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勝的關鍵時刻到了。
究竟,誰能顛覆股市?
「記住,只要一開盤,就把你手上所有的股票全數賣出,瞭解嗎?」仇塵剛厚實的手掌握住夜蝶,這一刻,他們的心是相連的,心靈是相通的。
夜蝶用力地點頭。離股市開盤還有三分鐘,夜蝶緊緊倚偎在仇塵剛懷中,王裕元一群人在此時大搖大擺地前來
「就在今天,我等著看你摔得粉身碎骨——」王裕元大笑。「我一定要你們血濺街頭,才能消我心頭之恨——」他立下誓言。
仇塵剛一語不發,不過彷彿已用眼神殺死了王裕元。
鈴聲突然大作——交易時間開始。
仇塵剛拍打夜蝶的肩。「快去,寶貝!別害怕,一切有我——」夜蝶忙不迭地衝向交割櫃台。
她並沒有忽略仇塵剛的改變——他昨夜喚她親愛的,今天喚他寶貝。
他變得不一樣了,讓她又喜又憂。
她相信,如果她今日真的死裡逃生,她與他一定會「重生」——有完全不一樣的新生活。
可是,可能嗎?
想到死亡的賭注,她的心臟彷似停止了,呼吸也變得困難,她感到陣陣頭昏眼花。
她才一交割完,股市尖叫連連——
恍似世界末日的鬼哭神號。
夜蝶驚悚地瞪大雙眸——
我的天!
股票指數往下跌……
股市重挫!
怎麼可能?
※ ※ ※
仇塵剛走進交易所的控制室,立即被安全人員阻止。「先生,這裡外人不可以進入——」
「這是我的IC卡,麻煩你們確認。」仇塵剛自在地將IC卡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往電腦主機的介面卡上刷過去。
倏地,他們臉色大變,每個人都顯得驚惶失措。「對不起,我們不知道您大駕光臨,真是抱歉!」
「沒關係。」仇塵剛不以為意,主動坐在主位上,取出他每日必帶的手提式電腦,在鍵盤上按下密碼,連接各大主機網路,隨即,他掌控了一切。今天,股票的真正主宰——股神至尊行動了!
工作人員戰戰兢兢。「您要決定今日的股票指數嗎?」他們小心翼翼地問。「漲或跌?」
仇塵剛面色凝重,無奈地閉上雙眼道:「殺戮的時刻到了——」
「天吶!」每個人閒言,心悸不已。
仇塵剛彷彿見到今天的世界——
一遍腥風血雨。
一個充滿血腥、淚水的股市
※ ※ ※
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傳入夜蝶耳際。
股票的指數像失速的飛機,拚命往下掉……不到一個小時,以狂跌將近谷底。
股市暴跌!
自一九一二年以來,本世紀又再次發生金融風暴。
交易所內有人抱頭痛哭,哀嚎不斷,更有人想自殺……現場一片混亂。
「漲!漲!」有人瘋狂地大叫。「漲!漲!漲……」每個人都顯得狂亂,這裡宛如一座瘋人院。
股價,越跌越低,不曾止住……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快終止了。
夜蝶的心臟也越跳越快,她注視著螢幕上的數字,
跌!跌!跌!她心底吶喊著。
她緊張害怕得四處張望,她看到了王裕元。
他似乎已嚇得六神無主,可憐又無助地跪在地上,夜蝶看得好不忍心。她迷惑了——
股票——
真的是殺人的工具?
今天——
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夜蝶激起前所未有的同情心,她的心在淌血。
驀地,她一回首——
十二點整,股市終場。
肝腸寸斷的哭泣聲,洋溢在整個證券交易所內,握在手中的股票,已儼然成為廢紙。
只有人用力將股票丟撒在半空中,有人用力撕毀……今天,他們的世界也毀了,一無所有、血本無歸——
老天!
夜蝶無法置信——
她為了這場「賭注」!
