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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會再度被錯認,完全是個意外!
  秋水可能真的與那位實習老師卯上了,比臨波還勤上圖書館K書,看來她非要 念出傲人的成績不可。一個人把時間用在什麼地方是看得兒的,看她第一次段考的 成績,竟考了個全班第三名,跌破了所有老師的眼鏡,幾乎沒大放鞭炮慶祝「南風 高中」雪恥有望,有人浪子回頭了;可是,這樣的秋水,與同伴玩樂的機會也大大 地減少了,簡直快引起眾怒。
  所以在十月三十一日某位死黨的慶生會中,她被脅迫應允前去參加,但是那天 秋水被一道數學題給纏住了身,根本忘了那回事。在遲到了一小時之後,眾人派了 最威武的黃碧珂小姐上江家抓人了!
  還沒跨入至江家的巷子中,碧珂小姐立即見到正從書局買書回家的江臨波,當 下一句話也不說,直接抓人上機車呼嘯而去。沿途罵得嘰哩呱啦,一點兒說話機會 也不給。臨波才知道,又被人當成秋水了。
  今日的壽星是秋水朋友群中最富有的一位女同學。她在家中開生日派對,由於 有一百多坪的寬敞場地,又位於市郊,完全不怕會吵到人。美食、遊樂設施一應俱 全,就是跳到虛脫,也不會有警察來取締。
  臨波看著自己一身白洋裝,幸好還算得體。沒有穿梆的原因是她抵達時,一群 人已玩瘋了。有人唱KTv,有人盡情現舞,有人拚命吃喝,標準的狂歡靡爛,所 以沒人發現她。
  這倒也挺有趣的,見識一下世面也好。臨波坐在一角的沙發上,默默地打量 著;然後她看到了康碩。他正與一位紅衣女子在舞池中央跳得起勁,所有人全在一 旁加油吆喝著。他跳得還真不賴,動作俐落,帥氣得沒一點兒拖泥帶水,原來他也 可以動得這麼好看。近兩個月以來,他給她見到的,除了機車,就是一處又一處寧 靜美麗的風景。他是偏愛寧靜的人;至於處於這種激烈運動下的他,就是她所陌生 的了,難怪會迷倒眾色女子。
  她一時之間倒是無法理出心中感覺為何,手持一杯果汁,緩緩啜飲,打量起這 間華麗的屋子。整幢屋子的裡裡外外均仿歐洲宮廷建,炫目地讓人幾乎快睜不開眼,處處顯露出財大氣粗的囂張,但那些過多的綴飾反而給人壓迫感。
  「原來我老妹有你這麼嫻靜的朋友,倒教我意外了。」
  聲音來自她左前方羅馬柱旁的一名男子。
  他身著白襯衫、白西褲,約二十來歲的年紀。他有一張性格的臉,不是挺帥 的,但散發出一股邪邪的氣質,是那種會讓女人又愛又恨的壞男人,擁有致命的魅 力;當然,那是針對某些女人而言,並不適用於臨波。
  她看了他一眼,禮貌地笑了下。
  「我叫連伯樞,是連萍雅的哥哥。」
  哦!連萍雅,秋水說過,是個變現又有點任性的朋友,性格願意幫助人,但氣焰挺高張的,想必是正在與康碩跳舞的那名女子。
  「你好。」她平淡地回應,沒有介紹自己。這舉止反而更激起連伯樞對她的好 奇與好感。
  「你的氣質不像是南中的學生。我現在就讀清大三年級,每週末都會回來,如 果你有功課上的問題可以來問我。你應該升學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她沒有回答的意思,代她回答的是人嘴巴黃碧珂。「連大哥,她是秋水啦!她 叫江秋水。我們代課老師稱她為「一江秋水」,還說那是很有意境的名字哦!可是 她活跳蝦似的個性,叫怒江遠比較適合。秋水,要不要向學長打個招呼啊?只要他 知道你來了。那今天遲到的事,保證明天不會有人找你算帳。你看,大家都玩瘋 了,誰會注意到你有沒有參加,有康學長罩你,就什麼也不用怕了。」說完她就要 拉她走,其實是為了製造機會,讓自己好再次與學長說話。
  「我想不用了,你知道就成了。」臨波搖頭。
  「你呀!最近都怪裡怪氣地,不管你了。」小胖女聳肩走開。
  臨波起身往食物區走去,準備填自己的胃,站在一旁的連伯樞也跟了過來。
  「秋水,是個很好的名字,有李後主的優雅。」看來他是要與她談論起千古風 流人物了。
  臨波在不失禮的情況下,仍有法子不理他,可惜她的平靜並沒有太久。突然遠 處捧著麥克風充當DJ的小胖男,在一首舞曲結束後便大呼小叫:「喂!各位,咱 們的江大小姐終於出現了!悶不吭聲地躲在一邊吃東西哩!該罰!該罰!罰她唱首 歌,還是跳隻舞?還是把蛋糕扔在她漂亮的臉上?」
  幾乎所有人全贊成扔蛋糕,現場哄鬧成一片。
  老天!秋水,你造了什麼孽?臨波退了一步,她可不希望讓蛋糕洗臉。
  就在大家手腳齊發來招棒球投手投球姿態時,連伯樞決定英雄救美。實在想不 到居然有人打算對這個楚楚動人的小美人行蛋糕禮,何其忍心?他不站出來表現一 下,豈不白白喪失了這表現的大好機會?
