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
莫騰悶雷般的聲音在石屋內迴響,輕而易舉地將微涼的秋日逼迫成冬季的嚴
寒。
「我要的是鼎。」秋楓兒回應他的仍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對於那雙要瞪透她
的利眼,似乎毫無所覺。
「你怎麼有膽在我面前說這種話!」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
「啊——」
她悶叫出聲,因為整個身子已被他從床楊上高拎而起。
莫騰扯著她一捏即碎的身子,高壯軀體強勢地俯視著她微微顫抖的身子。
秋楓兒重重喘了一口氣,衣領勒住了脖項,能夠進入她體內的氣息微乎其微。
而這男人不只要剝奪她的呼吸,竟是連她的肩臂都要一塊兒扯掉一般。
她雪白的瓠齒咬住雙唇,免得自己的痛呼聲溢出口。
眼看她蹙眉忍痛,把青白的薄唇咬出血色,他心口一揪,又想鬆手,又惱火
於她拒他於千里外的態度,巨吼聲陡地轟爆出來:
「不想多受皮肉痛,就別惹我生氣!」
她揚眸靜靜瞅著他,實在不明白他何來這樣的滔天之怒。
「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她的手扶在他的胳膊,只想求得一絲新鮮空
氣。
「沒有!」他原就青黑交錯的臉,如今更是難看到極點!
「那,請你放開我。」
「我絕不放手!」他惱羞成怒地嘶吼了一聲,張狂的五官交織成一張鬼魔都
要退避三舍的怒顏。
他在夢中找到了她,在人間尋到了她,她的面容附身在他的心頭上——要他
如何放手!
「我……我喘不過氣……」
秋楓兒眼眸一閉,整個人乍然無力地攤倒下來。他拎著她衣領的手臂,反倒
成了唯一的支柱。
莫騰一慌,忙鬆了手,她整個人就這麼輕飄飄地倒落到他健碩的胸前。
「醒來!」他的手掌拍上她的臉頰,在她的腴白留下了五指紅印。
「痛——」
她依他所願地出聲了,但雙眼仍然緊閉著,只有長睫之間不住泌出的淚水,
代表了她可能的清醒。
淚水從她的臉頰滲入到他的大掌間,她整個身子蜷成了一團。
「你搞什麼鬼!究竟哪裡痛?」他以最輕的力道將她摟抱到懷裡,細細端視
她的臉孔。若她再皺一次眉,他即刻快馬拖來大夫看診。
「我的心臟不好。」她輕喘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有法子開口說話,眸中的
水光是被他方纔那一掌所打出來的。
他玄黑的眼凝視著她楚楚可人的神態,明知道她病病弱弱的樣子並不健康,
他卻貪戀她這般人性化的表情。
她,終於像個人了。
「心臟不好,為什麼不早說!」口中粗暴地低吼,手掌卻輕柔地為她拭乾眼
瞼未乾的淚痕。
她凝睇著他,並不挪動身子,臉頰仍偎在他寬厚的胸膛上——耳畔反覆傳來
他怦然有力的心跳聲,她不覺地隨之呼吸,心口也就漸漸不疼了。
不愛碰人也不喜與人接觸,可每每與他碰面,總是筋疲力竭到無力離開……
「我找個大夫來替你瞧瞧。」他仍不放心。
「沒事的。我來人間泰半年,都沒事的。」
「來人間?!」
莫騰猝然僵直身子,深邃驚人的雙眼鎖住她的眸。
「把話說清楚!」他逼問,手臂攬得更緊更緊。
「我是人,卻不住在人間。」又來了!他張狂的氣息又要逼得她呼吸不自在
了。
「我不懂你的鬼話!」他瞪著她額上的紅菱玉,愈看心裡愈覺不安。
牛郎與織女的民間傳說,荒謬地竄入他的腦裡——他不要那種一年一度的淚
水相聚。
「這事有些與眾不同,我反正是到了人間,且必須找到鼎才能回去。」依舊
是平平靜靜的語句,卻因為她被摟在他懷裡的姿態而顯得曖昧。
「那我就一輩子不會讓你發現那座鼎!」他怒火騰騰地大吼。
「我不可能在人間待一輩子……」
她的下巴被悍然的大掌抬起,他陰狠的眼咄咄逼人地威脅道:
「我說——你會待在我身邊一輩子,就會是一輩子!」
依稀記得牛郎留下了織女的仙衣,所以牽制了她回家的路——那麼他至少要
取走她身上最重要的東西。
他伸手探向她的額頭,兩指分置在那紅菱玉兩邊,使盡全力一擠捏,就想把
那塊紅菱玉逼出她的體外。
「不——」她慘叫出聲,感到整顆頭顱都要被他的手指給捏碎了。
好不容易才平息的心痛再度襲上,她狂亂地拍打著他的肩,但他火紅的怒眼
無視她的哀求,一逕地使力、使力!
