顧著房間,她的眼睛轉向那昏暗的燈光。靠近牆邊,有一個長長的,低低的類似於床鋪的東西。我輕輕地喘著氣,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一點嘈雜聲。
  緊挨著牆,是各種各樣的夜光燈。她把燈打開,屋裡立刻瀰漫著昏暗的,桔黃色的燈光。
  雅各布在靠牆的那個長長的,低低的床上睡著。
  雷切爾摀住嘴,咬著拳頭忍住笑。然後突然發出一陣狂笑,一會笑聲戛然而止。她走到壁櫥旁拿出一些毯子。她解開衣服,脫下她的帶有汗跡的內衣,覺得冷的厲害,就用乾淨的毯子把自己裹了起來。然後,她在沙發旁坐下,頭俯在膝蓋上。
  一會,雷切爾的撫摸使雅各布清醒了許多。他不解地看著她,他伸出手,撫摸她溫暖,柔美的身體。
  「你在這做什麼?」他問道。
  她沉默不語,但是低下頭把頭俯在膝蓋上。他撫摸著她的頭髮,拍打著她的頭。然後他為她拉開脖後的拉鏈。她的頭髮散落在沙發的靠背上。
  「雷切爾,」雅各布說,「你在這做什麼?怎麼啦?」
  她抬起頭。她的嘴唇仍是濕濕的。
  「怎麼啦?」他問道。
  她說,「我不能回去了。我已經拒絕了他們,我不能回去了。」
  「你拒絕誰了?」雅各布問道,他吸了一口涼氣。
  「艾瓦金。」
  「你說什麼?」
  她仰臉看著天花板,雙眼緊閉。此時,他認為她根本不能回答他。然後她開始搖晃。她全身扭動,喘著粗氣。「我跑,我只想跑--」
  「為什麼?」
  她轉過身來。頭髮搭在臉上。「我不知道。我是他們的犧牲品!他的!但是我不想走。他沒有權利這麼做,沒有權利來問--」
  她驚呆了,直挺挺地坐在那兒。她蜷縮在床邊的地板上抬頭看了看他。忽然,她轉過身來死死地盯著他。
  雷切爾站起來,走到門旁--她的眼睛從未離開過他的臉。在門檻處,她又一次向外望去,然後又轉回來看他。
  「請不要走。」
  「你讓我呆在這兒?」她問道。
  「求你啦。」
  她看了看門外。「我想我今晚不能呆在這兒。」
  「那麼無論你在哪休息,祝你做個好夢。」他說,一邊說著一邊撫摸了她一下。
  她看著這個屋子,並不是真的看它。他又一次屏住呼吸。
  她說:「早上我到你那去。像露絲一樣。我已經對你著迷了。我已經對你著迷了,我要你是我的。」
  「如果他們讓你這樣。」雅各布說。
  她走開了,但是留在雅各布心中的感受卻更鮮活了。雅各布返回到床上躺著。那個環形電扇開始轉動,電扇轉動的聲音就像窗外的蜂鳥叫聲一樣。他閉著眼睛,在黑暗中思索著。 巴沙剋日記:
  我的永恆的靈魂也許是處於某種危險之中。我幫助雷切爾於訂婚之夜逃離了教堂。我幫助她衝出密密的人群。我敢相信,他已經記不起這些了。
  但保羅卻仍舊記得。但他依然對此保持緘默。
  我一直未看到雷切爾,雖然經常和雅各布呆在一起。當我問及此事時,雅各布只說保羅已把她和她母親與外界隔絕。雅各布似乎毫不擔心,而這卻令我忐忑不安。
  他在花園裡的地潭邊祈禱。他心思並未被寫出,他也不願言講。
  但他深信神靈能聽得到他的心聲。並且我也相信這一點。
  教堂的建設工程仍在繼續。雅各布他們幫助我進行。他們堅信雷切爾對於有悻自己意願的事決不會妥協,我也持相同意見。
  但麗比那幫人卻不這麼認為。
  他們對雷切爾的妥協深信不疑,以至於他們也來到我面前,拿起他們也許從未觸摸過的工具,幫助工作中的人們砌牆,蓋屋頂。他們甚至走到他們不止一次地稱為地獄的礦坑前。
