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要死了!這下才叫玩完了。
哥哥們怎麼可能下山呢?又怎麼可能找到她呢?老天爺,要不是她逃得快,早被抓住了。
策馬奔入另一處山林內,韓弄潮將小金狼交予管又寒療傷,自己則找了個平坦的地方繞圈圈,想著今後要如何躲過兄長們追蹤的方法;她可不要被拎著衣領回山上受罰。天知道她那雄壯威武的爹爹平常是很寵她沒錯,但一但他氣起來,她就有苦頭吃了,連最偏袒她的朱叔叔、朱嬸嬸也救不了她。
父親韓霄對她的要求不多,只有三點:一是不可惹母親傷心;二是不可以在沒人保護的情況下,離開家門一里之外;三是不可以常常欺負兩位哥哥。對於以上三點,她只違背過一次,在五歲那年去戲水-----那時他們住在海邊,而差點被海浪捲走,惹得母親傷心落淚。
別說處罰了,光看到父親那張鐵青一如地獄使者的嚴厲面孔,就嚇得當時五歲的她足足有半年看到父親就大哭。然後往後五年,她被罰抄書---抄完一屋子的書,並且天天背誦一首艱澀的古詩來娛樂大家。
從那一次慘痛的經驗得知,她絕對不可惹怒她親愛的爹爹。可想而知,這回,如果她當真被拎回去,那下場簡直不敢想像!如今只有取得童笑生的遺物來將功贖罪,她才可能不會死得太慘了,所以此刻她絕對不能回去。她可不想再看到父親盛怒時的容顏,以及抄書。尤其家中的藏書正以加倍的成長速度填滿三大屋子,目前正往第四間大書房努力中,光用看的就傻眼了,若要教她抄,她會抄到進墳墓了還沒得休息。
打了個冷顫,要躲開哥哥們的決心更強了。
「弄潮,你的小寵物。」管又寒找到她,研視著她一臉的驚惶。
弄潮抱過已熟睡的金毛狼,看到傷口被完美的縫合著,笑道:「它會沒事,對不對?」
「它屬於這片森林。」
「我知道,尤其它這麼罕見,一但抱下山去,肯定會遭人覬覦,我們應當放開它;可是它好小,沒有自保的能力,若再被人發現-------」
「你不會是想找它的巢穴吧?」管又寒語氣是不贊同的。幼狼沒有攻擊性,可是成狼卻是危險且嗜血的。
弄潮咬著下唇,很撒嬌地睇凝他:「那,我們今晚在此過夜,待幼狼有體力行走,再放它自己回去找同類如何?」
「夜晚會有各種野獸------------」
「但我有你。」弄潮跳近他身邊,用力親了下他的臉頰;趁他呆楞時,自行決定:「就這麼說定了。」
☆ ☆ ☆ 「那兩個男子是誰?」
終於,管又寒還是問了。一度,弄潮還希望他得了短暫的老年癡呆症,忘了有那麼一回事。
「誰?當時我嚇壞了沒有看到------------」
「弄潮。」他打斷她裝傻朦混的企圖。
此時,他們升著一堆火,吃著乾糧,決定在山林中過一夜,就著滿天星斗。這表示弄潮成功地說服他留下來過夜,但並不代表他是可以任她玩弄於手掌間的。
他心軟於她的善良,震動於她的熱情,所以留了下來,因為他的確可以應付所有突發狀況,但也只有這樣而已,沒有更多的了;她的小把戲他全看在眼內,容不得她混過去。
好吧!反正說謊是很不好的,坦白招了比較快:「他們是我的兄長。」
「為何逃?」
「呆瓜也知道要逃,他們是奉命下來抓我的,被他們抓到了那還得了?除非能得到可以醫治我娘娘的藥材,否則我不會回去了。」她輕撫懷中的金毛狼,為它吃魚。這小東西終於肯定了她的善意,不再張牙武爪了。
「你嚇到了嗎?」他問的是她險些被鞭子抽花的事。
她趁機把身子偎到他懷中,細聲道:「江湖人都好凶又好沒理,難怪我爹爹一直交代不要涉入江湖,是不是所有女子在步入江湖中後,都會那般蠻橫呢?還欺負我沒有武功呢!」
「也是有好人的。」管又寒本想扶正她,但她卻越粘越緊,漸漸地,他又被她攻佔了一成,不再推開她;呼吸中,盈滿她少女的馨香,他竟有些恍惚了。
