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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神秘園

  過了一星期,克裡斯多來到的時候,醫師聚精匯神地盯著他的眼睛說:
  「留心聽著,克裡斯多,我任用你,你會有現成的飯菜吃,拿到優厚的薪金……」
  「我啥也不需要,光要服待您。」
  「別作聲,你且聽我的,」薩裡瓦托爾繼續說。「你將會有一切東西。不過,你必須絕口不談這裡看見的一切事物。」
  「我寧願把舌頭害下來扔給狗吃,也不說一個字。」
  「那要當心,免得你發生這種不幸的事情,」薩裡瓦托爾警告說,接著,把穿白罩袍的黑人叫來,吩咐道:
  「領他到花園裡去,交給吉姆管。」
  黑人默默鞠躬,把印第安人帶出白房子,領他走過院落,在第二堵牆的小鐵門上敲了一下。牆背後傳來了狗吠聲,小門咯吱一響,黑人把克裡斯多從小門推入花園,對另一個站在門後的黑人咕嗜了些什麼,便走了。克裡斯多驚惶失措地緊挨著牆:好些皮色黃中帶紅、黑點斑斑的不知名的野獸狂嘯怒吼地向他撲來。衝來的野獸叫聲象狗。他向鄰近的一棵樹奔去,以出人意料的敏捷攀登樹枝。黑人對狗發出絲絲的聲音,像狂怒的眼鏡蛇一樣。這聲音馬上使狗安靜下來。
  黑人又發出絲絲的聲音,這一次,是對坐在樹上的克裡斯多發的,招呼印第安人爬下來。
  「大概他是啞巴。」克裡斯多心裡猜想,記起了薩裡瓦托爾的警告。難道薩裡瓦托爾會把洩漏秘密的僕人的舌頭割掉?
  「是吉姆嗎?」
  黑人點點頭。
  克裡斯多緊握著黑人的手。「既然墮入地獄,就得和魔鬼和睦相處了,」他尋思道,同時繼續高聲間:
  「你是啞巴嗎?」
  黑人不回答。
  吉姆招招手,領著克裡斯多參觀花園。
  看過毫無生機的石板院子之後,這座花園裡的許多花草樹木使人感到驚異。花園往東延伸,朝著海岸的方向逐漸低下去,撒滿淡紅色碎貝殼的小徑通往四面八方。小徑兩旁長著希奇古怪的仙人掌,綠得發藍的、汁液豐盛的龍舌蘭,以及開著很多綠裡帶黃的花朵的長齒草。一叢一叢桃樹和橄欖樹的蔭影遮掩著茂密的草,那些青草裡面盛開著五彩繽紛、色澤鮮明的花朵。邊緣用白石砌成的水他在青草叢中閃閃發亮。
  花園裡充滿了鳥類各種腔調的叫聲、歌唱聲和調啾聲,以及走獸的怒吼聲、哀鳴聲和尖叫聲。
  克裡斯多從來還不曾見過這麼多希罕的飛禽走獸。這花園裡有許多從來沒見過的野獸。
  瞧,閃著銅綠色鱗光的六腳晰蠍沙沙地爬過了大路。樹上一條兩頭蛇掛了下來,那兩張血紅的嘴衝著克裡斯多噬噬地響。又有一條長長的蛇用兩隻爪子鈞著地面,從小徑爬開。鐵絲網後一隻乳豬在哼卿著,它用前額中央那只唯一的大眼睛盯著克裡斯多。
  「兩隻肋部連生的白鼠順著粉紅色的小徑奔跑,好像一隻雙頭八足的怪物。有時,這只孿生動物自相角鬥起來:右邊的老鼠往右拉,左邊的老鼠往左拉,於是兩隻老鼠都不稱心地吱吱叫。小徑旁邊,肋部連生的「邏羅雙生種」——兩隻細毛綿羊——在吃草。一隻小怪獸叫克裡斯多格外驚奇,那是條全身禿毛的粉紅色大狗。但在它背脊上,可以看見一隻小猴子——它有胸脯、手和頭都彷彿是從狗身裡爬出來的似的。那狗走到克裡斯多跟前搖搖尾巴,小猴子扭過頭來,揚揚手,用手掌拍拍和它生成一體的狗的背脊,望著克裡斯多嘎嘎叫。一隻長著鸚鵡頭的雀飛來,隱沒在矮樹叢後面。過了草坪山,一隻牛頭馬在哞叫,兩隻駱馬擺動著尾馳過。草叢裡、灌木林裡和枝頭上都有希罕的爬蟲、野獸和飛禽瞅著克裡斯多:貓頭狗,雞頭鵝,有角的野豬,鷹嘴鴕鳥,長著美洲獅身的綿羊……
  克裡斯多以為自己神志昏迷,他在池裡看到生著魚頭魚鰓的水蛇,生著青蛙腳掌的魚,身軀長得像晰蠍一樣的大蛤螟……
  於是克裡斯多想逃開這兒了。
  可是,這時吉姆把克裡斯多帶到一個鋪滿黃沙的廣場上。場子中央聳立著一座用潔白的大理石建成的摩爾式別墅,別墅四周圍著棕櫚樹。海豚形狀的銅噴水器把一道道小瀑布似的水噴落在清澈的水池內,池裡邀游著金魚。正門前最大的噴水器是一個騎著海豚的青年雕像,模樣酷似神話中的人魚神,嘴邊叼著螺旋狀的號角。
  別墅背後有幾所住宅和附屬房屋,再遠些是密密麻麻的多刺的仙人掌叢,這些仙人掌一直長到一堵白牆邊。
  「又是牆!」克裡斯多心裡想。
  吉姆把印第安人帶到一間清涼的小屋子,他用手勢說明這間屋子給克裡斯多使用,自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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