「如果你想結束我的命,請你這樣做……」再承受不了暴力的她,兩手硬是
扳下他的手掌放到她的頸間。
莫騰一震,青筋突暴的手掌緩緩垂下。
她光潔的前額被他擠成一片殷紅,紅菱玉卻不見絲毫移動的跡象。
秋楓兒側身喘著氣,知道自己如今真的需要一個大夫了。她半合著眼,微弱
的氣息溢出口說道:
「你究竟想對我做什麼……」這人行事太詭譎難料。
秋楓兒才想著,整個身子卻已被他懸空抱起。
「我要你把這個東西拿下來給我!」
莫騰飛快地拽著她到黃銅水盆前,水面上清楚地顯示出她額上那抹亮眼的紅。
「不……」她顫抖的手環抱著自己,驚嚇得說不出話。
避邪玉,而今端正地鑲在她的雙眉之間!
原該是清亮的紅,卻因為燭光的照耀而反射出妖般的艷光。
「說!我要怎麼樣才能拿到它!」
他用力將她的身子向後抱緊。
「除非把整片皮肉取下,否則拿不下這塊玉……」她以為自己可以對痛苦雲
淡風清的——纖手掩住那塊被他搓熱的紅菱玉,她驟然打了個冷顫……
他真會硬生生剝下她的皮肉!
「這塊玉認主人,你拿了也沒有用。」她低呼一聲,知道自己的雙腳終於著
了地,手掌卻需緊緊捉著銅盆,才有法子讓自己站立。
「我要的不是玉!我要的是你留下!」他吼得臉紅脖子粗,再度朝她跨逼一
步。
她喘著氣,手臂輕顫著。
「你在怕我!」他不許!
快手挑起她的下顎,又霸又慍的黑瞳直勾勾地射入她的眸中。
她沒回嘴,揪著胸口直喘著氣。
「我抱你回榻上躺著。」
他一見情況不對,將她抱回楊上之後,即刻開門叫來柳絲絲去召喚大夫。
再次走回她身邊,莫騰並未再度動手碰觸她,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那長長
久久而不移動的目光,讓她不解,卻也有些安心。
命,保住了吧。
「要我怎麼做,你才會不怕我?」他問。
「我不怕你。」
「不怕我?」
他才朝她俯近,她的身子立刻往榻身一縮以避開他。
「你說謊。」他的表情沉了下去。
「我不怕你,但你的力量卻會輕易地置我於死地。我怕的是死而責任未了,
我答應大家要帶鼎回去的……」這一串話,說得她又是一陣氣喘吁吁。
「我不管你答應了誰!也不管你為什麼要帶走那座鼎!」
他快手扶超她的身子,讓她的臉頰靠著他的肩,他的手輕柔如羽地拍撫著她
的背,以利她的呼息。他粗嗄地低問道:
「我只要知道,如果我試著控制我的力量,你就不怕我?」
「我沒怕過。」
她感到他的身子一緊,沒見著的是他深峻的輪廓泛上一層喜色,而那低睨著
她的眼眸儘是狂喜。
「我會試著控制,但我要你一句保證——保證你絕不離開。」他的唇忍不住
拂過她白玉一般的耳廓。細緻如瓷的她,該被呵捧在他的手中!
