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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猶太學者

  巴克正在努力撰寫他的新聞故事。星期六,因為倒時差,他在大衛王賓館睡了 一覺。他事先給錢姆·羅森茨韋格、馬克·范伯格以及彼得·馬修斯打了招呼。他 從史蒂夫·普蘭克那裡得知,尼古拉·卡帕斯亞斷然拒絕幫助他去接近哭牆的那兩 位傳道士。
  「我告訴過你,」史蒂夫說,「他認為那兩個傢伙是瘋子。你竟然認為值得為 他們去寫一篇故事,他對此十分失望。」
  「這麼說,他也不認識能幫助我去見那兩位傳道的人嗎?」
  「那裡是禁區。」
  「我也的確是這樣看的。我們終於發現偉大的尼古拉竟也有辦不到的事情?」
  史蒂夫被激怒了。「你和我都知道得很清楚,」他憤憤地說,「尼古拉能買下 哭牆。但是,你別指望他會幫助你去見那兩個傢伙。他不希望你去,巴克。這次你 該識點兒相,躲開那兒。」
  「是的,我這個人是有點兒不識相。」
  「巴克,我還是想奉勸你幾句。倘若你這麼不把他放在眼裡,拒絕他的條件或 者他乾脆收回他的承諾,那麼你到哪兒去找工作呢?」
  「我會有工作干的。」
  「在哪兒?你沒有看到他的影響遍及各個角落嗎?人們喜歡他!他們可以為他 干一切事。人們得到他的接見之後,會幹出他們自己從未想到的事情!」
  「說說看,」巴克說,「我會有工作干的,不過,我還是謝謝你。」
  「目前你當然是有工作可干。但是,事情並非一成不變。」
  史蒂夫的話的確再正確不過了,儘管他自己並未意識到。
  巴克的第二次受挫是找彼得·馬修斯幫忙。他被護送到特拉維夫一家五星級賓 館住下。儘管他接了巴克的電話,還是拒絕提供幫助。「我很欽佩你,威廉斯,」 他說,「但是,我認為我已將我所知道的一切有用的材料都提供給你了,不論是公 開的,還是私下的。我與哭牆的那兩個傢伙沒有任何聯繫;不過,如果你想引用我 的話,我倒很樂於提供。」
  「我想找個能夠帶我去見那兩位傳道士的人。如果他們想殺死我,燒死我,或 對我置之不理,一切聽由我自負,與他人無關。」
  「由於我的特殊地位,我可以接近哭牆,但我並不想帶你去見他們,對不起。 根據有關資料來看,我認為他們是兩個年老的托拉學者,冒充摩西和以利亞再世。 他們衣衫檻樓,講道也很糟糕。至於那些攻擊他們的人為什麼會死,我就不得而知 了。或許人群中有他們的同黨潛伏著,除掉了那些企圖進攻他們的人。現在,我准 備出去。星期一來參加簽字儀式,先生。」
  「那麼我們會上見。」
  「我想勸你顧惜一下名聲,別為寫這兩個傢伙給自己抹黑。如果你想寫篇故事, 今天下午不妨同我一起去視察一下,耶路撒冷有幾處可能代替梵蒂岡的地址。」
  「可是,先生,自從這兩傳道士出現之後,耶路撒冷再也沒下過雨,你對這個 問題怎麼解釋呢?」
  「我不想作任何解釋,或者只能說甚至雲彩也不願聽他們的胡說八道。不過, 這裡通常也很少下雨。」
  在起飛的幾個小時前,雷福德與他的機組人員見了面。在一段簡短、有力的講 話中,他強調了安全的重要性。「這就是我們所有的人聚集到這裡的原因。其次是 正確的操作規程和禮節。我們事事都要照章辦事,途中要做飛行日誌和例行檢查。 我們要做事敏捷,要做幕後英雄,要為主人和旅客服務。當我們為各位官員提供服 務時,他們的安全就時刻掛在我們心上。最好的機組是『看不見的』。當他們見到 我們的制服,接受我們的服務時,他們感到的是舒適和安全,而不是我們個人。」
  雷福德的副手比他的年紀大,大約本想要做機長的。不過此君待人友善,也精 明能幹。領航員是一位年輕人,若要雷福德挑選,他也許不會被選中,但他是稱職 的。乘務員曾在「空軍一號」上共過事,她們對這架新飛機的豪華程度深感驚訝, 雷福德對此毫無責備之意。這的確是航空史上的一個奇跡。不過,他們不久就習慣 了它,不再感到陌生。