  「各位,各位,看在連大哥的分上,給我一個面子。我們讓秋水小姐跳支舞賠 罪好了!小胖,你放一首慢歌,我陪她……」
  他話還沒說完,立即被從人群中走出的康碩打斷。
  「對不起,連大哥,秋水遲到是我的責任,我來陪她跳支舞,才算懲罰完畢, 各位,對不對?」康碩正經地說。
  「對,由老大來決定!」眾人一致點頭。「最好放首快歌,累死不會跳舞的小 江。」
  康碩搖搖頭:「還是慢歌好了,秋水難得有跳舞的機會……」他才轉頭,恰巧 見到門口有個穿白色衣服的人影消失。她溜了!他立即吩咐:「我去追那丫頭,你 們繼續玩吧!」
  「好呀!敢溜,抓回來打三百大板!」眾人起哄,現場再度揚起熱歌勁舞,一 群人又瘋狂地陷入狂歡中。
  連伯樞被黃碧珂拉入舞池,既然不能追出去,只好努力套出有關江秋水的所有資料。
  眾人均渾然不覺那追出去的康學長並沒有再回來,直到三十分鐘後,才有人發現……
          ☆          ☆          ☆
  「你怎麼又扮秋水了?」他在大門口抓住她,立即啟動機車載她到市區內一家 咖啡屋。享受片刻寧靜後,他問她。
  她微笑:「有人不由分說地抓了我去,我來不及解釋。」
  「我不喜歡你看到那樣的我。」
  「可是那也是你啊。」她反問:「你以為那樣的你,在我眼中代表什麼?」
  「靡爛,墮落……」他的口氣有些煩躁。
  「你只想在我面前扮演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嗎?說真的,你舞跳得真好。」 然後,她有所覺地問:「愛我會有壓力嗎?」
  「我早已克服了;但,有些人的生活方式,是不適合你去參與的,所以我從不 讓你參加這種活動。在一起時,我只要你完全看我、想我。」
  她揚著眉,佯裝不悅地間:「為什麼你們總想保護我?」
  「唉!只消看你一眼,沒一個男人逃得掉的,全都甘願以無敵保護神自居。」 他神色也不悅了,想到連伯樞,心裡就一把火!
  她看著天花板,故作不在意地開口:「當心喲!醋喝太多對身體不好,如果你 比我早死,我一定會再找一個男人嫁的。」
  「你是在威脅我嗎?」他面露寒光地握住她雙手,十指與她緊緊交纏,臉也移 近了她。
  臨波不怕死地回答:「威脅?太小兒科了,我這是恐嚇!」她比他更快地啄了 一下他的唇,迅速地返到安全距離之外,笑吟吟地看他,最後刁蠻地再加了句:「我是這麼的柔弱,缺乏男人保護,如果你早死,當然也不會希望我孤苦無依吧?」
  康碩氣得怒氣直冒,卻又對她沒轍。用這種方式咒他早死,可真是高明啊!隨 後,他立即發現,她是藉此在發怒氣,她正不高興呢!但,為什麼?他開始努力回想,終於有了模糊的概念。
  「臨波,你希望我疏離這些朋友群嗎?」
  「那是你的事,沒有我多舌的餘地,也沒有我能「希望」的地方。」她回答得極為冷淡。
  老實說,她尚未理清對這件事的看法,無法下定論,又哪能有什麼希望的事? 只不過,戀情定到一定的程度總會遇到分歧點,但他的交友情形,她絕計是不願幹 涉的,碰上康碩這種強硬個性的人,她才不願浪費時間嘗試去左右他的想法,也懷 疑自己有動搖他的本事嗎?
