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很贊成這個意見,給自己放一天假,儘管他並沒有特別的計劃。他一直在
那間多餘的臥室中忙碌,將它佈置成一間辦公室。他將電腦安裝好後,插上電源測
試,在他的網址裡收到《環球週刊》的宗教版編輯詹姆斯·鮑蘭德發來的一份不短
的郵件。
哦——混蛋,他想。
我本來應該給你打個電話,直接講清楚;不過,我想最好先和你通個氣,得到
你的諒解。你完全瞭解,我差不多已經把那篇條約簽字儀式的封面故事弄到手了。
你認為誰能把握得了呢?
雖說我不是專門寫封面故事的記者,而且以前從未寫過,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把
握不了。我本來想請你給我出出主意,不過,你可能會提出署名的要求,而且還會
署在前面。
老頭子告訴我,他想讓你來寫這篇東西;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在老頭子的
耳朵裡下了蛆,把我擠掉了。
好啦,我還會照樣去以色列。如果你不招惹我,我也會離你遠點兒的。
巴克立刻給鮑蘭德打了電話。
「吉米,」他說,「我是巴克。」
「你收到我的電子郵件啦?」
「收到了。」
「我沒有更多可說的了。」
「我想也是,」巴克說,「你說得夠清楚了。」
「那麼,你還想說什麼?」
「只想對你的話做一點兒更正。」
「是啊,你是想說服我,你的封面故事很適合巴雷的口味,而你自己並沒有去
爭這份差事。」
「實話對你說,吉米,我的確對巴雷講過,我認為這是一次政治事件,並非宗
教事件。我甚至明確地表示過,我懷疑你能否駕馭得了。」
「你沒有想到你這樣干就等於是把我擠掉,而你便可以把這篇東西搶到手嗎?」
「我想到了,吉米,但我不是故意的,真對不起。如果這篇東西對你這麼重要,
我可以堅持讓你來幹。」
「好的。交換條件是什麼呢?」
「我想得到你的宗教故事,一篇全新的宗教故事。」
「你想吃到我的地盤上來嗎?」
「僅僅幾個星期。在我看來,你已經到手了《環球週刊》最令人垂涎的差事。」
「我為什麼要信任你呢,巴克?你的話聽起來真有點兒像湯姆·索西在騙人替
他漆籬笆。」
「我絕對是認真的,吉米。你讓我寫世界統一宗教,聖殿重建,哭牆的那兩位
傳道士和選舉新教皇幾個封面故事,還有一個也屬於你的採訪範圍——題目我還未
對人說過,這樣,我就讓你拿到條約簽字的封面故事。」
「我打算『上鉤』了。可是,採訪範圍中到底有多大的新聞叫我漏掉了呢?」
「你什麼都沒有漏掉。只是我正好有一位朋友,時間、地點都很合適。」
「誰?關於什麼?」
「我本不想透露我的消息,不過,我恰巧認識那位拉比齊翁·本—朱達——」
「我也認識他。」
「你真的認識?」
「是的,我認識他。誰都認識,他是個很有個性的傢伙。」
「你知道他在幹什麼?」
「在搞某個研究項目,對吧?是個老掉牙的項目吧?」
「瞧,這一個是你本來就不想要的事。乍聽起來好像是我在拿停車場、海濱的
木板路換你的波羅的海和地中海。」
「聽起來的確有那種味道,巴克。你以為我是傻瓜?」
「我當然不會這樣認為。有一點你沒有弄懂:我不是你的敵人。」
「但卻是我的競爭對手,把所有的封面故事都留給自己。」
「我剛給你提供一個!」
「你的話靠不住,巴克。世界統一宗教可以說味同嚼蠟,寫出來無論如何不會
有人看的。誰也沒有阻止以色列人去重建聖殿,因為只有猶太人關心它。說到哭牆
的那兩位傳道士,我承認那將會是一篇了不起的大作,但是有半數上企圖靠近他們
的人都被燒死了。世界上的每一位記者都想搞個獨家報道,但誰也沒有靠近他們的
膽量。另外,人人都知道新一任教皇會是誰。還有誰會去關心一位拉比在研究什麼。」
「哇,先停一下,吉米,」巴克說,「你看,眼下你已經勝我一籌了,我還一
點兒不知道誰會當選新一任教皇呢。」
「噢,得啦,巴克。這些天你躲到哪兒去了?所有的人都把寶押在大主教馬修
斯的身上——」
「你是說辛辛那提的那一位?真的?我還曾採訪過他
「我知道,巴克,看到了。這裡人人都讀過了你的這篇東西。你準備再一次榮
膺普利策特獎吧。」
巴克沉默了。難道說人的嫉妒之心是沒有止境的嗎?