  他們會站在礦坑邊上,微笑著,有時衝著礦坑裡面發出大笑。並且只要他們一站在一起,這就會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別看上去這樣喜不自禁。」薩拉說,「喂,來點兒咖啡。」
  巴沙克接過杯子,拽過一支吸管開始吸啜著咖啡。
  薩拉緊緊抓住施工架上的繩子,坐到了他身邊。由於輕微的重力作用,她的頭髮順著她身體四處飄動,她的衣服裂開了一些,曲線暴露無遺。巴沙克直盯著手裡的重量表。
  「你在做什麼?」
  「檢查一下受重情況。」他告訴她。
  她挑了挑眉頭。他在施工架上移動著身體。重板需要相當大的握力才能被送上屋頂。而較輕的板則需輕輕推進。我不知道該如何教哈西德人輕輕地移動這些板。即使想盡辦法,他們還會碰撞屋頂,也許會弄傷自己。你們最好再小心點行事。」
  「我們還推運重板了。」薩拉說。
  巴沙克聳了聳肩,「既然如此,那麼好吧,哈西德人可以負責遮陽棚部分。」
  「哈西德人?」她問道,「你是想告訴我些什麼嗎?」
  「我沒什麼想說的。」
  她點了點頭,也許有些悲傷,「這件事不好討論。這是不是說我不用問你你將賭明天准獲勝?」
  「沒有人知道。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是什麼都可能發生。」她在施工架上向前移動,「巴沙克,監工在地基上炸開了一處。這是未經考證的做法。」
  巴沙克朝下面的礦坑裡看了看,「你將殺死他。」他說。
  她瞇起雙眼。他不能再這樣殘害生靈了。這對他來說是一次機會。
  「保羅會將我們都驅出教會的。」
  「那又會怎樣?」
  「薩拉,逐出教會是--」
  「什麼?死亡?」她問道。
  「是的。」他低聲說道。
  「所以與其被一腳踢出去,還不如自己主動離開?」薩拉拽著繩子滑向巴沙克,「聽著,當我在耶路撒冷的時候,在討論解散Mossad期間,我們用引用的經文影響哈西德的兒童。我說一些聽起來像聖經集注似的東西,他們常被弄得暈頭轉向。他們感覺到自己明白這些引用的經文,但他們當然不知道。」
  巴沙克笑道,「那麼,發生了什麼?」
  「當他們的教主查明真相時,他收集了一大堆石塊。當下一次我們過來時,那些孩子們就揀起石塊,把我們追的滿街跑。那一次我的一根肋骨被打斷。由於是在耶路撒冷,這事可非同小可。結果討論會被取消。--仍然在運行,並開始搜捕敘利亞的國民自衛隊。但這只進行了一陣就停止了。」
  巴沙克笑著,說道,「那麼你是在暗示我把水晶石放在遮陽棚前,誰有力量誰拿?」
  「不,」薩拉說,「難道這不是一場很好看的爭鬥嗎?那一定會很有意思--哈西德女人們將四處跑動,保羅則一定會緊抓住扶手不放,懸在半空中與我們對峙。」
  他們並排坐在一起,大笑著,之後則一陣沉默。
  巴沙克伸手抓住薩拉的手,說「也許可以,如果監工的解決方案運行的話。但時機尚不成熟。我們現在能做點什麼他們不曾做過的事?」
  薩拉抓住他的手,「我們可以把死人取出來。到下面實驗室去。」
  在診所裡,薩拉把激光探針轉向索爾的頭部。由於熱療反應,他的臉色很蒼白。
  「他看上去像老壽星馬土撤拉。」巴沙克說。
  「只要他的味道不像他,我們得開始工作了。」薩拉調試了一下探針,它的穩定的光標投散到索爾的頭上。巴沙克轉過臉不去看他。她打開了光學透視裝置,屏幕上出現了圖片。
  節瘤只有拇指指甲那麼大,這一節瘤在屏幕上顯示為一片黑。