  駕駛757,正如雷福德在達拉斯對考官說的那樣,有點兒像駕駛美洲虎。可是隨 著旅途的延伸,這種新鮮感不久就過去了。起飛不久,他就將飛機交給副手去操縱, 自己悄悄回到住所。他躺到床上,突然感到一種無可名狀的孤寂。如今雷福德已經 達到飛行事業的頂點,倘若艾琳在天有知,她會為他感到驕傲。但是這對他自己並 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儘管他的內心告訴他,這個工作是上帝讓他做的。至於說為什 麼,他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在雷福德的意識深處,他感到這是他為泛大陸航空公 司做的最後一次飛行。
  他給切麗打了電話,把她從睡夢中叫醒。「對不起,切麗。」
  「沒關係,爸爸。令人激動吧?」
  「噢,是的,我不否認。」
  他們曾經談論過,這種空對地通訊很可能是受監視的,因而他們在談話中不會 顯露出對卡帕斯亞及他的任何一位手下的輕視。他們也不會提到巴克的名字。
  「遇到熟人了嗎?」
  「真正熟悉的只有哈蒂一個。我有點兒感到孤獨。」
  「我也是。我還沒有接到任何人的信兒。我原以為你會在星期一早上——你的 時間——給我打電話的。什麼時候到耶路撒冷?」
  「大約三個小時後我們就可到達特拉維夫了,降落之後乘坐豪華轎車前往耶路 撒冷。」
  「你們不直飛耶路撒冷嗎?」
  「不。757沒法在那兒著陸。特拉維夫離耶路撒冷不過三十五英里。」
  「什麼時候回家?」
  「我們原訂在星期二早上離開特拉維夫,可是他們告訴我,星期一下午要飛往 巴格達,星期二早上離開那裡。這又增加六百英里的路程,也就是增加一個小時的 航程。」
  「飛到巴格達做什麼?」
  「那裡有一個離巴比倫最近的能夠降落這樣大型飛機的機場。卡帕斯亞要去考 察巴比倫,向那兒的人展示他的規劃。」
  「你也一同去嗎?」
  「我想,我也要去。那兒離巴格達有五十英里的路程。如果我接受這份職務的 話,我想,在今後的幾年中要經常飛中東了。」
  「我已經開始想你了。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我知道你在惦記誰,切麗。」
  「可是,我也惦記你,爸爸。」
  「我看,要不了一個月,我就會想你想得要命的。不過,我能猜得出你們兩個 的關係的前景。」
  「布魯斯打來了電話。他說,他接到一位叫做阿曼達·懷特的陌生人的電話, 說認識媽媽。她對布魯斯說,她是在教會的『家庭聖經學習小組』中遇到媽媽的, 只記住了媽媽的名字。她說,這個名字叫起來有點兒像鋼鐵,所以就記住了。」1
  1艾琳婚後從夫姓斯蒂爾,這個姓(Steele)發音與鋼鐵(steel)相近。—— 譯注。
  雷福德應道:「艾琳·斯蒂爾可不會有這種聯想。她要做什麼?」
  「她說她最終成為了一名基督徒,主要是因為她記起了媽媽在學習小組說過的 話。她現在要加入教會。她想瞭解一下新希望村的教堂是否還繼續做禮拜。」
  「她在哪兒?」
  「她一直在家裡哀悼丈夫和兩個已經成人的女兒。他們都在升天事件中失蹤了。」
  「媽媽在她的生活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可是,她卻記不起媽媽的名字了。」
  「還依稀記得。」切麗說。
  巴克小睡了一個小時,然後給錢姆·羅森茨韋格打了個電話,恰巧博士在家。 「甚至我也要倒時差,卡梅倫。」羅森茨韋格博士說,「不管這條路走多少回,坐 飛機還是那樣累人。你什麼時候到的?」
  「我昨天早晨到的。我想請你幫個忙。」巴克將他打算去哭牆的想法對博士講 了。
  「我曾經試過。」他說,「不過,只能到達一百碼以外。這兩個人在布道,周 圍的人群比在有線新聞網上看到的還多。」
