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黃色調的樹陰遮去窗邊些許的光線,夕陽射進入屋內之後,只剩下一點暈黃
的情調。
黃昏的空氣裡有著幾聲鳥鳴及悠揚柔美的琴聲。
「啪」的一聲,琴聲戛然而止,留下一聲尖銳的長音飄散在室內。
古蘭若盯著斷裂的弦,發起愣來。手指頭被斷裂的琴弦割出一道小傷口,沁出
幾滴鮮紅的血滴。
她拿起手絹裹住傷口,看著鮮血在白布上蔓延開成一朵紅色的花。
琴弦是她傷人的工具,如今卻傷了她。
傷人的惡徒本來就應該得到報應的。她不是不會不安,只是拒絕讓自己去想起
那種不安的感覺。
她殺過兩個人——在差點被侵犯、顯些被掐死之際。
那夜在鬼林中遇見的男人,如果她有辦法殺他,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動手。那
男人差點就看見了她的臉,而且還指控她與水中月有關。
古蘭若伸手擦拭著嘴唇,仿若那日被他輕薄的骯髒感還留在上頭一般。
可惡!
「叩叩」的敲門聲搗亂了她的思緒,她一抬頭就見到兩名丫環站在門口,一名
端著藥碗,一名則拿著點燈的火燭。
「古姑娘,這是媛媛姑娘交代你要喝完的。」端著藥碗的丫環春蘭好奇地在她
身邊繞著。蘭若姑娘的身子瘦巴巴的,好似強風一吹就會被捲走一樣。
「謝謝。」古蘭若低聲他說。她和冷蝶、江君,現在全住在媛媛的未婚夫婿秦
穆觀的青龍山莊中。秦穆觀極度疼愛媛媛這個隔了十年才出現的未婚妻,連帶地對
他們三個人也是禮遇備至。
「你的臉是不是受傷了?為什麼老用白布包起來?」另一名丫環秋蘭好奇地看
著她。古姑娘的臉一直包著一定很不舒服,她的臉一定受過很重的傷吧!可惜了她
長了那麼美的一雙眼睛。
古蘭若點點頭,靜靜地倚在窗邊看著一株梅樹。
春蘭滔滔不絕他說:「古姑娘,今晚的宴會來了好多人喔!聽說恭莊的莊主恭
成人、貫石幫的幫主沈拓野、滔天幫的幫主歐陽無主,還有那個……」她掩著嘴和
秋蘭交換了一個曖昧的微笑,「還有皇上親封的靖王官法昭呢!嘻!好多姊妹們跑
去偷瞧他,那雙眼像是在勾人似的。」
在她們的笑聲中,古蘭若這才想起今晚是個關鍵的晚上。
她和冷蝶要在宴會上演出,目的是找一個能為她們的才貌付出一切的人;她們
需要這樣的人來幫忙打擊劉明蝠。
師父希望冷蝶能被官法昭收入王府。靖王在朝廷上的影響力不小,足以壓制劉
明蝠日益擴張的政治勢力。
而她,則是許給沈拓野或者是恭成人。一為江湖上最大的幫派,一是與秦穆觀
並列為當世商界奇才的恭成人。
她不想從丫環口中探問這些人的個性,跟了誰不都一樣嗎?
只是,她即將要歸屬的男人,也會像鬼林中那個輕桃的男人一樣,對她做出那
些令人作惡的舉動嗎?
古蘭若摀住口,用深呼吸壓制住反胃的衝動。
「我聽說靖王府裡,養著一大群的歌伎與侍妾,個個貌若天仙。還聽靖王府裡
豪華無比,床榻、浴池都鑲了純金雕鑿的蝙蝠……」春蘭講得起勁,彷彿自己曾親
眼目睹過。
古蘭若擰了下眉,擔心起冷蝶的未來,官法昭聽起來像個荒淫的男人。
說了半天,春蘭這才發現古蘭若還是沒有反應後,她訥訥地閉上了嘴,不想自
討沒趣。
春蘭用木盤端著藥碗送到古蘭若的面前,「古姑娘,你快把藥喝完吧,就快輪
到你上場了。」隨便找個人說都比對個悶葫蘆來得好一點。
古蘭若點點頭,雙手輕捧起那只碧綠色的瓷碗,放到唇邊輕輕地呵著熱氣。瓷
碗的盈綠映著她纖白的十指,透出一種仿若要透過肌膚似的晶亮。她的指尖竟像是
透明的一般。
兩名丫環愣愣地看著她,不過是喝一碗藥,為什麼古蘭若端著藥碗的模樣就像
個美女?