  「為什麼是這樣?」巴沙克說。
  「只能這樣,」薩拉嘀咕道,「大腦裡沒有燈也沒有相機。」
  「無線透視鏡能令你看得清楚些--」
  「無法看到那麼深。可視度太細微了。」
  巴沙克看著屏幕,他發現一些類似線路纏繞糾結在主動脈周圍。他一下意識到那些交結在一起的顏色發白的線是索爾的。索爾的大腦裡狼藉一片。
  「你不是打算施行外科手術吧?」巴沙克問。
  她並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喘了口氣。但巴沙克從她肩膀的位置已得出她的回答。沒有拿起手術器具,相反地她卻轉向她的電腦。同樣有許多信息也出現在電腦屏幕上,內部運作效率的輸出資料,大寫的地址、人與電腦交流的窗口、操作系統的譯本,還有一些運行操作的程序--是主動脈內部邏輯的模型。
  薩拉在電腦中搜尋著記錄,急切地搜尋著每一個至關重要的元素。她已搜尋到一批有關元素,然後她把這些元素放在一個文件下,命名為「譯本2.Oa」。巴沙克仔細查看著相同的窗口,讀著一系列的數據和譯本--6862OF425,2.0版本。薩拉遮去了這一窗口,2.O版本還僅僅有一點印跡留在屏幕上。從這新窗口內,薩拉調用了另一個文件「監工」。她把這一文件放於2.Oa界面裡。
  巴沙克幾乎抓住她的胳膊,想制止她。但他停下了手--她的雙手正飛快地在鍵盤上舞動操作--巴沙克大喊道:「你在幹什麼?你會把原程序抹掉的。」
  「你說的是病毒。」她堅決地說,她好像是在示威,她繼續在電腦上進行著複雜難懂的操作。巴沙克已預感到似乎什麼事要發生。正當巴沙克左思有想之際,他突然發現當薩拉已把某一文件成功地調出,正試著猛敲鍵盤把輸出頻率符號和地址輸送到調試解調器,然後又選擇無線傳送把信息傳送到水晶反映接收體上。
  「信號--」巴沙克說,「你正在對他進行電腦程序設計!薩拉!」
  她只是搖了搖頭說,「不是對他。是對AI。」
  「噢,天哪!」
  她猛擊了一下運行鍵。
  巴沙克吃驚地站在那兒,直瞪著逐漸從屏幕上消失的交錯的線路顯示。他已有點預感到AI數字化模型內部將砰然爆裂,然後則是些液體流出及外接晶體形狀的顯現。但這些並未發生。而實際上,整個屋內的東西似乎只有索爾有些異樣。
  薩拉鬆了一口氣,放開了緊按鍵盤的手,然後彎曲活動了一下手指。
  「現在該做些什麼?」巴沙克問道。
  「我們等一會兒。索爾的腦原體將重新獲得生命。」因為我已把相關治療方案輸入電腦,它正在執行這一命令。
  巴沙克長出了一口氣。當他仍舊心有餘悸時,薩拉站起身用力地伸展著渾身上下的肌肉。然後她走向索爾,查看了一下他的知覺水平。巴沙克問道:「如何進行這一步呢?」
  她說:「它是在AI操作系統之間及電腦之間的一個分界面。」
  「薩拉--」他還是不放心。「薩拉,這並非監工的解決方案。」
  她彎下腰去看著索爾;她把手輕放於他的喉嚨處,她的皮膚能感覺到索爾輕微的脈搏跳動。「不,不全來自他的解決方案。」她輕聲說道。然後調整了一下索爾肺部的空氣流量。
  次日清晨,還有三個小時就是雷切爾的婚禮了。巴沙克穿上了他最好的黑色亞麻布制服。這袍子對於他似乎有點過於呆板。還有那寬大厚重的黑色禮帽,更是如此。
  在教堂裡面,他等候著婚禮儀式的開始。
  雅各布坐在神廟的台階上。他的那夥人聚集在一起。墨什擠著貝尼,後者幾乎被擠靠到牆上,直到最後人們才發現他的手緊緊地攥著貝尼的手脖子。貝尼猛地甩開了墨什的手。他們怔怔地等待著。
