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奸商的女兒……嗯……。)』亞利暗自想著這件事。
亞利不自覺偷偷瞄了馬克威爾一眼,仍然是一幅奸商的嘴臉,或許,這只是他先入
為主所造成的印象罷了。而後,亞利又在想著馬克威爾的獨生女的事。
『(這種人的女兒……八成是個被寵壞而又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說不定……父女
倆都一個嘴臉的模樣也說不定,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還有……。)』
亞利仍在想像著米莉亞的事,由於對馬克威爾有了先入為主的惡劣印象,亞利想像
中的米莉亞也是非常差的形象。不過想像終歸是想像,等到執事長賽賓斯特將米莉亞帶
來此地之後,一切就真像大白。
叩叩叩——!
門外傳來了規律的叩門聲,門把也開始轉動,想必,那個老管家已經帶那位大小姐
前來了。亞利對自己的猜測頗有信心,此時,兩側的侍者將門打了開來,答案的揭曉,
卻有個讓人跌破眼鏡的結果,雖然亞利沒有眼鏡可摔……。
「多麼清新脫俗的一位小姐啊∼」
亞利不自覺地低喃出這句話,難得有機會看到自己的少爺看著美人看到呆愣掉的樣
子,漢斯一直強忍著快自嘴巴裡蹦出的笑聲。也許是因為與自己先前預期差距過大的關
系,所以亞利才有這種反應。
馬克威爾的獨生女-米莉亞有著一幅與他完全不一樣的面貌,不僅是外貌,還有給
人的感覺。米莉亞穿著一件連身套裝,裙擺宛如波浪邊的百合,純白的衣料加上金絲的
繡邊及紋路,看起來就像清淨不染世俗的花。衣裝下的白晰肌膚是白裡透紅的健康,而
不是病奄奄的樣子。米莉亞還有一頭如火焰般耀眼的紅色長髮,雖然沒有挽成什麼髮型,
不過自然微卷的紅髮看起來一點都不做作,反而更襯托出她的自然感。
米莉亞身上唯一的裝飾品,是一條掛在胸前,手工細膩的銀質項練,那條項練看起
來有點陳舊,以她的身份,身為大陸南部富商首席的馬克威爾家的獨生女應該是要什麼
有什麼,最怎樣昂貴的華麗寶石或飾品應該都可以輕易得到,可是她身上就只掛著這麼
一條素的項練而已。這條項練對她來說,應該是藏著一段重要回憶的無價之寶。
「米莉亞小姐,請∼客人與主人已經久候多時了……。」
「好的……。」
忠實的老管家恭敬地迎請小姐。於是,米莉亞緩緩張開了眼睛,她那雙水藍玲瓏的
眸子剛好與亞利的眼睛四目交錯,一瞬間,亞利手中的叉子掉了下來,在上好瓷器的盤
子上敲出極大的響聲。
「對……對不起……我太失禮了……。」
亞利紅著臉道歉,其實,亞利臉紅的原因並不只是剛才做的那件糗事所致,而是在
與米莉亞四目交接的時候,因為自己一直看著對方的事被對方發覺才羞澀地臉紅,剛才
的糗事,反而給亞利一個台階下。不過這一切,漢斯都看的一清二楚。
「沒關係沒關係∼不過是個盤子!這一邊才失禮呢!身為宴會的主方之一卻遲到這
麼久……米莉亞,趕快向亞利君道歉!」
「亞利克斯大人,請您原諒我剛才的失禮之舉……。」
「沒……沒關係的……哈……。」
亞利故作鎮靜,卻掩飾不了自己談吐的結巴。
「少爺,您臉都紅了!」漢斯在心裡吐露出這句話,沒說出口是因為在這樣的場合
是不能夠開他的亞利少爺的玩笑的。漢斯對於亞利的個性十分瞭解。
「好了∼既然都到期了,我們就繼續開心地談吧,吃飯而已∼不用太拘束∼」
米莉亞一就座,馬克威爾又開始主動找亞利聊天,場面仍是單方面轟炸-你問我答
的模式,當然,答話的那一方永遠是亞利。不過這一次,漢斯卻不再為亞利解危了,他
無視於少爺頻頻求助的眼光,只管專心享受盤中的美食與杯中的美酒。能盡情享受不用
付錢的名貴好酒或許是原因之一,其實,漢斯仍以看似醉醺醺的雙眼看著宴會的一切,
他發現到一件事,在晚宴的過程中,米莉亞都未曾主動與她的父親馬克威爾說過一句話,
只是被動地回應著而已。
「父女間的感情不好嗎?」漢斯有了這樣一個推測。
不過,漢斯對這個猜測還有所保留。因為,據他所知,馬克威爾早年喪偶,米莉亞
可以說是他唯一的血親骨肉,以常識論,一般而言,這樣的父親都會特別溺愛自己的獨
生女,做為對喪偶之痛的一種自我補嘗。不過,不僅米莉亞對父親的態度有異,連馬克
威爾本人也似乎故意忽視她的存在,一條極深的代溝已經橫在父女之間,可是兩人卻都
沒有去撫平它的意願。
『(算了……反正這是別人的家務事……吃完這一餐之後,明天少爺和我前門一踏,
這些事都跟我們無關了……。)』
漢斯做出了結論的心聲,對他而言,盡量別跟一些無謂的麻煩有所牽扯就好。不過,
他最擔心的事,是他的那個寶貝少爺卻是個十足的惹麻煩天才,麻煩不來找他,他也會
主動去找麻煩。所以漢斯一直在想著,要如何在亞利還未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的時