「你的樣子好美!」秋蘭情不自禁地脫口。
古蘭若搖搖頭,緩緩喝下碗中黑色的湯汁。苦味從舌尖蔓延到咽喉,傳入喉頭,
咽進了腹中。
她從小就是個藥罐子,各類的苦藥早不知吞過多少了。
看著古蘭若喝藥,春蘭、秋蘭不禁各自嚥了一口口水。
那藥聞起來就苦得要命,難為古姑娘一聲不吭地把藥全喝完。
「我們倆先離開了。」她們端著空瓷碗退出了房間。
「你的藥喝完了嗎?我們該到大廳了。」樊冷蝶從另一個內室的房間內走出來,
一身的紅艷璀璨,美艷得讓人不敢逼視。
古蘭若點點頭,拿起她的月琴。冷蝶會在宴會上獻舞,而她則負責在宴會上彈
琴。
樊冷蝶拿起一旁的白色斗篷為她披上,「穿得暖和些,別又受了寒。嗯,你的
身上好香!」蘭若的身上總是泛著淡淡的藥香與梅花香味。
「是藥吃太多了。」保心丸是江君自梅樹中提煉出的護心藥丸,她已經吃了數
年,身子當然全是那股味道。
樊冷蝶注視著她,蘭若像株寒梅,即使蒙住了臉,卻還是讓人想一窺究竟。
而蘭若從那日被師父救回來後,變得更加沉靜,似乎受到什麼驚嚇一樣。問她,
她卻只說沒事。
「我知道你不愛這類拋頭露面的事,忍著些。你今晚只要在屏風後演奏即可。
江君也列席宴席中,主人又是秦穆觀,沒人會為難你的。」樊冷蝶安撫道。
蘭若不喜歡男人,她甚至是有些懼怕男人的。
「你們待我太好了。」古蘭若朝她笑了笑。
「我們是彼此的親人,還說這些客氣話做啥?保心丸帶了嗎?」
「嗯。」古蘭若抱著琴,跟在樊冷蝶的身後走出房門。
兩人順著蜿蜒的廊道繞過青龍山莊內的水榭樓台。今夜的青龍山莊,在諸多燈
籠及燭光的照耀之下,光亮如晝。
古蘭若低著頭,不想與任何來來往往的人打照面,她跟著樊冷蝶的紅色衣裙前
進,直到走入大廳後頭的內室,她才鬆了一口氣。
「冷蝶姊姊,你好漂亮!」朱媛媛笑嘻嘻地從一旁的榻上鑽出,一把抱住古蘭
若的手,臉上漾著甜蜜的小酒窩。「蘭若姊姊還是一樣地香!」
「你怎麼跑來這兒?」樊冷蝶問道。
「我只是偷偷跑來看你們一下,馬上就要走了。秦大哥當你們聽到他的擊掌聲
時,請蘭若姊姊從內室的門出去,他屆時會宣佈冷蝶姊姊將從大門出現,好分散蘭
若姊姊入場時可能會引起的注目……他好像是這樣說的。」朱媛媛偏著頭。
甜甜地朝古蘭若一笑,「秦大哥還幫你設了一座屏風,你不用直接面對那些人。」
古蘭若抿著唇溫柔地笑了,內心緊繃的情緒,因為她們的關懷而放鬆了不少。
啪!啪!