她贏了王裕元。
驚喜的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她心中一甸,塵剛呢?她霍地抬起頭,四處眺望——「塵剛——」她的心臟緊繃著。
她看到了站在大門口的他,臉上洋溢歡愉,對她伸出歡迎的雙手。
「塵剛——」她哭喊,衝向他。
他們結結實實地抱在一起。
「我贏了,我贏了……」她又叫又吼,一直重複這三個字。
「我知道……」仇塵剛也一直回應她。
「我成就了我的榮耀,我打敗了王裕元——」
「是的。你確實成功了。」
她緊繁地抱住他。「我好高興,好高興……」她語無倫次。「是你,是你成就了我……」她大叫。「謝謝你——」不管在大庭廣眾之下,她抬首狂吻他。
「葛烈!」
這真實的名字和女人的叫喚,滲砸傷心欲絕的哭泣聲。讓他們不得不回到真實的世界裡。
哭得淚眼婆娑的席谷雪,對仇塵剛求饒。「求求你!救我的兒子,他奔向頂樓,要跳樓自殺!」眼見仇塵剛依然冷冽、不為所動,她不禁哀聲求道:「葛烈,如果你真的愛過我,請看在我的分上,放他一條生路。」她倏地跪在地上。「我求求你!我什麼郡沒有了,我沒有了你的愛。我與我的丈夫形同陌路,我這輩子唯一的希望——就剩下裕元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
「我——」仇塵剛啞口無言,他已徹徹底底地明自,唯有夜蝶才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女人,況且,王裕元本來就是咎由自取,想起夜蝶曾受的屈辱以及他妹妹的冤死……難道真的原諒他?不!
我要復仇,為我這十八年來所受的恥辱。
現在,是我復仇的時刻——
仇塵剛悶不吭聲。夜蝶卻握住了他的手。「快!我們上樓去阻止他!」她同時拉起跪在地上的席谷雪。「快——」
仇塵剛面色一沈。「為什麼?」他疑問道。「王裕元值得你救嗎?他曾經那樣想置你於死地——」他醋意橫飛。「難道,你還對王裕元——」
「不!」她打斷他道。「這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席谷雪。因為——我也是女人。」是的,只有女人,才明白女人的痛苦。
他無話可說,只是釋然地點頭。
他握著夜蝶的手,與席谷雪一起奔向頂樓。
※ ※ ※
對王裕元來說,他明白這一刻已是他的死期。
站在大度頂樓,眺望這大地間,彷彿這世界全都踩在他的腳下,他大吼:「人擁只有了世界,卻賠上了自己的性命——哈!哈!這就是我的下場嗎?」
他什麼都沒有了,死——將是他的去路。
站在頂端的角落,只要他再向外跨一步,他就會告別這個世界……
死,要有極大的勇氣,而他——
在千鈞一髮之際,女人哭喊的聲首傳來,「裕元、裕元,別自殺!求你,別去……」
王裕元倏地回頭,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的母親,席谷雪。
旁邊還站著仇塵剛及夜蝶。
他相當瘋狂、憤恨。「怎麼,你們來看我笑話嗎?還是要來監視我自殺?」
「夠了!」仇塵剛正凜然道,「是你無止境的慾望,毀了你自己!」
「我毀了我自己?」王裕元聞言,仰天長笑。「不!不!」他大聲否認。就是你,是你要殺我,是『股神至尊』要我死——」
夜蝶的臉色大變,仇塵剛竟是「股神至尊」?老天——
王裕元涕淚縱橫。「你別以為你匿名,神出鬼沒,我就不知道你是誰!」他雙眼像野獸般掃向仇塵剛。「當今天下,只有『股神至尊』能隨心所欲地對股市呼風喚雨,也只有他,能讓股票一夕之間風雲變色。」他失笑了。「而今日的股價狂跌,已造成了世界性的金融風暴,我才明白,原來你就是『股神至尊』——」他崩潰地大嚷。「『股神至尊』有天大的能力,我鬥不過他的,所以我必定會死!」說著,他的身體已轉向天台外側。
「不——」席谷雪哭喊:「別跳樓,裕元,媽媽求你!我……」她惶惶亂亂道。「『股神至尊』那又如何?他還是葛烈啊!一個媽媽好久以前的朋友,媽媽會向他求情,讓他放你一條生路……」
「葛烈?朋友?」王裕元肆無忌憚地捧腹大笑。「都是你這淫婦害了我——」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你不是我的母親,不是……」他聲淚俱下。
