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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叢林

  剛才,送他上岸的那位水手臨回輪船前塞給他一張紙條。由於憤怒和痛苦,泰山早把這張皺皺巴巴的紙忘到腦後,直到輪船消失,才慢慢打開。起初,因悲傷而麻木了的感官對條子上面的話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可是漸漸地,這場惡毒的陰謀終於「躍然紙上」,如在眼前。
  那張條子寫道:
  此信將向你解釋清楚,我對你的兒子和你到
  底打得什麼主意。
  
  你生來就是一隻猿,光屁股在叢林裡長大。
  現在,我們又讓你回歸了先前那個「自我」。可是
  兒子卻比老子進化了一步。這是物種進化不可改
  變的法則。
  
  老子是猿,兒子卻要成為人——他將在人類
  進化的過程中向上攀登一步。他不會成為原始叢
  林中一個赤身露體的野獸。他將腰裡纏塊遮羞
  布,腳腕上戴著銅腳鐲,鼻子上或許還會再戴一個
  環。因為我們將把他送給一個野蠻的、食人肉者
  部落。他將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在野蠻人中慢
  慢長大。
  
  我本來想把你殺了,可這實在是對你應得的
  懲罰的赦免。我不想便宜了你。
  
  死了,你就不會因知道兒子的困難而痛苦;活
  著,呆在一個逃不脫的樊籠,只能在無盡的思念中
  煎熬,比死還難受。
  
  這便是你敢於得罪尼古拉斯·茹可夫而受到
  的懲罰的一部分。
                           N.R.
  又及:對你的懲罰的另外一部分內容則與你
  的妻子有關。這一點留給你自己想像去吧。
  泰山讀完這張字條之後,聽見身後響起犧犧嗦嗦的聲音。他嚇了一跳,一下子又回到現實之中。
  他的種種感官又在剎那之間進入臨戰狀態,他又是先前那個人猿泰山了。
  泰山猶如一隻陷入絕境的野獸,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猛地回轉身,看見一隻巨猿向他撲了過來。
  從打和虎口脫險的妻子一起離開野蠻的原始叢林,兩年過去了。但是,使泰山成為戰無不勝的「森林之神」的巨大的力量,沒有絲毫減退。阿茲瑞的大莊園耗費了他許多時間和精力。他在那裡找到了用武之地,也使自己超人的力量得以保持。但是一絲不掛,手無寸鐵和一個粗毛滿身。氣壯如牛的野獸面對面地搏鬥,在他以往的「野人」生涯中,也是極力避免的事情。
  此刻,除了用造物主賦予他的「武器」迎戰這只氣得發瘋的畜牲之外,已經別無選擇。
  從巨猿的肩頭望過去,泰山看見十幾個力大無比的原始人的祖先正在灌木叢裡探頭探腦地張望。
  他知道,他們不會襲擊他。因為類人猿的智力低下,還沒有認識到應該團結起來對付共同的敵人。倘若有這種認識能力,憑他們結實的肌肉、鋒利的掠牙、巨大的力量,早已稱雄一方了。
  巨猿發出一聲低沉的嘯叫,向泰山猛撲過來。泰山從文明人那裡學會了類人猿一無所知的、合乎科學的戰略戰術。
  幾年前,他也是只懂得憑蠻勁兒對付這種野蠻的進攻。現在他卻在巨猿撲過來的一剎,往旁邊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那傢伙的心口窩狠揍一拳。
  巨猿因為疼痛和憤怒咆哮著,倒在地上,掙扎著要馬上爬起來。
  可是它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白皮膚敵人已經回轉身猛撲過來。這時那層薄薄的文明的「外衣」,從這位英國勳爵的肩頭完全脫落下來。
  他又一次成了母猿卡拉的兒子,成了叢林中的野獸,沉湎於與他的同類搏鬥的歡樂之中。
  他那有力的、雪白的牙齒咬住敵手毛乎乎的喉嚨,尋找卜卜跳動的頸動脈。
  鐵鉗一樣的手指抓住巨猿的獠牙從臉前推開,免得咬住自己的皮肉,或者握成鐵拳,像汽錘一樣,狠狠錘打那張咆哮著的、唾沫星子飛濺的臉。