候,趕緊帶少爺離開這裡。亞利還有許多等著他要去做的重要事情,漢斯當然想盡量避
免讓少爺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
這場晚宴就在這樣的氣氛下結束了……。
夜幕已深,今晚的天空不見任何星光,就連月亮也被雲層掩蓋,座落在廣大庭園及
森林中的馬克威爾家就顯得格外孤寂。不過,這附近還是有很多人,換上晚班的侍衛隊
仍持續在巡邏著各地,負責燈火的僕役們也定時去檢查著設置各處的燈架。宅第內絕大
多數的僕人都已經回去休息,只剩下幾個人仍在靜靜地做著整理環境的工作。
夜雖然已深,不過,亞利仍然睡不著覺,他回房換回原來那件寬鬆而活動靈活的衣
服後,就走出門在馬克威爾邸內四處走走。由於亞利是馬克威爾的客人,所以馬克威爾
家裡的僕人都不敢限制他的行動,而任由他隨意參觀各地。
亞利克斯大人!∼∼
每個人一見到亞利,都這樣一直向他行禮。亞利也只是點個頭示意一下,再道聲晚
安來回應而已。其實,亞利並不太計較這種禮數的,在家裡,他家也只有漢斯、妹妹、
及他三人而已,會叫他少爺的也只有漢斯。不過,漢斯稱呼自己為少爺,其親切的成份
遠比敬意的成份要來的高。亞利第一次對別人對他的敬稱感到不自在的時候,是在騎士
團見習的時期,在士官學校時還感覺不到這種問題,因為同學都有貴族身份。而在東方
邊境做騎士見習時,一些下級士兵都因亞利的貴族身份以及父親的事跡對他百般禮遇且
尊敬。亞利自覺自己並沒有什麼值得讓人尊敬的地方,所以有點不自在。不過,時間一
久,這樣的現象也習慣成自然了,或許也是因為多少對自己有些自信的關係。
比起一些貴族,亞利算是蠻平易近人的了。有些貴族甚至連平民對他們沒有用敬稱,
或許頭抬的高了點等小事,就會大發雷霆。在見習時代,有些與亞利同為見習身份的貴
族同學,甚至還將下級士兵當成奴隸看待,隨意驅遣,認為別人對自己的尊敬與服從是
件理所當然的事。和這些人相比,整天在煩惱自己是不是值得人家這樣尊敬的亞利還算
好得多了。
「這座房子真是大啊∼」
比起賽巴斯達家,馬克威爾家實在是又大又豪華的多了。亞利以參觀美術館的心情
到處瀏覽名貴的美術品,亞汗的青瓷,馬爾可的寶石飾品,東方大陸的輝晶石,鐵達爾
格的鎧甲,優希亞的宗教繪畫,還有許多珍奇異獸的標本以及更多亞利認不出來的寶物,
這些都成列在宅邸的各處供人觀賞。難怪這宅第要有這麼多侍衛了,這樣的寶窟,宵小
哪裡會放過。
不知不覺,亞利走到一間大聽,亞利不知道這大廳是作何功用,也沒興建想知道。
這裡會讓亞利裡足的原因,是一幅很大的人像畫的關係,畫像有三個人那麼高,幾乎占
滿了整面牆壁,而且,還有窗般的紅色絲絨遮掩在前,這幅畫似乎受到特別的保護。此
時,有四個僕人正在打掃這間大廳,而且在更換這塊紅色的幕帷,原本半開的幕帷被拉
開來了,亞利此時得以看清幕後畫像的內容,那是一個懷抱著嬰兒的婦女,畫中人物火
紅的頭髮及白晰秀麗的面容讓亞利大吃一驚,因為她的容貌實在太像馬克威爾的獨生女
-米莉亞。
「請問……畫中的人物是……?」亞利向旁邊的一個女僕詢問。
「這是已經去逝的法莉耶夫人的畫像,她抱的那個嬰兒就是我們家小姐米莉亞。這
個房間,就是為了放置這幅畫而存在的。」
「你是說,這麼大的一間大廳就只放了這麼一幅畫……。」亞利有點訝異地說。
「沒什麼好吃驚的,亞利克斯大人。我們老爺非常愛法莉耶夫人,夫人生前所有的
物品都還收藏得好好的,要是我們一個不小心弄髒的的話,那可不是被罵就可以了事的……
像是這幅夫人的人像畫,馬克威爾老爺可是珍惜不已,要是被他發現這房間裡面有點灰
塵的話,那我們就有苦頭吃了……。」
亞利抬著頭凝視著壁上的人像畫,越看就越覺得心裡暖暖的,或許,是因為亞利自
己也是早年喪母的關係,亞利在兩歲的時候,母親就因病過世了。而父親也在一趟屠龍
之旅中失蹤,至今生死不明,不過這麼多年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母親的感覺就是這樣嗎?……。」
看著畫中同樣是早年喪母的米莉亞,亞利心裡突然有一股親切的感覺。
「好美……。」
「那是當然的,我們夫人可是帝國名門佈雷德哈魯特家的人,說起來,米莉亞小姐
也有貴族血統∼當然是美人呀!」
「嗯……是啊……。」
這名女僕似乎很憧憬貴族似的,好像只要是貴族就一定是好的,以亞利的經驗來看,
這種想法當然是錯的,貴族裡面,也是有一些齷齪不值得敬重的人物存在。亞利也無意
糾正對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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