  「噢,臨近簽字儀式以來,人比過去多了。也許那兩個人由於簽字儀式的緣故, 他們已停止了四出活動,越來越多的人前來聽他們傳道。顯然,他們在勸說正統的 猶太教徒信仰基督。太奇怪了。尼古拉在路上曾問到過他們,看了有關他們兩個的 新聞報道。我從未見過他如此震怒。」
  「他說了什麼?」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惱怒非常。我看到他滿面通紅,嘴巴緊閉。你知道,我 對他的瞭解還不多,不過我還是能看出他在發怒。」
  「錢姆,我希望你能幫我一把。」
  「卡梅倫,我不是正統的猶太教徒,我不能去哭牆。而且即使我能去,我也不 會去冒那個險。我不希望你去。星期一早上的簽字儀式才是你應該寫的。這個星期 五,尼古拉和以色列代表團在紐約最後敲定了談判條件。尼古拉很了不起,很迷人, 卡梅倫。我盼望著咱們兩個能共同為他效力。」
  「錢姆,請幫個忙。我知道,世界上的每一位記者都希望能夠對這兩位傳教士 進行專訪,不過,只有我才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除非我因此喪命。」
  「你這樣幹的確太冒險。」
  「博士,我有求於你的只是你的時間,沒有其他。你一向慷慨大方。」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卡梅倫。如果我能辦到,我就親自帶你去了。你 無論如何是沒法接近他們。」
  「但是,你一定認識能夠接近他們的人。」
  「我當然認識!我認識許多正統派的猶太教徒,認識許多拉比。但是……」
  「本—朱達怎麼樣?」
  「噢,卡梅倫,他太忙了!他的研究項目報告星期一下午就要電視直播,他眼 下一定像個期末考試的學生那樣忙得不可開交。」
  「但是也未必,錢姆。或許他已作了充分的研究,不看講稿就能滔滔不絕地講 一個小時。也許他已經準備好了,正需要做點兒別的,轉移一下注意力,免得臨場 緊張。」
  電話的那一頭沉默了一會兒,巴克盼望著羅森茨韋格博士能答應他的請求。 「這可說不定,卡梅倫。眼下已臨近那個重要的時刻,我可不想鬧得心緒不寧。」
  「你會忙這個的,對吧,錢姆……只給他打個電話,給他個祝福,探聽一下這 個週末的安排。如果他能帶我去哭牆,我隨時都可以出發。」
  「我只問問他是否想輕鬆一下,」羅森茨韋格說,「如果發現他正在埋頭工作, 我就不提這件事了。」
  「謝謝,先生!你給我回電話嗎?」
  「怎樣都行。不過,卡梅倫,別抱太大希望;如果事情不成,可別埋怨我。」
  「決不會埋怨你的。」
  「我知道。不過,我也明白這件事對你有多麼重要。」
  巴克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他的電話響了多久。他揉揉剛剛睜開的眼睛,直 挺挺地坐在床上。只見午後的陽光已經變成橘黃色,陽光在床單上構成古怪的圖案。 當他伸手去接電話時,他瞟了一眼自己映在鏡子中的形象。他的臉頰通紅,在枕頭 上壓出幾道印子,半睜的兩眼又紅又腫,頭髮亂得不成樣子。他的嘴裡苦得要命。 他穿著衣服就睡著了。
  「哈羅!」
  「是卡梅倫·威廉斯先生嗎?」電話中傳來濃重的猶太人口音。
  「是的,先生。」
  「我是齊翁·本—朱達博士。」
  巴克一下子立起身,彷彿這位尊敬的學者走近了房間。「本—朱達博士,很榮 幸接到你的電話。」
  「謝謝,」博士努力用英語說,「我在飯店的前門給你打電話。」
  巴克在努力理解他的話。「噢,是嗎?」
  「我帶來一輛車子和一名司機。」
  「一輛車子和一名司機?」
  「你現在可以動身嗎?」
  「動身?」
  「去哭牆。」
  「噢,是的……我的意思是說,還不行,先生。我要準備一下。能等我十分鐘 嗎?」
  「來之前我應該先打個電話。我從朋友那裡得知,這是你的一項緊急任務。」
  巴克努力使自己適應著這種怪異的發音:「一項緊急任務。噢,是的!只給我 十分鐘!謝謝,先生!