「對呀!你就是好人,只屬於我的好人。要是沒有遇到你,我一定餓死在路上!下山後我才知道,吃住都得花好多錢呢,而且你又替我買來方便出門的衣服。」揮著衣袖,對身上不男不女的裝束很滿意。雖然掩了幾分她的美麗,但那是無所謂的,可以防止色狼。而且她也打算把一切的美好,只呈現在他眼前。
他靜靜地聽著、看著,火光下,她美麗無暇的面孔映出了金黃的色澤,黑水晶似的雙眸閃動溫柔的流光。在她說話時,生靈活現的表情最動人,直直地撥入他心中深藏的那條情弦;而她那頭青絲,柔柔地被晚風吹拂著,似有若無地拂過他臉頰身前,一如她情絲的纏繞,一圈圈、一絲絲,無聲無息地引入他感官中,攻城掠地。
他不是不明白的,卻無力阻止。
伸手順著她散落的髮絲,掬取她俏麗的嬌顏,眼光不自覺地追隨她生動的面孔,閃著深藏的灼灼;在這仲夏時分,在滿天星斗的夜晚,她化成夜的女神,一寸一寸地入侵他的心,蠱惑著他不曾為誰開啟的心扉。他沉默著,領受心頭的悸動。
弄潮可看不出他的悸動,只一味地唱獨角戲,一如以往每一天的自說自話,也暗自竊喜可以偷偷偎著他。
「你想,會是什麼樣的狼才生得出如此奇特的金毛狼?全身金黃猶如金子雕出來也似,而額前這一撮黑毛最性格了,看得出來長大後,必是狼中之王,哇!也許我們救的是一隻狼王子咧。我爹爹說,野狼是最忠實於婚姻的動物,不會三妻四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知是否是弄潮幻想過度,居然覺得金毛狼看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靈性,好像知道她在說什麼,也十分同意似的,甚至看起來像是在笑。
「耶?又寒哥,小金狼在笑。」她抱高金毛狼,要給他看。
管又寒忍不住為她的天真笑了出來,沒有出聲,也來不及隱藏,給弄潮看個正著,她訝異地盯著他面孔,哇!他……他笑了!
「你笑起來真好看……」她呆呆地脫口而出。
他不自覺地與她眼波交纏,某種很特別的情愫浮現在四周的空氣中,帶著讓人恍然若醉的迷惑力量。久久,在他不受控制的手幾乎要撫上她白皙無暇的面孔上時,突然一聲「哈啾」打破了所有激情的迷霧;管又寒立即收回了手,與她各自別開了雙眼。
那聲殺風景的噴嚏,不是來自他,也不是來自她,而是那只睜著無辜雙眸,好奇看著他們的小金狼。其實它也是很無辜的,原本看得正興致勃勃,哪知弄潮的長髮正好拂過它鼻端,讓它「哈啾」了下。
要不是他們太沉浸在自己的激越中,忙著平復自己的羞赧,一定會發現小金狼的聲音已幾近人類的頻率。但,他們沒發現。
弄潮甚至對它扮了個鬼臉,氣它殺風景,她以為他會……什麼呢?她有些明白,有些期待------期待他會像爹爹在四下無人時對娘娘所做的種種親愛呵疼。
太可惡了……她又做了個大鬼臉。而小金狼用更無辜的表情看她,似乎聲明了它什麼也沒做,哼!才怪。
管又寒看看天色,今夜是滿月,已接近子時了,他起身到馬鞍中取出毛毯與布墊,鋪了兩塊布墊,隔著火堆。
攤開一塊毛毯時,他道:「過來。」
她乖乖地抱小金狼過去,躺在布墊上頭,讓他可以為她蓋上毛毯。難得有說不出話的時候,她相信他看不到她臉紅,卻懷疑自己如擂鼓的心跳早已出賣了她的羞怯。
替她安頓好後」他走回火堆的另一邊,加了幾塊木頭,也躺下了。
「如果我們現在放小金狼走,它的傷不礙事了吧?」她小聲地問著。
「嗯。」
弄潮趴身問著小金狼:「你要不要回去找爹娘了?」
小金狼歪著頭看她,突來的一抹狡黠閃入它眼中;它跳近她,伸出舌頭偷了弄潮一個吻。
「哇呀!可惡……」弄潮跳了起來,忙以雙手去擦嘴。太可惡了,居然敢偷去她純純的初吻,雖然它只是淘氣地舔了一下下,不算是個吻,但,她不會放過它的!居然敢碰她準備留給管又寒的貴重物品-------咦,它咧?
就見小金狼已被另一個殺氣騰騰的男子給拎住了頸背,準備遭人毒手千刀萬剮了!