大廳內兩記拍掌的聲音,讓朱媛媛跳起身,她拉著樊冷蝶就往外衝,嘴巴還不
忘交代著,「蘭若姊姊,你別怕喔!」
「媛媛,你先出去吧,我從這扇內門出去好了。既然大家都認為我會從大門進
去,那麼我從內側門出現豈不可以造成意外的效果了嗎?」樊冷蝶揚起美麗的杏眸,
半倚著牆,等待最好的出場時機。「蘭若,你先出去吧,沒什麼好害怕的。他們以
為我會從大門出去,沒人會注意到這扇內門的。」
古蘭若低應了一聲,給了她們一個微笑後,便斜抱著月琴,推開通往大廳的門,
飛快地閃入秦穆觀身邊的屏風後頭。
落座之後,她微抬起眸向外頭掃了一眼。透過半透明的花鳥屏風,外頭的賓客
她只瞧得三分真實,而多數的賓客全部轉頭看向門口,等待著樊冷蝶的進場。她低
下頭調整琴弦,手指輕輕一撥,清柔的樂音就自她的指下滑出。
有人在看她!古蘭若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彈錯了一個音符。
她不該穿著一身白的,太引人注目了。然而她實在是不喜歡有顏色的東西。
「撐著些。」話聲方落,樊冷蝶紅色的身影翩翩地越過她,進入大廳之中。紅
色的石榴裙在賓客間燃起了一陣火,掌聲隨著她的入場而響起。
古蘭若隔著屏風,看著樊冷蝶微彎了下身,她指下的樂聲跟著轉為低沉而急速。
樊冷蝶在一個旋身之後,立刻回轉了數十圈。快速旋轉的身影需要多年的訓練,
嬌燒的舞姿緊緊地扣住每位男子的視線。
古蘭若咬了下唇,敏感地察覺到那道注視著她的線依然緊盯著她不放。
那人為什麼不看著冷蝶呢!她只是一個蒙面彈琴的女子。
片刻後琴聲放緩,樊冷蝶的舞步也逐漸趨緩,古蘭若彈出了最後一個音符,聆
聽著大廳之中因為樊冷蝶美麗的舞姿而揚起的掌聲、讚美聲。
「樊姑娘,過來坐到靖王爺身邊吧。」一片讚美之聲中,秦穆觀溫厚的聲音響
起。
「是。」樊冷蝶明媚的身影走向秦穆觀的左側。
古蘭若的心頭一驚,冷蝶走過去的那個方位不正是注視她的目光來向嗎?
「坐到我旁邊吧。」屏風外白衣男子的聲音帶著幾分調笑意味。
古蘭若僵住了身子,手中的月琴顯些掉落於地。
這個聲音?
她驀然一抬頭,努力地想透過屏風看清楚男人的臉。
薄紗屏風讓她看不清男人的五官,可是他朝著樊冷蝶勾手指的張狂神態,與鬼
林裡那個傲慢男人一模一樣。
「謝爺賜座。」她聽到樊冷蝶帶著笑意的聲音,也看到她跪坐在他身邊,為他
斟了一杯酒。
古蘭若摀住自己的口,驚惶得想出聲吶喊。
那個男人怎麼會是官法昭?
官法昭的目光再度射進屏風內,灼灼的雙瞳隔著一層屏風,卻依然真實地傳達
他眼中陰謀得逞的光芒——他知道她就是鬼林中的女子,而他這回並不打算讓她離
開!
古蘭若將琴身緊抱在胸前,身子不住地顫抖著。她無法在他強硬的注視之下移
開視線,只能被動地看著他邪惡的微笑。
她看不清楚他五官的變化,可是她能肯定地知道他在笑,笑得得意啊!
「爺,喝酒。」樊冷蝶的聲音嬌滴滴地響起。
「美人玉手盛上的酒,豈有不飲之理。」官法昭的目光終於自屏風上挪開,他
俯下頭飲盡樊冷蝶手中的醇酒。
二十多日不見,她還是一樣孱弱嘛!官法昭以舌尖舔去唇上的酒滴,玩世不恭
的臉龐上淨是感興趣的神色。
「謝爺的稱讚。」樊冷蝶說道。
官法昭抿著嘴唇,朝樊冷蝶多看了幾眼,身旁這個女人亦是罕見的明艷之色,
像株盛開的鮮麗牡丹。
不過,他比較想得到屏風後的那株寒梅。
秦穆觀的用意是什麼?宴請之人全是大唐有頭有臉的人物,難道他是在替這兩
名女子找歸宿嗎?
