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載《太白》1935年2月20日第1卷第11期。
蚤是不及芝麻大的一種小昆蟲,倒生得很精緻的。背脊駝起,左右很扁,使它在毫毛中間走來走去很便利。身上生著稀疏的剛毛,腿上也有短毛的。顏色是褐色。它的眼睛很簡單,每側生一個單眼,視覺大概不很靈敏,只能分辨亮光和移動的影子。它的短觸角很短小,放在眼後的槽內。
蚤的構造未嘗不精緻,可惜它生著可惡的口器,它能刺入皮膚,吸食人的或別種物的血。吸血時把像唾液的液體,吐入傷口裡使被吸之處的皮肉腫起,並且產生不愉快的癢感。
往來於毫毛中間的蚤,憑我們的直覺推想起來,應該只要能走就夠了,然而它偏偏極會跳。利物浦大學的教員達金說蚤能跳六時到八時遠,如果照體重比例起來,又倘有同樣的筋力,人一跳當遠達三萬六千八百英里(1英里等於1.6093公里),米芝曼的計算還不止此,他說一隻餓了四天的蚤,跳了四次,距離是十吋半,十一吋,十二吋,十三吋!這樣會跳的小東西,然而好像很怕跌跤似的,如果你覺得身上被蚤咬,脫下小衫,提在空中,它就不大敢跳。因此常被捉住。如果平放在桌上,它早已跳去了。
蚤的會跳,原來是有用處的,因為它常在地板的隙縫等處,如果有動物或人經過時,它便一跳跳到身上,毫不躊躇地吸血了。只因它眼睛不發達,視覺不靈敏,不能認清它的寄主。因此寄生在狗的或鼠的蚤會錯跳到人身上,吸食人的血。這於蚤倒沒有什麼不利,它飢餓時,別種寄主的血也是要吃的,人卻因此吃了大虧,往往鼠蚤把鼠疫或犬蚤把黑膚病傳染到人的身上。
蚤這小東西,倒是很乖刁的,它的卵,從不肯生在寄主的身上,常常生在地板縫裡,或寄主近旁的其他地方。這些地方比較地安全,床上的墊褥如果不撣曬,也會發現蚤的卵。卵孵化出像蛆的幼蟲。它是嘴饞的小生物,吃各種有機物的碎屑。有時甚至吃蚤的排泄物。昆蟲學者從它的消化系中發現血跡,幾乎使他疑惑它能夠吸血的不,它並不吸血,這血跡卻從吃了成長的吸血的蚤之排泄物得來的。這嘴饞的小生命,很奇怪,卻很嬌養,它既怕干,又怕濕。乾燥能阻礙它之發育,太濕了,它竟會死去的。
蚤的幼蟲經過一個時期,這時期的長短不一定,也許只需若干日,也許幾個月,隨溫度及食物的多寡而定,它長大了,用了白色的細絲結成一個薄的繭。它就躲在繭裡面,變成一個蛹。蛹的形狀也和蚤相像,也有六隻腳,只是縮著,貼在胸前,還不會行走或跳躍。再經過一回變化,方才變成會跳的蚤。有時候,你能從地板縫裡,不用的棉被縫裡,或日久不撣曬的墊褥的折縫裡,找到它的繭。你如果弄破繭來看時,它也許已經變成蚤,使你來不及避防,繭裡忽然跳出了一個嫩的蚤,從你的手邊跳過,或者竟跳進你的袖口裡。遇著溫暖的皮膚,它就開始吸血了。它住在繭內的時期也沒有一定,快則若干日便出繭來,慢則幾個月,看外界的溫度、濕度等如何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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