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載《小葵花》1997年第3期
三部鎮依山傍水,風景秀麗。生活在這裡的所有居民都是昆蟲,因為昆蟲都分頭、胸、腹三部分,所以這裡叫三部鎮。
每天早晨,金龜子鎮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光滑的外套,擦得金光閃閃。然後,他就去辦公室,準備處理公務。可是,三部鎮的居民每天各忙各的,生活一直很安定,根本沒有什麼公務需要鎮長大人處理。
正當金龜子鎮長閒得無聊的時候,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有一夥叫白蟻的暴徒,來到三部鎮附近。他們所到之處,花草、樹木、房屋、橋樑、堤壩、枕木……全都毀壞一空。
這消息攪得三部鎮居民人心惶惶。大家在街上遇見了,都要驚恐地互相詢問:「你聽說白蟻的事了嗎?」「白蟻長得什麼樣?」「我們誰也沒見過白蟻,他要是混到我們中間來,那可怎麼辦?」……
這消息令金龜子鎮長忙得不亦樂乎。他的辦公桌上共有10部電話機。此刻,10部電話一齊響,金龜子鎮長手忙腳亂,不知先接哪部好。一賭氣,他決定都不接。因為他心裡明白:10部電話報告的肯定都是一個消息——白蟻!
怎麼辦?金龜子鎮長倒背雙手,在地上走來走去,琢磨對策,累得他頭昏腦脹,可還是一無所獲。忽然,他一抬頭,看見了自己最得意的秘書——蜣螂小姐,就趕緊問她有何高見。
蜣螂小姐立刻低下頭,手足無措地說:「我,我不知……」
「好了,好了。」下面的話不說金龜子鎮長也知道了。於是,他打斷蜣螂小姐的話說:「哼!平時,一個個都擺出學問十足的樣子,真遇上點情況,就全傻了眼!快去給我找警察局長!」
蜣螂小姐誠惶誠恐地往外走,心裡卻不服氣地說:「咱們誰也甭說誰——彼此彼此!」
不一會兒,警察局長草蛉先生來到鎮長辦公室。金龜子鎮長早就看這位警察局長不順眼,想換掉他,只是沒找到借口。所以他一見到草蛉先生,劈頭就問:「你見過白蟻嗎?給我講一講白蟻長得什麼樣!還有,你打算怎麼對付他們?」
草蛉先生被他問得一愣,不過他很快就鎮靜下來,慢條斯理地說:「白蟻,顧名思義,就是白色的螞蟻。我們知道螞蟻有紅褐色、黃褐色、黑色多種……」
金龜子鎮長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好了,好了,你還是說說怎麼對付白蟻吧!」
草蛉先生略一思索就說:「依我看,當前,最要緊的是,在全鎮大街小巷都貼上告示,要全鎮居民注意,一旦發現白色螞蟻,就立刻把他扭送到警察局。」
金龜子鎮長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只是他不習慣表揚草蛉先生,所以他皺著眉頭說:「就這麼辦吧。不過光依靠居民不行,你得管好你手下的那些警察、密探,讓他們多賣點力氣。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嘛!」
螞蟻一家是三部鎮的老住戶。這天早晨,小螞蟻剛要上學去,螞蟻媽媽拉住他囑咐道:「孩子,路上多加小心!放學後趕快回家,聽說警察局都貼出告示了。看樣子,咱們鎮來了暴徒,這肯定是真的了!」
小螞蟻正興沖沖地趕路,一陣風捲著麵粉從飯店裡刮來。小螞蟻的身體本來是黃色的,這下子變成白色的了。小螞蟻邊咳嗽邊埋怨:「真倒霉……」話還沒說完,迎面過來兩個甲蟲密探。他們一把抓住小螞蟻,不由分說就把他扭送到警察局。
草蛉局長親自審問道:「快說——在三部鎮,你都幹了什麼壞事?」
小螞蟻莫名其妙地反問:「我什麼壞事都沒幹!你們憑啥抓我?」
草蛉先生冷笑一聲說:「所有的壞蛋被抓住時,都說自己是冤枉的。哼!你說,危害房屋,讓江壩決堤,啃壞大樹、枕木等,是不是你?」
小螞蟻搖頭說:「當然不是我!聽說那是白蟻干的。」
草蛉先生怒氣沖沖地說:「還抵賴什麼?你不就是白蟻嗎?」
小螞蟻低頭看見自己身上沾的麵粉,才弄明白:原來是發生了誤會。他剛要解釋,鎮長秘書蜣螂小姐來了,她還帶來一本厚厚的大書。
她看看書再看看小螞蟻,看完小螞蟻又看書。過了半天,才問小螞蟻:「你沒變過蛹吧?」小螞蟻答道:「我當然變過蛹!」蜣螂小姐小聲嘀咕道:「白蟻是不變蛹的呀!難道書上還能寫錯了?」接著她又問:「你們有翅膀的螞蟻,前翅和後翅一樣長嗎?」小螞蟻笑了:「你錯了,我們有翅膀的螞蟻,前翅長後翅短。」蜣螂小姐又嘀咕一句:「他怎麼跟書上說的白蟻不一樣?」小螞蟻生氣地說:「因為我是螞蟻,不是白蟻!」蜣螂小姐不解地問:「那你渾身怎麼這樣白?」
小螞蟻正要解釋,卻看見窗外下起雨來。他爬上窗台,跳出窗外,大聲地說:「你們看我還白嗎?」經過雨水一沖洗,小螞蟻又變成黃色的了。
蜣螂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她狠狠瞪了草蛉先生一眼,大聲斥責道:「你看那小螞蟻的腰多細,螞蟻被稱作『細腰昆蟲』,白蟻可沒有細腰!連這都分不清,真是笨蛋!還有,白蟻怕光,根本不敢在太陽底下走路。」
警察局長的嘴動了動,可是,他什麼也沒說。他正在想:我好糊塗——竟把沾上麵粉的螞蟻當成了白蟻。現在,我該怎樣才能抓住真正的暴徒白蟻呢?