鮑蘭德一定感覺到他的話有點兒過火了。「說實話,巴克,我不得不承認,你
的那篇東西不錯,會是很好看的文章。但是,你真的認為馬修斯大主教有希望當選
嗎?」
「沒有。」
「他的確是個詭計多端的傢伙。他已經獲悉受到各界的支持;我想,他是最有
希望的一個,許多人也都是這麼看的。」
「你看,由於我認識他,我想他會信任我的。」
「咱們現在就在談這筆買賣嗎?」吉米問。
「為什麼不呢?你不是很想得到那篇封面故事嗎?」
「巴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加入聯合國代表團,帶著《環球週刊》的證章、
帽子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去招搖過市嗎?」
「這也可以成為你的封面故事中的一部分,『臨時宗教編輯與秘書長並肩而立』。」
「別逗了。普蘭克可沒那麼好的果子給你吃,你還是另找人來寫這篇東西吧。」
「我告訴你,吉米,我會堅持讓你來寫。」
「在錯過了卡帕斯亞的那次會議之後,我能相信你還有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嗎?
你憑什麼以為巴雷會聽你的呢?眼下,你不過是芝加哥分社的一名記者。」
巴克突然感到,自己內心中的那個舊我已經佔了上風。他幾乎還未來得及考慮,
就脫口而出:「是的,我不過是芝加哥分社的記者,但卻到手了下一周的封面故事,
而且下下周的還是由我來寫。」
「妙極了!」
「對不起,吉米,我說的有點兒離譜了。不過,對這件事我是認真的。我並不
是在吹噓說,你的採訪範圍內的東西一定比封面故事更有吸引力;我只是認為,倘
若打破宗教的局限,也許會寫出比簽字儀式更有意思的故事。」
「等一會兒,巴克,你不會是那種宗教狂式的傻瓜,販賣什麼預言、啟示錄以
及諸如此類《聖經》上講過的一些貨色吧?」
的確就是!巴克想。不過他現在還不敢把自己的身份公之於眾。「這種觀點為
何流行得這麼廣?」巴克問。
「你應該知道。是你寫了那篇封面故事。」
「我在故事中涉及了各種各樣的觀點。」
「是的。但是,你遇到了許多持『升天論』怪人。他們希望看到的是你把所有
這些理論綜合起來,全部納人到上帝的掌握之中。」
「你是宗教編輯,吉米。他們的觀點有道理嗎?」
「在我看來,失蹤事件並非上帝所為。」
「你也承認,宇宙間有一位上帝。」
「這不過是一種措辭方式擺了。」
「什麼叫措辭方式?」
「上帝在我們一切人中間,巴克。你知道我的觀點。」
「自從失蹤事件發生後,你的觀點沒變嗎?」
「沒變。」
「那麼,上帝也在那些失蹤的人中間嗎?」
「當然。」
「可是,如今一部分人失蹤了,是不是上帝的一部分也失蹤了呢?」
「你這是咬文嚼字,巴克。接下來你就會告訴我,這項條約證明了卡帕斯亞是
敵基督。」
「我知道,條約是個重要事件,他說,可能比大多數人認識到的還要重要。但
是,簽字儀式不過是走走過場。實際上談判才是這篇故事的主體,而主體部分已經
講完了。」
「簽字儀式可能只是個走過場,但卻值得一寫,巴克。為什麼你認為我駕馭不
了呢?」
「只要你能叫我得到上面談到的那些題材,我就能讓你得到這一篇。」
「成交。」
「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我敢肯定,你以為你已經替我搞到了一肩膀東西,但我也不
是小孩子,巴克。我不在乎這一篇同你寫的那些相比會佔到怎樣的位置。我只想在
我的剪貼簿上能有這樣一篇東西。」
「我理解。」
「是的,你理解。你已經跑在了生命的前面,你還會搞到比你寫過的多一倍的
封面故事。」
「切麗,快下樓!」
