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梟雄陸飛鷹真的死了。
全世界的人都這麼認為,而且是斬釘截鐵,畢竟「飛鷹號」因爆炸而全毀,而有數百名證人證實當時陸飛鷹與一名金髮美人還在船上,兩人大概都被炸得血肉橫飛,屍體被炸得一丁點兒也不剩——起碼目前為止都未找到任何人體殘骸,沒想到這競是陸飛鷹的下場。
對世人而言,老天無眼,陸飛鷹好心沒好報;但對美國聯邦政府而言則是老天有眼,敬善罰惡。陸飛鷹的下場如今已蓋棺論定,他究竟是功過於惡,抑或惡多於善,至今仍沒有定論。
他過著極端的人物,一面是十惡不赦的大毒梟,另一面又是緊強不屈的印地安酋長,他有著高風亮節的節操,堅貞不屈的人格,在世人眼中,他甚至還是個光明磊落、好善樂施的大善人呢!
對陸飛鷹的死,民眾也持兩派極端的立場,世人對陸飛鷹有崇高的景仰,因此哀傷痛心的人不在少數。但聯邦政府卻視陸飛鷹為鼠輩,所以現在可是大開慶功宴,慶賀陸飛鷹的死亡。
對黑夜繭而言,陸飛鷹的死亡,也似乎象徵著她生命的結束。
在地牢中,她對著封閉空間裡,唯—一片鑲在天花板上的小窗道:「飛鷹,請你一定要等我,我很快就會與你共赴黃泉,你千萬別光走啊!你一定要等我……」夜繭哺哺祈求著。「我很快就會回到你懷中了。」
「飛鷹,在我心中,你才是最善良的罌粟花,綻放你充沛的生命力,為你的族人犧牲一切,你才是最光明的一方,只是無情無義的世界害慘了你……」這彷彿也是黑夜繭的寫照吧!倏地,她流下淚水,沒有了飛鷹,她根本失去活下去的動力。
日復一日,三天後的行刑日一眨眼就到了。
墨西哥州。
陣陣強風吹起黃沙捲上天際,但天氣卻又晴空萬里,太陽炙熱地照耀大地,溫度竟高達攝氏四十度左右,這可真是怪異的天氣。
囚車載著夜繭開往刑場。
車內用層層鐵絲網隔開駕駛與犯人,前座有兩位軍官,在後車廂內的黑夜繭,手腳都被銬上手銬腳鐐,動彈不得。
車外黃沙滾滾,蒙蔽了駕駛員的視線,開車的軍官不禁抱怨道:「這種鬼天氣再繼續下去,鐵定又是雷電交加、傾盆大雨,再不然就是天子物燥,電電一壁下,絕對是火苗四起。」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頃刻間雷聲大作,夾帶著刺眼的閃電,在遠方閃爍,直劈而下。
巨雷大響,幾乎令人震耳欲襲,夜繭臉色慘白,雷聲令她聞之喪膽,她全身籟籟發顫,她想摀住耳朵,無奈雙手被銬住,動不了。她的心臟急速抽搐,她太怕雷聲了。
「飛鷹,飛鷹,飛鷹……」她呢響著開始啼哭,淚如雨下。「飛鷹…」她閉上了烏黑的眼珠,彷彿祈禱似地呼喚著飛鷹的名字。
天氣瞬息萬變,剎那間,滂淪大雨直落而下,沙地已成一片泥濘,囚車的行進開始顯得吃力,在黃土泥堆上行駛真的很費勁。
只是引擎突然出現怪聲,過一會兒後,車子竟在原地打轉,車上三人手足無措,直到車子止住不動才鬆了一口氣。
「車子拋錨了?」駕駛員質疑道,然後他們決定下車察看,於是打開車門,打算一探究竟。
在這時候突然一雙孔武有力的手劈向其中一位軍官的後頸,他大聲驚呼警告同伴,但已太遲,倒在泥地裡。而後又飛來一個迴旋踢,使另一位軍官的頭重重撞上擋風玻璃,瞬間倒在車輪旁昏迷不醒。
污濁的黃泥已將那位挺拔高大的健碩男子染成泥人,他臉上塗滿五顏六色的條紋,披頭散髮,一副印地安勇士的打扮。他究竟是誰?有何目的?難道他想劫持囚車內的死囚?