「在我拿到鼎之前,我不會離開……」她垂下眼,在心痛這毛病仍困擾著她
之際,他沉沉的嗓音彷若催著她入眠。
他握緊拳,十指的指節僨張隆起一如崢嶸巨石。
片刻,就在秋楓兒以為自己已然沉睡之際,耳邊卻清楚地聽見他命令的聲音:
「我可以給你鼎,但是,你得心甘情願成為我的人,一輩子不棄不離。那麼,
我會雙手將鼎奉上!」
門後,偷偷竊聽的江灩灩嫉紅了一雙眼。
函齟銻
何謂心甘情願?
何謂不棄不離?
秋楓兒觀察著柳絲絲細心為莫騰布箸擺杯的舉動,想著這總有幾分膽怯的弱
女子,在他身邊也待了十年了!
這就是他所謂的心甘情願?不棄不離?
但,一輩子又算是什麼?
由生到死的相伴?
她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他該知道她一拿到鼎就需要離開的……
這暴戾的魯男子竟要她作出承諾?
該盡的責任與一輩子的承諾,孰輕熟重?
莫騰沒逼她,只是在撂下話的隔日,便將她帶上了回「家」的路。他說,鼎
已經在她陷入昏沉之時,被馬車運到了他慣居的石宅裡。
她,別無選擇。
秋楓兒的眼對上他總是燃著火的闐眸,沒有回應他總是激烈的凝視,她的視
線滑落他不馴的濃眉、高大的隆鼻,及那張巨斧劈鑿出的分明頰顎。
他像火——可以燒盡一切!
但,她平靜的心湖仍平靜,秋楓兒淡淡地決定讓一切順其自然。
「心甘情願」這種略帶雀躍的情緒,她或者一輩子都不會擁有,但她至少會
試著接受眼前他為她做的一切——
殘忍的一切。
奢華大屋內兩處相對而立的食幾之上,佈滿珍食奇饌。
不提那雕工精美的金盞銀盤有多讓人驚艷,光是飄入鼻間的那股子食物香氣,
就夠讓常人食慾大開了。
秋楓兒看著眼前那道完整無缺的酥烤乳豬,她頭兒一撇便移開了視線。拿起
一盅柳絲絲為她熱的養心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姑娘,你一定得試試這魚,這魚是爺讓這間旅棧的人從天山那兒送來的,
還活蹦亂跳時便下了鍋……」江灩灩不停地叨絮著,拚命將那尾樣貌仍栩栩如生
的涪蒸魚送到她面前。
秋楓兒擰著眉,再抿了口溫茶嚥下,胸腹間作惡的衝動——那魚有淺微道行,
因此魂魄仍在餐菜上呼叫著,而它在熱鍋間一寸寸凌遲而亡的苦,也就朝著她直
撲而來。
萬物的相生相滅本是一種循環,本該習慣,無奈現在是她感應力最強的秋季。
「不喜歡?」
莫騰沒忽略她眼中閃過的一絲為難,一揮手讓江灩灩撤下她面前的所有菜色。
「這樣的菜色,秋姑娘怎麼會不喜歡!」江灩灩邊收拾,邊掩嘴驚呼。「要
是我,不知有多歡心呢!」
那日蓄意向爺告白之後,竟沒人再提起過一回!秋姑娘仍是座上嬌客,而她
仍是婢女一名。江灩灩唇邊的笑不自然了起來。
「想吃些什麼,我讓她們吩附廚子去。」
莫騰起身,高壯的身子才走到秋楓兒身邊,便擋去了她眼前泰半的燭光。
他皺眉看著她削弱的下巴。這幾日,她僅以大夫開的方子照三餐飲用,最多
是多喝幾碗薄粥。她沒抱怨,他卻不捨。
「我吃果子就夠了。」她輕聲答道,拿起一隻放在金缽間的柿子。
「你在和我賭氣嗎?」
莫騰的怒氣旋起,大掌一把奪去那顆柿子,砸成爛泥一片。
「我不會為了誰而餓壞自己。」她起身繞過他身邊,想收拾那一地的果泥。
浪費了。
「那為什麼不吃飯?」他一反手勾上她的腰,將她勒緊在他的身側,不讓她
去碰那東西。
「這些菜色,可是爺特別為你做的。」江灩灩加油添醋了一句。
