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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我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的物種不斷形成,老的物種勢必要逐漸變得稀少,直
至滅絕。與那些逐漸改變來調節自己的物種競爭越直接的物種,越是首當其衝地受到威脅。
    ——達爾文《物種起源》(1859)
      
    下午兩點鐘之前,他們主僕二人回到了萊姆。查爾斯在自己保留的旅館房間裡待了幾分
鐘。他再次來回踱著步子,不過這一次卻是在緊張而為難地給自己鼓勁兒,以便去跟歐內斯
蒂娜會面。存在主義的恐懼再次攫住他的心。或許他早就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當時才
破釜沉舟地把信送給莎拉。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從埃克斯特到萊姆的旅途中想出來的詞
兒,然而它們卻像十月的樹葉一樣,從他的腦海中飄然而逝。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抓起帽
子,走出了房間。
    瑪麗一見到查爾斯便咧著嘴笑了。她給他打開門,而他卻陰沉著臉問道:
    「你好,歐內斯蒂娜小姐在家嗎?」
    瑪麗還沒來得及回答,歐內斯蒂娜本人已經出現在門廳的一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不在,」她開玩笑地說,「我的保姆去吃午飯了,你就進來吧。」
    歐內斯蒂娜說完回到了客廳裡。查爾斯把帽子遞給瑪麗,整理了一下領子,覺得無限難
堪,恨不得死了才好。隨後,他越過大廳,投身於嚴酷的磨難之中。
    歐內斯蒂娜坐在臨花園的窗口旁,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快活地轉過身。
    「我今天上午收到爸爸的一封來信……查爾斯!查爾斯!
    出了什麼事?」
    她朝查爾斯走過去。他無力看歐內斯蒂娜,只是呆呆地望著地毯。她止住了腳步。她的
驚恐的目光跟他那陰鬱而又尷尬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怎麼了,查爾斯?」
    「我請求你坐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就是……來談這件事的。」
    「可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因為我不知道怎樣開始說我必須說的話。」
    她望著查爾斯,手在身後摸索著,坐在窗邊的一把椅子上。他還是沒有開腔。她的手碰
到了身旁桌子上的一封信。
    「爸爸……」歐內斯蒂娜正要講話,但是查爾斯飛快地瞥了她一眼,使她沒講下去。
    「他是很慈善的……但我這次去倫敦沒有對他說實話。」
    「實話——什麼實話?」
    「實話是,經過許多日子深入而又痛苦的考慮,我得出了一個結論:我配不上你。」
    她的臉變得沒有了血色。一時間,他認為她就要暈倒,便走上前去扶她。但是她慢慢伸
出右手,握住了左臂,那樣子好像是要看看自己是否醒著似的。
    「查爾斯,別開玩笑了。」
    「我對天發誓……決不是開玩笑。」
    「你真的不配我?」
    「完全不配。」
    「那麼你……天哪,這一定是一場惡夢。」她大惑不解地望著他,接著又怯生生地笑
了,「你忘記了你打來的電報。你是在開玩笑呀。」
    「假如你認為我會在這樣的問題上開玩笑,那說明你對我太不瞭解了。」
    「可是……可是……你的電報!」
    「那是我在作出決定之前打的。」
    直到這時,他垂下了眼簾,她才開始相信這是真的。查爾斯已經預料到,這是一個嚴峻
的時刻。她是否會暈倒,是否會發瘋……這是他無法預料的。但他不忍目睹痛苦,他知道,
假如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麼他還來得及放棄自己原來的打算,把一切都告訴她,要求得到
她的寬恕。然而,儘管歐內斯蒂娜閉了一會眼睛,似乎週身顫抖了一下,但她並沒有暈倒。
她畢竟是她父親的女兒。她本來可能希望自己暈倒,但是,對於這樣一種可恥的背叛……
    「那麼就請你解釋一下你的意圖。」
    查爾斯頓時放了心,因為她感情上雖受到了傷害,但身體上卻安然無恙。
    「一句話是講不清楚的。」
    她陰鬱而又痛苦地望著自己的雙手,說道:「那麼就多講幾句吧,我不會打斷你的。」
    「我過去一向尊重你,欽佩你,今後也是如此。誰有幸得到你的愛情,你就會成為他的
理想妻子,我對這一點從來沒有懷疑過。但我同時感到可恥的是,我之所以對你尊重,部分
原因是卑鄙的,我指的是你將帶來的財產——再說你是獨生女兒,將繼承一切。我內心深
處,歐內斯蒂娜,總覺得我的生活中一直沒有目標,沒有成就。不,請聽我說話。去年冬
天,我意識到跟你結婚對我大有好處,那時我被魔鬼迷住了。我看到了一個機會,即通過美