  雅各布問道,「薩拉在哪兒?」
  薩拉等在她的診所裡面。在一張普通的病榻上,索爾的呼吸已恢復正常。
  在房間裡,雷切爾由她母親幫忙,穿上了白色禮服。她母親並未對女兒說什麼。她的嘴唇緊閉,削瘦的雙頓緊繃著。她乾淨利落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為雷切爾拉好背上的鈕扣,拉緊袖口的扣鉤。當她彎下腰要為雷切爾拉子婚禮服邊緣時,雷切爾用手輕扶母親的頭。
  母親停止了移動,後背僵直不動。突然她站了起來走向桌子。掀起面紗然後把他抖落開來。她的動作敏捷,白色的面紗立刻變得舒展。
  她來到雷切爾面前,把面紗披在她頭上。她用手提著寬大精美的面紗前片,然後把它撩過雷切爾的頭。當她把面紗拽下合攏將要罩住雷切爾臉的時候,她深情地凝視著女兒的面孔。然後她把面紗拉下。
  雷切爾緊閉雙眼。
  「不要哭,」她母親說,「你已選擇了,你已選擇了。如果你不再回顧過去發生的一切,就會很快樂。把眼睛睜開,擦乾眼淚。」
  雷切爾咬著嘴唇,點點頭。當她睜開雙眼時,她抓住母親的手。
  薩拉由安全大廳處走進神廟處。她放慢腳步。她半攙半扶著索爾。但他是自已邁步向前走的。
  神廟對面的電梯門開了。哈西德人沿著狹窄的過路橋走過來。他們情不自禁地邊唸經文邊用同一個步調向前走著。
  雷切爾穿著白色禮服。她就如在八天前走過雅各布門前一樣,挺胸抬頭,以緩慢的步伐走來。麗比和艾金瓦一起走到了她的面前。
  到神廟裡,哈西德人和猶太人聚集在人造玻璃制的台階上。
  巴沙克看著這幫人。看著他們緊靠在一起,低聲的嘀咕著。但在那他並未見到薩拉。
  保羅站到眾人面前。艾金瓦邁步站在下邊。雷切爾卻原地不動。保羅開始進行婚禮禱告。
  巴沙克說,「等一下,麗比。」
  保羅放下雙手,「你要說什麼,巴沙克?」
  「這個女人不能嫁給艾金瓦。」
  「你有何理由這麼說?」保羅問。
  「她是娼妓。」
  一陣憤怒的,忍無可忍的喧嘩從人群中滑過。
  「這純粹是一種無中生有的非難。」拉比·邁爾說。
  巴沙克用猶太語抱歉道:「娼妓這詞也許有一點太粗俗而令人不快。但無論如何,她還是不能嫁給裡夫卡。」
  「你得做出解釋」,保羅低沉地說,雙手續著要宣讀的經文。
  「她已經與雅各布·格拉尼睡了覺。」巴沙克解釋道,「按照法律按照教義的例證來看。」
  拉比·邁爾轉向雷切爾,「那麼,你已經委身於他了嗎?」
  「這難道還不顯而易見嗎?」巴沙克問。
  「我在問雷布爾。」
  雷布爾點點頭,「我已選擇了他。」
  「這不是法律規定的。」保羅說。
  「法律條文對這一點已有規定。」邁爾說。
  此時薩拉沿著神廟的台階走下來站到了雅各布身邊。雅各布牽著她的手,「我沒看見你也進來了。」
  她只是報以一笑,說:「我是從安全大廳過來的。我還帶來了一個人。」
  「我知道什麼是法律條文規定的,」保羅說,「並且我可以說法律上對這條沒有什麼規定,雷切爾還得嫁給艾金瓦。」
  「她是不會嫁給他的。」雅各布禮貌地說。
  「當心點,戈蘭尼,」保羅說,「法律還規定傷風敗俗的女人是該被唾棄的。」
  「但她仍然是一個處女。」巴沙克說。
  「若她的身體是聖潔的,但於靈魂深處她仍是一名娼妓。」保羅說,「她沒有把肉體獻給猶太教,她卻把她的靈魂給它。」他轉向雅各布,「他不要在這搗亂。這沒有用。我一定把她嫁出去,或者嫁給艾金瓦或者其他任何我選定的人。這對你們倆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懲罰。」