  巴克把衣服扒下來,衝進衛生間去沖了個淋浴,他來不及等水燒熱,就打了肥 皂,用冷水淋去。然後他又將剃鬚刀在臉上走了一遍。他沒有時間去找安裝吹風機 的插孔,從架上拉過毛巾用力擦乾他的蓄得很長的頭髮,差點兒沒把頭髮拽掉。他 用梳子快速地梳了梳滿頭亂髮,又刷了牙。去哭牆該穿什麼呢?他知道,他也許擠 不進去,可是,如果他不穿上西裝,扎上領帶,會不會是對主人的一種冒犯?他沒 給自己準備一套西裝。他甚至沒為星期一的簽字儀式做些準備。
  巴克選擇了他平日穿的粗斜紋上衣、牛仔褲、高腰靴和皮夾克。他將錄音機和 照像機放入皮包,便匆匆跑下三層樓梯。巴克對拉比的外貌一無所知。他會像羅森 茨韋格博士或范伯格拉比,還是與他們兩位完全不同?
  這個問題不久就清楚了,與他們兩個哪一個也不像。齊翁·本—朱達博士穿了 一身黑色外衣,頭戴黑色氈帽,從一輛沒有熄火的白色轎車的司機後的座位上邁出 來,靦腆地朝巴克招招手。巴克快步走過去。「本—朱達博士?」巴克說著,握住 了對方的手。這是一位中年人,衣著整齊,生著輪廊鮮明的五官,渾身充滿了朝氣, 只是他的深褐色頭髮顯出淡淡的灰色。
  拉比用不甚流暢的英語說:「在你們的方言中,我的名字發音有些像『錫安』, 你可以這樣稱呼我。」
  「『錫安』,真的是這樣嗎?」
  「是的,這就是我的名字。」拉比笑著說,「我可以肯定。」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可以叫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威廉斯先生。你可以叫我『錫安』。」
  本—朱達博士的發音在巴克聽來,齊翁與『錫安』的確沒有太大差別。「請叫 我『巴克』。」
  「巴克?」當巴克鑽進司機旁的座位坐下時,博士扶著開著的車門問。
  「這是我的綽號。」
  「好,巴克。司機聽不懂英語。」
  巴克轉過臉,見司機伸出了手。巴克握了握司機的手,一點兒聽不懂司機在說 什麼。巴克僅僅微笑著點頭。本—朱達博士用希伯來語向司機吩咐了一句,車子就 開動了。
  「喂,巴克,」拉比招呼了一句,巴克扭過臉去。「羅森茨韋格博士說,你要 去哭牆,而你自己沒法擠進去。我可以把你帶到離那裡很近的地方,如果你有勇氣, 就可以使那兩個見證人注意到你。」
  「兩個見證人?你稱他們為『見證人』?我和我的朋友們正是——」
  本—朱達拉比舉起雙手,將腦袋別向一邊,意思是他對這個問題不作回答或發 表意見。
  「現在的問題是你敢不敢!」
  「我敢。」
  「而且,如果你發生意外,我個人不負任何責任。」
  「當然不要你負任何責任。不過,我倒很想採訪你。」
  拉比又舉起了雙手。「我與報界,與羅森茨韋格博士都講得很清楚,我不接受 任何採訪。」
  「那麼,只談一些個人的問題。我不會問及你的研究項目,因為我認為,你將 三年的研究成果濃縮到一個小時的現場直播中,你會將你的結論講得明明白白。」
  「的確如此。說到我個人生活方面,我今年四十四歲。我生長在海法,父親是 一位正統派拉比。我有兩個博士學位,一個是猶太曆史學博士,一個是在古代語言 學博士,我終生研究和教書;我將自己看作一位學者和歷史學家,而不是教育家, 儘管我的學生們對我的評價充滿了善意。我用希伯來語思考和祈禱,閱讀的書籍也 大半都是希伯來文的。我講的英語十分糟糕,尤其是在這個講求平等的國家裡,更 是感到不便。我對英語語法和句法比對英國人和美國人更熟悉,我沒有時間練習我 的發音,更談不到純熟。我在六年前成婚,我妻子帶過兩個孩子來,一個男孩和一 個女孩。