  「但是,你在生氣。」
  她沒接續這話題,改口道:「我們去跳舞好嗎?在學校,我可是參加國際標準舞社團。」
  「我記得秋水是舞癡。」他沒起身,仍深沉地看她。
  「所以我不是。」她想走了。
  他壓住她雙手,推敲到她不悅的原因,霎時雙眸亮得灼人,這回換他邪笑了。
  「你吃醋啦?對那些我相處了二、三年的同學、學妹,卻沒磨擦出愛情電光的 小丫頭們吃飛醋。你不覺得吃得很冤枉嗎?比起那些真正對你有企圖的男人,我吃醋才有理得多。」
  她又坐了下來,想了一想:「吃醋嗎?也不算,應該說對你感到陌生罷了。在 眾人擁戴下的你是我不熟悉的;你不屬於我,是屬於你們學校的風雲人物,與我有 兩極化的差別。說真的,大概也有一點兒醋意吧。」她灑脫地承認。
  他捧住她臉蛋,歎了口氣:「你真是個聰明的女孩,對醋意的處理比我更高 竿;但是,我不會改的。既然捨不得咒你早死,也捨不得罵你一句,那麼我只能選 擇接受那些男人的挑戰了。」他站了起來,拉著她的手往櫃台走去結帳:「好吧! 我們去跳舞。」
  他當然不會帶她去那些龍蛇雜處的地方跳舞,更不會是三教九流充斥的不安全 地帶。正如他所說的,任何人一看到江臨波,都會想緊密地保護她,使她不受世俗 污染,給她最寧靜、安全的環境生活;所以,他領她去正統的舞廳,在一首首輕柔 的舞曲中,度過他們浪漫的夜晚。
          ☆          ☆          ☆
  好不容易今晚的用餐時間,全家都到齊了。
  江秋水一臉不悅地質間臨波:「你說,昨天你又給我捅出什麼漏子來了?我今 天一大早被痛罵到讓口水滅頂,差點兒死無全屍!她們說你拐走康學長,害我頓時成為全校眾女的公敵!」
  臨波咬著筷子,皺著美麗的新月眉:「唉!是你自己爽約,害我被綁架了去, 你怎麼可以怪我?」
  秋水啞口無言了一會兒,才又叫道:「我被那個該死的數學困住,一時忘了 嘛!你大可以直接向碧珂說你不是我呀!啊,對了!你老實告訴我,康學長是不是 與你一同走的?你們有沒有……呢……」想到後來,她才覺得不可能,康學長是個 正人君子。而臨波又那麼單純。她與學長相處一、二年下來,從不曾有愛情火光出 現,學長當然也不會對臨波怎麼樣,因為他以為臨波是她嘛!
  臨波笑了下,說道:「他載我回市區。」她說的是事實。
  江太太忙不迭地介入她們姊妹倆的談話:「秋水,你口中那個康學長是不是你 們校慶時負責指揮所有活動進行的那個男孩呀?長得又高又帥,劍眉星目,將來一 定很有出息。哪天帶回來給爸媽認識一下呀?」
  「素婉,人家秋水又沒說是她的男朋友,你開心個什麼勁兒!」江聲濤睨了妻 子一眼,然後涎笑著看小女兒:「我說秋水小乖乖,嫁妝三百萬夠不夠?還有那小 子對營造的工作有沒有興趣?叫他畢業後直接來我的公司工作好不好?昌明路那層 公寓就給你當新房好了,改天約他去選傢具,現在就可以開始著手裝潢了。」
  「我來設計!」江太太立即自告奮勇。
  秋水傻眼地看她偉大的爹娘。老天爺!她才十七歲耶!哪有父母那麼急著嫁女兒的?