王裕元終於說出他對母親的痛恨,他對仇塵剛道:「親愛的『股神至尊』,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為了一位有夫之婦,而陪上了你妹妹的性命;你冒著『姦夫』的罪名,將自己逼上了絕境。但你真的瞭解席谷雪是個怎麼樣的女人嗎?」
王裕元用手指著席谷雪咬牙道:「她是名副其實的蕩婦——是蕩婦——」
席谷雪臉色霎時慘白,王裕元續道:「從我小時候,就一直看到你與不同的男人上床……一直道我十一歲,見到了你與他——」他瞪著仇塵剛冷嘲熱諷。「仇大爺,你知道你的女人,也就是我的母親,對你的海誓山盟,值幾斤幾兩嗎?」他譏屑道。「你們的姦情被我父親知道後,我父親派人殺你妹妹與你!所有的人都認為你死了,包括我的母親。你猜她對這事有什麼反應?」
「不到兩個月,」他指著席谷雪。「我的母親又有新歡了,她早把葛烈忘得一乾二淨,繼續與別的男人尋歡作樂。這就是一個女人的『真心』,維持不到兩個月的『忠誠』。」他轉向對仇塵剛批判。「你妹妹的死,是報應,因為你與這蕩婦之間的淫亂,本來就罪該萬死,死不足惜——」
仇塵剛的臉色鐵青,殘酷的事實令人心痛如絞。
「親愛的媽媽!」王裕元對席谷雪道,「我會有今日的命運,全都拜你之賜,是你害了我。我恨你的淫蕩,所以,我早早就離了家,在遠地唸書,而後在這花花世界個中,吃喝玩樂,不擇手段地賺取暴利,最後,自食其果……我這一生,你從來不愛、不關心我,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慾望與男人……」
席谷雪面色蒼白如死人,她全身劇烈抖動。
她的眼中充滿淚水,迎向她的兒子以及她的「愛人」一臉的輕屑及怨恨。
「你不愛我!」仇塵剛道。「自始至終你只是玩弄我,當我是你的欲工貝,而我,傻傻的為你犧牲自己和我妹妹。」他無情道。「因為你的慾望,我在海外流浪了十四年,而你的兒子財迷心竅必死無疑。」他旋過身子,用行動表示決定。
「不!」席谷雪崩潰尖叫。「我是愛你的,我確實是愛你的,否則我怎麼可能在這麼多年後,還忘不了你,還依然記得你的容頻?只是——」她可憐兮兮道。「你不機會懂的,女人需要男人為她排遣孤獨與寂寞……這是我的無奈啊——」
「別惺惺作態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仇塵剛篤定大喊。
「夠了!」一個低沈威嚴的聲音響起。
一代風雲人物——王偉效坐著輪椅,讓僕人推著邁向他們。
他老了,再也沒有叱吒風雲、野蠻殘忍的蠻勁了,他好似風中殘燭,只等待著死神的來臨。
他備受病痛的折磨,瘦弱凹陷的大眼,圓凸凸地瞪著仇塵剛。「葛烈——」
「好久不見!」仇塵剛嗤笑。「王董事長。」
「是很久不見了。」王偉效環視在場的每個人,單刀直入但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你要復仇,請針對我。當年,我是要殺死你,一旦你沒死,我就已領悟到,終有一天,你會來取我的命——因為,我有罪——」他坦誠道。
「是的。」仇塵剛仇視道。「你殺了我妹妹,你讓我在海外整整十四年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這筆帳,是該清算了。」
「清算!?」王偉效臉上黯淡無光,向來赫赫有名,絕不表露情緒的大企業家,竟露出痛心疾首的口吻道:「如果我有罪,我該死,難道,你就沒有罪,沒有錯?」
「天下哪一個丈夫能夠忍受妻子的背叛?而你,就是令妻子對丈夫不忠實的罪魁禍首,你成功地毀了我。那時,我內心所承受的煎熬、痛苦,該我幾乎想以自殺解決我自己,就算你沒拿刀殺我,卻已使用了最可怕的殺人手腕。」王偉效一臉落寞道。「如果你真的覺得你沒錯、也沒有罪,那我當然無話可說,畢竟我確實欠你一條命,『殺人償命』是自古不變的定律,請動手吧!」
仇塵剛靜立不動。王偉效有錯嗎?他不停地想著。
熊熊的恨火,此刻卻莫名其妙地滅了。
裡面對他恨的人,他的心,竟一片平靜。
不再有恨、不再有怨、不再憤世嫉俗,怨天尤人,他已從禁錮中完全解脫了,只因——
他才是兇手——是他殺死了他最愛的妹妹。
裡面對他妹妹的死,他已能坦然處之。
