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的天空,灰灰白白的雲朵飄浮在天邊。
施衛想張開雙眼,但沉重的眼皮讓他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睜開眼睛。
沉重的四肢,像是斷了線的玩偶般,令他無力移動身體。
「早安,衛。」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景象,讓衛的臉頰幾乎要紅透了。
他和凱兩個人正赤身裸體地相擁著躺臥在床上,他還可以感受到自凱的肌膚上傳來的體溫和帶點濕粘的觸感。
今天早晨的渾身酸軟就是昨天一整夜放縱的證據,施衛一想到昨夜那種不直節制為何物的縱慾,羞愧的火焰立刻熊熊地燃起。
昨夜,他不知多少次向凱哀求著,懇求他讓這種快感和痛楚交雜的熱浪停止,但他卻對他的請求置若罔聞,並在他體內不斷釋放出雄性的慾望。他不知道凱在第幾次高潮後才停止掠奪,對於昨晚的印象就結束在他體力透支之時。
就算……就算是他自願點頭讓凱抱的,但做到這種地步未免太過火了!
「你……」想開口說話,但喉嚨乾澀地吐不出一個字。
「等一下,我去拿杯水給你。」
看著施衛摸著喉頭的模樣,凱慌忙跳下床,到小茶几上倒了杯冷開水,慇勤地端到衛的嘴邊。
一呼吸就感到不適的口乾舌燥讓施衛什麼也顧不得,就著凱的手握著玻璃杯,一口氣便將水喝盡。
「好點了嗎?衛。」
被害得自己變成這副德行的元兇這麼問著,施衛實在很想狠狠地給他一拳。
「還不都是你害的……」他低喃。
經過一夜的嘶喊,他的聲音沙啞不少,但卻意外地呈現一種性感的音質。
「對不起!」凱抱住施衛,突然發現自己最近老是在道歉,「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被人這樣緊緊擁抱的感覺不能說不好,況且施衛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習慣被凱如此對待;可是一旦意識到自己被這個男人這樣抱住,就像個女孩似的,他還是無法揮去那種鬱積在胸中的屈辱感。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施衛歎道。
「我喜歡你,衛。」不做正面答覆,凱自顧自的說著。
「這件事我知道……」
這句話不曉得聽過幾次了!施衛忍不住又歎息。
「騙人!你真的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凱突然吼道。
「我說我知道,你很煩耶!」
被迫聽了不知幾百次的話,就算想置之不理都不行!更何況他不是已經說過相信他了嗎?
思及此,施衛喟然一歎。
「如果你真的瞭解的話,就不會對我這麼殘忍了……」凱喃喃說道。
「啊?」
凱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是誰對誰殘忍?
「因為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所以才會在我的面前跟其他人表現得那麼親近!」
「你到底在鬼扯些什麼東西?」
「衛!」凱倏地縮緊手臂,將施衛困在自己的懷中,「不要跟別人那麼親暱,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此刻,在凱的心中再度充斥著如昨日一般的那種彷徨的不安定感。
「這跟你昨天的……行為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施衛原本斟酌著要不要發問,但讓事情這樣懸著也蠻麻煩的,所以他決定讓事態明朗些。
凱看了施衛一眼,把自己的臉埋入他的頸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看到你和社團的同學、學弟那麼接近,我好生氣,為什麼我就只能站在一邊而不能接近你?為什麼我不能衝上前去把你搶回來……」
「喂!我們說好的。」施衛打斷凱的話並提醒他兩人之間的約定。
「我知道,所以我才什麼也沒做。」凱的氣息吹拂著施衛的頸項,「衛,我該怎麼辦?」
「這種事,你……我沒辦法幫你啊!」
「可以的,只要你也喜歡上我就行了。」
的確,如果事情如此演變,就稱得上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可是感情的事不是他能隨意操控的呀。
「你這樣的要求太強人所難了吧?」他苦笑道。
「要怎麼做你才喜歡我?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做得到!」
凱被自己的吼叫聲嚇了一跳,他向來是很冷靜的人不是嗎?