  「老爸!老媽!康學長最心愛的是他的機車,雖然追他的人很多,但是他對女 人沒興趣,人家志向高得很,才不屑沾別人好處咧。我最欣賞他的作風與志向,可 是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與他談戀愛,而且他也看不上我呀!」
  「什麼話?我如花似玉的女兒他敢看不上?」江聲濤捶了桌子一下,還特意用 他雄壯的體格擺出一個阿諾史瓦辛格的招牌架式。
  江太太倒有另一種說法:「女兒呀!美人計你懂不懂?當年你老爸還不是在我 這一招算計下,讓我手到擒來。那小子我很順眼,你想法子迷昏他,逼他生米煮成熟飯!」
  「喂!喂!老婆,我不允許女兒用這一招!虧大了,我的寶貝女兒在婚前誰也 別想沾她一根寒毛。」江聲濤誓死反對。
  嘿!當年他可是心甘情願被設計的,不但佔了便宜,又可以四處哭訴賺人熱 淚,然後娶回他眼中高不可攀的女神,皆大歡喜。這種計謀也要用在兩情相悅才可 以,不然當真是虧大了!
  秋水捧著下巴。打了個哈欠,意興闌珊地揮手:「好了!討論完畢,請努力吃 飯。」真不知道他們熱絡個什麼勁兒。
  江太太美麗精緻的臉蛋立時垮了下來,仍不死心地說:「女兒,你當真與他不 來電呀?我看你們挺熱的,你那群男朋友中,我只喜歡他。」
  「那是「男的」朋友,不是男朋友,差多了。如果一心巴望早日當外公、外 婆,叫臨波嫁嘛!她是老大!不然,你們再生一個呀!老媽才三十七歲而已,還稱 不上高齡產婦,如果老爸「不行」了,用人工授精也是可以的。」
  「我說女兒,你很藐視你老子哦!老婆,我們再生一個給她看!」江聲濤為了 面子問題,認為女兒的提議值得採納。
  江大大也認真地考慮,於是乎這熱烈的話題暫且告一段落。
  真是的,給父母這麼一攪和,都忘了質問臨波昨夜的去向。看來臨波無意多 說,也許是上書局看書了吧!秋水呆看著眼前的飯,心中浮現一個模糊的高大影像 ——竟是那個喚她「不學無術」的臭男人。
  臨波始終不吭一聲地吃自己的晚飯,可也沒錯過家人熱烈討論的話題。她這才 知道。康碩居然是父母眼中優良的女婿人選?真夠她訝異呀!那種桀驁不羈的人。 她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不知道她會不會是康碩父母眼中的好媳婦了?不過。那是 好一段時間以後的事,不急。
  江太太突然又出聲了:「對了,秋水,你最近發什麼神經?功課弄得這麼好? 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吧?你知道我們不曾逼你做不願做的事,外人說什麼不必去在意。」
  「你們就不能想成是我浪子回頭,我覺悟了行不行?升學比嫁入好,我決定升 學。」秋水白了母親一眼,真不曉得她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雙親?