「把這一地爛東西給我收拾乾淨!收完後全都給我滾出去!」莫騰狠狠地看
了江濫濫一眼,他下需要別人來提醒他的好心全是驢肝肺。
江灩灩悻悻然地閉上嘴,在柳絲絲的催促下離開。
「而你——」
莫騰火戾的眼瞪上秋楓兒,又被她的淡然勾起一波怒氣。
「你最好給我一個不吃東西的理由!」忍著怒氣的拳頭不停發出啪地聲響。
「我沒讓你去做這些菜。」秋楓兒仰頭對他說道。身量修長的她僅能構著他
的肩頭,自然也就沒費事去掙扎想離開。
莫騰陽剛的面容扭曲成一團,鐵臂勒住她的纖腰,所有的忿怒自口中狂嘯而
出:
「好一句你沒讓我去做這些菜!」
戾氣的腳掌,一腳踢翻她的食幾。
「不吃就餓死!」他殺人的目光怒瞪著她,揪著她的身子像拎根羽毛地拎到
座位上。
將她丟到他的座榻邊,莫騰箕坐而起,忿忿地一口一口將桌上的菜餚全都食
不知味地送進嘴裡。
秋楓兒坐穩了身子,抱著雙膝瞧著他吃飯——這人吃起飯來竟也怒氣騰騰的。
肚子乍傳來咕地一聲響,她好奇地捂著自己飢腸轆轆的肚子,也覺得有趣。
原來肚子饞極了,是這種和著水攪拌的聲音。
「哼!」他冷笑了一聲,黑眸嘲諷地看了她一眼,就不信她不餓。
碰!
莫騰重重一聲將筷子放到几上,昂然抬起下顎等著她求饒。
秋楓兒好玩地拍拍肚子,在榻上半跪起身,朝他的方向傾去——
細白纖手繞過那些魚肉,獨取了金缽裡的一顆柿子。
她低頭用衣袖把柿子拭了乾淨,放到口中。
「你不是誓不吃飯,以求羽化成仙嗎?還是你根本就是想氣死我!」
大掌掐住她的手腕,那只果子再度被扔到暗處。
「我沒說不吃。」
她淡言以對,卻招來他一道嚴肅如箭的目光。
屋內擺了無數個燭台,其實該是明亮非凡的,偏他陰鷺的神情,硬是讓屋裡
顯得合影幢幢。
「你沒說不吃?你根本瞧都不瞧那些東西一眼,盡挑些不起眼的果子入口!
你存心要和我作對!」他一嘶吼出聲,也就忘了要控制自己的力道。
她的水眸掃過自己再度被勒青的手腕,低歎了一聲:
「你承諾過會控制你的力量的。」
「誰告訴你我會信守承諾!」他大吼一聲,手勁卻鬆了幾分。
知道她是人又非屬人間,對她的佔有慾望也就更加強烈。如果能夠將她片刻
不離地繫在身邊,他會!
秋楓兒望著他滿臉的風雨神情,不由得想起他曾提過的「心甘情願」四字。
纖柔的手腕轉了一圈,覆上他的手背。
「你生氣是因為我不吃那些東西嗎?」
啊!他這惡脾氣其實和沙紅羅有幾分相似的。大伙總說沙紅羅孩子脾性,那
莫騰也該是嘍。她在心中沉吟。
莫騰不吭聲,瞪著她在燭光之中顯得柔美的臉孔——她想做什麼?!
「我茹素,不吃這些東西是自然。」她婉言以對,心中當他是孩子。
「為什麼不早說。」他低吼出聲,氣勢卻並不驚人。「你沒問過,而這些飲
食習慣也非我己身所能決定的。以後,別再為我的飲食
費神了,一碗薄粥、一隻果子,就夠我飽腹一餐了。」她直澄澄地望著他的
眼說道。
他俯身向前,以額觸額。
秋楓兒的身子直覺要向後仰,他的巨掌卻摟著她的腰肢向前。
她感到額上的紅玉隱約地發著燙,不知是他的體溫或者是他灼人的目光所引
起的熱度……
「好奇怪。」她低喃了句,輕推著他的肩。
「哪裡奇怪?」他的唇觸上她柔軟的頰,心神一凜。
「我想……」她輕推開他,眼眸仍是水清,卻帶著幾分不解:「我們先吃飽
飯好嗎?」原來肚子餓會讓整個身子都覺得空晃晃地,外加頭昏臉熱……
「你……」另有所圖的他想拉回她的身子,卻被她頰邊的飛紅偷走了心神。
她——害羞?