  大約三年前,我受一家政府機構的委託,對《聖經》中有關彌賽亞的文字進行 詳盡的研究,以便當彌賽亞出世時,猶太人就可以認出他來。這是我一生中做過的 最有意義的一件事。在研究過程中,我又學會了希臘語和阿拉米語,這樣,我目前 已經掌握了二十二種文字。這項工作的完成的確令人激動,我急切地盼望著通過電 視使全世界的人們與我共享這個發現。我不想吹噓說這個直播會賽過那些色情、凶 殺或幽默內容的節目,但可以預計,我的研究結果的確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我不知道你還能談些什麼。」巴克老實地承認說。
  「那麼,採訪就算結束,現在來辦咱們的正事。」
  「我有些不解的是,你怎麼有時間來做這種事。」
  「羅森茨韋格是我的師長和最令我尊敬的同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謝謝。」
  「我很讚賞你的工作。我讀過你寫的有關羅森茨韋格博士的文章,以及其他一 些文章。另外,哭牆的那兩個人也吸引著我。由於我懂得不少語言,咱們同他們的 交流或許會更容易一些。就我所知,到目前為止,他們只是向聚集在那裡的人群講 道,儆戒那些威脅他們的人,還從未見過有誰與他們通過話。」
  轎車在幾輛旅遊車旁停下來,本—朱達博士和巴克登上一道台階,便可看到哭 牆、聖殿山以及這二者之間的每一樣景物。「今天的人是我見到的最多的。」拉比 說。
  「可是,他們怎麼這樣安靜?」巴克小聲問。
  「這兩位傳道士不用麥克風,」本—朱達博士解釋說,「這麼多人要聽傳道士 講話,不安靜就什麼也聽不到。如果有誰要發出噪聲,就會受到別人的喝止。」
  「這兩個人不休息嗎?」
  「他們要休息的。偶爾其中的一位走到那邊的小房邊上,在靠近籬笆的地上躺 下。他們兩個輪流講道和休息。最近被燒死的幾個人,是乘他們兩個休息的時候從 籬笆外面進攻他們的。這就是為什麼沒有人敢接近他們的原因。」
  「這對我來說可能是最佳時機。」
  「我也是這麼想的。」
  「你跟我一起去?」
  「我們要向他們講清楚,我們無意傷害他們。他們至少已殺死了六個人,還嚇 退了許多企圖接近他們的人。他們燒死那四名攻擊者的當天,我的一位朋友就站在 這兒。他發誓說,火是他們口中噴出來的。」
  「你相信這些嗎?」
  「我沒有理由懷疑我的朋友,儘管這個地方離那裡還有幾萬英尺。」
  「是不是有的時候接近他們更容易一些?或者,咱們只能相機行事?」
  「我想,咱們還是先擠進人群裡去。」
  他們下了台階,向哭牆走去。巴克感到,人們對兩位傳教士充滿了敬意。在離 傳教士四十至五十英尺的範圍內,是一些猶太教正統派的拉比們,他們在彎著腰祈 禱,將祈禱詞悄悄塞到哭牆上的石縫裡。偶爾有一位拉比朝兩位見證人揮揮拳頭, 用希伯來語哭叫著什麼,很快就被其他人喝止住。有時,其中的一位傳教士也會直 接回答他的責難。
  當巴克和本—朱達博士到達人群的邊緣時,一位拉比在哭牆旁跪下,眼望蒼天, 痛苦地嚎哭著,祈禱著。
  「安靜!」一位傳教士喊道。拉比傷心地流著淚。傳教士轉向人群。
  本—朱達博士低聲對巴克說:「需要我翻譯嗎?」