過了許久,仇塵剛覺悟道:「我也有錯,我該為我妹妹的死負責,因為是我先與你的妻子有不倫的關係——」他向他的妹妹懺悔。「妹妹,原諒我!」
「葛烈——」王偉效和席谷雪淚流不已。
「塵剛——」夜蝶心悸地流下淚水。
「一切的恩恩怨怨,就此終了吧!」他瀟灑道。他側過頭,注視著夜蝶——
他的世界中,只有她。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王裕元對天狂嘯。「我不得不死啊!義大利黑手黨的人,不會饒過我的,他們因為我,在股票中賠得徹底,他們鐵定會殺了我,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我……寧願有骨氣的先自殺。」
他痛哭流涕。「對不起,爸爸!媽媽!」
「不——裕元——」谷雪這一聲叫喊,也是最後一次叫自己的兒子。
王裕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縱身往下一跳——
「裕元——」王偉效痛徹心扉地狂嘯。
他最寶貝的兒子,在一瞬間粉身碎骨。
王偉效承受不了這致命的刺激,心臟病突發,與他的兒子共赴黃泉。
席谷雪一剎間失去了所有——她這輩子的「倚靠」都沒有了,她——活著還有何意義?
她受不了地崩潰了——成了一個瘋子!
這場血腥的「賭注」,風雲變色的股市——
已儼然成為一個人類的殺戮刑場。
「啊!」仇塵剛仰天長嘯,他的心底哭泣不已。他猛地一旋身,向前跑。
「塵剛——」夜蝶吼叫。「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她跪在地上哀嚎。
她聽到他的回音。「你現在是一代股市女大亨,你已得到了你的『榮耀』,你不再需要我了……」
這就是她的「代價」嗎?
「塵剛——」夜蝶愴然痛哭。
我愛你啊,我愛你……求求你別走……
※ ※ ※
一切都結束了——
室內漆黑得有股森冷的氣息,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夜蝶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她腦中空白又混沌,而她的心,也歸於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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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全球的金融風暴使股市重挫,造成投資客傾家蕩產,負債纍纍……初步估計,全世界至少有數百名投資客跳樓自殺……」接著新聞播報員報導台灣地區死者的姓名。
當夜蝶聽到堅基叔叔及嬸嬸的名字時,她哀傷地將臉用力埋在雙掌內。
這場賭注——無形中,竟殘害這麼多條人命:
王裕元臨死之前的話,在她腦海中盤旋——一個人擁有了全世界,卻賠上了自己的生命……
只是否有一天,她也會賠上自己的命?
她現在是一代股市女大亨啊!為什麼她已得到了她的「榮耀」,卻一點也不快樂?
她只有痛苦、失落,以及悔恨!
難道她不該成功,她不該富有,她不該……殺人?老天爺!原來害死這麼多人的兇手是她!
而仇塵剛卻為她背負「殺人」的罪名!
夜蝶的心一沈,感到痛苦異常。
求求你回來!塵剛!求求你快點回來!
他們是惡人——惡人死不足惜啊!
塵剛——喔!她不能沒有他啊!
強烈的失落感侵入她的骨髓,她全身血液彷彿凍結。
他還沒回來?他當真就這樣一走了之嗎?他不再走入這個他倆共同居住四年的地方嗎?不!她不准!
這就是她的「榮耀」嗎?
她不需要成功,不需要財富,不要成為一代女大亨!她只要——仇塵剛愛她,答反應讓她當他的妻子,
這才是一個女人的榮耀。
她終於大徹大悟了。
這才是她要追尋的真正「榮耀」。
但是——夜蝶全身虛脫無力,她陷入更深的沮喪中。
她該怎樣得到這份真正的榮耀呢?
如果仇塵剛真的一去不返;如果他不愛她,只愛她的肉體;如果,他只要她做他的情婦,不要她當他的妻子……如果……夜蝶像小女孩似的啼哭不斷。她想起黑家的「詛咒」,她受不了地對這黑漆漆的暗室尖叫。一切還來得及挽回嗎?
