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森牽著方陽暉的思緒游了一大圈花園,這才慢條斯理地說:「因此,你昨天提出幫忙的事,我答應你。」「詹兄,太感謝你了。」方陽暉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我也請你幫個忙。」「什麼忙?」方陽暉知道詹森從來不做偷雞不著反蝕把米的虧本生意。「還是上次提的那件事。」「參股四海高爾夫遊艇會?」「怎麼樣?」方陽暉思忖,倘若他拒絕,就會雞飛蛋打,詹森先前的承諾亦即告吹。眼下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於是,他只好來個順水推舟。
方陽暉佯作爽朗地說:「沒問題,有道是『禮尚往來,有來無往非禮也。』既然詹兄給我那麼大的面子,幫我那麼大的忙,我投桃報李,理所應當。」「好,一樹移作兩家春,方兄這事就這麼定了。」「要我參多少股呢?」方陽暉問。「四千五百萬,佔百分之四十五。」詹森說。「你知道,我現在資金緊絀,一時拿不出錢來。」方陽暉趁機敲一竹竿。「這你放心,股金分三次投入,我會安排再給你追加一筆貸款。」
「那麼,就這麼定了。」方陽暉見目的已達,一口答應了。詹森說:「今晚你和李若龍見個面商談一下如何?」「好吧。」方陽暉想既已參股,與李若龍仇人相見在所難免,如今只好見機行事,徐圖謀之。
入夜,會所的綠茵苑,三人聚首。李若龍先至,方陽暉、詹森隨後亦到來。
見面之際,三人各懷各的想法。李若龍心想,姓方的,你終於入彀,被我所俘虜,因此臉露得意之色。方陽暉暗忖,姓李的,你不要笑得太早,咱們騎驢看戲本——走著瞧,所以面含譏諷之情。詹森沉思,這兩人鷸蚌相爭,想不到竟讓我得了漁翁之利,故而目泛難掩之喜。對於方陽暉來說,這場會晤最為難堪,明明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卻要對他笑臉相迎,攜手並肩同搭一條船。明明是自己要打壓摧垮的企業,卻要掏錢注資入股,為它的康復打針輸血。但有求於他們,也只好忍氣吞聲。
詹森說:「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利益取向才是永恆的準則和最終的依歸。二位仁兄,過去因誤會產生一些芥蒂,現在坐到一條船上了,為了共同的事業應當冰釋前嫌,和衷共濟。按公司法,我建議,方陽暉任四海高爾夫遊艇會的董事長,袁野先生任副董事長,李若龍先生繼續擔任董事總經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詹森用探詢的眼光望著兩人。
「我沒意見。」李若龍先表態。「方先生呢?」詹森問。「照你說的辦吧。」方陽暉說。「那好,」詹森說:「這事由李先生徵求袁董的意見,再做最後決定。」
李若龍說:「好,袁董那邊的工作由我來做,我想問題不大。」詹森高興地說:「如此說來那就大功告成了。來,我提議為你們合作成功,事業興旺,乾杯!」三人喝下了杯中酒:方陽暉喝下的是苦酒,李若龍喝下的是美酒,詹森喝下的是喜酒。
方陽暉被迫走馬上任四海高爾夫遊艇會董事長之職後,開始時,連會所也很少涉足,後來,逐漸會到會所走動走動,其中一個原因是他把會所當作與沈菲幽會的據點。
沈菲呢?也喜歡到會所來。其實她在暗戀著李若龍,直想見到他、設法接近他,只是苦於沒有機會,又礙著方陽暉的顏面。她知道李若龍常在會所,但過往她不能上這兒來,那是方陽暉的眼中釘,肉中刺。現在好了,方陽暉自動開放了「禁區」,沈菲樂得有事沒事都往會所跑,到會所轉悠逛蕩。但是李若龍似乎有意迴避她,即使面對面相遇,也只是朝她掀掀嘴角,用微笑代替寒暄,沒有隻言片語,沒有多瞧她一眼,匆匆擦肩而過。但愈是這樣,沈菲愈是感到心理不平衡,更加對他心醉神迷。
女人,尤其是炫耀型的女人,如果感到被某人冷落、忽視,就會產生逆反心理,就越發想吸引對方,攫取對方。
這天晚上,沈菲在會所的廂房獨飲獨酌。她讓侍應生把李若龍找來。侍應生出去了,一會返來回話。「李總正在應酬,他說沒空。」沈菲藉著醉意撒起野來:「你告訴他,今晚他一定要來,我一定要見他。」
過了好一會兒,李若龍終於來了,他一進門就看到沈菲醉醺醺的。
李若龍說:「沈菲小姐,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不用,我沒醉,李先生你終於肯來見我了。」沈菲「咯咯」地笑起來。「沈小姐,找我有事嗎?」「沒事,坐下來陪我喝酒。」「沈小姐,方先生怎麼沒來陪你?」「他今晚不會來了,他跟詹森進馬場賭馬去了。坐吧。」「沈小姐,這樣不好吧,方先生知道了,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咯咯咯……看不出來,你還是這麼害怕方陽暉。」「沈小姐,我還有應酬,失陪。」李若龍正要出門,沈菲跑過來擋住門口。偷偷把門反扣了。「你如果不坐下,我就喊非禮。」如果沈菲喊「非禮」,李若龍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相信沈菲絕對做得出。這一招果然奏效,李若龍只好乖乖就範。沈菲把他連推帶搡到椅子上,然後燃起一根煙,悠悠地吐著煙圈,凝視著李若龍,像獵人在欣賞一隻捕獲的獵物。李若龍則想,好吧,我就把自己當作觀眾,觀看她作何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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