  「當真沒有受到蜚短流長的刺激?」江聲濤不相信地又問了一次。
  秋水豪氣萬千的開口:「那些三姑六婆有什麼本事刺激我?我江秋水豈是她們 激得動的!」
  江臨波嗤她笑了一聲,連忙抽張面紙摀住櫻唇,別有深意的盯秋水。
  「笑!笑!笑!當心下巴脫臼!」秋水扮鬼臉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臨波乖寶寶,告訴爸爸,秋水有什麼心眼不欲人知的?統統說出來沒關係, 爸爸給你靠。」
  「這種事,要有未來性才有得說,在目前這種未知數的情況下,只能靜觀其 變,端看秋水心中想什麼了。」臨波欲蓋彌彰,卻更加挑撥起雙親的好奇心。
  她眨著眼,表現得一副無辜的模樣,偷偷溜入房中,留下秋水讓父母疲勞轟 炸。至於秋水朝她射來的白眼,反正又不痛不癢,多挨幾個地無所謂,還是看書 去,就快第二次期中考了,不拿第一名還真對不起自己。
          ☆          ☆          ☆
  為什麼從來就沒有人把秋水當成臨波來認呢?臨波努力地反省自己對人際關係 的經營是否大失敗了?不然就是自己那一票同學放學後的去處不是補習班就是圖書 館,那些都是秋水的朋友不會去的地方,自然無從相遇起。
  才想罷,立刻有一個男子在她身後叫住她。那聽來溫潤、悅耳的男中音,是適 合靠嗓子為業的人。
  「江秋水。」
  臨波正等著超市的收銀員結帳,排在她身後的男人叫著她——妹妹的大名。
  她轉過頭,有些訝異地看著莫約二十三、四歲的高大男子。她比康碩更高壯一 些,面孔卻是溫文俊逸,散發著一股沉穩內斂的氣息。他非常地與眾不同,相信不 會是秋水朋友群裡的一個。
  面對這個男子,臨波突然不想被當成秋水了,正想說明時,那男子卻早她一步 開口,有點遲疑地問:「你——是江秋水嗎?」
  「不是的,我是秋水的雙胞胎姊姊,你是哪位?」
  他笑了!那笑容有著陽光般的燦亮。
  「原來如此,我才在懷疑江秋水怎麼可能給我好臉色看?而且,她是靜不下來 的,你們的氣質不同!我姓白,白悠遠,是江秋水班上的實習老師。」
  實習老師?臨波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兩人結完帳走出超市,她才道:「我 妹妹近來功課突飛猛進,也許……大功臣是你。」
  白悠遠笑說:「她夠倔!用在好的地方,前途不可限量。」
  「白老師住附近嗎?」
  「不,我住台中。下個月就要請調回台中實習了,當兵退伍後,應該也會留在那裡任教。」
  臨波微微點頭,心想這樣正派開朗的男子,是不曾出現在秋水朋友群中的,難 怪特別出色,看來秋水吹皺了春心,就不知會有怎樣的未來了?
  「秋水是個特別的學生吧?」臨波笑問。
  白悠遠凝想了下,看著她的面孔,想起另一個相同長相的女孩兒。
  「至目前為止,在我實習過的三個學校中,她算是很特別的了。可以與問題學 生玩成一團。卻堅守自己的操守與正義,又不沾染上壞習慣,的確難得。她的資質 不錯,卻不願學習充實自己;不過,近來的進步倒真教人跌破眼鏡了,恐怕是我與 她結仇的唯一好處。」他當然清楚秋水對他的觀感。
  臨波點頭,語含深意地道:「這也許就是你會出現在秋水生命中的原因吧!啟 蒙她,引導她的一生。」她轉身看向大馬路,見到秋水騎著腳踏車正往她這邊來, 忙道:「秋水來載我了!」
  白悠遠也看到了,開口道:「那,我先走了。她不會高興見到我的,再見。」
  「白老師再見。」臨波向他揮手致意。
  秋水抵達時,正好見到白悠遠開車駛離,可惜她還拚命地加速,想不到他跑得更快!
  「那位是白老師,你與他談些什麼?他是不是錯認我們了?」秋水的目光仍留 在那駛遠的車子收不回來。
  「沒有,他走近我之後就知道我不是你了,與我聊了一會兒,沒什麼。」
  「說我的壞話?」秋水哼著鼻音,不善地問。
  「小心眼!他不停地誇你。人家是成熟的男人,豈會與你這黃毛丫頭一般見 識?只有你神經地拚命把他當仇人看。」臨波在話尾故做崇拜狀地說:「他真帥, 不是嗎?這麼穩重又俊朗的男人,很少見了!」
  「哼!他根本是個醜八怪,你看人的眼光有問題!」秋水不耐煩地叫:「好了 啦,快上來,媽媽等你買的醬油用,買個醬油買到美國去了啊?」
  臨波點點頭,跨上單車後座,讓秋水載回家。
  許久,秋水終於忍不住,故意以不經意的口吻問著:「你與他到底聊了什麼?」
  「沒有呀!只聊到他住台中以及他服完兵役準備回台中教書的事。如果你再晚 一點兒來,我還可以聊一聊他對交女朋友的看法哩。」
  秋水聲音悶悶地:「你那麼雞婆做什麼?問人家那麼私人的問題。」
  「他是個理想的丈夫人選,也許以後有機會,他會成為我的——」
  「你少做夢了!多念點兒書吧!不要再談他了!」秋水的聲音惡狠狠地,加快 速度騎回家,不知與誰生氣?