滿的婚姻,我將重新對自己建立起信心,我請求你不要以為我冷酷無情,只是算計著對自己
有利才跟你訂婚的。不,我非常喜歡你。我當時真誠地認為,這種喜歡會變成愛情。」
    她慢慢地抬起頭來,望著他,但看不去似乎不認識他似的。
    「我簡直不能相信是在聽你說話。我似乎是在聽一個騙子,一個殘酷的沒有心肝
的……」
    「我知道你聽到這一點一定會痛苦、吃驚。」
    「吃驚!」她滿臉怒氣,「你站在這兒,如此冷酷,如此一本正經地告訴我你從來不曾
愛過我,我會僅僅吃驚?」
    她提高了嗓門說這些話。查爾斯走到一扇敞著的窗戶前,把它關上。他站在離她低垂著
的頭近一些的地方,用盡量柔和的聲調對她說話,但仍堅持自己的立場。
    「我並不是在為自己辯護,而只是想說明,我的罪過不是有預謀的。如果是那樣的話,
我現在幹嘛還要這樣做呢?我的一個願望是想使你明白,我沒有欺騙過任何人,只是欺騙了
我自己。你把我說成什麼都行——怯懦,自私……隨你的便,但不要說我無情。」
    她顫抖著吸了一口氣。
    「那末是什麼東西使你有了這一偉大發現的呢?」
    「是我自己認識到的。當然我承認這種做法是令人可恨的。你的父親沒有替我結束我們
的關係,這使我很失望。」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在說實話。他不僅對我變化了的情況
很慷慨大方,而且還提議將來有一天我跟他一起干商業。」
    她的眼睛一亮,說道:「我早就知道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認為跟我結婚後便去做生
意,我說的對嗎?」
    他把臉轉向窗戶。「我早就承認了這一點,不管怎樣,誰對你父親經商感到羞恥,那他
準是最卑鄙的勢利小人。」
    「說好聽的話並不能減輕一個人的罪過。」
    「如果你認為我對他的新建議感到恐懼,那你就完全對了。但是我所感到的恐懼是我沒
有資格去擔當即將給我的任務,而不是建議本身,請讓我結束我的……解釋。」
    「這種解釋正在傷透我的心。」
    他轉向窗口。
    「咱們要像往常那樣,彼此尊重。請你不要以為我只是考慮自己。使我不安的卻是,假
如你跟一個得不到愛情的人結婚,這不僅對你,而且對你父親也不公平,如果你和我是不同
的人——我們不是不同的人,我們只要通過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可以知道對方是否回報了
自己的愛情——」
    她發出噓噓的聲音表示反駁:「我們早就認為各自都回報了對方的愛情。」
    「親愛的歐內斯蒂娜,這正像對基督教的信仰一樣,人是可以假裝信仰的,但是假裝終
究會露餡的。我深信,如果你細細想想,你一定會發現,你的心中早就出現了輕微的懷疑。
    你肯定在壓抑著懷疑情緒,你說,他是——」
    她用手堵起耳朵,不一會兒又慢慢地將手指移到臉上。一陣沉默。隨後她說:「我現在
是否可以說話了?」
    「當然。」
    「我知道,對你來說,我一直不過是……會客室裡的一件漂亮的小傢具。我知道我什麼
也不懂。我知道我給寵壞了。我知道我並不出眾。我不是特洛伊的海倫1,也不是克裡奧佩
特拉2。我知道有時我的話刺你的耳朵,你討厭我關於家庭安排的那些主張。我取笑你搜集
化石,傷了你的心。或許我還只是個孩子。但是在你的愛情和保護之下……還有你受過的教
育……我相信我會變好的。我能學會怎樣使你高興,我能變成你所愛的人。當初我之所以能
吸引你正在於這一點。你當然知道,在你之前,曾有上百個男子來追求我,但他們並非都是
幸運的獵手和值得一睹的人。我之所以選擇你,並不是因為我天真到連比較也不會。那是因
為你看上去更慷慨,更富有智慧,更見多知廣。我記得在咱們訂婚後不久,我寫過——假如
你不信,我可以把日記拿來——你對自己毫無信心。我一直有這種感覺,你認為自己是個失
敗者。你以為自己被人看不起。我說不清是什麼東西……但我想給你的新婚禮物就是使你相
信自己。」    
  1古代希臘神話中的美女。
    2古代埃及女王(公元前69——公元前30),著名美人。
    接著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她垂著頭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他低聲說:「你使我想起我失去了多少東西。唉,我大瞭解自己了。人總不能使從來沒
有的東西復活。」
    「那麼我所有的話對你來說就只有這麼一點作用嗎?」
    「作用很大,對我大有用處。」
    雖然她痛苦地等待著他多說幾句,他卻沉默了。他事先沒有料到她會說這些。他被歐內
斯蒂娜的話打動了,感到羞愧,但又無法表達自己的感情,只好沉默不語。她的聲音十分柔
和,而且越來越低。
    考慮到我剛才說過的話,難道你不能至少……」她找不出適當的字眼。
    「重新考慮我的決定?」
    她一定是從他的聲音中聽出某種東西,表明他根本不想重新考慮。因為她突然抬起頭,
用熱烈乞求的目光望著他。她的眼裡噙著抑制著的淚水,面色蒼白,可憐巴巴地強使自己保
持外表上的鎮定。他覺得自己的話象刀子一樣,把對方傷得多重啊!
