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帕魯西諾夫報告完成任務情況後,便去見參謀長。
「您好,巴格拉特·伊薩科維奇。」我在門外就向我喜歡的年輕將軍問好。
他把目光從放在桌上的一份文件上移開,開玩笑似地回答:
「你好並且再見,親愛的!」見我迷惑不解,他微笑了。
「祝賀你的新任命:你要到基輔擔任軍區司令部作戰部長了。
這是命令。」
將軍把文件交給我。我將它飛快看了一遍:
「國防人民委員命令搞錄……任命A·X·巴格拉米揚上校為基輔特別軍區副參謀長兼作戰部長,免去其現任職務……」
「我一點也不明白……」
「幹嗎要你明白?!把工作交給你的副處長吧。」
我開始不慌不忙地交代工作,打算過了元旦再去基輔。但是魯布佐夫將軍打電話催我了。我的前任調往莫斯科工作,他對此十分高興,所以急著要走。
「我懇求你。元旦以前我要到達莫斯科。」
臨行前我走訪了我的所有首長和同事。
司令員以他習慣的方式同我告別:冷淡而過分講究禮儀。我感覺到我的離去絲毫沒有使他動感情。同參謀長則像老朋友一樣告別。巴格拉特緊緊擁抱了我,衷心祝我在新的崗位取得成績。
第二天,我便到了基輔。彼得·尼古拉耶維奇·魯布佐夫非常高興:
「終於來了!好,首先向您祝賀。請您盡快幫我脫身。」
我本想從從容容地逐漸熟悉我的職責範圍。但魯布佐夫不給任何商量的餘地,他把一切工作往我肩上一推,就急急去莫斯科了。
現在我的工作範圍大了。我能勝任嗎?但在此時此刻,懷疑是軍人的禁忌。既然要我干,那就大膽干吧,要不辜負組織的信任。
軍區司令員、參謀長和軍事委員會委員我都沒有看見:他們正在莫斯科開會。接見我的是第一副司令員弗謝沃洛德·費奧多羅維奇·雅科夫列夫中將。同他的談話是簡短的,結束交談時他送了我一句爽快的話:
「干吧」。
同分管軍事院校的司令員助理瓦西裡·葉夫蘭皮耶維奇·別洛科斯科夫將軍、炮兵主任尼古拉·德米特裡耶維奇·雅科夫列夫1中將、旅政委級政治宣傳部長安德烈·伊萬諾維奇·米哈伊洛夫、分管組織和動員的軍區副參謀長——我在總參軍事學院的同學和同事倍爾曼·卡皮托諾維奇·馬蘭金2中將、通信主任德米特裡·米哈伊洛維奇·多貝金少將及軍區其他領導人員談得較多。這些人互不相同,也很有意思。讀者在後面將會更瞭解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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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雅科夫列夫(1898—1972),蘇軍炮兵元帥(1944)。戰後曾任蘇聯武裝力量部副部長、國土防空軍總司令。——譯者注。
2馬蘭金(1894—1961),蘇軍大將(1948)。戰後曾任蘇軍副總參謀長、總參軍事學院院長。——譯者注。
要做的事很多。作戰部的軍官們忙得滿頭大汗:要迅速擬定國界掩護新計劃草案(部隊對這個草案已等得急不可耐了),要組織軍區和各集團軍領導人員輪流集訓,要擬制軍區首長司令部演習和戰役訓練作業的實施計劃,要仔細研究戰區情況,總之,要做的事無法一一列舉。
我就是在處理這一堆堆煩冗公事中瞭解我的部下的。
主管作戰事務的第一科,由我的副手,一個有學問、有經驗的指揮員,四十歲的亞歷山大·伊萬諾維奇·達尼洛夫上校領導。他十八歲參加紅軍,曾以優異成績畢業於伏龍芝軍事學院。在芬蘭戰局中,他腿部受傷,變成了終生瘸子。他是個精力充沛、好動、愛吵嚷而又坐不住的人,永遠像是急著要上什麼地方,就是下達指示時也在走動著。我忍受不了這種工作中的神經質,因此我只好一到任就設法使我這個過分急躁的副手鎮靜下來。但他對我想要在更平靜、更實事求是的情況中開展工作的嘗試,卻作出了十分近乎病態的反應。
該科調來的工作人員是最訓練有素的。我很喜歡米哈伊爾·格裡戈裡耶維奇·索洛維約夫中校、安德烈·費奧多羅維奇·費奧多羅夫中校、瓦西裡·薩韋利耶維奇·波格利邊科少校。這三個人都受過高等軍事教育,並有豐富的經驗。諾維科夫少校、克賴諾夫少校、利皮斯大尉和穆欣大尉都同他們合得來。