剎那間,她彷彿聽到仇塵剛的話在她耳中盤旋。「……一個女人,要能掌我自己的生命……」
掌握自己的生命?
夜蝶雙拳握得死緊,她決定搏「命」演出。
她要拿她的生命與「詛咒」較量。
她火速在桌上留下了一張「絕筆書」。
※ ※ ※
一樣月黑風高的寒冷夜裡——
他依然獨自一人站在堤防邊,望著深不可測的海水。過去所有的恩怨情仇,愛恨糾葛,一一浮現在他腦海中……
天地未變,而他的心,早已傷痕纍纍。
他是兇手——這就是「股神至尊」的真實面目嗎?他望著自己的雙手,彷彿看到手上沾滿了鮮血。
喔!夜蝶,我讓你看見我最醜陋的一面了,我配不上你!你一定會瞧不起我!
我該受報應——離開你將是我唯一的選擇——
失去你,是我有生之年心靈最大的折磨。
我的下半輩子,該在懺悔、孤獨中度過。
夜蝶!我愛你,我好愛你,你知道嗎?
他將手伸入口袋中,握緊那盒珠寶。他臉上心碎的表情,足以讓大地哀嚎。
再回一次旅館,最後再見她一面,然後在心裡告訴她:我愛你。放下手中的珠寶盒後,他會大踏步離開。
他無聲無息地回到旅館,決定在她睡夢中向她告別……當他發現室內空無一人時,非常的沮喪,但他無意間瞥見桌上的「遺書」時,劇烈的心痛凌駕他全身。
「夜蝶——」他咆哮著衝出套房。
※ ※ ※
站在股市交易所所在大樓的頂端,夜蝶手中握著的一大束野薑花,野薑花特有的香氣,不斷在她鼻中盤旋。
她在賭——
仇塵剛會不會同到飯店?
仇塵剛會不會看到她留的「遺書」?
仇塵剛會不會來找她?
仇塵剛會不會答應……
一連串的賭注,時間在她冥想中悄悄流逝……而夜蝶,一樣佇立在圍牆邊。
冷風颼颼,勁風好幾次把她如絲飄逸的秀髮吹得散開,而全身只裹著被單的她,強風好幾次都差點讓她春光外洩。
正當她冷得直顫抖,遠方的天空已出現魚肚白,晨曦緩緩在她身上。她的背後,終於傳來急速慌張的腳步聲及緊張的喘息聲。夜蝶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氣急敗壞聲也隨即傳來。「注意你的大腿,別被人看光了——」夜蝶聞言,立即並緊雙腳。
他的情婦,讓他快氣死了。她一直惹他掛心,惹他發怒,惹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如此他怎能放心地離開她?
他破口大罵。「你瘋了,把被單當衣服,還留下遺書,你太無聊了!」
「這不無聊!」夜蝶大聲駁斥。「我不是野薑花,我身負的『詛咒』,一定會發生——」
「夜蝶——」仇塵剛百感交集,止住了話。
「我不喜歡做女大亨,更不喜歡做情婦。」她看著他道。「是你教我如何掌握女人的生命,如何成就女人的榮耀,如今我富有了,卻不快樂,我做你的情婦,卻覺得羞恥。為什麼?你知道嗎?」
「夜蝶——」仇塵剛落寞道。「站在你眼前的,是一個殺手,雙手沾滿血腥的殺手——」
「不!不是。我才是殺人犯。」夜蝶心情沈重。「我會贏,是拜『股神至尊』之助,因為有你,所以死的不是我。而我為了活下來,也害了不少人,這一切的一切,不應該由你單獨承擔。」
「別再說了,夜蝶!」仇塵剛臉上的表情痛不欲生。
夜蝶鼓起勇氣續道:「如果你真的覺得你是劊子手,應該承受所有的罪,那我就成全你——」她的臉孔就像是天使般的安詳。「你不會在乎多死我這個人吧!反正,我遲早也會死,我做你的情婦,一定會受詛咒報應,乾脆,我自己先跳樓算了——」
「住口!」仇塵剛感到強烈的痛苦和恐懼襲向他的全身。「我不准!你不能死——」
「我不准你死——」他快瘋了。
「那你就要救我,讓那『詛咒』破除,使我永遠不再受『詛咒』的威嚇——」她說的一副正經八百樣。
「怎樣救你?」仇塵剛神情緊張。「快!快點告訴我——」
夜蝶卻噗嗤地笑了,她深深吸口氣柔中帶媚道:「你要娶我——」
「結婚?」這是他一輩子想也不敢想的事.夜蝶沒有忽略他臉上的狂喜與震撼,半晌,他竟有些泫然欲泣,他問道:「為什麼你要和我結婚?」
