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餵他吃早餐,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太陽高照,松蟲草在地上接受陽光洗禮。這刻,它顯得不再悲哀,只有喜悅和欣欣向榮。它們也在為他倆手舞足蹈,歡欣鼓舞。
寡婦的悲哀——離她好遠了!
他們在松蟲草上打地銷,享受這個溫暖的午後。她卷在他懷中,全身懶洋洋,調皮地玩弄他的胸毛。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唉!在想什麼?」他溺愛地問她。
「我在想……」她好奇地問:「你是如何堆積財富的?」
「這是秘密。」他賦兮兮道。「等結婚五十年後,我就會告訴你。而我的財富在這段或間也絕對只增不減。」
看著她嗟唇有三尺高了,他連忙安撫道:「這很重要嗎?我並不執著這樣的地位和金錢——」他老老實實道。「我使自己有錢有勢,無非是希望我的財富可以帶給你更多的安全感——讓你不再挨餓受凍。」他想起以前多麼寒酸。「我曾經害怕你吃不飽,穿不餒。養不起你——」
她的目光一凜,失望和寒意同時出現在臉上,她小聲道:「可是,我卻不希望你有錢……」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呢?他跳過她的話,從懷中取出一份文件。「有錢有何不好呢?你看,我把你的『石油ˍ王國』重新扶正,它將會像『日不落國』般,永遠屹立。」他多想取悅她!
可惜,她看也不看。「我不懂經營,更不懂這些對我的意義。」她落寞的眼神刺痛他,她喃喃道:「有錢易使人變心。」她像個孩子開始無理取鬧。
她在鬼扯什麼?害怕什麼?腦海浮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傻老婆!我向你承諾過的——」他連忙安慰道。
他打聽他。「我根本不要什麼『石油王國』。」這是她的真心話。「我什麼男人都不要,也不希望統治任何男人,我只要你、統治你…」她的神情激動。
「你已經征服我了。」他像媽媽般的不吝給與孩子許多鼓勵和安撫,企圖讓她安心。「我也被你統治了。」他疼借地把她摟在懷中,慢條斯理道:「但是,你還是有你的責任啊!雖然,你還是我的妻子。但是——」他總是喜歡親吻她的秀髮,吻她的芳香和體香。「你不也是寺剛家的第二代繼承人嗎?你有你的驕傲和尊嚴,絕不能輕易失敗!」」
他說得沒錯。她心知肚明,自己一直是不能接受恥辱的女人。
只是,當他再次出現時,她似乎忘記世俗的一切,連魂魄也整個飛向他。
她變得不認識自己,只成了他的附屬品。她失去自我。
她只是她丈夫的延伸。
如果有一天,她又失去他,她真的不知道會變得怎麼樣,
萬一他又拋棄她……萬一他又移情別戀……大多的萬一,讓她陷入瘋狂。
她不敢再想像了。
她為他而活。這一生,她只為愛而活。
「你總是要回去看自己的王國的!」他語意深切道。「我答應你,二十四小時都不會跟你分開。」
好不容易說前她,她終於乖乖地點頭。
「那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她跋扈地要求。
「絕對!分分秒秒都不分離。」他承諾。
要她離開這個「伊甸園」,她心中真是不合。他看穿地,決意在松蟲草地上,許下象徵的誓言,再次深情的愛她……
「蜘蛛寡婦」不再是寡婦。她不再是毒死男人的蜘蛛。
「藍夫人」徹底洗心革面。她變了,完全變了個人,前後判若兩人。
她現在是甜蜜的小妻子。
她現在是專情、情有獨鍾的情婦。
她究竟扮演妻子還是情婦呢?