就這樣,小螞蟻被無罪釋放了。他臨走的時候,仔細看了看蜣螂小姐手中的那本大書,見封面上寫的是《白蟻學大全》。
壞消息接二連三傳來:某處有座房屋的大梁被白蟻蛀斷,造成房毀屋塌,房主人一家6口3死3傷;某博物館有一批名畫被白蟻毀壞,損失不可估量;某橋樑……
這天早晨,金龜子鎮長忘了擦外套就趕來上班,他的心情很不好,動不動就大發雷霆。此刻,他正在訓斥警察局長草蛉先生:「沒用的廢物!我非撤了你不可!」草蛉先生一言不發,畢恭畢敬地立正站著。蜣螂小姐被嚇得不停地瑟瑟發抖。
恐怖籠罩了三部鎮。居民整天躲在自己家裡,沒有什麼大事,誰也不肯冒險去上街。
吃過早飯,螞蟻媽媽對小螞蟻說:「今天你別上學校去了,聽說很多學校已經放了長假……」小螞蟻卻背著媽媽悄悄溜出家門,朝學校跑去。他害怕學校也被白蟻毀掉了。
可是,學校大門緊閉,門上貼了一張醒目的佈告,那上邊只說從即日起放假,可沒說放幾天。小螞蟻想:我何不趁機去圖書館,找一點關於白蟻的資料,瞭解一下白蟻的底細……
不巧的是圖書館也閉館休息了。沒有辦法,他只好往回走。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行人很少。
在那很少的行人裡,小螞蟻一眼就認出了蜣螂小姐。她慌裡慌張地跑著。小螞蟻追上去問:「你上哪兒去呀?」蜣螂小姐一步沒停地說:「鎮長一家都逃難去了,我也……」說著,她扔掉手裡的包裹,跑得更快了。
蜣螂小姐的包裹裡有一本大書,正是那本《白蟻學大全》。小螞蟻一看樂得跳了起來。他忘了一切,坐在路邊就讀起來。讀著讀著,他忽然大喊一聲:「我有治白蟻的辦法了!」接著,他就朝警察局飛跑而去。
警察局裡也是亂哄哄的,草蛉先生正指揮他的手下在關門封窗,準備逃跑。他聽小螞蟻說有治白蟻的辦法,只是搖著頭,根本不信。小螞蟻指著書本耐心地給他解釋:「在灼熱的陽光下,白蟻活不了幾個小時……」
草蛉先生想了想,突然樂得手舞足蹈起來。他立刻命令自己的手下通知全鎮居民:大家一齊動手抓白蟻,把抓到的白蟻捆綁起來,放到太陽光下暴曬……接著,他又讓小螞蟻按著書上的樣子,畫了很多幅白蟻的像,到處張貼,便於居民識別白蟻。
很快警察就抓到一些正在蛀食樹幹的白蟻。草蛉先生問小螞蟻:「白蟻吃木頭不怕消化不良?」小螞蟻看了看書本說:「白蟻的體內有一種寄生原蟲,能幫助白蟻消化木質纖維……」
這時,有幾個甲蟲密探慌裡慌張地跑來報告:「橋洞下發現一個怪物,他身體呈長流線型,身上披著鱗片……」草蛉先生急忙率領大家奔到橋洞下。
原來是一個穿山甲,他正用長而尖的腳爪扒土,同時伸出細長的舌頭舐食什麼。
草蛉先生不認識穿山甲,他站在遠處大聲問:「喂,你是誰?在那兒幹什麼?」穿山甲的視力很弱,他用鼻子嗅了嗅,突然把身體縮成一團。任你喊破了嗓子,他只是一動不動。
小螞蟻朝前走了幾步,很溫和地問:「先生,不用怕。能告拆我你是誰嗎?」穿山甲慢慢舒展開身體,不好意思地說:「我可不是先生,我是穿山甲小姐……」
接著,穿山甲小姐講了自己的故事:幾天前,她搗毀了一個白蟻巢,吃了許多白蟻。但是有一些漏網的白蟻逃到了這裡。於是,她就跟蹤追到了這裡。講到這兒,她說:「我可沒功夫跟你們聊天……」她又扒土吃起白蟻來。
原來,穿山甲是白蟻的天敵!草蛉先生忙小聲對大伙說:「咱們快走吧,別打擾她……」
有了穿山甲的幫助,三部鎮居民消滅白蟻的決心更大了。在草蛉先生的帶領下,沒用幾天功夫,就把白蟻乾淨徹底地消滅了。
在慶功會上,居民們一致提出要重選鎮長。有人說:「選小螞蟻當鎮長,因為他聰明好學,這次多虧他想出治白蟻的辦法。」也有人說:「選草蛉先生當鎮長,他臨危不懼,帶領全鎮居民消滅白蟻,功勞最大……」
小螞蟻說:「我可不會當鎮長。」草蛉先生也說:「我的職責就是保護全鎮居民的安全,再說金龜子鎮長以前幹得還不錯。我們應該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
於是,金龜子鎮長又回來了。三部鎮又恢復了往日的和平與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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