雷福德站在起居室中,驚愕得簡直坐不下來了。他剛打開電視,就聽到一則十
分特別的新聞公告。
切麗匆忙下了樓。「我得去教堂。」她說,「什麼事?」
雷福德示意她不要說話,兩個人一同看著電視。有線新聞網的一位官方記者說:
「這顯然是聯合國秘書長尼古拉·卡帕斯亞與傑拉爾德·菲茨休總統昨晚會晤結果
的一個非常姿態,在各國首腦中間,菲茨休一直以堅定不移的態度支持這位新秘書
長。然而,這次總統將新座機借給秘書長使用,則是一個全新的標誌。
「昨天下午,白宮派現役的空軍一號去迎接卡帕斯亞。今天,新一代空軍一號
的首航將由卡帕斯亞使用,而非總統本人使用。」
「什麼?」切麗驚訝地問了一句。
「去以色列簽訂條約。」
「但是,總統也會去的,對吧?」
「是的,但總統乘坐原來的空軍一號。」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那位白宮記者繼續說道:「懷疑論者總以為其中會有什麼幕後交易,但是,總
統本人剛剛在白宮就此發表了一項聲明。」
有線新聞網播放了一段錄像。菲茨休總統顯得煩躁不安。否定論者和所有政治
動物們又會由於這個姿態發生一場口舌之爭;總統說,「然而,愛好和平的美國人
和一切厭棄權術的人們將會為它歡呼。新飛機很美,我見到了,我為它感到驕傲。
飛機上有足夠大的空間運載美國和聯合國代表團的全部成員,但是我決定,這架飛
機的首航僅供聯合國代表團飛往以色列使用。
「在我們目前的空軍一號成為空軍二號之前,我們命名這架新型的757為『世界
共同體一號』,並以良好的心願提供給秘書長卡帕斯亞使用。如今,當此全世界愛
好和平的人們聯合起來之際,能夠通過這個小小的姿態做個表率,我感到十分驕傲。
「我還要號召全世界的同僚認真研究卡帕斯亞的裁軍提議。幾個世紀以來,強
大的軍事裝備在我們國家已經成為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但是我想,我們大家都會
同意,只有真正的、消失了武器之後的和平才能夠維持久遠。不久,我就將對此項
提議作出決定。」
「爸爸,這是否意味著你會——」
但雷福德示意切麗住嘴,電視畫面已經切換到在紐約對卡帕斯亞的現場採訪。
尼古拉·卡帕斯亞直視著鏡頭,彷彿直接與每一位電視觀眾對視。他的語調平
靜而又充滿激情。「我要感謝菲茨休總統的這份慷慨的贈禮。我們聯合國的職員們
感動之至,感謝之至,謙卑之至。我們盼望著下週一在耶路撒冷舉行的莊嚴的儀式。」
「老天,他可真夠滑頭的。」雷福德不禁搖搖頭。
「這就是你告訴我的那份職務了。你可能去駕駛那架飛機吧?」
「我不知道,我想是的。我不知道原來的那架空軍一號將改為空軍二號,副總
統的座機。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要讓現役的飛行員退休。這有點兒像搶佔椅子
的遊戲:如果現役的空軍一號飛行員變成了空軍二號的飛行員,那現役的空軍二號
飛行員又到哪裡去呢?」
切麗聳了聳肩膀。「你能肯定,你不想去駕駛那架新飛機嗎?」
「眼下,可以說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肯定了。我可不想與卡帕斯亞有任何的
瓜葛。」
巴克接到艾麗斯從芝加哥分社打來的電話。「如果你想在家裡辦公,她說,最
好裝兩部電話。」
「現在已經裝了兩部,」巴克答道,「但有一根線是接電腦的。」
「嗯,巴雷先生一直在找你,看來似乎是有急事。」
「他為何要打到分社去呢?他知道我在公寓辦公。」
「他沒有打電話來。瑪吉·波特有事找韋爾娜,順便告訴她了。」
「我敢打賭,韋爾娜聽了一定高興。」