像風平浪靜的藍色海洋,清澈卻也深不見底,她難以捉摸。
而她的男人,就像是波濤洶湧的寬廣海洋,神秘詭魅,一樣難以掌握。
她現在只用於他——
儘管語言不斷,她似乎就只活在她的世界,或者也可說,她應該是活在他的世界。
幸福,她抓得到。而且,是永恆的——永遠掌握在她手中。
詛咒——離她好遠。
她很久沒想起這兩個字了。
可惜,詛咒並未就此打住……
「石油王國」依然矗立,而她坐在自己熟悉的辦公室,窗外一樣的藍天,心境與過往卻大不相同。
自回到東京後,他倆常常廝守沐浴在蔚藍的天空下,好像在欣賞大海一般。她的背會倚在丈夫願焰的懷中,他則心滿意足地挽著她。
看他們發光的臉,似乎連作夢也都是失夢。
偶爾,有不速之客拜訪,打斷他們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這時夜愁才不得不回到現實的世界中。
這一天站在她面前的。是那塵封已久的記憶——齊籐太太。
如果不是再見到她。
夜愁懷疑自己似乎永遠忘記做過不同男人的情婦。
沒想到,齊籐太太來找她。
夜愁目光一問,想起以前自己的「為所欲為」,她撇過頭,覺得無顏面對願焰。她困窘地向他道:「我希望你暫時離開。」
他的眼神寫滿疑惑。
她連忙貼著他耳朵輕聲細語一番,誠實不避諱道:「我不希望你看到我最醜陋的一面。」
他懂得的,露出會心的笑容,才依依難捨識相地轉身離開。
當他一離開,奇怪的,冰冷和空虛的感覺湧上她心頭,儘管只是一瞬間。
她單獨地面對齊籐太太。
齊籐太太注視著夜愁,令人詫異的,她的雙眸中沒有絲毫怨恨。
夜愁的心在翻歷,抹不去的黑暗,拋不掉的過去,現在,她毫無怨恨地認錯了。「齊籐太太,對於——」
但是,齊籐太太卻意外打斷她,語出驚人道:「現在的你,看不出來是做情婦的樣子。」她挑高眉毛。「你現在究竟是『情婦』,還是『妻子』?」
「我……夜愁一動也不動,幽幽歎口氣,滿心愧疚。「我——原諒我——」
「我不是要來聽你說抱歉的,一切已是於事無補,相對的,我今天來,是想謝謝你。」她的微笑很真心。
夜慈愕然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齊籐太太頓一頓口氣道:「我先生沒有死,幸好是自殺未遂,死裡逃生——」
是這樣嗎?夜愁整個心總算稍稍鬆懈,豁然開朗道:「謝天謝地,這真是太棒了——」
齊籐太太也能感受到夜愁的誠摯,她眉開眼笑。「這都是你的功勞。」
她的功勞?「不——我其實——」夜愁沒臉再說卞去。「我曾經很荒唐——
「不!」齊籐太太搖搖手。「因為你,我和我丈夫的感情起死回生,他也更能懂得珍惜妻於、疼惜家庭,如果不是你,我們可能不會有脫胎換骨的新生命和新生活。」
夜愁聞言,急急推倭。「別這樣說,我承擔不起——」
齊籐太太一言不發端視她,感觸良深道:「我實在看不透你,也搞不懂自己,我應該要恨你的,偏偏,又覺得你很了不起。」
了不起?她竟用這個字眼?
夜愁嚇呆了。
「你有你的良知。」她繼續說道。「你了不起的地方就是讓男人大徹大悟——只有妻子和家庭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屬。做情婦的女人很少能喚醒男人這一點,只是一味地敗德,欺侮同樣身為女人的妻子。搶其他女人的丈夫,迎合男人,唆使他們拋棄親子,或私奔……但是,你卻讓男人回歸家庭。雖然,你是『致命的情婦』,但是,你真的與眾不同-一
致命的情婦?夜愁的臉發亮了!