「管大哥,不要傷害它!」她連忙從他手中救下小金狼,但那金毛小色狼居然不肯安分待在她懷中,它那顆色頭正磨蹭著她的香頸,看情形也不會放過她柔軟的胸部。
看到管又寒雙眸閃出殺意,她急忙將它丟入毛毯中,以防小色狼尚未長成大色狼就身首異處。
正要抬頭向他解釋,卻早已被一雙鐵臂重重地索入一具堅實的胸膛中,兩片灼燙的唇烙印上了她粉嫩的櫻唇,狂熾地蹂躪她精緻的唇瓣。
「我的……明白嗎?只有我能碰!我的!」他的心跳得好急、好猛。
在他的氣息中,她覺得自己在死亡與烈焰中擺湯,那是一種新奇且狂猛的感受,緊緊地,被一個男子摟住,兩顆心貼合得幾乎揉在一起了。
她還活著嗎?還有氣息嗎?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全身熱得快融化了,哦……老天,他在吻她,以一種烈火狂焰的姿態吻了她,這個冷硬如冰的酷男人?她覺得自己一定死掉了,因為感覺美好得像羽化成仙,正在飄浮。
伸出雙臂,她用力地摟緊他頸項,怕會墜下去……哦,她喜歡這種飛昇的感覺,即使會被燃燒殆盡………
與他吻她相同的突如其來,他也很快地放開她,以複雜的眼神與她交會,最後,他又俯下頭來,捧著她嫣紅的臉蛋,伸出舌頭,細細地繪著她小巧的唇緣,直到她紅艷的唇全染上他的痕跡與氣息,才低低地吐出兩個字:「我的。」
弄潮猶虛弱地站不住,跌入他懷中,要不是他抱住她,她一定會跌坐在地上。
「哦……我的老天……」沒有人告訴她……會領受到這麼狂猛的情潮,只因一個吻,一個擁抱……他……不是寒冰,他根本就是座特大號的火山……
「弄潮?」他漸漸冷靜,低喚著她。
「嗯?」她羞得不敢抬頭。
「抱歉,我逾越了。」她不該被這麼粗魯的對待。
她連Transferinterrupted!ㄕA吻她,那可怎麼辦?
「我很喜歡呀!你不可以吻一次就算了,你要對我負責!」
輕輕地,他笑了出聲,以鼻尖戲弄著她的,突然有了逗她的心情:「喜歡?是嗎?」
她沉迷在他的笑容中。
「嗯,你身上有香香的青草味,我喜歡;你笑起來好好看,我喜歡;你……吻我時,像在我身上放了一把火,我也喜歡……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爹爹老愛摟娘娘到無人的地方親吻了,感覺真好。」
「看來你是跟定我了。」
「你早該知道了,不是嗎?」
才想要好好的情話綿綿一番,小金狼卻不識相地咬著她衣擺下方,要引起她注意,她橫眉豎眼地瞪下去;而管又寒也記起了這傢伙輕薄了他的女人珍貴的唇。但也因為它,爆發了他辛苦隱藏的情愫,才知道,他是如此渴望她,連他自己也下了一跳。
「你少得意,小色狼!」弄潮蹲下來,以茶壺的架勢指責著:「居然敢偷本姑娘要獻給心上人的吻,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是嗎?那恐怕是我們夫婦倆教子無方了。」
突兀地,在他們身後,無聲無息地走出兩個人,直到甜美的聲音傳來,他們才知道外人介入了他們的週遭,而連管又寒也無從察覺!
當下,他將弄潮拉到身後,才轉身面對來人!
那是一對男女,一對筆墨難以形容其卓絕美貌的男女。男的一身金色裝束、金髮、灰眼,無匹的氣勢猶如一位權傾一時的霸主;而女的,一身白衣勝雪、漆黑的發、碧綠的眼,出色的五官看來猶如塞外的美人,那種不沾塵世的美麗是飄逸的。
不待他們回神,更大的驚異又一樁。小金狼在一聲低呼後,跳入那白衣美女懷中。
「不聽話的孩子,吃苦了吧?」白衣美女輕輕地、不捨地拍打了一下。
而那金髮男子則板起了面孔,就見他伸出右手,置於小金狼頭上,然後那只奇異的右手漸漸地發出金光,光束漸漸擴大到圈住金毛狼。
霎時金光強烈得讓人睜不開眼,管又寒背身摟住弄潮,地喚:「閉上眼。」那金光會傷及眼睛。
待金光消褪,弄潮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立即大叫了出來!哪裡還有小金狼的身影?此時依偎在白一美人懷中的,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長相雷同於那金髮男子,但額前有一撮頭髮是黑色的,而眉宇間的那道傷口,以及被包紮好的右肩胛,使得弄潮不得不信那小男孩正是剛才那隻小金狼。
此時那雙灰色的大眼正骨碌碌、頑皮地看著他們。
「你……你們……」天哪,他們……他們是什麼東西呀?