  妹夫——那是臨波本來想說的,卻被粗魯的妹子給打斷了。她吐吐舌,心想: 如果有機會說出來,必然會造成相當震撼的效果!若沒有意外的話,秋水肯定會花 容失色地將單車騎入排水溝中。算自己躲過一劫吧!她含笑地輕輕哼起了歌謠。
          ☆          ☆          ☆
  天氣漸漸轉為秋末的微涼,蕭瑟的景致,令人覺得有點兒蒼涼。
  十一月下旬了,已有許多商店預先為耶誕節做暖身運動,只見滿街的卡片以及 充滿耶誕氣息的櫥窗。這樣的文化侵略早已讓世人淡忘了耶穌降世的意義,只是多 了一個讓情侶們約會的理由,商人也藉機大賺一票,將節慶喧騰得熱鬧滾滾。
  所有的美景形成都容易有感傷的成分。瞧!落葉繽紛,是多麼令人傷感,但總 會有人去感歎不已的,這樣的無聊是屬於青少年專有的權利。
  江臨波站在側校門口旁的一排行道樹下,落葉拂過她身子,在柔風中聘婷舞 落,掉了一地的黃綠。今天不想與他捉迷藏,抬頭看著稀疏的枝葉,默背明天一早 要抽考的英文單字。放學後的這一段時間,已成了她的期待,她不願太真切的去承 認,但沉淪的速度卻比她願意給的多更多。這是挺危險的事,因為他總能輕易地看 穿她心中細微的轉變,怎麼也不容許她收回情感。他是喜歡,也想要她那樣的,只 看他、只想他,讓她以他為生活中心。那種霸道,可以稱為深情,也可以叫做自私
  如果他不給予相同回應的話。
  熟悉的機車聲漸漸駛近,她交疊著自己的雙手,試抵擋微微的寒意。
  康碩將機車停在她前面,輕撫了下她微涼的面孔,表情是深思不易解的,隱隱 流露出幾絲不悅的跡象,但他們一如往昔,體貼地脫下大外套讓她穿上。
  「走吧。」
  「去哪?」她沒上機車,專心研究他的表情。
  他拿起安全帽給她戴上,眼光有點冷峻,沉聲哼道:「你會知道的。」
  她點頭。跨上機車,腦中如翻書般地過濾著許多事情,卻仍不明白他情緒不佳 的來處。他不是個會遷怒的人,想必不悅的原因是來自她;可是近來她已經完全與 那些「K中」的男生不來住了,乖巧得連男老師也保持三公尺以上的安全距離。此 刻他的醋勁兒卻大到她可以肯定他上輩子是個賣醋的;那麼,到底他在火大什麼?
  他把機車停在市中心的一家簡餐店前,看來有談判的意圖。真詭異!
  點的飯來了之後,她默默吃著,不動聲色地靜觀其變,而他老兄卻繃緊面孔, 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好吧!她是無法在這種眼光下若無其事太久的,尋思找到了第一個她認為很嚴 重的問題後,她突然很直爽地開口:「你是來與我討論分手的事嗎?」
  他的反應比她預料中的更為激烈,重重地抓緊她雙手,幾乎要拉她橫過桌子跌 入他懷中!