他不要命了嗎?劫持死囚被抓回可是死罪一條。
顯然他沒顧慮那麼多,因為車上的死囚比他的生命還重要上千百倍。
他取下軍官腰帶上的鑰匙,撬開門鎖,火速打開後車門。
雷聲依然大作,而他最心愛的女人呢?
她被嚇得魂不附體,躲在車廂角落恐懼地哭喊。「飛鷹,救我!救我……飛鷹……」她的狼狽與當時在「繭兒島」及「魔鬼島」上完全相同。
他的心寒了半截,她無助的模樣令他心痛,但即使被嚇得六神無主,她還是呼喚他的名字,這表示她需要他、依然忘不了他。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柔情與哀傷在他藍眼中逐一掠過,而後他踏上車廂走向夜繭。
夜繭感覺背後有個魁梧的身影,本能使她倏地回首,白色的閃電剛好照射在玻璃窗上,反映出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容顏。
她一定是被嚇得頭昏眼花了。
她呆若木雞地僵在原地,傻愣愣地注視他。
「飛鷹?你來了?你一定化身成偉大的印地安勇士,來保護我了對不對?你知道我怕雷聲,你承諾過只要打雷時,你一定會在我身旁擁緊我、幫我阻擋雷聲……」她的眼神有些渙散,對著她認為的「幻影」嗚咽道。
「別怕。別怕,你的飛鷹來了…」他抱住她,輕聲安撫她。
夜繭開始警覺到不對勁,抱住她的不是幻影,而是有血有肉的飛鷹,她認得他令她心安的懷抱與聲音。但這使她哭得更厲害了。
「喔!飛鷹,你是有溫度的,你的心臟還在跳動,我一定死了。我們在天堂中,是嗎?」
他注視她,雙眸中充滿柔情蜜意,他文風不動好一會兒,然後取出鑰匙,解下她手腳上的手銬腳鐐,待她四肢自由後,他執起她的右手放在他的面頰上,他讓她的手抹去他臉頰上的七彩條紋,當陸飛鷹的廬山真面目完全展露在黑夜繭面前,她又驚又喜地撫觸他左頰上的刀疤,以確定這是事實。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塊。」他再次許下諾言。
「飛鷹……」她撲倒在他懷中。「你還活著!感謝大神,大神沒帶走你……」她太過震撼,以致有些話無倫次。「我以為……,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替你報仇了,我毀了賓恩和葛登……你死了,我想要尾隨你……」她哭得肝腸寸斷,述說她為他母親報仇的經過。
「傻瓜!」他罵道。「我們的生命早已結合,至今我還活著,當然也不會讓你死。」他幽幽歎息。「寶貝,我好高興,我又抱住你了。」
「飛鷹」
「我只想好好愛你,不過當務之急,先逃脫了再說。」他吻她,雙眸發光。
她懂他的意思,他們一起跳出車外,兩位軍官還昏迷在泥地上,飛鷹跳上駕駛座,撬開方向盤下方的板子,車接兩根保險絲,委時間,車子引擎又轟轟作響。
「坐穩了!」他對坐在身旁的夜繭說,然後車子便像火車一樣地快速往前衝。
突然,子彈呼嘯而過,原來那兩位軍官聽到車聲後驚醒,他們持槍朝囚車射擊,可惜時不我予,大雨令他們視線模糊,雨過天青後,兩位軍官只看到像綠豆般大的車尾。
他們當機立斷地用身上的無線電要求支援,無論如何,不能放過「黑蠍子」。
飛鷹與夜繭抵達墨西哥灣港口時,囚車的汽油也已耗盡,而他們的前方早已設下重重的屏障跟關卡,警察及軍人正——一盤問著過往的軍輛。
「大事不妙。」飛鷹和夜繭。心照不宣,他們面色凝重,若有所思地對望一眼。