同樣身為女人,才能同樣瞭解她們的可悲與無助。
沒想到,「致命的情婦」能和身為妻子的女人結為朋友。情婦和妻子——新的友誼在她們心中滋長。
她們彼此對視而笑。
待齊籐太太告別,神武願焰才出現。夜愁像一隻會飛的小鳥,欣喜若狂地跳到他身上,用腿夾住他的腰,他本能迎合她,帶著她原地旋轉,讓她像小鳥飛舞。而再回首過往種種——他們一點也沒變。
最後他們一起跌倒在地上。她被轉得頭昏眼花,趴在他上方,他則汗水淋漓,上氣不接下氣地問:增訴我,為什麼你好像是飛到天堂般的快樂?小美人魚!」
「我啊!」她如釋重負道「現在才知道,以前做情婦總算有一些代價了,可以幫助更多家庭。」
她的心很自在、很安詳,前所未有的心安理得。
「什麼意思?」他納悶。
「先賣個關子,以後再告訴你。」她粲笑如花。風情萬種、婀娜多姿的身軀開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移。
「你——」他驚異了一下,隨即又笑得合不攏嘴,迎合她。
「沒辦法。」她在他的面額耳鬢廝鷹,有些陰霾道:「我們實在分離太久了。天知道,她無時無刻不想著他。
他懂她的意思。「所以要想法子盡量地彌補。」他趕忙接下她的話。
她坐在他的肚子上,他溫柔輕撫她的面頰,眼眸相遇,飲不盡對方盈盈秋水中真摯情愛……
他給予她最需求飢渴的一吻。然後,他們翻雲冒雨……
愛海的他們,無時無刻不找時間與海洋為伍。
海洋——聯繫他們的情與愛,也牽連他們一生。
無風不起浪啊!每當海浪滔滔,她總尋不到他的身影。
他跑哪兒去?這是他們和好如初後,他首度毫無跡象地離開她。
她整個心好像又沉到了海洋谷底,不經意回想起過往——又陷入輝之不去的陰影。
治瀚大洋中,環繞著許多零零星星的島嶼,這些島嶼偏僻,除了速渡假中心外,也開闢用來做安養中心或安養病院。
這是一座寧靜私人的海灘,人煙罕至。不遠處有一個度假村,高消費的場所,是達官貴人、政要顯達的世界。
他說要去划船衝浪,這可是一種有錢人的運動玩意。她的目光搜尋著他,緊盯著毫不放鬆。他揮手,她著迷地看著他在蔚藍海面上閃閃發亮——不料,白色的船翼卻一下消失在大海中。他失蹤了……
風平浪靜,晴空萬里,他怎會莫名其妙的無形無蹤?不久,狂風大作,海天變色,海面掀起了大大小小的波浪與漣漪。
夜愁整個人感覺好像瀕臨死亡,臉色凝重,倏地往後跑,想聯絡救難中心,才一回頭,沒想到,卻瞥見熟悉的身影。
眼前的女人變了,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她臉上依舊圖有歲月的痕跡,但現今卻展現女人的一股風采與前所未有的自信。
她看起來很美。
夜愁的腦海首先掠過那一夜血腥的種種……站在她面前的是——宮本太太。
真是巧,一切又是因緣際會嗎?怪不得,有人說:地球是圓的
夜愁的心本能地一顫,以悔恨交加的眼神迎視宮本太太,沒錯!宮本太太對她是一陣戲暗諷刺:「真不可思議,以前在你的身上,我只有看到嗜血的輕蔑、邪氣的憎恨,及不在乎的冷酷,從來沒有見過這一刻的你,如此的失去方寸,惴惴不安…」
夜愁深呼吸,現在的她,可以接受任何冷嘲熱諷,因為,她自己造的孽,當然得一肩承擔。「宮本太太——」
「別再叫我宮本太太。」她的眼睛稅利地掃視夜愁。「我已經離婚了。」她無所謂地說。
夜愁感到切身之痛。禍端的導火線一定是她……她真是罪不可赦。她好難過、好難過。
「別擔心,我不是來找你報仇的。」宮本太太譏消道。她見到夜愁彷彿被火灼熱般的悔恨與感同身受的痛苦。「你變了!」宮本太大嘖嘖稀奇。「你居然臉上也會有仟悔?也懂得錯了?」
夜愁啞口無言。「我——」