    「查爾斯,我求求你,我求你稍等一下。的確,我很無知。我不知道你對我的要求是什
麼……如果你能告訴我我錯在哪裡……告訴我你希望我該怎麼樣……我什麼都願意做,做什
麼都行,因為我願意放棄一切來使你幸福。」
    「你不能這麼說。」
    「我一定要這麼說——我憋不住——僅僅還是昨天,我接到電報高興得哭起來,我吻了
它上百次,你別以為我愛開玩笑,就沒有很深的感情。我願意……」但是她的聲音漸漸消失
了,因為她陡然產生了一種酸溜溜的感覺。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在撒謊。你
發出電報以後,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走到壁爐邊,背對著她站在那兒。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對此他覺得難以忍受。最
後他轉身看了看歐內斯蒂娜,本以為她會低著頭,誰知她卻在抬著頭哭泣,兩眼望著他。她
發現查爾斯看她,她的身子活動一下,並像一個驚恐不定、迷了路的孩子,向他伸出手,同
時微微立起身子,朝前邁了一小步,接著便跪了下來。查爾斯陡然產生一種反感——不是對
她,而是對這種局面覺得反感:他只說了一半實話,把實質問題隱瞞了。這兒可能打一個最
恰當的比方——外科醫生面對一場可怕的戰爭或偶然的災難,就會有這種反感。只好孤注一
擲,還能做什麼呢?準備動手術便是了——把一切都講出來。他等了一下,等到她停止抽泣
的當兒,說道:
    「我本不想告訴你,讓你生氣。不過,是的——是發生了一件事。」
    她慢慢地站起來,抬頭擦著眼淚,目不轉睛地盯著查爾斯。」
    「誰?」
    「你不認識她。名字是無關緊要的。」
    「那麼她……你……」
    他的目光轉向一邊。
    「我認識她許多年了。我本以為我們的關係已經斷絕。我在倫敦發現……並不是那麼回
事。」
    「你愛她?」
    「愛?我說不清楚……不管是不是愛,反正它使一個人不可能再將自己的身心自由地獻
給另一個人。」
    「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呢?」
    長時間的沉默。他不敢看她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能看穿他的每一句謊言。
    他含含糊糊地說:「當時我希望不要為了這件事而讓你痛苦。」
    「也不使你暴露自己的可恥面目?你……你是個魔鬼!」
    她往後倒在椅子上,瞪大眼睛望著他。隨後,她用雙手摀住臉。他沒有說什麼,讓她哭
去吧。他惡狠狠地盯著壁爐架上的那只瓷綿羊。他想,在他死之前,每次看見那只瓷綿羊,
他都會因為自我厭惡而漲紅了臉。最後,她開始說話了,聲音非常有力,這使他不禁向後退
縮了一下。
    「即使我不自殺,也會羞死的!」
    「我這個人並不值得你因為失去了而懊悔。你會遇到其他男子……沒有被生活毀壞了的
男子,誠實的男子,他們會……」他頓了一下,衝口說:「看在所有神聖東西的份上,請不
要再說這種話了!」
    她惡狠狠地瞪著他:「你以為我會饒恕你嗎?」他聽了這話默默地搖搖頭。「我的父
母、我的朋友們——我怎麼對他們交待?難道我說查爾斯·史密遜先生認為,他的情婦無論
如何比他的榮譽更重要,比他的諾言,他的……」
    背後傳來撕紙聲,他沒有回頭看,但他知道歐內斯蒂娜在拿她父親的信出氣。
    「原來我認為她永遠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誰知意外的情況……」
    沉默。她似乎在考慮是否要挖苦他一頓。倏然間,她的嗓音變得冷酷、狠毒。
    「你已經違背了自己的諾言,我這一性別的其他人要向你復仇。
    「你完全有權採取這樣的行動。我只能承認有罪。」
    「全世界都會知道你是什麼東西。我關心的就是這個。」
    「不管發生什麼事,世界總會知道的。」
    她想著他的無恥行徑,不斷地搖著頭。他走上前去,跟她面對面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坐
的距離還碰不到她,但足在引起她的注意。
    「你以為我有過一時一刻不受到懲罰?你不以為這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決定嗎?你不以
為這是我最可怕的時刻嗎?你不以為在我死以前我將永遠痛苦地記住這一時刻嗎?我可能是