  部落裡別的猿都圍成一圈兒,津津有味地觀看這場搏鬥。當這兩個拚死搏鬥的對手撕扯下對方白色的皮膚,或者毛乎乎的、粘著血污的皮肉時,他們都發出喉音很重的讚歎聲。當他們看到這只力大無比的「白猿」扭動著身子,抱住猿王的後腰,鐵塊一樣的肌肉在它的胳肢窩下像小山一樣隆起,一個個都屏聲斂息,呆若木雞。他們緊張地觀看著,只見「白猿」伸開鐵掌,用力往下按猿王牛一樣粗壯的脖頸。猿王痛得大叫,在叢林鬆軟的草地上趔趔趄趄,拚命掙扎。
  幾年前,泰山英勇頑強,擊敗巨猿特岡茲。現在他又用那次惡戰偶然發現的辦法擊敗了這只巨猿。
  站在旁邊圍觀的猿聽見伴隨著痛苦的尖叫、怕人的怒吼,王的脖子卡嚓卡嚓直響。
  然後,就像一陣狂風折斷一根粗樹枝,嘎巴一聲脆響,猿王的腦袋一下子耷拉到毛乎乎的胸口,痛苦的尖叫與怕人的怒吼嘎然而止。
  圍觀者眨巴著一雙雙小眼睛,一會兒看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王,一會兒看看站在它身邊的「白猿」,然後又看著王,納悶它為什麼不起來,殺死這個傲慢的陌生人。
  他們看見這位新來的怪人一隻腳踩著猿王的脖頸,揚起頭,發出巨猿殺死敵手之後表示勝利與挑戰的可怕的叫聲。這時,才明白他們的王死了。
  歡呼勝利的叫聲在叢林上空迴盪。樹頂上跳來跳去的小猴子不再吱吱喳喳地亂叫,羽毛華麗、歌聲婉轉的小鳥也停止歌唱。遠處傳來一隻豹子表示應和的長嘯,和一隻獅子聲音渾厚的吼叫。
  泰山回過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一小群猿。他甩了甩頭,就好像要把耷拉在眼前的長髮甩到腦後。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那時候,濃密的黑髮一直披到肩頭,每逢生死搏鬥,頭髮總要耷拉下來,擋住眼睛。
  人猿泰山知道,猿群中認為自己最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巨猿,一定會馬上站出來,跟他搏鬥。在猿的部落裡,一個「陌生人」趕跑猿王之後,自己稱王並且霸佔前任君王的妻妾,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如果他沒有奪取王位的企圖,他們就會離他而去,以後部落內部再互相搏鬥,爭奪王位。倘若泰山願意稱霸一方,當然易如翻掌。可是在其位就得謀其政,他並不喜歡為王的職責,也看不出在這群猿中當頭有什麼特別的好處。
  有一隻肌肉十分發達、塊頭很大、比較年輕的猿齜牙咧嘴,低聲嘯叫著,向人猿泰山一步一步地逼過來。
  泰山像一尊雕像,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但是一雙眼睛密切注視著那傢伙的一舉一動。後退一步,馬上就會打起來;衝上去,迎戰對方,結果自然也一樣。只能斷了這個好戰的傢伙的退路。這都取決於這只尚且年輕的猿有多大的勇氣。
  一動不動站在那兒等待,也是一種以守為攻的策略。在這種情況下,根據習慣,巨猿將齜開滿嘴獠牙,凶狠地咆哮著,向進攻的目標接近。它將像一隻好鬥的野獸,慢慢地繞著對手兜圈子。果然不出泰山所料,那傢伙圍著他轉了起來。
  它也許是一位性格坦率、滿腹韜略的「王室成員」。否則,這樣一隻心神動盪,反覆無常的猿,激動起來一定會毛髮倒豎又咬又叫,立刻向泰山猛撲過來。
  巨猿繞著他兜圈子的時候,泰山也慢慢地轉著身子,直盯盯地望著對手的眼睛。他用讚賞的目光端詳著這只猿,心裡想,它雖然不曾意識到可以肩負起推翻已故猿王的重任,但總有一天,它會這樣幹的。這傢伙身體的比例十分勻稱,兩條羅圈腿不算長,站起來卻足有七八英尺高。
  它就是站直了,兩條毛乎乎的長胳膊也幾乎能觸到地面。它的牙特別長也特別尖,和泰山小時候那個部落裡的猿不完全一樣,有一點本質上的區別。
  泰山剛看到這群毛乎乎的類人猿,心裡升起一線希望。他以為莫測的命運又把他送回到自己的部落。可是定睛細看,便發現這些猿屬於另外一個家族。
  人猿泰山就像一隻完全陌生的狗跑到別外一群狗裡。那只巨猿還圍著他一顛一顛地轉圈兒跑。泰山突然想到,應當弄明白這群猿的語言和他那個部落的語言是否相同。於是,他用柯察克部落的話問道:
  「你是誰?威脅人猿泰山的是誰?」
  那個渾身是毛的巨獸驚訝地望著他。
  「我是阿卡特。」巨猿用同樣簡單、原始的語言回答道。正如泰山猜測的那樣,他說的話和他曾經與之為伍整整二十年的部落的語言完全相同。
