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龍已經逐漸康復了。王薇用母性的眼光看著李若龍吃著她燒的飯菜。她每天都來,像上班一樣準時。「李先生,我可能要離開香港了。」「上哪兒?」「美國。詹森說回他加州的鄉下過寧靜的日子。——噢,幾時呢?」李若龍的眼眸裡升起一層霧。「還沒定,快了。」「喔,加州是個好地方,那裡的陽光很好,橙又大又甜。」李若龍沒頭沒腦地說著。
「李先生,你將來的打算呢?」「暫時還沒有考慮過。」「我看你也離開香港吧,這樣可能會好一些。」「香港還有一些未了的事,一時還不能離開。」王薇噤了聲,沒再往下問。李若龍說:「你不問我什麼事?還有,你甚至從來沒有問過那天綁架和追殺我的是什麼人。」「該說的你自然會告訴我,不該說的我即使問了,你也不會如實地告訴我,你說對嗎?」
李若龍笑著點了點頭:「你不是以前的王薇,完全變了一個人。」
「是嗎?」王薇嫣然一笑,說道:「前天晚上你那病又發作了,真讓人擔心。」「這種病沒法斷根,失去知覺一會又會自己醒來,不用擔心,只可惜摔破了幾支針劑。」「什麼針劑?我替你買來。」「你買不到的。」
這時廚房裡的水壺傳來「嘶嘶」的鳴叫聲。「水開了,我給你沖一杯咖啡。」「謝謝——」「瞧你,還說這麼見外的話。」
李若龍望著王薇的背影,他怎麼也沒辦法把今日的王薇和昨日的王薇兩個影像重疊在一起。
其實,李若龍對自己何嘗就看清了呢?在一定的環境下,人格上會出現分裂。他覺得人生就像摸撲克牌,翻過來是笑,翻過去是哭,但最終都是一場賭局,不論輸贏,都得搏一搏。人生的道路永沒有平坦,最筆直的道路也許正是最垂直的深淵。
他正在遐想,王薇已經端著咖啡進來了。他們不大交談,一切都很寧靜。
老管家榮叔急匆匆地跑進海濱別墅。方陽暉一見到老管家的身影就從客廳沙發上跳起來。「怎麼樣?」他急切地問。「搞掂了。」榮叔掏出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白布包,攤在橫几上,指著針劑說:「驗過了,針筒裡只是一種鎮靜劑。」
「噢——」方陽暉聯想到沈菲說李若龍那晚發羊角瘋,如此看來這針劑是用來鎮靜的。
「東家,你要的東西我搞到了,這是五毫克白粉。」
「喔,做得好,把它給我,拿點水來。」方陽暉吩咐道。
榮叔端了一小杯水,方陽暉倒了一些在另一個空杯子裡,然後把那包海洛英全部倒入杯中,攪拌均勻,再將針筒裡原有的液體擠空,接著把針頭插入溶解著白粉的杯子裡,滿汲了一針筒。
「東家,你這是?」榮叔不解地問。「讓李若龍吸個痛快。」「濃度這麼大,會死人的。」方陽暉瞪了榮叔一眼,榮叔立即走開了。
從澳門回來後,沈菲一直在企盼著方陽暉的傳召。
每次手機一響,她就緊張地接聽。
這天,方陽暉的電話終於來了。「沈菲嗎?」
「啊,戴維——」沈菲一聽高興得心都快跳出來。「你在哪裡?」方陽暉問。「我在鵝頸橋附近。」「你在橋底等我,我的車子十分鐘後來接你。」
十分鐘後,方陽暉駕著一部灰色的奔馳轎車駛到橋底。車子停在沈菲面前,她還在東張西望。方陽暉搖下車窗招呼她上車。
沈菲一鑽入車廂,車子就急轉彎上了天橋,向過海隧道駛去。「今天你怎麼不開勞斯萊斯?」「你還是那麼喜歡招搖?」「咱們上哪兒?」
「西貢海灘。」
車行一個多小時到了西貢海灘,在岸邊停車場泊好車,他們就向海灘走去。
籠罩在夜色下的大海,像一片墨綠的土地。沈菲挽著方陽暉的胳膊,深一腳淺一腳地向一叢礁石走去。岸上幾幢別墅的燈光只射到礁石的一面。他們在礁石背光的一面坐下。沈菲脫了鞋襪,將腳趾插入沙中,方陽暉脫下西裝上衣,小心地放在一邊。他主動地捧起沈菲的臉,向她獻上久違的熱吻。沈菲驚喜地珠淚盈睫,她確信方陽暉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一陣熱吻過後,沈菲斜倚在方陽暉的肩上。「快兩天了,一直沒你的電話,我以為你又玩失蹤了哩。」她咕咕噥噥地說。「傻丫頭,我是在等化驗結果。」沈菲正坐起來,問道:「怎麼樣?」「哦,沒什麼,只不過是普通的鎮靜劑。」沈菲聽了頗為失望。
「沈菲,」方陽暉說:「我想請你幫我辦一件事。」「什麼事?」
「你先答應我肯不肯?」「只要我做得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用不著那麼悲壯。」「那你說吧,什麼事?」「我想請你再去李若龍的住處一次。」「什麼?」沈菲驚愕。「去搜查一下手槍。」「我……我不敢。」「那支手槍關係到我的生死存亡,你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
「方陽暉哽咽欲泣。沈菲低著頭,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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