宮本太太盯著夜愁,見她臉上出現小女孩般的羞赧,手心出汗,她更是長吁短歎。「唉,怎麼想,怎麼料,就是料不出竟是你這個做情婦的改變了我的一生呢?我不恨你,我感激你。」話中之意含有多少情何以堪。
「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或許,我永遠會活在愚昧之中,繼續欺騙自己,為一個壞男人而活,走不出男人的世界。」宮本太太莞爾豁達地笑著。「我以前的丈夫是對家庭不忠,他一次又一次的出軌,讓我痛不欲生;活在不見天日的陰影中,而我也愚笨的失去自我,失去自尊。婚姻——對我而言,只是一個枷鎖。
「直到事年後,因為你,才真正逼我面對真相,清醒過來!我的家庭不是因為你的介入才毀了,是我的丈夫自己一手促成。我沒有理由怪罪你。女人是不需要留戀壞男人,女人要為家庭奉獻,但不是犧牲一切。女人也可以自己生活得很好一我現在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了。」
最後,她對夜愁說:「我發現了自己的生存意義與價值,不再把男人當做是唯一。」她忽然伸出手握住夜愁,夜愁的心怦怦在跳。「這一切的功勞都是你——」她說出與齊籐太太相同的話。
「『致命的情婦』,你拯救了我——」但她也老實道:「我並不喜歡這樣稱呼你,因為,致命的情婦最終還是會毀在男人的手裡!我真心誠意祝福你:終有一天,找到真愛的男人!」宮本太太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致命的情婦啊!她心中掠過願焰的影子,是的,她這一生,就是只為願焰而活……
宮本太太對夜愁揮揮手,相視而笑,放下心中的仇恨。兩個女人分道揚鑣,宮本太太消失在地平線上。
而當夜愁回過神,危急再次尋找願焰的影子時,有人抓住她的手、抱著她。她不用回頭,儒濕的汗水夾雜海鹽的作昧,她的心鬆了一口氣,順勢慵懶地躺在他的懷中。「你划船劃到哪兒去了?我差點兒要找搜救隊下海找你——」
他不動聲色地面對著她。如果不是他去衝浪,他不會知道,在另外一個島上的安養院中——幽子還活著的事實,她已被折磨得不忍卒睹……
他不能讓夜愁知道他剛才發現的秘密,否則夜愁一定會驚天動地的崩潰。
夜愁的嘴巴不曾提及,但是,他心知肚明,幽子是她這一輩子揮也揮不去的噩夢和鬼魅。
充滿神秘的海啊——為什麼總是讓他們發現不可預知的未來,喚醒沉睡的過去。他的心再度對由於充滿愧疚……
「沒什麼。」他老神在在道。「只是遇到一個三尺高的大浪,摔到海底,只好隨便找個島嶼,先避避海嘯的前兆。」
「那就好。」她的手緊握住他被鹽水清過的肌膚,發光、黑亮,但又是粗糙的。「你絕對不能有事,否則我一定會發瘋。」她可憐兮兮地要求他。
「放心吧!我瞭解海,不會被大海捲走的。」這是一個愛海的男人絕對自豪的一點,他們總是能突破萬難,化險為夷。他轉移話題。「你剛剛在和誰談話?我怎麼不知道你這裡還有朋友?」
她無奈地笑笑。「怎麼會是朋友呢?她只是我情婦生涯中不小心傷害的一個陌生女人。」
他明白她的話中話,心疼地按按她的弱肩,小心翼翼道:」結果呢?」
「結果啊!」一反往常的,她卻露出自我解嘲的臉。「她們都說:我是『致命的情婦』呢!」
「致命的情婦?」不明究裡的他,整個瞼僵硬了。
她沉侃他:「還沒聽完話,臉就變得那麼難看阿!」見他皺起眉頭,她才倚偎在他懷裡,一五一十說出之前齊籐太太和宮本太太說過的話。他們沿著沙地向一望無際的海灘直走,海浪沿路拍打,海水濺身,為他們帶來鹹意的快感,他倆在沙地上留下足印,海水又淹沒他們的蹤跡……他們重複走著過去的夢。
致命的情婦?