  「我是阿卡特,」猿說,「莫蘭剋死了,我就是王。滾!要不然我就殺了你!」
  「你已經看見了,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殺了莫蘭克,」泰山說。「因此,如果我想當王,也可以輕而易舉就把你殺死。不過人猿泰山並不想在阿卡特的部落裡稱王。他只希望在這塊土地上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交個朋友吧,你可以幫助人猿泰山,人猿泰山也可以幫助你。」
  「你殺不了阿卡特,」猿說,「誰也沒有阿卡特偉大。你就是不殺莫蘭克,阿卡特也會把他幹掉。因為阿卡特願意當王。」
  人猿泰山二話沒說,猛地向這頭巨猿撲過去。那傢伙只顧說話,放鬆了警惕。
  眨眼之間,泰山已經抓住巨猿的手腕子,這位阿卡特還沒來得及還手,泰山已經縱身一躍,騎到他寬闊的脊背上。
  他們一塊兒跌倒在地上。泰山幹得乾淨利索,還沒等身子拔地,就已經像剛才折斷莫蘭克的脖子時那樣,抓住了阿卡特的要害部位。
  他慢慢地增加壓力,然後像從前給柯察克一個投降的機會那樣,現在又給阿卡特留下一條活路。他看出這位阿卡特力大無比,足智多謀,有可能成為自己很好的同盟者。他願意讓他做出抉擇:要麼,活下來與泰山和睦相處;要麼,像同樣力大無比的莫蘭克一樣悲慘地死去。
  「ka—goda?」泰山對壓在身下的猿輕聲說。
  這是他曾經輕聲問過柯察克的那個問題,在猿語裡的意思是:你投降嗎?
  阿卡特想起莫蘭克脖子折斷以前卡嚓卡嚓的斷裂聲,不寒而慄。
  但是讓他放棄王位,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他拚命掙扎,又和泰山搏鬥起來。泰山把他的頸椎骨猛地向下一按,阿卡特痛得要命,連忙喊了一聲:「Ka-goda!」
  泰山稍稍放鬆鐵鉗般的大手。
  「你還可以當你的王,阿卡特,」他說,「泰山剛才已經對你講過,他並不想在你的部落為王。如果你現在稱王有什麼難處,人猿泰山還可以幫你的忙。」
  人猿泰山站了起來,阿卡特也從地上慢慢爬起來。它一邊搖晃著圓溜溜的腦袋,憤怒地咆哮,一邊蹣跚著向夥伴們走去。它把那幾個有可能反對它稱王的巨猿逐個打量了一遍,看誰敢對它稱王表示異議。
  誰也沒有向它挑釁。相反,它走過來的時候,它們都四散而去,不一會兒,阿卡特的部落就消失在叢林深處。海灘上又孤零零地留下泰山一個人。
  人猿泰山身上傷痕纍纍,鑽心地疼。但是他已經習慣了肉體的痛苦。他像叢林裡誕生的那些所有野獸一樣,以堅韌不拔的毅力,默默地忍受著難捱的痛苦。
  他意識到,首先要解決的是用以自衛的武器。剛才和猿群的遭遇以及遠處傳來的雄獅努瑪、豹子席塔凶殘野蠻的吼叫聲都告訴他,等待他的決不是安寧、輕鬆的生活。
  他又回到從前那種不停地流血與無盡的危險之中——去捕殺一或者被捕殺。就像過去一樣,那些冷酷無情的野獸將悄悄地跟蹤他。他必須用手頭可以弄到的材料,趕快製作些粗糙的武器。因為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得靠這些武器防身。
  他在海灘上找到一塊易碎的火成岩,費了很大氣力,切割下一塊長12英吋、厚1/4英吋的石片。這塊石片頂端有幾英吋很薄,可以充作獵刀。
  拿著這把石刀他走進叢林,四處搜尋,找一株倒伏在地上的樹木。這種樹他很熟悉,知道木質堅硬。他從樹上砍下一根很直的小樹枝,然後把一頭削尖。
  他在那根橫躺在地的樹幹上挖了一個小洞。把撕成碎片的干樹皮塞進去,又將削尖了的樹枝插到樹皮中間,兩腿分開騎在樹幹上,雙手飛快地搓那根樹枝。
  不一會兒,細碎的樹皮冒出一縷淡淡的青煙,又過了一會兒,便燃起一團明亮的火焰。泰山在火上加了些粗一點的樹枝,熊熊燃燒的火焰從那個越燒越大的樹洞裡冒了出來。
  他把石刀扔到火裡,等石頭燒得很熱的時候,就把它拿出來,在已經很薄的邊緣滴上水。燒熱的石頭遇水之後便剝落下一層粉末。
  就這樣,人猿泰山開始了這件十分乏味的工作,非常緩慢地「磨快」他那把原始的獵刀。
  他並不指望一舉成功。「磨」出大約兩英吋長的「刀鋒」之後,他就心滿意足了。他用它砍下樹枝,做了一把柔韌的弓、一個刀柄、一根結實的大頭棒,還有許多箭。