  「翻譯?你是說拉比的祈禱?」
  「還有傳道士的答覆。」
  「我聽得懂那位傳教士的話。」
  本—朱達博士顯得有些迷惑不解。「如果我知道你懂希伯來語,咱們之間的交 流就容易多了。」
  「我不懂希伯來語,所以我聽不懂那位拉比的祈禱。但是,傳道士說的就是英 語。」
  本—朱達博士搖了搖頭。「我可能搞錯了。」他說,「有的時候,連我自己也 忘了到底在用哪種語言思考。可是,你聽啊!他又在說希伯來語,他說——」
  「先生,對不起我打斷了你的話。但是,他說的是英語。他的發音帶有希伯來 語口音,他說:『現在,向那位不會使你跌倒的——』」
  「你真的聽懂了?」
  「當然。」
  拉比受到不小的震動。「巴克,」他面上現出不祥的神情,「他在說希伯來語。」
  巴克轉過臉去,眼睛注視著兩位見證人。他們兩個在一句一句地輪流講著,巴 克聽到他們講的每個詞都是英語。本—朱達輕輕碰他一下,他隨著拉比走進人群。 本—朱達向一位西班牙人模樣的、與妻子和孩子站在一起的男人問道:「他說的是 英語嗎?」
  「西班牙語。」那個人抱歉地答道。
  本—朱達博士立刻用西班牙語和那個人爭辯起來。那個人點點頭,再一次肯定 自己的回答。拉比謝過了他,又向前走去。他找到一位挪威模樣的人,用挪威語同 那個人交談了幾句;然後,他又問了幾位阿拉伯人。他緊緊抓住巴克的胳膊,拉著 巴克離開人群,朝兩位傳道士走去。他們在離兩位傳教士大約三十英尺的一道鐵欄 桿前停下來。
  「這些人都說,他們聽到這兩位傳教士用他們各自的民族語言在布道!」本— 朱達顫抖著說。「他們真的來自上帝!」
  「你能肯定?」
  「毫無疑問!我聽到他們講的是希伯來語;你聽到他們講的是英語;那一家來 自墨西哥的人既不懂英語,又不懂希伯來語;那個挪威人懂一點兒德語,又懂一點 兒英語,卻不懂希伯來語,他聽到他們講的是挪威語。噢,上帝!噢,上帝!」拉 比激動地說。巴克知道,他的內心充滿了敬意。巴克有點兒擔心本—朱達博士會激 動得昏厥過去。
  「哇——!」這時,一個身穿軍褲、皮靴和白色T恤衫的年輕人高喊著衝出人群。 人們見到他手持一把自動衝鋒鎗,就連忙紛紛臥倒在地。只見他兩眼冒著怒火,朝 天打出一梭子彈。人群很快閃出了一條通道。
  年輕人的口裡用一種中東方言高喊著什麼,巴克聽不懂。他臥倒在人行道上, 從胳膊下的縫隙向外觀望。
  當年輕人衝到人群前面時,巴克從皮包裡掏出錄音機開始錄音。那兩位見證人 停止了傳講,肩並肩站在了一起,注視著正在逼近的年輕人。年輕人飛快地衝上去, 邊跑邊開槍射擊;然而兩位見證人堅定地站立著,一言不發,毫不退讓。他們只將 兩臂抱在胸前,子彈對他倆如同虛射。當年輕人衝到距他們五英尺遠左右的時候, 他彷彿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上。他被彈了回來,仰天倒下,手中的武器飛了出去。 他的頭撞在了地面上,痛苦地呻吟起來。
  突然,其中的一位見證人高聲喊道:「至高的神禁止你走近他的僕人。我們受 到他的庇護,任何沒有得到耶和華許可的人走近我們,都將自取其咎,直至預定的 時日降臨。」說完,另一位傳教士從口中吐出一根火柱,立刻點燃了年輕人的衣服。
