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園子裡漫步,會發現丁香花或玫瑰花的葉子上,有一些精緻的小洞,有圓形的,也有橢圓形的,好像是被誰用巧妙的手法剪過了一般。有些葉子的洞實在太多了,最後只剩下了葉脈。這是誰幹的呢?它們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是因為好吃,還是好玩呢?這些事都是樵葉蜂干的,它們用嘴巴作剪刀,靠眼睛和身體的轉動,剪下了小葉片。它們這麼做,既不是覺得好吃,也不是為了好玩,而是這些剪下來的小葉片在它們的生活中實在太重要了。它們把這許多小葉片湊成一個個針箍形的小袋,袋裡可以儲藏蜂蜜和卵。每一個樵葉蜂的巢都有一打針箍形的袋,那些袋一個個地重疊在一起。
我們常看到的那種樵葉蜂是白色的,帶著條紋。它常常寄居在蚯蚓的地道裡,如果你走到泥灘邊,蹲下身子細細搜索,不難發現這樣的地道。樵葉蜂並不利用地道的全部作自己的居所,因為地道的深處往往又陰暗又潮濕,而且不適合排泄廢物,有時還會遭受昆蟲的暗襲。所以它用靠近地面七八寸長的那段作自己的居所。
樵葉蜂一生中會碰到許多天敵,那地道畢竟不是一個安全堅固的防禦工事,它用什麼辦法來加強對自己家園的護衛呢?你瞧,那些剪下來的碎葉又派上大用場了。它用剪下的許多零零碎碎的小葉片,把深處給堵塞了。這些用來堵塞的小葉片,都是樵葉蜂漫不經心地從葉子上剪下來的。所以看上去非常零碎,不像築巢用的那些小葉片一樣整齊。
在樵葉蜂的防禦工事之上有一疊小巢,大約有五六個。這些小巢由樵葉蜂所剪的小葉片築成,這些築巢用的小葉片比那些做防衛工事的碎片,要求要高得多,它們必須是大小相當、形狀整齊的碎葉,圓形葉片用來作巢蓋,橢圓形葉片用來做底和邊緣。
樵葉蜂的小葉片,都是用它那把小刀——嘴角剪成的。為了適應巢的各部分的要求,它往往用這把剪刀剪出大小不同的小葉片。對於巢的底部,它往往精心去設計,一點兒也不含糊。如果一張較大的葉片不能完全吻合地道的截面的話,它會用兩三張較小的橢圓的葉片湊成一個巢底,一直到緊密地與地道截面吻合為止,決不留一點空隙。
做巢蓋子的是一張正圓形的葉片。它好像是用圓規精確地規劃過的,可以完美元縫地蓋在小巢上。
一連串的小巢做成後,樵葉蜂就著手剪許多大小不等的葉片,搓成一個栓塞把地道塞好。
最值得我們思量的是,樵葉蜂沒有任何可以用來當模子用的工具。它怎麼能夠剪下這麼多精確的葉子呢?它有可以依照的模型嗎?還是它有什麼特殊儀器可以測量呢?有人推測,樵葉蜂的身體可以當作圓規來使用,一端固定住,即尾部固定在葉片某一點上;另一端,也就是它們的頭部,像圓規的腳一樣在葉片上轉動。這樣就可以剪下一個標準的圓。就像我們的手臂那樣,固定肩腫揮動起來就是一個圓形。但是我們的手臂不會像樵葉蜂那樣巧妙又精確地畫出大小一樣的圓圈,這些用來做巢的蓋子的圓葉片,恰好天衣無縫地蓋在巢上,非常完美。而小巢在地道的下面,它們不知道隨時測量小巢的大小,它們只靠摸索得到的感覺,來決定這隻小巢所需要的葉蓋大小。
圓形的葉片,不能剪得太大或太小。太大了蓋不下,太小了會跌落在小巢內,使卵活活悶死。你不用擔心樵葉蜂的技術,它能很熟練地從葉子上剪下符合要求的葉片,雖然沒有什麼模子,卻是那麼精確。樵葉蜂為什麼有這麼深厚的幾何學基礎呢?
冬天的一個晚上,我們都圍著爐子坐著。我想起樵葉蜂剪葉片的事情,於是我設計了一個小實驗。
「明天是趕集的日子,你們中有人得出去採辦這個星期所要用的東西。我們廚房裡一隻天天要用的罐子的蓋子被貓打破了。我要求他買一隻蓋子回來,不大不小,恰好能蓋上我們那個罐子。在去買之前,我們允許他仔細地把那罐子的大小估計一下,但不可以用任何東西來測量,然後明天到集市上,憑記憶力選擇合適的蓋子。」大家聽了都面露難色,誰也不敢立即站出來承擔這項任務。
的確,這似乎是一件很難的事。可是樵葉蜂的工作比我們這事更難以估測,它沒有看到自己的巢蓋,根本沒有這樣一個印象;它也不能像我們選擇蓋子似的在攤販的一大堆罐中,靠著互相比較來選擇一個最合適的蓋子。對樵葉蜂來說,它必須在離家很遠的地方,毫不猶豫地剪下一片大圓葉,使它恰好能做巢的蓋子。我們覺得很難的事,對它來說像小孩遊戲一樣稀鬆平常。我們如果不用測量工具的話,比如繩子之類,或一個模型或是一個圖樣,我們就很難選擇一個大小適宜的蓋子。可樵葉蜂什麼都不需要。對於如何治家,它們的確比我們聰明得多。
在實用幾何學問題上,椎葉蜂的確勝過我們。當我看到樵葉蜂的巢和蓋子,再觀察了其他昆蟲在「科技」方面創造的奇跡——那些都不是我們的結構學所能解釋的,我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科學還遠不及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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