  他把這些武器藏在小溪旁邊的一株大樹上,還在樹上搭了一個棕桐樹葉作頂的窩棚。
  幹完這些事情已近黃昏,泰山覺得肚子餓得慌,很想吃點兒什麼。
  走進森林之後,他注意到溯源而上,離大樹不遠的小溪,有一個地方野獸來喝水。那兒留下各種野獸的蹤跡,而且看樣子,數量很多。於是飢腸轆轆的泰山向那兒悄悄走去。
  他像一頭獅子,悠然自得地蕩著樹枝,在樹頂的「上層通道」穿行。要不是心事重重,他將為自己重新過上一童年時代即已熟悉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感到非常愉快。
  不過,即使心事重重,他也還是很快便恢復了先前的生活習慣和生活方式。實際上,這些習慣遠比過去的三年裡,他在與白人交往中養成的所謂溫良恭儉更根深蒂固。那層文明的外衣不過僅僅掩蓋了人猿泰山作為獸的粗魯與野蠻。
  英國上議院的議員們如果看見他這副模樣,一定怕得要命,都舉起高貴的手。
  他悄悄地蹲在一株參天古樹比較低的樹枝上。樹枝下面便是那條野獸出沒的小路。他瞪大一雙銳利的眼睛,向叢林深處眺望,敏銳的耳朵諦聽枝葉間傳來的每一點響聲。他明白,用不了多久,「晚餐」就會到來。
  他確實沒有多等。
  他像豹子準備跳躍一樣,收回兩條肌肉發達的腿,剛剛在樹杈上舒舒服服坐好,一頭漂亮的鹿——巴拉跑到溪邊喝水來了。
  不過來溪邊的不光是巴拉。在這頭動作優雅的公鹿後面還尾隨著一位不速之客。只是公鹿既沒有看見它,也聞不出它的氣味。但是人猿泰山看得一清二楚,因為他居高臨下,藏在大樹濃密的枝葉之間。
  他還說不清鬼鬼祟祟穿過叢林、跟蹤公鹿的究竟是哪方「神仙」,不過他相信這是一頭食肉的巨獸。它跟他一樣,飢腸輔槐。也許是雄獅努瑪,也許是黑豹席塔。
  泰山心裡明白,不管怎麼說,這頓豐盛的晚餐不會化為泡影,除非公鹿巴拉加快速度跑過小溪。
  就在這時,公鹿聽見身後的響動。它突然渾身顫抖著在小路上停了一下,然後像一支離弦的箭,飛也似地向泰山和小溪衝了過來。它想涉水而過,在小溪那邊逃生。
  在它身後不到一百碼的地方,鑽出雄獅努瑪。
  泰山現在已經把它看得一清二楚。眨眼之間,巴拉就要從他隱蔽的大樹下面衝過去了。能讓它從這兒逃走嗎?泰山腹中空空,飢餓難忍,沒來得及多想,就已經從藏身之地飛身躍下,正好騎到那只嚇壞了的公鹿的身上。
  努瑪隨時都可能撲到他和公鹿身上。因此,人猿泰山如果還想這天晚上吃飯,或者說他還想繼續活在世上,就必須趕快行動。
  公鹿油光水滑的脊背經泰山猛地一壓,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泰山兩隻手一手抓一隻鹿角,使勁兒一扭,鹿的頸椎骨便折成兩截,腦袋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轉」。
  泰山把公鹿扛到肩膀上,有力的牙齒緊緊咬著一條前腿,縱身一躍,跳到離他最近的一根不算太高的樹枝上。雄獅努瑪緊跟在他身後,憤怒地咆哮著。
  他兩手抓著樹枝,就在努瑪撲過來的剎那之間,肩扛獵物,一個引體向上,逃脫了巨獸的利爪。
  被挫敗的獅子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人猿泰山帶著公鹿三下兩下爬上一根更高、更安全的樹枝,然後齜牙咧嘴地笑著,望著樹下那頭野獸凶光閃閃的黃眼睛,故意向它炫耀他殺死的這頭鮮嫩的公鹿。
  他用那把粗糙的石刀,從鹿的後腿上割下一大塊又肥又嫩的肉。雄獅努瑪在樹下咆哮著,走來走去。人猿泰山——格雷斯托克勳爵狼吞虎嚥,填他那野性猶存的肚皮。那股貪婪勁兒就好像在倫敦最高級的餐館裡也不曾吃過此等美味。
  他的手上、臉上沾著公鹿溫熱的血,鼻孔裡充溢著野蠻的食肉動物最喜歡聞的血腥味兒。
  吃完之後,他把剩下的鹿肉掛在一個很高的樹權上,向他在樹上搭的那個窩棚攀援而去。努碼在下面等著,還想報仇雪恨。可是泰山睬也不睬,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太陽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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