「為什麼?」夜蝶雙謀閃閃發亮。「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她脫口道:「我愛你啊!我好愛你啊!」
「我……」第一次,冷酷剛強消失了,只有脆弱。「你知道成就『股神至尊』,要殺死多少人嗎?在中東,我為了成功、致富、生存,選擇了販賣軍火維生,我眼睜睜見到老弱婦孺在烽火中喪生。我一直不斷受良心的折磨,我告訴自己:『股神至尊』是殺人犯。我封閉我的心,直到你的出現——我怕對你付出,我怕『愛上』你,更怕你會離開我!」他終於道出心中的真正恐懼。
她笑自己太傻,仇塵剛一直以「行動」表示他對她的愛,而她,還一直執著地要他說出那三個字。
「你是如此的善良,不斷想保護我,避免讓我受到任何傷害,在我眼中,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男人像你這麼好了,你值得我愛你、為你奉獻我全部的生命,與你廝守一生——」她眼中露出愛的光芒。
「夜蝶——」仇塵剛面有難色。
「我知道你在恐懼什麼。」夜蝶心知肚明道。「這世上有朝三暮四的女人,也有廝守節守貞的女人,這世上有忘恩負義的男人,也有真情真意的男人。」她篤定道。「我不是席谷雪,而你也不是王裕元。我是黑夜蝶,一個好愛、好愛你的女人。席谷雪帶給你的傷害太大了,就讓我用我的愛來彌補你,終其一生。」
眼見仇塵剛沒有反應,夜蝶更急切道:「就是因為你不信任我,所以我才要你用婚姻來綁住我啊!婚姻表示一男一女對彼此至死不淪的忠誠……」
仇塵剛還是無動於衷,面無表情。
夜蝶失望得跳腳。「好——」她大聲叫。「你不娶我,那我就跳樓。」她作出要跳樓狀。
「我愛你,夜蝶——」仇塵剛狂嘯。「我愛你,我愛你……請坐我的妻子——」他張開雙臂。
那張臉散發出愛的神彩。
「你——」她雙頰脹紅道。「我終於『逼婚』成功了。」她笑開懷。「我不需要野薑花了,因為,我不再『無聊』了。」說著,她用力把花兒丟得好遠,卻沒站穩的向前撲倒。
「夜蝶——」仇塵剛快嚇出病來了。
「快來救找,我有懼高症!」夜蝶已半倒在圍牆邊了。
仇塵剛的心臟差點跳出喉嚨,他奮力衝向前抓住她,將她緊緊攬在懷中。「沒事了……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
「誰怕了?」原本慘白的臉,一下變得紅咚咚的,她嬌嗔道:「我只不過是『逗』你,誰叫你剛剛讓我求你求了老半天——」
仇塵剛哭笑不得。「你這『小情婦』——」
「不是,是你的『妻子』——」夜蝶糾正他的「語病」。
「是的,我的妻子。」他莞爾道。「我不是無動於衷,只是感到很愧疚,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我是罪孽深重的人,何德何能得到你的愛?對不起,讓你受委屈。」
「委屈?」夜蝶面容竟有著無限的滿足,她真情道:「我要告訴你,一個女人真正的『榮耀』。天底下沒有一個女人像我這麼好運,能讓『股神至尊』看上我。我能做你的妻子,就是我最大的榮耀。」
她發誓,她看見他眼中的淚光。
他真的哭了,淚水慢慢滑下他的面頰——
他擁住她,許久許久。
太陽照耀大地了。
「我要告訴你——」他對她告白。「你才是我最愛的女人。不僅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夜蝶眼中閃爍狂喜的光彩,仇塵剛自願說下去。「其實,我對席谷雪完全是一種少不經事的迷戀,我並不愛她,但我不成熟的心態,一面以為自己愛著地。直到遇見了你,我才醒悟最愛的人是黑夜蝶,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塵剛——」淚水在她眼中打轉。
「如果,『股神至尊』退出腥風血雨的股市,你——」他意有所指地問他的愛人。「你能接受嗎?」