出乎意外,願焰未發一語。在他的心底,聽她說一次「致命的情婦」,他的心就抽動一次,或許,他不喜歡聽見這樣的字眼。歲月的變遷,讓他捉不住她,雖然,他們「應該」是夫妻,也彼此相愛,但是,過去的「烙痕」是不能抹滅的,現在,她還會不會繼續想做情婦呢?她也許不想做他的妻子……他不得而知。
她在逼他發笑。「小心!我是『致命的情婦』,隨時會要你的命喔!」她一時興起,笑逐顏開地在海浪上跳躍,如果海浪是音樂,她就是那會躍動的音符。
願焰的神色凝重,灼燒的心痛,像熱水般注入他的體內。
夜愁沒有發覺別異樣,只是自顧自興高采烈著。
只是,大海就像是願焰的翻版,隨著願焰低落的心情,不知不覺間掀起驚濤巨浪,也似像激他倆起伏不已的命運。
他們乘私人家艇回到東京市郊。之後,再回到寺剛豪邸。
今夜,一如往常,只要有願焰伴她,她就是全世界最快樂的人。
冷峻的大門口,黑色記憶潛藏在深處不由自主地傾倒而吐……那把無情的刀,幾乎讓她失去了他。
也因為這樣,她的大門口部署了許多保全人員。
血跡斑斑的記憶,讓她心驚膽戰,她的手不覺握緊他的手臂,他感覺她在發顫,本能更用力地環往地,帶給她無限的安全及保護。
突然,她感到背背發涼,好像有鬼魅在背後窺伺她的一舉一動,硬將她推到萬丈深淵——
是的,黑暗中正有個男人面帶殺氣欲置她於死地。他的手上——拿著一瓶會毀人容貌的鹽酸。
他要將鹽酸倒在這罪該萬死的女人臉上。
這壞女人利用她姣好的容貌,在不同男人身上尋歡作樂,詐取財力、金錢,讓男人為她拋妻棄子後,失去利用價值,又毫不留情地轉身溜走。
她毀了天下所有的男人,該承受嗜血的代價,該受到萬卻不復的報應。
眼神呆滯、神情落寞、滿身酒氣、衣杉襤樓的模樣,絕對看不出他曾經是縱橫商場的企業家——宮本先生。
為了黑夜愁這位「蜘蛛寡婦」,他真的栽了,真的愛上地了。為了她,他失去家庭、妻子,以及孩子,甚至財團亦岌岌可危……這一切罪魁禍首,就是黑夜愁。」
現在她又另結新歡,身旁出現另外一位男伴,高大英挺,比他年輕——
他氣不過,臉上脹紅,幾乎腦充血。他不斷重複:「我要為全天下的男人復仇……」最後死亡的吶喊,讓人魂飛魄散。
然而,千鈞一髮之際,願焰一樣地抱住她,將她埋入厚重的大衣下,用他的背一為她擋住一切,為她頂住未知的狀況。
夜愁發出一聲聲的哀嚎與悲慼。
幾乎醉死的宮本先生搖搖晃晃,嘴中還不斷地嘟嚷:「你最愛作怪的美麗臉蛋,應該變成麻花臉,這樣,你就不能再去誘惑傷害男人了……哈!哈!哈……」
白煙裊裊——陣陣嚴重的腐蝕味,窒息地逼人而來——
「願焰,願焰……」極度的震驚,她幾乎快昏眩過去了。
只見他的衣服快速地腐蝕,幾乎要灼傷背部了。
她伸手想碰觸,卻被他攔截。他忍著被灼傷的痛,咬牙道:「不要碰。你會被灼傷的……」
是鹽酸嗎?天!這是腐蝕肌膚的鹽酸。
這原本是要灑向她的臉,原本是要毀了她的容貌的……宮本先生真的要殺她?
她淚流滿面,說不比的雜亂與瘋狂。
先是一把刀,再來是鹽酸——他不斷為她受罪受苦。
天啊!她的耳際彷彿傳來許多受傷的妻子對她無限的——詛咒。
「詛咒」兩個字像炸彈般跳入她的大腦。
致命?究竟是誰要誰死?難道是他替她受死!
她痛徹心扉的叫喊,像被凌虐級,激起了保全人員的注意,他們快速奔來,當場抓住宮本先生,而他仍是一臉無怨無悔。
「好個英雄救美啊,只是,你的男人也將因你而毀滅了!」宮本先生得意洋洋,幸災樂禍地用手對著原焰比了比。「他完了!變成醜男人,你還會要他嗎?」他的笑聲讓夜愁魂不附體。「今天我毀不成你……還會有下次,一定還有下次……只有毀了你的臉,我才會甘心…怨氣才會消……」
他被抓走了,狂嘯的仇恨聲卻仍舊迴盪在夜空中,散也散不去,像是蜘蛛網,要將她緊緊地網住。
她癱軟了,心在哭泣,也在滴血……
救護車很快來了。願焰被送上了車,她隨侍在側,形影不離。
天空的顏色依舊,只是,她的心再也燦爛不起來。
詛咒當真發生,卻是報應在願焰身上。
她有一千萬個為什麼?