「她的確很高興,差點兒沒手舞足蹈,她猜想你在老闆那兒又遇到了麻煩。」
「我絲毫不懷疑這一點。」
「你知道她是怎麼猜的?」
「我真想馬上就知道她是怎麼猜的。」
「她猜想巴雷不喜歡你那篇封面故事,要炒你的魷魚。」
巴克大笑起來。
「不是這樣嗎?」艾麗斯問。
「恰恰相反。」巴克說,「但是,行行好,別把這個告訴韋爾娜。」
巴克對她前一天替他送來辦公用具表示感謝,又講了切麗把他誤會成艾麗斯的
未婚夫的事,然後就掛斷了。他馬上去和巴雷聯繫。他先給瑪吉·波特打了個電話。
「巴克,我已經找不著你了。」她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有時間再給你講這些。」他說,「我聽說老闆正在找我?」
「是啊,我一直在替他找你。眼下,他正把吉米·鮑蘭德找了去,我聽見他們
都提高了嗓音。我還從來沒有聽到過吉米·鮑蘭德說話時有這麼大的嗓門。」
「你聽到過巴雷說話有這麼大的嗓門嗎?」
瑪吉笑了起來。一天不超過兩次吧。她說,「不過,我替你把線接過去。」
「你是要打斷他們的爭吵吧,瑪吉?他們兩個也許正是由於我的原因才吵起來
的。」
斯坦頓·巴雷幾乎馬上就在電話裡搭腔了。「威廉斯,你眼下還不是執行主編,
怎麼膽敢充當起執行主編來了?」
「先生,我不明白你的話。」
「眼下還輪不到你來分派誰去寫封面故事。你告訴鮑蘭德,當初我本來想叫他
去寫有關簽字儀式的那篇東西,然後為了討好你,就塞給他一堆無聊的故事,卻讓
你去寫那篇封面文章。」
「我沒那麼幹!」
「他沒那麼幹!」鮑蘭德在電話的那一頭也大聲喊道。
「我不能同時聽清你們兩個人的活。」巴雷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切麗去教堂談她的工作,雷福德想到應該馬上和他的上司通個電話。厄爾·哈
利戴一心想得到雷福德的答覆,如果雷福德不打電話來,他也要打電話去追問的。
今天的新聞促使雷福德立刻作出決定。他不否認當上總統的飛行員會給他帶來
不小的聲望,而作了卡帕斯亞的飛行員也許聲望更高。然而,雷福德此時的態度已
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在今後的七年中做空軍一號——或者說世界共同體
一號——的飛行員,可不是他目前所希望的。
即使他們一家四口都還在的時候,房子的規模已經使雷德感到大而無當。雖然
在某些情況下,雷福德也曾為此感到驕傲。它標誌了他的社會地位,他的生活狀況
以及他的成就。可是如今,它卻變成了一個寂寞的處所。他很感激切麗的輟學;如
果切麗提出仍回學校讀書,他不會有半點異議,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他真的不知道
該怎樣打發閒暇時光。在空中,他要忙於將數百名旅客從一地運載到另一地;然而
回到家中,倘若除去吃飯睡覺之外無事可做,這將是他難以忍受的。
家裡的每一個房間,每一件小擺設,每一種透露出女性特徵的精心的營構,都
令他回想起艾琳。偶爾,對雷米的思念也如潮水一般向他襲來。他總能見到兒子留
下來的一些遺跡;沙發靠墊下的一塊精美的糖果,花盒後面的一隻玩具,以及雷米
讀過的一兩本書。
雷福德變得比從前更易於激動,但是,他對此並不像當初那樣在意。在他的內
心中,眼下是憂傷多於痛苦。常言說憂傷越多,離上帝就越近。他甚至想到不久以
後在天堂與艾琳和雷米團聚的情景。這些回憶,使他對失去的親人愈加感到親切,
對他們的感情與理解也就比從前更加深刻。每當悔恨悄悄來臨,每當他回憶起自己
曾經作為丈夫和父親是多麼的不稱職,他只能祈求他們的在天之靈的寬恕。