「秦兄,」官法昭看向秦穆觀,神情充滿著他一貫的自負,「你府上表演的歌
舞伎,可否相讓與我?」
此話一出,廳內所有為樊冷蝶動心的人皆倒抽一口氣,暗自怨恨自己為何不早
些開口向秦穆觀要人,現在官法昭先開口了,誰敵得過靖王府的勢力了若還想混下
去,誰也不敢輕易得罪這名風流男子。
敢怒不敢言的眾人,只能望著樊冷蝶扼腕不已,除了滔天幫的副幫主熊祥之外。
「官法昭,你未免太囂張。這樣的一個美人,你當只有你能要得,別人都動不
了嗎?秦兄,你府上表演的歌舞伎,可否相讓與我?」外貌粗鄙的熊樣說完話後,
還故作斯文地行了個甚為笨拙的揖。
屏風之後的古蘭若,此時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官法昭要冷蝶本就是意料中的事,她怕的是這個男人會翻臉指責她是水中月的
殺手!這樣一來,江君、冷蝶,甚至媛媛都脫不了干係的。
一股寒氣迫上古蘭若的肩,她只覺得四肢百骸冷了起來。她摟緊了月琴,整個
視線都停在官法昭的一舉一動上。
屏風內的靜謐無聲對映著屏風外的戰火激烈,為爭奪美麗女子而起的戰爭永遠
顯得詭譎。
「諸位莫動怒。」面容儒雅的秦穆觀走到大廳中間,「秦某乃一市儈粗人,對
於音樂舞蹈之事少有涉獵。請各位前來,原意就是想讓樊姑娘選擇一個適合她的人
家。否則耽誤了這樣的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是件失禮的事。諸位認為如何?」
「秦兄所言甚是。」
「說得好!」
官法昭斜支著右時,聽著眾人的附和之聲,嘴角漾起一個勢在必得的微笑。他
好整以暇的模樣和眾人間嘈雜的氣氛,恰巧形成極大的對比。
只是官法昭的氣定神閒,看在古蘭若的眼裡只覺得他驕傲非常。她沒法子對一
個輕薄她的男人產生好感!
她才這麼想著,官法昭立刻抬頭望了她一眼,手指還刻意摩挲著自己的唇瓣,
仿若在留戀她當日的觸覺。
古蘭若握緊拳頭,指甲深陷入掌心之中。他讓人作嘔!
她撇過頭,冷眼眺向他方,她希望再也不要見到這個男人。
她夠意思!官法昭仰頭豪放地大笑了幾聲,在眾人側目之時,他對秦穆觀說道:
「秦兄,我想向你商討一個人,我要屏風後那名彈琴的女子。」
古蘭若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白色纖細的身影頓時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
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錯愕的目光被官法昭囂張的視線捕捉個正著。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燃燒而堅定的視線如此表示著。
古蘭若整個身子癱向身後的牆壁,像頭被獵人逼得走投無路的白狐,只能無助
地等待獵人即將而來的殺戮。
「叫那個女子出來讓大家瞧瞧。」她依稀聽見屏風外有人這麼大喊著。
「不!」她聽見樊冷蝶的聲音著急地解釋著。「屏風後是我的妹子,她的臉龐
因為七歲時一場大火燒得……燒得面目全非,終日用布中裹著臉,就是怕嚇著了人……
嗚……請靖王爺高抬貴手,不要捉弄我妹子。」
冷蝶在哭。古蘭若的指尖緊按住琴弦,只要她手指一勾,暗器就會射出,她就
不用再看見官法昭這個男人。
古蘭若用力地咬著唇,口中已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片刻後,她撥弦的右手緩緩地垂到了身側。不能殺他,因為他是師父認為有利
於復仇計劃的人;不能殺他,因為她不能再替大家惹麻煩了。
「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嗎?」官法昭的聲音這樣問道。
她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往屏風這邊走來,大驚之下,她抱起月琴轉身就奔入旁邊
的那廂小門。
※※※
古蘭若衝出室外,狂亂地奔跑著,白色身影飛快的穿俊在黑夜之中,嚇壞了一
名打水的女僕。
冷風呼嘯而過,她伸手想拉緊身上的披風,卻發現披風早已不知去向了。
她逃得狼狽啊!