——就算是吧,一個騙子,但是你知道我不是個無情的人。如果我是無情的人,我就不會到
這兒來。我本可以寫封信給你,然後逃往外國。」
    「你那樣倒好些。」
    他長久地望著她的頭頂,隨後站起身來。他突然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鏡子中的人——另
一個世界裡的查爾斯,似乎是他真正的自我,而屋子裡的人,正像歐內斯蒂娜說的那樣,是
個騙子。他最後說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另一席話。
    「我預料到,你會惱怒和怨恨的。我唯一的要求是,當這些……理所當然的情感消失了
以後,你會回憶起,我對自己的行為比任何人更痛恨……我唯一的借口是,我再也不能繼續
欺騙我愈來愈尊敬和欽佩的人。」
    這些話聽起來是虛假的,的確也是虛假的。查爾斯難堪地覺察到,歐內斯蒂娜對他懷著
難以抑制的蔑視。
    「我正在想像她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估計她是有爵位的,自命出身高貴。天哪……可惜
我當時沒有聽我那可憐父親的話!」
    「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瞭解貴族。他對他們有一句名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可我並不是貴族的一員。」
    「你和你的伯父差不多。你的行為表明,似乎你們的地位可以成為一種借口,因而你們
不必關心我們普通老百姓所信仰的東西。那個女人也是這樣。什麼樣的女人會如此惡劣,以
至於使一個男人毀掉他的誓言?我猜得出。」她衝口說出自己的猜測,「她是個有夫之婦。」
    「我不想談這個。」
    「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在倫敦?」
    他瞪了歐內斯蒂娜一眼,轉身朝門口走去。她站起身來。
    「我父親將把你搞臭,把你的那個女人也搞臭。所有認識你的人都會唾棄你,憎惡你。
你將會被趕出英國去,你將會——」
    他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然後打開了門。於是歐內斯蒂娜便收住話頭——也可能是一時
想不出更厲害的詞兒罵他,只好住口。她張口結舌,像是還有許多話要說,一時又說不出。
她的身子搖晃了一下,接著糊里糊塗地呼喚他的名字,似乎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惡夢,此時她
需要有人把她從惡夢中喚醒。
    查爾斯沒有向外走。歐內斯蒂娜的身子趔趄一下,便頹然倒在椅子旁的地板上。他的第
一個念頭是走上前去扶她,但她那跌倒的姿勢卻使他打消了那個念頭,因為她膝蓋著地時相
當小心,她的身子則是側著倒在地板上的。
    他望著她躺在地上的身影,知道她患的是緊張症。
    他說:「我會馬上寫信給你的父親。」
    她沒有什麼表示,只是閉著眼躺在那兒,兩隻手可憐地伸在地毯上。他急忙走到壁爐架
旁的鈴繩邊,使勁拉了拉鈴,隨後回到開著的門邊。他一聽到瑪麗的腳步聲,便離開了房
間。瑪麗從臥室跑上樓梯。查爾斯向她指了指客廳,說道:
    「她受了驚嚇,你無論如何不要離開她。我去請格羅根醫生。」瑪麗呆呆地望著查爾
斯,好像她自己也要暈倒似的。她手扶著樓梯欄杆,大瞪著兩眼,不知所措。「你聽懂了
嗎?千萬不要離開她。」瑪麗點點頭,但並沒有動彈。「她只是暈了過去,把她的衣服松
開。」
    瑪麗再次驚慌失措地望了他一眼,隨後走進房間。查爾斯又等了一會兒。他聽到一聲呻
吟,接著又聽到瑪麗在講話。
    「哎呀,小姐,小姐,我是瑪麗。醫生就要來了,小姐。
    不要緊,小姐,我不會離開您。」
    查爾斯在外面待了片刻,然後邁步走回客廳。他看見瑪麗正跪在地上,把歐內斯蒂娜扶
起來。女主人的臉靠在女僕的胸前。瑪麗抬頭望著查爾斯,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似乎不准他
再站在那兒觀望。查爾斯看到這種情景,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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