雷福德決定晚上給切麗好好準備一餐飯。他要給她做她最愛吃的麵包蝦——盤
中還要襯上一種精美的裝飾。他的面上浮現出笑容。雖說切麗也繼承了他身上的許
多負面的個性,她如今仍然出落成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倘若要尋找基督如何改造一
個凡夫俗子的例子,那麼切麗便是個明證。他想把這個想法告訴她,晚餐也是他的
一種表示。他帶她出去採購很容易,不過,他今天打算自己去買。
他為採購用去了一個鐘頭,又在廚房裡忙活了足足一個半鐘頭,才趕在她回家
之前把各樣飯菜準備好。他發現自己正扮演著艾琳的角色。這時他回想起,她的面
上幾乎每天晚上都掛著祈盼的神情。他猜想,他對她說了夠多的謝謝和其他問候的
話;然而,直至今天他才真正懂得,她為他所做的與他為切麗所做的,正是出於同
一種愛。
從前,他從不曾理解到這一點,而他的那些問候之辭也是馬虎從事。如今,他
已沒法補償自己的過失,除非他自己也努力爭取進入天國——而且帶切麗一道。
巴克掛上了斯坦頓·巴雷和吉米·鮑蘭德詢問他為什麼拒絕卡帕斯亞請他主辦
《芝加哥論壇》的電話。他努力說服他們,他留在週刊的想法是真誠的;最後,老
頭子巴雷才勉強同意了他的請求。然而,巴克很懷疑自己目前仍委曲求全地留在周
刊是否值得。他這樣做的目的是要把他計劃好的宗教故事編成一個系列,給鮑蘭德
村個榜樣,同時也希望巴雷因此明白他所需要的執行主編應該是怎樣一個人物。
對於執行主編這一職務,巴克如今並不像史蒂夫·普蘭克離開時那樣想望。他
倒真心希望巴雷能夠找到一位稱職而又樂於擔當此任的人。
巴克在電腦中敲出幾份寫作計劃,大致勾畫出他在與吉米·鮑蘭德的交易中到
手的宗教故事的初步設想。對於這幾個最近發生的事件,他也曾抱有與鮑蘭德相同
的看法,但那是在他研究預言之前,在他充分認識到尼古拉·卡帕斯亞在整個歷史
發展進程中將要產生的影響之前的事了。
眼下他希望,能夠看到這些事件同時發生。幾千年前的古老預言,很快要在他
的眼前變成現實。不管他是否將這些事件寫成封面故事,它們對於從與以色列簽訂
條約之後的短暫的人類歷史都將發生深刻的影響。
巴克給史蒂夫·普蘭克打了個電話。
「有什麼事嗎?」史蒂夫問,「或者有什麼事要我轉告秘書長?」
「你是這樣稱呼他的嗎?」巴克有點兒吃驚,「你甚至都不稱呼他的名字?」
「我寧願這樣稱呼他。這是對他的尊重,巴克。甚至哈蒂都叫他『秘書長先生』;
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他們下班後待在一起的時間幾乎和上班時一樣多。」
「別揭人的瘡疤。我完全知道我不該介紹他們兩個認識。」
「你後悔啦?你給這位國際領導人介紹了一位紅顏知己,哈蒂的一生於是便和
從前截然不同了。」
「這正是我擔心的事情。」巴克說。他意識到,他面臨著向卡帕斯亞的心腹暴
露出自己的真實面目的危險。
「她從前不過是小地方的無名之輩,可如今,她站在了歷史的前沿。」這正是
巴克不希望聽到的,然而此時,他並不打算告訴史蒂夫他希望聽到的是什麼。「現
在,你要說什麼,巴克?」
「眼下,我還沒有決定下來。」巴克答道,「你知道我的態度。」
「我簡直不明白你是怎麼回事,巴克。問題出在了哪裡?什麼地方不能讓你滿
意呢?你從前盼望的東西可樣樣齊全了。」
「我是一位記者,史蒂夫,不是一個搞公關的傢伙。」
「你管我叫什麼?」
「你目前的角色就是如此,史蒂夫。我不是在因此而責備你,但我也不能假裝
說你不是干公關的?」
「很明顯,巴克冒犯了他的老朋友。是呀,那麼,不管你叫我什麼,你給我打
電話有什麼事?」
巴克將他與鮑蘭德做的交易告訴了史蒂夫。