「我們該下車了。」警察正朝囚車走來,飛鷹臨危不亂地對夜繭說,而後他們悄悄打開車門,飛鷹一下指示,兩個人同時跳下車,往碼頭反方向的市集跑。
背後有人大叫。「是他們!看到他們了,就在前面——」沒多久,飛鷹及夜繭的背後已傳來槍聲。
「你有沒有喝過臭水溝裡的水?」飛鷹抱住夜繭的腰,語帶去機地問道。
夜繭似乎能明白他的用意,她驕傲地說道:「別小看我,我可是美國頭號狙擊手——『殺人機器』,什麼苦沒吃過?喝臭水溝的水,對我而言根本是小CASE!」
「喔!了不起!他在逃亡當中,居然還能輕吻夜繭的面頰,」接著他又說:「你也不准瞧不起我,我是白手起家的一代梟雄,以前還住過下水道呢!不但喝臭水溝的水,還吃老鼠肉……」
語未畢,他們已來到路邊的地下水道口,他掀開蓋子,抓住夜繭命令道:「抓緊我!」才說完,他們便一起跳進那暗黑髮臭的下水道。
軍警人員趕到時,他們從水道口往下望,只見到黑漆漆的一片,以及如死屍昧般腐敗的臭味撲鼻而來。
他們有可能跳下去嗎?但掀開的蓋子已給他們答案,問題是執法人員的意願。
所有人面面相覷,指揮官環顧眾人遲疑的神色,立刻當機立斷地下令。「封鎖所有下水道口,準備安裝炸藥,十分鐘內炸毀下水道。」他惡狠狠地說。「我不相信他們兩人還能活著走出下水道!」
爆炸聲響徹雲霄,像霓虹燈般閃爍的火焰充斥整個下水道內,爆炸聲似乎真要震垮這個國際性的大港都了。沿著下水道凹凸不平的路面及彎曲複雜的岔路,他們與橫行的老鼠群。動物的屍臭味及腐敗的垃圾為伴,依然不停地向前衝,只期待能看到一線曙光。
更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伴之而來的竟是如海浪席捲而來的大水,無情地衝擊他們,炸藥炸毀了這城市的所有自來水管。
「夜繭!」
「飛鷹!」
他捉住了她,兩人緊緊相推,在地下道的滔滔波浪中,沿著彎曲的路徑,借洪水的推力,減少了他們付出的體力及時間,洪水將他們越推越遠……
「哇!」源源不斷的大水,將他們衝向像山洞般的出水口,巨大的水流將他們拋出洞口,他們像洩洪般被摔進一條乾淨的河中。
飛鷹抱著夜繭,兩人一起沉入深深的河流中,飛鷹帶著夜繭浮出水面,放眼望去,終於見到遠方有片平坦的沙灘,他們奮力游向岸邊,不知過了多久,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讓他們游到另一個世界,一個讓他們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上岸,兩人虛弱地趴在沙地上,不停地喘息、調整氣息。
夜繭左顧右盼,疑惑他們所在的位置,他們逃脫了嗎?完全逃離聯邦政府的魔掌了嗎?
仔細觀察這地方,與他們剛剛所經歷的恐怖際遇完全不同,這裡一片祥和平靜,沒有恐懼與殺戮,恍若世外桃源。
陸飛鷹的目光利落地看到遠處一張明顯的老鷹標旗,他笑了,笑得很得意,而後他目光落在美得令他屏息的夜繭身上,不懷好意地賊笑著,突然他驚呼道:「夜繭!」
他似乎欲振乏力的呼喊,雙手按住胸口,瞪大雙眼,全身劇烈地抖動。「夜繭……我……」他看起來像快斷氣了。
夜繭嚇得冷汗直冒,心臟幾乎停止了,她猛地搖晃他,拚命地喊道:「飛鷹,你怎麼了?你不能拋下我,你不能視開棄我於不顧,我們好不容易相聚,你不能走……」
一切又太遲了嗎?夜繭驚慌地想道,飛鷹不動了,難道他這次真的死了嗎?
上帝!夜繭跪在沙地上,絕望侵蝕她的心,為什麼?她仍深受黑家詛咒的報應,當情婦的該被千刀萬剮、該萬劫不復?
