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事件後,伊赫利安德爾每天傍晚游到離城不遠的岸邊,拿出藏在石塊中的衣服,穿好,到古綺愛萊要來的懸崖去。他們順著岸溜躂,熱烈地交談著,古褲愛萊的新朋友是個怎樣的人呢?這一點說不上來。他相當聰明、機智、知道許多古綺愛萊不曉得的東西,但同時卻不明白每個城市小孩子都知道的普通事物。
有時,他們長久地坐在海邊。拍岸的怒濤在腳邊暄鬧,星星在眨眼。談話停止了,伊赫利安德爾覺得很幸福。
「該走了,」姑娘說。
伊赫利安德爾不大樂意地站起來,伴送她到城郊,然後趕快轉回來,脫去衣服,游回自己家裡。
他開始採集珍珠,把它們堆放在一個水底洞裡。他高高興興地工作著,不久便採集到一大堆上等珍珠。
他成為阿根廷一一說不定也是全南美洲最富裕的人,但他自己並不知道這點。假使他想的活,他會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人,可是他對錢財並不在意。日子這樣平靜無事地過去。伊赫利安德爾只惋惜古績愛菜住在塵土飛揚、悶熱、嘈雜的都市裡。
有一天傍晚,姑娘對伊赫利安德爾說,明天她不來了。
「為什麼呢?」他皺著眉頭問。
「我有事情。」
「什麼事?」
「不可以這樣好奇的,」姑娘含笑答道。「別送我了,」她補充一句,便走了。
伊赫利安德爾鑽進海洋裡。他通宵躺在長滿青苔的岩石上。他鬱鬱不樂。黎明時,他游回自己的家。
在離海灣不遠的地方,他看見漁民從舢板上射擊海豚。一條大海豚被子彈打傷了,高高躍出水面,又沉重地跌下來。
「李定!」伊赫利安德爾低聲驚叫。
一個漁民已經從舢板跳入海裡,等著這只負傷的動物浮上水面。可是海豚在離漁民約莫一百米的地方潛出水,艱難地喘一口氣,又沉下水裡。
漁民迅速地向海豚游去。伊赫利安德爾趕忙援救明友。海豚又一次泅出水,就在這時候,漁民一把抓住海豚的鰭,把這只軟弱無力的動物拖向舢板。
伊赫利安德爾在水中游,趕上漁民,用牙齒咬他的腳。漁民以為自己被鯊魚捉住了,雙腳開始死命地亂踹亂蹬。他為了自衛,碰運氣地揮動另一隻手握著的刀,亂砍敵人。有一刀砍著了伊赫利安德爾沒有鱗片遮蓋的脖子。伊赫利安德爾放開了漁民的腳,那人急忙向舢板游去。負傷的海豚和伊赫利安德爾向海灣游去。青年吩咐海豚跟隨自己潛進一個水底洞。這兒水只浸到洞的一半高。空氣透過裂縫滲進洞裡。在這兒,海豚可以安全地喘過氣來。伊赫季安德爾檢查它的傷口,傷勢並:危險,子彈鑽進皮下,卡在脂肪裡。伊赫利安德爾用手指取出於彈,海豚耐心地忍受這手術。
「傷口會長好的,」伊赫利安德親切地拍著朋友的背脊說。
現在,該想到自己了,伊赫利安德迅速游過水底隧道,登上花園,走進白色小房子。
克裡斯多看見自己負責照料的人受了傷,大吃一驚。
「你怎麼啦?」
「我保護海豚,被漁民弄傷了。」
「又到城裡去嗎?」他包紮傷口的時候懷疑地問。
「稍微揭起你的鱗片,」克裡斯多說,於是他把伊赫利綺德爾肩膀上的鱗片稍微揭開些。印第安人在肩膀上看見了一塊淡紅的斑。
這塊斑的形狀嚇了克裡斯多一跳。
「他們用槳打你嗎?」他摸著肩膀問。但這兒沒有浮腫——這顯然是胎記。
「沒有,」伊赫利綺德爾回答。
青年到自己的房衛去休息,老印第安人兩手托著頭沉思,他坐了很久,後來站起身,走出房間。
克裡斯多急忙往城裡去,氣咻咻地跨進巴裡達札爾的鋪干,向坐在櫃台邊的古綺愛萊滿腹狐疑地瞧了一眼,問道,
「爸爸在家嗎?」
「在那邊,」姑娘朝另一個房間的門點點頭,答道。
克裡斯多走進工作室,隨手掩上門。
他看到兄弟正在許多燒瓶後面洗珍珠,已裡達札爾很生氣,像克裡斯多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
「你瘋了,」巴裡達札爾啼叨起來。「佐利達在發脾氣,因為你直到現在還沒帶『海魔』來,古崎愛萊整天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她不願意聽佐利達講的話。光是日日聲聲他說:『不,不!』可是佐利達說:『等膩了!我要用武力抓她走。隨她去哭,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克裡斯多聽完了兄弟的牢騷話,然後說。
「聽著,我不能帶『海魔』來,因為他正跟古崎愛萊一樣,經常不同我一道,整天離開家,又不願意跟我一起進城。他根本不聽我的話了。大夫會責怪我不好好照料伊赫利綺德爾的……」
「那麼,得快些把伊赫刊綺德爾捉來或偷出,在薩裡瓦托爾回家以前,
「等一等,巴裡達禮爾,你別打斷我的活,我們對伊赫利綺德爾不應該著忙。」
「為什麼不應該著忙呢?」
克裡斯多歎息了一聲.彷彿不大想吐露自己的計劃。
「你知道嗎……」他開口說。
正在這時候,有人走進鋪於,接著他們聽見了佐利達那洪亮的嗓音。
「你看,又是他!」巴裡達札爾嘟味著,一面把珍珠扔到洗槽裡。
佐利達已經僻啪一聲推開門,跨進工作室。
「兄弟倆都在這兒。你們還要長期哄騙我?」
克裡斯多站起身,獻媚地笑著說:
「我已經盡了我的能力了。請忍耐一下。」
「我等膩了。我決定在這時期內一下子把兩樁事都辦妥。薩裡瓦托爾還沒回來吧?」
「料想幾天內要回來了。」
「那未,得趕快。你準備招待客人。我挑選可靠的人。明天,我還有話跟你談一談。不過要記住,上將是咱們最後一次的談話。」
兄弟倆默默地鞠了一躬。佐利達轉過背去之後,餡媚的笑容就從兩個印第綺人的臉上消失。巴裡達札爾小聲垢罵著。克裡斯多彷彿在思量心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