  雅各布站起身來,走近拉比。「你認為我們會這樣從命嗎?」
  保羅打向雅各布的臉,然後把雷布爾拽出人群。他擰彎她的胳膊直到把她按倒在地。她憤怒地大哭大叫。「把這婊子帶走,你這個姦夫,你願意什麼時候要她都行。但是你不會合法地擁有她。如果法律不讓你們活在這世界上,那麼你們就一定得死。當你們躺在一起時,你會受盡屈辱折磨,因為她永遠也不會是你的人。」保羅咆哮道。
  「你會認可這個姦夫的。」
  突然房間裡響起一個聲音,如此平靜,如此安然。索爾的聲音。不過這聲音聽起來很無力。
  「在結婚前她委身於人,她算是一名娼妓。」那個聲音說到,「但只是在她沒有嫁給她所委身的人之前,可以這麼說。」
  保羅僵直地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血液直往上湧。他轉身面向雅各布,但沒有朝神廟台階看,「你時常刺痛我的心。你把他的大腦放在水晶球裡面,你控制了她的聲音。你知道我是多麼地愛他--」
  但雅各布卻只是直盯盯地看著神廟的過道。保羅搖搖晃晃地轉過身去。他高高地站在那裡,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神廟漆黑的門口。
  在神廟的台階上,索爾靜靜地站在那兒,面容蒼白憔悴,骨瘦如柴。他朝著雅各布和薩拉慘笑了一下。但當他轉過身來面對著保羅時,這笑容卻一掃而光。 巴沙剋日記:
  對於一切劫後餘生的事物,我們總能看其以往不被發現的,隱藏的美好的方面。這的一切變得寧靜詳和。雅各布主持負責日常事務。拉比·邁爾則做一些輔助工作。他在這兒建立起一定的聲名。
  三周前拉比·邁爾為雅各布和雷切爾在花園裡的井泉邊,舉行了婚禮。
  索爾正在康復。他受了些損傷,然後沒有我們預料的那麼糟。最主要的是,他已改掉了以往的壞脾氣。儘管他已很容易地接收AI,但他只是把他存貯起來。也許將來他想把它派上最好的用場。他自己的大腦已完全改變,它正逐步地小心緊緊地探索著這一未知世界,並學會適應它。
  我已剪掉了連髦鬍子。我也不再去神廟,與他們一起討論聖經集注。
  但是我卻在這裡用自己的雙手建造自以為家的一切。我已在原來舊廚房的旁邊修建了一處適合於猶太飲食戒律的新廚房。對於這一點,拉比·邁爾非常高興地接受了。並且擴大了教堂圖書館的規模。這很安靜,另外還有許多令人喜歡的方面。我昨天在這看見了薩拉,她坐在地上,前面擺放著兩支蠟燭。她談到要為我們買一個十字架。但是令我高興的是,能看風人們到圖書館裡來,尤其是那些以前從不願來的人。
  最值得一提的是,保羅每天躲在神廟黑暗的角落裡。索爾說他表現出一種太空病的症狀,昨天,他們發現保羅在通風處蜷縮成一團。嘴裡小聲哼著歌兒和猶太經文片斷。當下個季節來臨的時候,他就隨風而去。
  我們已把範圍擴大。井水很清,而且我還不時的情不自禁地在它邊上許個願。
  當有一天我坐在這井邊,讀著我的書的時候,我也將會發現雷切爾正從雅各布的井中升起!
  ------------------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雲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