  人群趴在地上,被眼前的一幕嚇得目瞪口呆。巴克的手伸到拉比的後背,拉比 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周圍的許多人尖叫著逃回轎車和旅遊車;一些以色列士兵慢 慢靠近哭牆,子彈上了膛。一位傳教士說:「那些聽我們見證基督的人,不要懼怕! 許多人都相信和接受了我們的見證。只有那些企圖傷害我們的人才會喪命。不要懼 怕!」
  巴克相信他的話,但他不敢肯定拉比是否相信。他們站起身走上前去,那兩位 見證人的目光凝視著他們。以色列士兵從廣場的邊緣向他們喊著什麼。「這些士兵 告訴我們慢慢走。」本—朱達博士翻譯說。
  「我想待在這兒。」巴克說,「我要跟他們說話。」
  「你不是只想看看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當然。但是聽他們說,他們不會傷害真誠的聽眾的。」
  「可是,你是真誠的聽眾嗎?或者只是一位尋找熱點新聞的記者?」
  「兩者都是。」巴克承認。
  「上帝保佑你。」拉比說。他轉過身去,用希伯來語向兩位見證人說了一句什 麼;巴克和本—朱達離開了那兩位見證人,而他們此時正默默地站在那裡。
  「我告訴他們,咱們會在晚上十點鐘到他們偶爾去休息一下的那間小房後面去 見他們。你能跟我一起來嗎?」
  「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雷福德與他新機組成員默默地用著晚餐,餐廳的服務員傳話說,切麗有急事找 他。國際長途花了幾分鐘才接通;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他想要是切麗能給他 一些提示就好了。如果不是急事,切麗不會這樣做的。電話接通後剛響了一聲,切 麗就抓起了電話。
  「哈羅?」她說,「巴克?爸爸?」
  「是我,什麼事?」
  「巴克怎麼樣?」
  「我不知道。我還沒有見到他。」
  「你去看他嗎?」
  「噢,是的,我想會去的。」
  「他住在哪家醫院?」
  「什麼?」
  「你沒有看到嗎?」
  「看到什麼?」
  「爸爸,那裡的新聞剛播過。那兩位見證人又燒死了一個人,周圍所存的人都 趴在了地上。最後趴下的兩個人中就有一個是巴克。」
  「你能肯定嗎?」
  「沒有問題,的確是他。」
  「你能肯定他也受傷了嗎?」
  「不!我只是猜測。他和一位穿著黑色服裝的人趴在一起,那個人的帽子都掉 了。」
  「他住在哪裡?」
  「大衛王賓館。我剛給那邊打了電話。他們說,他出去了,把房門鑰匙交給了 他們。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殊的意思。一些人出門的時候,就將鑰匙交到總台保管。我敢肯定, 他會給你打電話的。」
  「有沒有什麼方式探聽一下。他是否受了傷?」
  「我試試。咱們這樣辦:如果我探聽到消息,我就會給你打電話。如果沒有什 麼消息,至少就是好消息。」
  巴克感到自己的雙膝像果凍一樣顫抖著。「你沒事吧,拉比?」
  「我很好。」本—朱達博士答道,「可是,我幾乎要支持不住了。」
  「我明白你的感覺。」
  「我必須承認,他們兩個來自上帝。」
  「我相信這一點。」巴克說。
  「你相信嗎?你讀經文嗎?」
  「最近才開始讀。」
  「來,我要讓你看一些東西。」
  他們回來時,司機正站在開著的車門旁,顯得面色蒼白。拉比用希伯來語向司 機說著什麼,似乎在打消他的疑慮。司機將目光轉向巴克。