金髮男子抱拳:「在下殷祈,感謝兩位搭救了犬子,若非兩位,恐怕今夜我夫婦倆找到的會是犬子的屍首。」
「不客氣。」管又寒冷淡且防備地回應。
弄潮在震驚過後,開始發揮了一籮筐的好奇心:「你們是打哪來的呀?長得與我們不同外,還可以變來變去?好好哦!小金狼,你是存心親我的是不是?」
「犬子名叫殷佑,妾身名為白若棠,真的太感謝你們了。我們來自另外一個結界的次元,只有在滿月時,才能來到人界,犬子在一個月前趁我倆夫婦不注意時,逃出來玩,雖然可以算出他身處的地點,卻無法對他施以援手,因為只有月圓才能使用法力打開通往人界的門。佑兒,你太令人生氣了!」說到最後,白衣美女低首斥責著兒子。
雖然不是很懂白若棠所解釋的,但弄潮至少知道他們是另一種有法力的人:「你們那邊好玩嗎?可不可以教我法力?」
「弄潮。」管又寒一手勾回了她。
金髮男子與妻子對看了眼,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牌,遞給管又寒:「這是我狼族的令牌。為了感謝你倆救了犬子一命,他日若有需要在下效勞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需要。」管又寒不願接受如此貴重的東西。
「但,那你的誓言,不是嗎?」男子睿智的眼中,閃過一道金芒。
管又寒心中一震!他怎麼會知道?
「會再見的。」男子意味深長的說完,將令牌施法移到管又寒手中,便扶著妻兒,幻化成一道金光,消失於夜色中-----------------
☆ ☆ ☆ 「夫君,你把『狼王令』交予一個凡人,這不太好吧?如果,那『狼王令』落入狐族手中或是……」在穿越人界、狼界通道時,白若棠低聲問著。她懷中的兒子已然沉睡。
「王妃,不會有事的,我們與他們的緣,怕是牽扯不清了。」狼王殷祈低頭看兒子,微微地笑了。
白若棠不明白地看丈夫:「是嗎?」
「你掐指算算,不就明白了?」
白若棠立即伸出右手,閉上眼算著,不一會,她訝異地瞪著兒子,又看向丈夫:「真的嗎?就佑兒的,是他未來的……」
「噓-------」殷祈點住愛妻的紅唇,有些頑皮地眨眨眼:「佛曰不可說。」
「呀!我已經在期待二十年後的故事了。」她依偎入丈夫懷中,無比喜悅地說著。
☆ ☆ ☆ 是真的嗎?昨天那些事情是真正發生的嗎?還是南柯夢一場?她救了小金狼,然後管又寒吻了她?再來是兩個俊美得如仙風道骨般的夫妻從金光中出現與消失,而小金狼居然可以變成人形,而且還是個俊美的五、六歲小孩兒?
這些奇遇說出去,只怕人家會當她中邪哩。
在清晨的蟲鳴鳥啾聲中,她伸著懶腰起身,一時之間還不是很清醒地發呆著,任隨眼光追隨著正在打理早膳,並且收拾毛毯的管又寒身上。
他吻了她!
驀地,這個想法鑽入了她知覺中,一股羞答答的紅潮不客氣地進佔她白玉無暇的臉蛋,她低呼一聲,摀住了臉,任由躁熱的血液在全身行走沸騰。
雖然她向來熱情奔放,勇往直前,但仍是會有害羞的時候呀!羞的,不是自己昨日舉措的大膽,而是她沒料到兩唇相親,相儒以沫的感覺是那般火辣辣的驚悚人心,幾乎將她狂燒殆盡,那種初識的歡愉滾燙燙地讓她泛著紅暈,羞哪!