天要亡她嗎?官法昭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古蘭著躍上那座通往柳亭的拱橋,穿飛過幾座高大的青銅燭台,白色的身影直
往楊柳深處探去。
她的口中不斷地輕吐出白色煙霧,好冷。身前的月琴竟變成她唯一能夠取暖的
東西。
在柳亭前停下腳步,古蘭若立即鑽入這座四周掛著防風簾幔的木質亭子之中。
她在軟榻上落了坐,整個身於陷入柔軟的軟墊中,封閉的空間和亭邊無數的楊
柳讓她心安。
古蘭若放下懷中的月琴,顫抖的小手掏出一顆保心丸,含入口中。她的輕功雖
好,體力卻非常弱。
「你果真在這。」官法昭掀開簾幔,頎長身影自在地跨進那處只有她的小空間
內。
古蘭若圓睜著眼,摀住胸口,裹在白布下的臉龐毫無血色。她再也受不了這樣
的驚嚇了。
她放棄任何逃跑的念頭,當著官法昭的面,她雙眼一閉,用師父傳授給她的內
功心法調節體內的呼息。
心跳已經過度劇烈了,她不想昏倒在這個男人面前。
出乎她意外的,一旁的官法昭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再朝她跨進一步,但她感覺
到他灼人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片刻之後,古蘭若慢慢張開了眼,對上他放肆的注視。
「你怎麼知道我……」她刻意看向他的身後,他看人的視線怎麼如此露骨?
「我怎麼知道你在這?」官法昭跨前一步,而她略嫌慌亂向後縮入軟墊裡。他
在距離她一步外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俯看著她,「有女僕嚷著看到鬼往柳亭這裡來,
而我正巧見識過你神乎其技的輕功。」
「神乎其技?」她看了近在咫尺的他一眼,低下頭無聲地嗤笑著自己的徒勞無
功。
她,不過是個身子虛弱的無用之人。
「今晚的宴會是為了讓我們重逢!」官法昭倏地勾起她的下顎,讓她看清他眼
中的激切。
「我根本下想見到你。」她屏著氣息回道。
「很遺憾讓你失望了。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願意來參加這場晚宴?我早就調查過
長安內蒙著臉的安樂伎,我知道你就在青龍山莊內。」他的呼吸吐在她的臉上,說
話的口氣帶著絕對的不容置疑。「靖王府的馬車,今晚會在大門口等著迎接你。」
「不!」古蘭若驀然睜開眼睛,雙手握拳極力想推開他的逼近。
官法昭仰頭大笑,輕易地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怕是由不得你了。」
遇到他,算是她的運氣不佳。國家太平無事,他閒得發慌,又正好對劉明蝠感
興趣,而她又似乎跟水中月有關。
他當然可能讓她離開——除非他找到了更新的樂子;除非他調查完她和水中月
的關係。
官法昭勾起嘴角一笑,看準了她不願與他接近這個弱點,一手強摟住她的腰,
不客氣地將整個人往她的身子上靠攏。
古蘭若不斷地向後靠去,直到她的身子無路可退,直到她整個人已躺平在軟塌
上,她才看清他眼中滿意的神情。
他故意把她逼到無路可退!她圓睜著眼惱怒地看著他。
「好美的一雙眼。」官法昭半傾身將她壓入軟墊中,手掌掬起她的下顎,「這
雙眼以後只許看我一個人。」
「我不會跟你走。」古蘭若咬牙忍受著自己幾乎與他相貼的身子。
「你和樊冷蝶是同一夥的,而兩位和朱媛媛的交情非比尋常。你今晚若不跟我
走,就等著我公佈青龍山莊和水中月的關係。」他狡檜他說,看來十分習慣這種帶
著笑意的威脅方式。
官法昭一雙似笑非笑的眼,顯然正在享受她的驚慌失措。
「我不是水中月的人!」古蘭若搖頭否認。
「誰曉得呢?你認為別人會相信你的話,還是我呢?」他挑起眉狂放他說。
「你究竟想怎麼樣?」她顫抖地問道。
「我不想在別人的宅院裡對你怎樣,來日方長,我親愛的女殺手。」他制住她
的手,男性化的臉龐貼上她的臉,「不過,我現在倒是有一件很迫切想做的事。」
他輕笑了兩聲,舌尖拂過她的唇瓣,滿意地看著她倒抽一口氣。
「我要看你!」宮法昭看著她驚嚇地半跳起身,惡意的笑容掛在他的唇邊。
「我要看看你臉上的傷,是否真加樊冷蝶所說的恐怖、是不是真的會嚇到我。」
他在月光中顯得森涼的白牙,一寸寸地咬推掉她臉上的白布。
古蘭若被困在他的胸臂間,無助地感覺一股麝香氣味襲上她的肌膚,她的喉嚨
中發出動物受困時的嗚咽叫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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