剛發現自己喜歡上衛時,有自信地說道「會等待」的大話的不正是自己嗎?怎麼現在卻……
被心中強烈的不安感影響,他居然會如此失控?
更可怕的是,他對於自己的行為完全無法控制,就想昨夜,他的理智全然不復存在,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要把自己的痕跡刻印在衛的身上。
所以他才會那樣失控地對侍衛。
「我不知道。」看這等候答案的凱,施衛搖搖頭。
「衛!」
「就算你再怎麼逼我,我也無法給你任何答案。」
施衛的個性一向實事求是,要他在這種渾沌不清的局面下做出決定,未免太難為他了。
「你有時候真的好殘酷,衛。」
面對凱輕聲的批判,施衛皺起眉頭。
殘酷的定義有很多種,對凱而言,施衛的冷淡是最傷人的;但對施衛來說,凱在他身上所做的事才是最難以諒解的。
回到學校已經一個多星期,學生們的校園生活也逐漸上了軌道。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心理上的改變,不過十來天的時間,施衛對於凱每次的要求已經不再以恐懼收場。
即使他對凱並非抱持著如同凱對自己的情感一般,但被人愛戀呵護到這種程度,他也不是說完全沒有感覺。
而且,很不可思議地,他居然漸漸地可以感覺到凱所聲稱的不安。
雖然如此,但施衛仍不認為事情會因此而有任何改變。
即使他這輩子沒談過戀愛,也無法理解凱口中「喜歡」的感覺,但他至少還知道,兩個男孩子談情說愛是超乎常理的事。
在第二周就要結束的最後一天,施衛和幾位走得最近的好朋友不約而同地被風紀主任約談。
五位大男生並肩走在迴廊上,看起來就是那麼充滿魄力,但他們笑嘻嘻地談天說地的模樣,卻又讓人覺得好像是一群小狗在嬉鬧。
「你想會是什麼事?」施衛問著迪歐。
「嗯……」迪歐搔搔頭,「很難說。」
「天知道!這個學期我們一直都很乖,也沒惹是生非不是嗎?」墨橋也毫無頭緒地聳了聳肩。
今年就要畢業、是五個人中唯一的六年級生,也是施衛的室友洛德同樣一臉茫然地看了其他人一眼,道:
「對呀,這個新學期從開學到現在,我們根本還沒有機會跟那群傢伙吵架啊。」
洛德口中的「那群傢伙」,就是指以凱為首,因種族歧視而和施衛為敵的一群英國人。
「那風紀老頭找我們要幹嘛?」最後一位,也就是足球社的社長羅吉斯不解地看著洛德。
「我哪知道!」
「反正到輔導室去不就曉得了?」墨橋插嘴。
「對啊!」施衛也附和著,「與其在這裡亂猜,倒不如乖乖跑一趟輔導室,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比較實際。」
「說得也是。」羅吉斯歎了口氣。
「打擾了。」施衛敲敲門後,和其他四名好友一起走進輔導室。
寬敞明亮是英敦中學所有建築物的特色,「良好的環境是培養優秀學子的根基」更是學校的創校準則之一,這間附屬在小型會議室後方的輔導室自然也不例外,既寬敞又采光充足。
端坐在輔導室正中央辦公桌的現年四十五歲的風紀主任,雖然也有著嚴肅謹慎的外表和態度,實際上卻是相當為學生們著想的一位好老師。
「你們來啦!」身為這所學校風紀最高指導的威廉·邱吉爾點點頭,示意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發呆的五名學生到一旁的長椅上坐定,「先在那邊坐,一會兒還有一群人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還有人……這是怎麼回事?邱吉爾先生。」施衛代替其他困惑的同伴問道。
「待會兒你們就知道了。」邱吉爾賣關子的回答。
五個人面面相覷,搞不清楚風紀主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只能聽話地在辦公桌右方、背對窗戶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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