對於那具男性寬廣的胸膛,以及如鐵鑄成的有力雙臂,真的使她暈頭轉向了!原來男女之間的差別竟是那般迥異,以前看哥哥們都不會有那種感覺------不過,話說回來,哥哥們了不起只能算是初步入成年的少年,尚見不到一絲絲成熟的威武氣概,身心都有待琢磨;自幼家境雖然算不上錦衣玉食,但一向是不匱乏的,而且最重要的還有雙親與其他親友們的呵疼備至,幸福得不得了,要成長到如管又寒那般被歲月淬礪出的氣質,是挺難的。
他----是否有一段辛酸的過去?弄潮呆呆地看著他,連管又寒已坐在她身前與她對視也無所覺,不過那雙毛毛的小手可是很「自動自發」地」毛」上了他被歲月風塵雕琢出的滄桑面容。
生活幸福的人不會長成冷漠的性格,尤其他是那般刻意藏匿著他狂烈的熱情;出身良好的男子更不會有這麼一張嘗盡冷暖後,漸漸疏離塵世的表情。這麼一個英俊的男人,吸引人的,不是他的俊朗與否,而是那股旁人不會有的冷淡;這冷淡是來自更多的滄桑所匯聚而成的。
對人群冷淡以對,對世情俗利淡泊處之。
但是,冷淡無感的面孔後,卻是一種撼動變成狂濤巨浪洶湧而出的熱情……那才是他,真正的他,也是專屬於她所有的他!
他很俊。她的小手劃著他的眉形,然後捧住他的雙頰,深深看著。很好看的一張面孔,但是比不上哥哥的好看,而那個慕容飛雲和韓震須也是長得很出色的男子,雖說好面貌的人世間很多,但沒有人可以像他,所以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來吸引她的芳心了。
「摸夠了嗎?」管又寒不得不問,這小妮子的眼神沒有焦距,他懷疑她是否知道她在做什麼。
「啊?」弄潮應著,終於知道自己正在吃他豆腐。奇怪,剛才她的雙手明明捂在臉上遮羞的呀,何時自己跑到他臉上去造反啦?不過,既然摸了,就趁機摸個夠!她跪坐起身,比較好奇的是他下巴新冒出來的青髭。
「弄潮,現在是白天。」他只好抓下她雙手,他們之間,總要有一個是理智的,這丫頭並不明白道德規範的種種禁忌。他可以任人批評,但她不行,她不應承受任何對她不公平的批判。
「哦,對了,我們有正事要芒,對不對?」
「不,我要說的是在人群中、在白天,你不可以任意有逾越的舉止。」
弄潮不甚明白地看著他:「你不喜歡?還是別人規定的?」
「你是個未出閣的閨女,隨便一句流言便足以造成你的傷害,我不允許。」
「如果這個時候硬要講世俗規範,那我倆一個月來同吃同行又同睡,我早該被稱為淫婦了。」他的標準還真是令人拿捏不住尺寸。
他歎了口氣:「即使是夫妻也不會在眾人眼前有親密的舉動吧?」
弄潮抗議:「那我們以後要擁抱、要親吻,是不是也得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再找一座山去爬才行?」
「弄潮,昨夜是我的錯,我不該在未娶你過門就逾越,今後我會克制我自己。」
要命!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下子她的又寒哥哥要與她劃清界線呢?看情形他好像準備娶她的樣子,可是這會兒再來考慮道德尺度未免有些詭異,她引用了她爹常說的一句話:「活在別人眼光中尋求自身的價值是呆子的行為!又寒哥哥,你真的打算在娶我之前都不親我嗎?不要啦,了不起我們要親熱找沒人看到的地方就行了嘛,我答應在人多的時候絕對離你三尺以上來避嫌,可以嗎?」
「我這是在保護你。」他輕聲說著,在面對她完全不解並且不贊同的俏臉蛋,也說不出其它的了,所以領她吃完早膳,收拾東西,便一同採藥草去了。
她不會明白的,在昨夜那般引出他的狂炙後,他深深明白自己的定力沒有自以為中的強。一旦再有更親暱的接觸,難保他會發乎情、止乎理,反而可能無法抑制地對她做出傷害的事,他不能那樣做。
另一方面,他更震撼於自己的激烈……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心如止水的,但那小丫頭卻引發出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有的熱情,這一點,他也得小心深藏抑制了。