她的淚幾乎流乾了,眼睛紅腫得像是小白免。這時她感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他,終於有了動靜。
他俯躺著,層層紗布圍繞著背部。幸好有大衣的包覆,所以只造成一度灼傷,但是,會留下疤痕。無論如何,這是不幸中的大幸,畢竟,只傷到背而已。
「你在哭……」他願弱道。「不要哭……」儘管傷痛纏身,皮膚的刺痛讓他推心,但是,他的霸氣依舊。「我的愛人,我不要看到你哭……」他的手跋扈地為她抹去淚痕。「不准哭——」
她在粉額上按住他的大手,心已碎裂,泣不成聲道:「如果不是你,我的臉絕對不復原貌…為了我,你受盡折磨,我……」她泫然欲泣。再多的言語也無法說出她的悔恨!
「你長得這麼美,這麼讓我魂索夢系的容顏,我就算被千刀萬剮,也要保住啊!」他動容道。
她的心被撕扯著,嚷道:「我不要再做情婦了……再也不要了……」紅腫的雙眼又進出淚珠,她語無倫次:「我錯了……一直都錯得離譜…」她的淚水滴到他的手肘,驚懼的她,就這樣枕在他的手臂上,痛哭流涕。「原諒我犯的錯,原諒我……」
她深知自己的錯——不斷在向他懺悔。
「你實在是不聽話……」他氣急敗壞地道。「你哭得死去活來,我的心會痛啊!」她的眼睛充滿淚光地望著他,望見他心底深處的摯愛。「你本來就不是情婦啊,你是我的妻子!」他的大手輕撫她美麗動人的容顏。她淚眼婆婆。
他麵包慘白,雙眉顫抖道:「再做我的妻子,跟我再結一次婚好嗎?」
再給一次婚?再做他神武願焰的妻子?
她一臉不可置信,他用盡全身力氣發聲道:「我死裡逃生過一次,已算是重生過的人,我也想讓你『重生』,忘記過去種種不是。現在,我已是舉足輕重、呼風喚雨的名人,我可以舉辦最盛大的婚禮,我要你穿最豪華的婚紗,做最美麗的新娘子,成為——一輩子最幸福滿載的妻子。」他許下一生的承諾。
她感動莫名,流下喜悅的淚水,拚命點頭。「是的。我不是情婦,只是你的妻子……」她的頭枕在他的頸上,不斷喃喃自語。
妻子——才是她的歸屬啊!
拋棄過去的陰霾,找到最美的未來-一她和最愛的丈夫相守一生,白頭偕老。
她一直伴著他。這位幸福的小女人,一直告訴她丈夫:「你一直在海的那一頭等待我,生生世世,我倆不斷纏繞著……」
她一廂情願地認為詛咒已經結束了。
她要再次成為神武願焰的妻子。
她的生命,就像躍上天堂般的燦爛,連睡著了都會發笑。她常常握著自己的手,一下放鬆,一下作握拳狀,總是會對自己說:幸福真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她決定訂做一件藍色婚紗,這是她對藍色的執著。他舉雙手贊成。他們的新居位在懸崖上,面對海洋,未來將整天與海為伍,花園中種滿紅玫瑰,不再見松蟲草;因為,她不再是寡婦,而紅玫瑰則表示了「我愛你」。
婚禮的地點他決定就在懸崖一側,為的是要大海做見證。
當他們對大海宣示彼此至死不渝、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愛情時,一切卻又風雲變色。
她在家等待他的時間越來越冗長。
他顯得忙碌萬分。而他的理由都是:在忙公事。他鬱鬱寡歡,臉上總是憂心仲忡。只是,他每晚必定回家。
剛開始,她不以為意。漸漸的,她竟變得總是在噩夢中驚醒,夢境重演過去發生的種種——幽子那個女人,又成為他的情婦
他依舊睡在她身邊啊!一隻手是她的枕頭,另一隻手臂則佔有地環住她的腰。他真的很在乎地,只要她稍有動靜,他的手臂就會本能地更加抱住她,給她無限的安心。
她不自覺將背倚不著他,他也更霸道地摟著她。連睡夢中也下放過地呢!
一定是她多心。她自付著。
她真的這麼缺乏安全感嗎?她自我解嘲。
一定是因為她太愛他了,她真的太愛他了……
如果沒有他,她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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