他忍不住笑咧了嘴,也不管她拿不拿得下,硬是塞了數個果子到她的手中。
「吃飯!」
莫騰大啖著几上的美食,此時便是青蔥拌白飯也覺津津有味。
秋楓兒安靜地吃食了一顆果子,便眼也不轉地盯著他看——
該說嗎?
「看什麼!」
改不過吼人的習慣,他輕咳了一聲才改口道:
「有事嗎?」
「你盡量不要再吃肉了。」既然他有意將鼎給她,她自然希望他在這段時間
內別被妖魔纏到神智不清。
「為什麼?」他放下手中的玉筷。
「你身上的戾殺之氣太重,若繼續這麼吃魚肉下去,這些食物的怨仇始終跟
你、纏你,你氣一弱衰,妖魔自然便愛沾染你。」她輕描淡寫卻認真地說道。
莫騰眼神乍亮,一躍起身便擄她到身前。
「你在關心我。」他激動的熱眸鎮住她的明眸,高大的身軀將她整個攏住。
「一定要這樣子才能說話?」她輕搖了下螓首,仍是不習慣他的氣息靠得太
近。
「我喜歡這樣說話。」他不放人,反而更加逼近。
「我不喜歡這樣。」
「你也會有喜歡與討厭之分嗎?」
他說完這話,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她還來不及猜測他的心思,柔嫩的雙唇便被他以一種陌生的方式佔領。
他的氣息,她已有些熟悉,但——
秋楓兒被他侵入到唇間的舌所驚嚇,她重喘了口氣,想側開頭,但他霸道的
力氣卻制著她只能偎著他。
不明白他的舌尖為何要用這種方式吮觸她的唇舌,沒有太多閃躲空間的她,
只能任著他為所欲為。
「痛!」她悶哼了一聲,竟在唇間嘗到了血腥味。
他猛抬頭,心疼地用指尖撫去她唇上被他咬出的血絲。
「我下次不會再弄痛你了。」他熾熱的唇輕壓了下她的。
她一怔愣,這種舉動,還有下次?
莫騰摟過她的肩,在撫著她的手腕時,觸著了那隻玉鐲。他低頭自懷中掏出
一柄短刀,放到她掌間:
「上頭的玉石,是我在夢中第一次與你相見之後,在自家湖邊拾得的。」
「無怪乎……」秋楓兒看著刀柄上那只與白玉鐲如出一轍的百年冰玉,忍不
住驚喃出聲。
「無怪乎什麼?」
「無怪乎第二回在夢中相見,你的痛楚全都傳到我身上。這兩塊冰玉原是能
相互感應的。」她將短刀上的冰玉拿到眼前細細觀看,並不意外那塊玉石上的點
點裂痕——
他這樣被妖魔纏身的人,千百塊冰玉也保不了他。
「因為你的身子受了痛,所以你才出手救我?」莫騰瞇起眼,咬牙低語,大
有風雨欲來之勢。
「我總之是救了你。」
「那不同!你是為了不讓自己受苦。」他又拗又蠻地否定她的話。
「不讓我自己受苦又有何錯呢?我以後會因為你是你而救你。」與他相識一
場,也是緣分。
莫騰狂喜地低頭又想吻住她的唇,她連忙掩著唇說道:
「疼——」
「我等著你不疼的那天。」他側過頭在她雪膩的頸上輕嚙。
她驚抖了下身子,沒看見自己起了雞皮疙瘩的頸肌,卻瞧見他深邃如海的眸
泛出喜悅的眸光,引著她不住回望。
這夜,他依舊睜眼到天明,但他的心卻為她漫了一夜的甜蜜。
不過,這甜蜜中總帶著一些揮之不去的苦澀,他其實欺騙了她。
鼎會歸屬於誰——他,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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