「真是大錯特錯。」史蒂夫說,很明顯,他還在生巴克的氣。「你應該記得,
我從沒安排過鮑蘭德寫封面故事。」
「這不該成為一個封面故事。其他的東西,也就是他讓給我寫的那些題材,才
是很好的封面故事。」
「這將是你寫的最大的一個封面故事!」史蒂夫提高了嗓音,「這將是一件具
有深遠影響的歷史事件。」
「你對我講了這些話,還說你現在不是個干公關的?」
「為什麼?理由何在?」
「你認為聯合國與以色列簽訂條約比波及全球的上千萬人的失蹤更重要嗎?」
「噢,是的,那當然啦。」
「噢,是的,那當然啦。」巴克學著史蒂夫的腔調說,「很可悲呀,史蒂夫。
故事在於條約本身,而不在儀式。你當然知道。」
「這麼說,你不來了!」
「我會來的,但是,我不打算和你們一起坐飛機走。」
「你不想乘坐新型的空軍一號嗎?」
「什麼?」
「得啦,國際記者先生,看看新聞吧。」
雷福德盼望著切麗回家,更盼望著今天「災難之光」的聚會。切麗已經對他講
過,巴克不想接受卡帕斯亞提供的職位,正如他不想接受白宮飛行員的職位一樣。
但是誰也不會想到布魯斯會怎麼說。有時,布魯斯會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問題,而且
聽起來更有道理。
雷福德簡直想像不出,這些變化會在他們的新生活中產生怎樣的影響。不過,
他盼望著能在會議上談一談,並為之祈禱。他看了看表。他的晚飯要在半小時內准
備好,按照切麗離家時所說的,她該在那個時候到家。
「不,」巴克答道,「不論是新的或老的空軍一號,我都不打算乘坐。我很感
激聯合國對我的邀請,而且我將如約在主席台上就座,但是,巴雷已經同意由《環
球週報》承擔我的差旅費。」
「你將我們提出的條件告訴巴雷啦?」
「職位的事當然不會說的。我只告訴了他出席簽字儀式一事。」
「我們安排你來紐約,進行得如此秘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巴克?你以為我
們願意讓週刊知道這件事嗎?」
「我猜想,你們不願讓週刊知道你們給我提供了一個職位,他們也的確不知道。
但是,我怎樣向他們解釋我忽然出現在與以色列的簽字儀式上了呢?」
「巴克,我不知道你是在這個水平上區分政治與新聞的。」
「我同意,它已經降到了一個新的低點。」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不過,還記得你對世界統一貨幣發表的高見嗎?這種
貨幣絕不可能出現嗎?看一看明天的新聞,夥計。要知道,這一切都是尼古拉·卡
帕斯亞一手促成的——這叫做幕後外交。」
巴克領教過卡帕斯亞的所謂外交。這與他說動美國總統將一架嶄新的757送給他
所採用的方式如出一轍,更不要提巴克親眼目睹的那場謀殺案居然被他說成了自殺。
現在該和布魯斯談一談他的這次紐約之行了。
「雷福德,能來一下嗎?」
「什麼時候,厄爾?」
「馬上。關於新一代空軍一號的頭等大事,你沒有聽消息嗎?」
「聽到了,新聞中播過了。」
「只要答應一聲,你就將駕著飛機與尼古拉·卡帕斯亞一道飛往以色列。」
「我還沒有下決心。」
「雷福德,我需要你來一趟,能不能來?」
「今天不行,厄爾。我眼下正在忙事情。明天我去看你。」
「什麼事這麼重要?」
「私事。」
「該不是又在準備一套大餐吧?」
「我在忙著做飯,但不是什麼大餐。我只是偶爾給女兒做一頓。」
有好一會兒雷福德沒有聽到厄爾的響應。終於,厄爾開口說:「雷福德,我完
全贊同家務優先。天曉得我們飛行員的婚姻是多麼的糟糕,孩子也難得照顧。不過,
你的女兒——」
「切麗。」
「是的,她該上大學了吧?她會理解的。對吧?既然知道爸爸就要當上世界上