和平時期負責對軍區的將軍和軍官進行戰役訓練的第二科,由較為恬靜的A·B·扎帕西科中校擔任科長,他對司令部工作感到苦惱,堅決要求改任指揮職務。不久我們只好滿足他的願望。他去指揮一個團,而讀者已經知道的亞歷山大·伊萬諾維奇·艾瓦佐夫大尉,則從第12集團軍司令部調來接替他的位置。艾瓦佐夫是因為顯示了主動精神和出色的聰明才智而被我看上的。該科最有經驗的軍官是費奧多爾·斯捷潘諾維奇·阿法納西耶夫少校,他調來前原任步兵第27軍司令部偵察處長。我喜歡的有米哈伊爾·米哈伊洛維奇·薩拉庫察大尉和亞歷山大·尼古拉耶維奇·希曼斯基上尉。他們雖然年輕,但堅強的毅力和奔放的熱情彌補了工作經驗的不足。
保障軍隊隱蔽指揮的第三科,由遇事鎮靜和審慎的葉夫根尼·弗拉基米羅維奇·克洛奇科夫一級軍需員1領導。該科人少,而承擔的工作卻很重。在1940年10月以前,這些工作是由司令部一個獨立的部承擔的。現在該部被縮編成科,交給了我們。這是一個錯誤。戰爭爆發後,不得不恢復了這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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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當於指揮人員的上校軍銜。當時蘇軍軍事經濟和行政人員的軍銜分為:二級和一級軍需技術員(相當於上尉、大尉);三級、二級和一級軍需員(相當於少校、中校、上校);旅、師、軍、集團軍級軍需。——譯者注。
我還要簡單說說我們人員不多的技術部門。在這裡擔任領導的是勤勤懇懇而又拘泥細節的主任格尼洛博克二級軍需技術員。我們有一位出色的繪圖員沃斯克列先斯基,還有兩位勤快的女打字員瑪麗亞·費奧多羅夫娜·利夫希茨和瑪麗亞·謝苗諾夫娜·連布裡科娃。
新年前夕,我按習慣在司令部伏案到夜晚。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工作。
「您在幹什麼,可憐的光棍兒?」話筒裡傳來了普爾卡耶夫將軍罕見的愉快聲音。「可別放過新年喲!」
我感到愕然:普爾卡耶夫正在莫斯科開會呀。
「我剛到家。我們在家等您。不,不,不許有任何推托。」
就是說,將軍知道我在基輔沒有家眷,決定沖淡我的寂寞。瞧你還說不說他是冷冰冰的人!
男主人在門旁迎接了我。他的夫人安東尼娜·伊萬諾夫娜親切地邀請我去客廳。
當好客的女主人在桌旁忙碌時,普爾卡耶夫讓我坐到沙發上,開始問我是否熟悉了新的工作,碰到什麼困難沒有,還出了些好主意。我向他打聽莫斯科的會議是否結束了。
「哪能這麼快!只能說剛展開……大家關心的事太多啦。有些觀點要根本改變。斯大林同志本人對會議的進程也很關心。每次會議都有政治局委員出席……看來,黨中央看到了國際形勢的複雜和法西斯德國日益嚴重的威脅。因此很重視國際力量的鞏固。毫無疑問,我們軍隊生活中將會發生大的變動。」
女主人請我們入席。儘管我們一共就三個人,但她卻像為一大群人那樣擺上了節日餐桌。我們愉快地舉杯和即將過去的一年告別。迎接新的一年。
「願新年同美好的舊歲一樣幸福!」普爾卡耶夫祝酒。
「主要的是不要發生戰爭!」安東尼娜·伊萬諾夫娜說。
我們坐了近兩小時左右。我辭謝了馬克西姆·阿列克謝耶維奇客氣地向我提供的汽車,步行回招待所。基輔燈火輝煌。花園中、小公園裡、廣場上,新年松樹閃爍著數以千計五光十色的電燈。街上一片歡騰。到處傳來響亮的笑語歡歌。不時聽見人們互致新年問候和熱情祝願。可以看出人們心中的歡快。
誰能料到,這是我們最後一個和平的新年佳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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