誰在乎古人怎麼看,怎麼去評斷對錯,他對她的要求,不是為了迎合世人規範,而是自我的問心無愧。她純真的熱情,不該被醜化成不貞、淫蕩,他得負起護衛她貞節的責任,因為---------弄潮將會是他的妻。
緩緩地,管又寒平靜的心湖為那名詞泛起了溫柔的漣漪。是的,她將會是他守護一生的妻。
一切的情況都不同了!在經歷昨夜的轉變之後。
☆ ☆ ☆
在傍晚時刻,弄潮終於看到了那座吸引眾多武林人士來朝山的「大」石碑。
還以唯有什麼奇特的咧,看完之後簡直失望透頂。害她為了可以早點來看,一整天拚命陪管又寒採藥草,還讓某些銳利的野草割傷了指頭,才終於引發出管又寒的好心,願意帶她來湊熱鬧。不料,只不過是座年久失修,幾近傾瀉的破石頭而已。半人高,呈灰黑色,與路邊任何一塊破石頭沒兩樣,搞不好輕輕一捏就化為一攤砂石了。
唯一有看頭的是石碑方圓一里內,圍滿了人潮,甚至有人在此搭了帳蓬,看來有長期奮鬥的打算,所以四處傳來野炊的香味也不足為奇了。還有一些小販穿梭期間,吆喝著東西叫賣。不知情的人外地人還道此縣風俗特異,市集居然是在山上。
買來一包炒栗子,弄潮慢條斯理地跟著管又寒接近那塊此時身價百倍的石碑。
石碑上也只有幾個快被風化掉的字,看得出來是寫著:管鳴峰,為萬林縣之巔。
弄潮百分之百肯定這幾個字並不是童笑生留下來的,以那種風化的程度,不是唐朝,也會是宋朝年間,幾百年下來才會有如此破敗的成績。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這塊石子實在沒有理由會是童笑生指定的第一道謎題,真是沒半點引人注目的地方,會有什麼解釋才是怪事。要弄潮猜,她寧願相信是那老頑童的另一項捉弄,沒有其它特別的指示。
特地看向管又寒,但他依然一臉的無波無緒,不過,眉宇間卻略顯陰沉。
「怎麼了?」她輕扯他衣袖問著。
「沒事,咱們下山。」
看來他們的思想一致,都覺得沒有什麼好看的。弄潮點頭,一手緊緊抓住他衣袖,雖說人潮已少了許多,但是這片山頂至少仍有二、三千人在此觀望不去;要是她不抓緊一點,只怕稍稍不注意,他們就各分東西了。尤其天色昏暗,很容易跌跤的。
在踉蹌了一下後,管又寒終於稍稍撇去世俗規範那一套,伸出手牢牢地扶住她肩頭,也領頭尋著平坦的地面走。弄潮開心地剝著炒栗子,直要
他吃。但看來管又寒是不吃零嘴的,她逗了他好久,他都不可開口,只好無趣地往自己櫻桃小口丟去。
「好個厚顏的女人,簡直丟盡咱們女人的臉。」一聲冷冷不屑的批評,刺耳地由右方傳來,聲音是刻意拔高的老母雞下蛋聲。尖刻得很------嗯---------創意。
弄潮俏臉別了過去,可不知道原來來此看大石碑的人也會有特別的興致去看他人談情說愛,真是不禮貌,還敢大放厥詞呢!
那是一票穿著像粽子似的緊密的女人,約莫二十到四時出頭的年紀都有,本相是不惡的,但一絲不掛的高髻,灰沉色調的服飾,以及被漿過似的表情面孔,實在只有「刻板」兩字足以形容之。十來人,每味女子皆有佩劍,看來生活不是很寬裕,臉上淨是風霜殘痕。
這就是所謂的「江湖俠女」嗎?又一次,弄潮非常能體會爹爹告誡的苦心。當個撈什子俠女實在沒有什麼風光的扮相,簡直可以說是落魄了。
一個人落魄不打緊,但去批判他人表現出尖刻,可就是她們的不對了!爹爹說,最醜的女人不是雞皮鶴髮的老婦,也不是滄桑滿塵為生活奔波的女子,而是把自身際遇的不滿傾瀉成惡意去攻詰無辜旁人的女人。
管又寒根本無意搭理,拉著弄潮就要朝繫馬的地方走去,但弄潮可不甘心平白被謾罵了去。正在思索一個不著痕跡的報復方法為自己報仇時不料,一票女子中看來最年長的女人突然欺向前來,伸出爪子就要擒住她的俏臉。
眼睛來不及眨,弄潮眼前多出一條胳臂格開了那只「爪子」,也將那老女人硬生生地震退好幾大步,才止住身形;那老女人,立刻已不可思議又忿恨的眼光死盯著弄潮與管又寒。
說那雙手為「爪子」實不為過,昨晚她啃的小雞爪就是那副德性嘛,雙手瘦骨如柴不說,還泛著微微的烏光,更別說十指指甲全是墨一般的黑了,並且比平常人僵硬且厚多了,看來是一項武器,而且沒有意外的話,她猜那老女人手上是淬毒的。