最好的飛行員了,她還不該把晚餐接過去嗎?」
「我明天去見你,厄爾。我明天上午晚些時候要飛巴爾的摩,下午返航。我在
這之前去見你。」
「九點鐘,怎麼樣?」
「很好。」
「雷福德,讓我警告你幾句:如果名單上的其他人想得到這個職位,他們眼下
可能已經在鑽營了。你完全想像得到,他們會打電話給所有的門路,拿出自己的證
件,想方設法挖門子,走路子,無所不為。」
「太好了。也許他們中間的某個人鑽營到這個職位,我也就不再替它操心了。」
「雷福德——」厄爾·哈利戴被他的話激怒了。厄爾剛要發作,雷福德就打斷
了他的話。
「厄爾,明天上午之後,我們也就用不著再去為這件事浪費時間了。你知道我
的答覆,我之所以還沒有最後確定下來,是因為你要求我從咱們的友誼去考慮這個
問題。我在思考,在祈禱,在和每一個關心我的人交談。我不想為這件事苦惱,或
者為它感到恥辱。如果我拒絕了一個人人羨慕的職位,過後又後悔了,那是我自己
的問題。」
巴克將汽車開進新希望村教堂前的停車場時,切麗正好要駕車離去。他們把車
子靠在了一起,旋下車窗。「嘿,小姑娘,今天教堂裡情況怎樣?」
「就像星期天一樣擁擠。」切麗笑了。
「噢,那我只好鑽進去了。這麼說,你接受這份職務啦?」
「我該問你同樣的問題。」
「我已經接受那份職務了。」
「我也是一樣。」她說,「我今天學到的東西比過去一年在大學中學到的還多。」
「布魯斯怎麼樣?我的意思是說,你是否告訴了他,你知道花是他送的?」
切麗朝身後望了望,彷彿害怕布魯斯會聽到。「我會告訴你的。」她說,「等
有了時間。」
「今天晚上開過會以後,怎麼樣?」
「昨天我睡得很晚。」切麗搖搖頭。「有個人來了,你知道是誰。」
「真的?」
「是的,簡直沒法擺脫他。總是來糾纏。」
「待會兒見,切麗。」
不論布魯斯有多麼喜歡切麗,巴克都沒有理由責怪他,只是和自己的一位新朋
友和牧師爭奪同一位女人,巴克感到有點兒奇怪。
「嘿,真好聞呀!」出了車庫,切麗有些興奮。「麵包蝦?」她進了廚房,給
爸爸一個吻。「我最愛吃的!今天誰要來?」
「貴客剛剛臨門。」他答道,「你喜歡在餐廳吃嗎?咱們很快就搬過去了。」
「不,這裡就很好。為什麼呢?」
「為了你的新工作呀。怎麼樣?說說吧。」
「爸爸,你為何這樣入迷地幹起烹調來啦!」
「我不過展示了一下我身上的女性的一面。」
「噢,求求您!」切麗說,「幹什麼都行,可千萬別沾上它!」
晚飯問,她講了布魯斯的安排以及她這一天進行的學習和研究。
「你接受這份職業啦?」
「學習、研究,還能有報酬,我認為這是個很好幹的職業,爸爸。」
「這樣一來,布魯斯怎麼辦呢?」
她點點頭。「是呀,布魯斯怎麼辦呢?」
父女倆一邊吃飯,雷福德一邊聽切麗講述她與布魯斯之間頗有些令人尷尬的接
觸。
「他並沒有承認花是他送的?」雷福德問。
「的確有些奇怪,爸爸。」切麗說,「我一直試圖將話題引到這方面來,我說
我們多麼的孤獨,我們四個之間是多麼的相互需要,可他似乎並不願意談這個話題。
他承認我們之間相互的需要,然後就把話題轉到研究方面,或者某個他要求我注意
的問題。最後我說,我很想聽一聽有關這一歷史時期的愛情關係問題。他說,他今
天晚上會談到的。他還說,最近有人也向他問過相同的問題,他自己也有這方面的
疑惑,因而他對這個問題做了一番研究。」
「他或許會在今天晚上合盤托出的。」
「這不應是一個合盤托出的問題,爸爸。我不希望他在你和巴克面前承認花是
他送的。不過,我們可以再讀一讀那張卡片,看看他為什麼要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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