  巴克坐在前排座位上,本—朱達博士輕聲地指示司機,將車子盡可能地靠近聖 殿山東面的金門停下。他請巴克與他一起走向金門,他在一旁給巴克翻譯門上的希 伯來語銘文。「看這幾句,」他指點著說,「銘文上說:『來吧,彌賽亞。』這邊 是一句:『拯救我們。』還有那幾句:『奏著凱歌到來。』
  「諸世紀以來,我們的民族在盼望,在祈禱,在注視,在等著彌賽亞的來臨。」 巴克掏出錄音機,想讓拉比將這段歷史珍聞重述一遍。可他發現錄音機正在轉著。 「瞧,」他說:「我把那個年輕人對兩位傳教士的攻擊錄了下來。」
  他把磁帶倒回來,就聽到磁帶上錄下的槍聲和尖叫聲,然後是那個年輕人倒下 和武器脫手的聲音。巴克的腦海裡又重現出從一位見證人的口裡噴出火柱的場景; 這在錄音機裡聽來,彷彿是陡然刮起一陣大風。接著是年輕人更加慘痛的尖叫。然 後,兩位見證人用巴克聽不懂的語言高聲宣告著什麼。
  「這是希伯來語!」本—朱達拉比說,「你聽到的肯定是這種語言!」
  「他們是在說希伯來語。」巴克承認,「錄音帶上錄下的就是希伯來語。但是, 我當時聽到的的確是英語,這就像我現在站在這裡一樣肯定。」
  「你聽到他們保證說,不會傷害那些來聽他們見證的人了嗎?」
  「我連每一個詞都懂得。」
  拉比閉上了眼睛。「這件事發生的時間對我的現場直播來說太重要了。」
  巴克陪著拉比回到汽車旁。「我想對你說,」他說,「我以為,你們的彌賽亞 已經來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年輕人。當你把這個消息告訴那兩位見證人時,我倒有興 趣聽一聽他們會說什麼。」
  雷福德詢問了一下史蒂夫,是否有人聽說哭牆那裡還有其他的人員傷亡。他沒 有特別問到巴克的情況,他還不想把他們之間的友誼透露出去。
  「我們都聽說了,」普蘭克然出地答道,「秘書長認為,應該拘捕那兩個人, 判他們兇殺罪。他不明白以色列人為什麼如此畏懼他們。」
  「他們也許是怕被火燒死。」
  「那兩個赤手空拳的人面對一位配備著現代武器的敵人,怎以可能會取勝呢? 可以把那個地方圈起來,趕開周圍的人群,射擊那兩個人。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用手 榴彈,甚至導彈。」
  「這是卡帕斯亞的意見嗎?」
  「這就是從他口裡說出來的。」
  「這話倒的確像個愛好和平的人說的!」
  雷福德看了電視新聞,肯定切麗的話是對的。的確是巴克·威廉斯,離那兩位 見證人頂多三十英尺,離那個持衝鋒鎗的年輕人更近一些——現在,那個年輕人更 像一堆黑炭了。不過,以色列電視台讓這個鏡頭停留的時間更長一些,離開了噴火 的見證人,去拍攝屏幕的邊緣。巴克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去幫助身邊的那位穿黑 色服裝的人。他們兩個誰也沒有顯出受傷的樣子。
  雷福德打電話給大衛王賓館,巴克還未回來。於是雷福德坐著出租車來到賓館, 坐在大堂裡等候。雷福德覺得最好不要讓人看到他和巴克在一起。他決定,當他見 到巴克回賓館時,就稍稍溜出去,到電話亭給巴克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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