哇!那剛才倘若真給她抓著了,那她不僅當不成天下第二大美女了,搞不好會榮登天下第一醜女之寶座了!怕怕!弄潮吐吐粉紅的丁香舌。
「喂!阿婆,我與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什麼偷襲我?弄壞了我這張天仙臉,你也不會比較好看的,為什麼如此想不開呢?還是閣下阿婆自認為是懲治傷風敗俗的官爺……」
「住口!」那位「阿婆」下巴的肉團嚴重抽動,她身旁的「肉粽」女子全以馬蹄形排開,看來是以多欺少的架式。
由於他們此刻站立的位置離石碑有數里的距離,早已不在人潮的範圍內,而人潮所關注的也不會是打架的事,所以即使發生了什麼事端,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不過倒是有幾個閒人提供了一些情報。
一個穿著破破爛爛、滿是補丁的五旬老頭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一邊啃著饅頭,一邊道:「喂!你們這對小鴛鴦,你們不知道在『絕情門』的門生面前不可以出雙入對、惹人眼紅嗎?她們都是一群被丈夫休掉、被男人拐騙後聚在一起的不正常女人,對了,還有更多的是自坐多情卻沒人愛的,所以見不得人甜如蜜呀!小心哦!」
為首那位「阿婆」惡狠狠地瞪過去:「老乞丐,這兒沒你的事,不想與我們為敵的話,立即閃一邊去。」
老乞丐呵呵笑了兩聲:「我不惹麻煩的,但看看嘛!有好戲而不看,豈不可惜了?」
那位「阿婆」又回過頭死盯著弄潮,咬牙一字一字地問:「雲淨初是你什麼人?」
咦?認得她娘呢!
「關你什麼事?」弄潮極有興趣地研究「阿婆」臉上的表情。
「你說不說?」老女人再也保持不了冷靜的表情,看來又想撲上來。不過,她身邊另一個老女人拉住她,較為冷凝,並且深沉地安撫了她。
「大姊,不必問了,想必她就是雲淨初那娼婦生下來的小雜種了----------」
兜頭罩下的滿天栗子止住了那女人對雲淨初更多的侮辱。弄潮向來天真無憂的小臉此時抹上了無情冷艷的色彩。緩緩道:「雖然家父家母一再告誡我,對年老者要有基本的禮貌。但顯然他們忘了告訴我,有些人是不值得他人來尊重的。我想,阿婆您……大概是『絕情門』中屬於自作多情卻被視若糞土的那一類吧?」妙眸一轉,看到了那老女人一副要生吞活剝她的模樣,心下也多少明瞭了某些事情,笑了一笑,以很甜蜜又做作的聲音又道:「以前我朱大叔就說過,因為我爹太疼愛我娘了,所以才會選擇退隱。實在是太多女人比蚊子、蟑螂還煩人的,就知天天繞著我爹轉,恬不知恥地企望與我爹共度春宵,偏偏哪,我爹好癡心喔,只決意守著我娘一人。阿婆,您不會正巧是那群蚊子、蟑螂之一吧?」
「你這個小雜種!你怎麼有臉在江湖上出現?還與男人勾勾搭搭?不愧是雲淨初的女兒!當年她與韓霽有婚約,卻轉而勾引韓霽的大哥韓霄,已是世間一大醜聞!你怎敢在此大言不慚地承認自己是他們那對狗男女亂倫生下來的孽女?」為首的老女人露出醜惡的笑容。
弄潮深深吸口氣:「我不會饒了出口污辱我父母的人。而你,你這個沒人要、嫁不出去的醜八怪,難怪你會看來如此落魄,一個人心地不好,連上天也不會垂憐眷顧的,你從沒想過那是天譴的下場嗎?我爹爹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假道學、自詡俠女的瘋婆子了,更別說容貌了!只怕你投胎十輩子也改良不到一張好面孔來抵得上我娘的千分之一。」
一旁的老乞丐趁老女人要開口時介入了:「喂喂!雍申玉,當年的確是你自作多情,韓霄沒有因為你加害他的愛妻而殺死你,是人家雲淨初苦苦求情,你怎麼恩將仇報了呢?」
「住口!」那名為雍申玉的阿婆甩手一記毒標打向老乞丐的方向,意圖只是讓他閉嘴。
老乞丐閃身到另一塊石子,笑嘻嘻地看向弄潮,似乎此時才真正用心去打量她:「嘖嘖!果真是個大美人兒,雖然沒有雲淨初那分讓天地為之失色的韻味,倒也俏麗討喜。小女娃兒,別理那個瘋子亂叫,你知道,你爹不愛她就讓她恨了一輩子;你娘太美麗,她也恨了一輩子,現在,居然連子女都生了,她不恨才是怪事。」