  「我要定你!誰也休想奪走你!」
  「我拒絕這種莫名其妙的粗魯,如果你不願好好地談,那麼我要回家了。」她 也扳起臉孔,顯露出少有的怒氣。
  康碩看著她,心裡暗想:很好,總算有點兒火氣了!老是不慍不火地面對他談 笑風生,只會讓他倍覺挫敗。一旦她也出現情緒反應,他就能更真切地看入她的內心深處。
  「秋水說你迷上了白悠遠,並且有進一步交往的打算。你比較喜歡那種斯文正 派的男人?」他的口氣僵硬地像個法官,也像抓到妻子不忠證據的丈夫。
  臨波的回應卻不是他想像中的,淨說些與他們感情問題無關的事;但是她那對 閃閃發亮的杏眼充滿了笑意,完全忘了剛才的不悅。
  「秋水怎麼會對你說這種事?我想當然不會是你自己去問她的,你才沒那麼無 聊。一天到晚問我的生活情形,你又不打算公開我們的事……嗯,你們那個實習老 師已經調到別校了,對不對?那秋水的反應如何?」
  「臨波,你不專心!」康碩的聲音簡直是哀號了,一顆燃著烈火的心霎時冷卻 了下來,因為從她言語中不難聞出一絲絲陰謀的味道。
  「我只要對你真心就好了,至於專不專心的事,你很介意嗎?」她眨著大眼, 用甜蜜蜜的聲音向他撒嬌。食指彎曲在他手心輕輕畫圈圈。
  「你是個巫婆。」他沒料到她有這一招,但也真是受用得很。男人一見著,必 然連魂都給招去了,他也不例外,此際正沉迷在她少見的嬌媚之中呢!
  「喂!秋水到底是怎麼對你說的?」
  「那個白老師令許多位女學生迷戀,所以這星期有一群小女生相約在週末時要 一同南下找他;但秋水卻是反對得最激烈的人。大家早知道她與那實習老師水火不 容,不覺得有什麼好意外的;可是剛才放學時,我們一票人去吃冰,她自言自語地 提到白老師,說他比較中意像你這樣的好學生,還問我同意不同意?我順水推舟地 問了那些曾發生過的事,結果……哼!原來你的夢中情人是白老師!」
  原來是這檔子事。她又歎又笑:「秋水的話,你願意信幾分?反正隨便你,我 的作息時間你掌握得一清二楚,要出軌的機會比零更低。康碩,我都不擔心你了, 你怎麼反而天天放不下我?乾脆我們分開一陣子好了。」
  「休想!明年畢業後我們先訂婚。我會提早入伍,等我當完兵,我們立即結 婚。那時你該大二了,我正可以利用你讀完大學的時間賺錢,一邊養你,一邊存錢 出國。你安排個時間,我去見你父母,下個星期到我家來做客。」他一口氣說完結 婚的前置作業。
  臨波聽得目瞪口呆,只當他是個瘋病又發作的病人。
  「好,不反對就代表贊成。從今以後,我會讓你完全地參與我生命中的每一個 部分,不單再只限於好的那一面。」
  好的一面?老天,她不敢想像這麼霸道的行為若能算是「好」的一面,那麼 「壞」的一面會不堪到什麼程度?
  她努力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乾澀地說:「公開我們的事?我會被你的仰慕者踩 成肉乾。」
  他搖頭:「沒有人敢動我的女人!之前我之所以不公開,是怕你們嚴格的校規 會使你受到傷害;現在公開,只是讓兩方家長有心理準備。如果你怕,我們仍可以 瞞著校方。臨波,讓我安心好嗎?」
  這是個抉擇一生命運的時刻。十七歲的她,有足夠的能力承擔自己的一生嗎? 有承受所有後果的力量嗎?
  「你會愛我,永遠愛我嗎?」她的聲音薄弱得可憐兮兮。
  「我會!並且不會以此強迫你對我有相同的回報。我要你愛我,是出自內心的 意願。我與你相同,我們都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在感情遊戲上,我一生只談一次 情,一次情便準備用一生,即使將來你半途想逃跑,我也不會允許的!」
  臨波淡淡她笑了,面對這樣的男人,她沒有說「不」的機會,而她也懷疑對他 說「不」會有用嗎?
  「唉!你打算吃定我一輩子了?」
  「應該換個方式說,恭禧你得到特優的長期飯票一張,保用六十年。」他雙掌 包住了她的心手,以灼亮的眼光熱切地親吻她。
  「拭目以待。」她給他不確定的笑容,恍惚地想著自己許下一生諾言的事。顯 然,在他堅定的笑容中,她沒有任何退怯的機會。
  這個男人將與她共度一生,而她期待的,是能夠完全走入他生命中的情景。是 的,是該有些改變了!她知道與他的感情又進展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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