「我求之不得呢!」她老實道,「人都應該遠離貪婪迷失之地,找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她歎了一口氣道。「我是不可能再碰觸股票的。」股票對她而言,是個永難抹去的噩夢!「我已找到我的世界,我的天空——」她神色飛舞道。
「在哪兒?」他親暱問道。
「在你身旁啊!」她甜美笑道:「你走到哪兒,我就跟你到哪兒,四海都是我們的家。」
「是的,天涯海角都是我們的家。」仇塵剛雲淡風輕地笑道。「那你要先以哪裡為家呢?」
「中東。」夜蝶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跟隨你去看埃及金字塔,騎駱駝,看太艷陽……我要試試自己會不會被大自然『震撼』得想哭……」
「不知道是誰曾說過,不會踏上中東的土地,過落後的生活……唉!人真是不能說大話呢!」他反諷她。
「討厭!」她嗲聲道,雙頰紅透。她將頭埋進他的胸膛。
兩人相偎,做著相同的夢
這一定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夢。
而這個夢,就將實現了。
也許,他的箴言要改成:
「愛,可以洗清仇恨。
如果你有愛,一切將會改變。
復仇會變成寬恕,憤怒會變成歡喜。」
他從口袋中取出了個紅色絲絨盒。「打開它!」他依然霸氣有餘。「我原本想悄悄地送你,然後一走了之——」
只是那七顆閃閃發光的寶石。「你把它們買回來了!這是愛的寶石!」她感動不已,也立刻道歉。「對不起,我一時被仇恨蒙蔽,而把你的『心』給賣了,我發誓,這些寶石將會跟隨我一輩子。」她凶巴巴下令。「你不准再不告而別——」
「我捨不得。你一直讓我牽腸掛肚——」他舉手立誓。「我不會再離開你。」他寵愛道:「把寶石戒指當作結婚禮物,如何?」
「真服了你,在四年前,就把結婚禮物買好了送我,只不過,有人就是不肯承認他愛我,只願把我當成情婦——」她驕傲不已。「唉!可悲的『股神至尊』——」
「可惡!你一直嘲笑我——」他不懷好意,伸手對被單下一絲不掛的她搔癢。「你不知報答,還這麼狂妄啊!」
「不——」她尖叫。
他已經熱切地吻住她了。
「昨夜你跑去哪兒兒混了?」
他在她耳際道:「在海邊想你一整夜。」他已迫不及帶了。
「你還沒說……你怎麼變成『股神至尊』……」她口吃了。「你……你……」
他老神在在道:「這問題一點也無關緊要,別拿來在這節骨眼騷擾我們,記住!這一刻起,我不再是『股神至尊』了——」
她高喊:「這表示——我黑夜蝶魅力、吸引力皆高出世間女子一等,才能把『股神至尊』迷得團團轉。」
「夜蝶,我愛你——」
「塵剛,我愛你——」
「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她無辜地問。「在大樓頂瑞?」不過,說歸說,她的屍身體已發出邀請。
「會有人看到嗎?」仇塵剛緊張地問。
「這又可以下賭注了!」夜蝶調侃道。
「我賭不會。」仇塵剛佯裝威嚴道。「因為這四周只有這幢樓最高,而且,我要躲在被單下!——」
「這就是我的特意安排。」夜蝶得意洋洋地道。「只有太陽才會看得到——」
「太陽?」仇塵剛狡詐笑道。「是的,我要在太陽下愛你,溶化你……」
一代股神至尊的情婦夜蝶,有一個最令人癡迷心醉的結局。
股神至尊攜帶他的妻子邀游世界……
而黑家第三個子孫黑夜萼呢?
在浩瀚無際的沙漠裡,黑夜萼為了拯救沙漠中受不仁道待遇的女人的宿命,正冒著生命危險,無怨無悔地晉見人人聞之喪膽的沙漠暴君……
——全書完——
OCRedbyCamill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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