雍申玉冷笑道:「今天,你落入我手中是天意,以償我二十年來的怨恨!我要讓韓霄後悔一輩子!」話完,擺出她的黑爪,對兩邊的女人使個眼色,看準了他們勢單力孤,並且沒有任何江湖背景。
不過,韓弄潮姑娘打出娘胎十七年來,從來就沒有機會陷入被欺凌的角色中。別說她身邊的護花使者管又寒了,遠遠快馬奔了過來,看來好幾匹馬,為首的正是那位韓震須公子。咦,他還在找她呀?昨天放了他們一記鴿子,挺好玩的。
老乞丐在一邊多事的怪叫:「呦……那不是躍日齋的當家韓霽,以及其公子嗎?雍申玉,我看你是討不了便宜了。」
「姊妹們,上!」雍申玉眼見情勢將要不利於她,立即使眼色,十來位女人皆使出功力圍向她,企圖擒走弄潮,並且不與韓家打照面。
這票女人最毒的利器,除了長劍外,就是十根黑指甲了,稍稍被刮一下恐怕都會冒煙呢!弄潮猛在心中咋舌,沒料到這票女人傷人在其次,毀掉她的花容月貌才是一心想要的結果,嚇得她忙轉身將臉埋入管又寒懷中。
管又寒身形飄後三尺,因為右手護著弄潮,只能以左手應戰,隨手攀下一根枯枝,在十二名女子撲上前來時,以枯枝劃出千百道銀光,僅僅那麼一瞬,快到連行家也分不出何門何派的招式,打鬥已告完結,十二名女子全跌在一堆,手中利劍全被打落,而管又寒的身邊掉落了百來片又黑又硬的指甲,沒讓任何一根傷到他的寶貝。
「你是誰?報上名來,『絕情門』不會放過你的!」雍申玉跳起來,心中又恨又懼。這平凡的儒生,好高的修為!江湖上有這一號人物嗎?她們是否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這時,韓震須一等人也已過來,其中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率先跳了下來,他跨下的駿馬還沒停止奔馳呢!
「雍門主,不知內侄女何時冒犯到了你?請看在韓某人薄面上,饒了她一回吧?韓某在此謝過。」溫文儒雅韓霽不愧是見過世面、處世圓通的人,一上前來,立即給了雍申玉好大的面子,建了座上好的台階讓她風光的下來。
雍申玉臉皮抖了抖,別過臉去。而韓霽向一旁的男子使了臉色,那男子立即奉上一包「貢品」給予其中一名女子。
就這樣,十二名死板臉的女子上馬走了。
「你是誰呀?」
彷若剛剛被攻擊的人不是她,弄潮跳到韓霽面前,就著微弱的火光打量他,心中升起一抹很親切的感覺。
「我是韓霽。如果你的父親名為韓霄,那你就是我的侄女兒了!在此說話不方便,一同到山下的別館敘敘吧。」雖是溫和的詢問,話語中慣常的威嚴是抹不去的;一雙眼正銳利地掃過管又寒。
「叔叔?我有叔叔?」
「這位公子,一同來吧!」韓霽主導了一切,以更嚴苛的眼光看向管又寒。
「叔叔,你為什麼一直瞪著我的又寒哥哥?」弄潮不開心地站在他面前?
韓霽撫著鬍子,以慈愛的口氣看她姣美的面孔:「這還便宜他呢!憑他昨夜沒帶你下山,如果你爹在此,他決計是會被拆成碎片了。」
「我們……我們又沒有做什麼!何況他是我未來的夫君,我爹爹不會太生氣的。」老天保佑,她在心中偷偷地念著。如果原本對眼前的叔叔還存著一點遲疑,也會在此時消失了!看來他真的是她叔叔呢!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聽到一段很精采的往事?
那個看熱鬧的老乞丐又開口了:「韓莊主,這小伙子不錯的啦!你也瞧見剛才他保護她的架式,也該知道這娃兒挑丈夫的眼光一流。可以了啦!我想韓霄也會很滿意這個女婿的。」
韓霽抱拳道:「韋老前輩,久違了。」
「算了算了,別來那一套,沒戲好看,老乞丐我要找地方休息了!」揮了揮手,整個人閃入夜色中。
弄潮開開心心地摟著管又寒的手一同上馬,以嚇到為理由與他共乘。沿路韓震須還不停表示他是她堂兄,他比較大,弄潮對他扮了個鬼臉,然後咯咯直笑地將小臉埋入管又寒懷中,心想今夜的收穫可真不少,那塊石碑功德無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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