哀莫大於心死,她雙唇劇烈抖動,嗚咽道:「飛鷹,求你別走,別走……我愛你!我愛你……我好愛你……我這麼愛你,你怎能這麼狠心拋下我?我們共同出生入死、排除萬難之後,你卻還是不告而別……這是上天在捉弄我嗎?我好恨……」她跪著哀嚎不已。
「飛鷹…」她緊緊地握住他的雙臂,俯下身子吻住他厚實的雙唇,似乎認為這樣就能使他甦醒。
他果真沒讓她失望。
當四唇接合時,她驚驚地瞪大雙眼,他熾熱、飢渴的舌頭迫不及待的長驅直入她口中,那股強大的熱情幾乎將她逼瘋。
可惜她不領情,下一秒,她的小手像利刃般對他又劈又捶。
「可惡,你耍我!你敢整我……」她氣憤的聲音又消失在他深情的吻中,一吻之後,他不懷好意地抓住她的手,執放在他的胸膛上。
「我曾發過誓,要你跪在地上求我,如今總算實現了。」他得意洋洋地說。
「你——」輸人不輸陣,夜繭向來自尊第一,她起身猛地一旋,頭也不回地想離開他,但飛鷹瞬間像老鷹捉小雞般緊緊抓住她,讓她像被五花大綁似的動彈不得。
她在生氣,雙眸炯炯發亮,雙頰脹得鼓鼓的,她還別過臉不願看他。
他溫柔似水道:「夜繭,我愛你。」
在她耳際傳來的話,令她感到暈眩的喜樂,她頓時神魂顛倒了。
「為什麼你現在才說?你是不是在同情我?」她悲喜交集、聲淚俱下,氣憤地說道。「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住口!」飛鷹生氣叫道。「該死的女人!是你先承認你愛我的,你難道非要這麼桀騖不馴、鑽牛角尖嗎?這輩子栽在你這全天下最驕傲的女人手裡,真是我一代梟雄的不幸!」接著他罵了一句髒話。「第一次看到你、摘下你面罩的那一刻,我就愛上你了,但是我又能如何?我們的立場警不兩立啊!你是殺手,奉命要殺死我的人。」他的表情突然顯得哀傷。「我告訴我自己,除非你愛上我,否則我永遠不會表白我的心,我不想讓你進退兩難、不知所措,與其讓你痛苦,我寧可用情感來折磨自己。」
「飛鷹……」夜繭感動莫名。「在我生病昏迷時,你就承諾過要陪我一生一世了。」她在他胸前喃喃自語。「我愛你,我愛你……其實我好早以前就愛上你了,只是來不及告訴你就——」
「夜繭,我也愛你。」飛鷹低頭,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對她許下了海誓山盟。「黑家詛咒永遠不會發生的,因為你不會再是陸飛鷹的情婦,而會是陸飛鷹的妻子——名正言順的妻子,不做情婦的你將不受詛咒的約束。」他輕吻她的唇。
夜繭卻惡毒地咬住他的下唇,她慢怒道:「你真是專制得可以,你還沒向我求婚,就要我做你的妻子?」她的少女羞怯盡露。「你要先問我的意思啊!」
「你真是難伺候。」飛鷹摸摸紅腫的唇。「還是嗜血狂、咬人貓……」他數落著夜繭的不是,然後,他突然單膝跪在沙地上,聲音雖不大,但卻清晰可聞。「你……願意嫁給我——現在已成無名氏、身無分文、沒權沒勢、被社會大眾遺棄的印地安混血來種嗎?」他苦澀地問道。
「其實我還要謝謝你不嫌棄我,我是殺手耶!能得到你的愛,我相信是老天爺同情我。」瞧他一副唯唯諾諾的傻勁,夜繭破涕為笑,她吸吸鼻子,眉開眼笑地又說:「我當然原意做你的妻子啊!做妻子比情婦好,等我嫁給你後,你就不能任意換情婦了,不然我就告你通好。身為你名正言順的老婆,我可是有權力將你治得死死的。」
飛鷹笑逐顏開。「你成為我的妻子,我也才有保障啊!你也不能隨意再看別的男人喔!不然我會明目張膽的『管制』你!打你屁股,或在床上狠狠地『處罰』你,讓你離不開我、下不了床,每天待在床上替我曖被。」
他擁住她,兩人雙雙跌在沙地上,互傾愛的誓言。
「飛鷹,」夜繭低聲問道。「你…還會回『魔鬼島』嗎?」
他莞爾一笑,輕撫她的面頰。
「這次從『魔鬼島』出來前,感覺好像在吩咐遺囑般的安排好所有後事,包括讓奔狼成為新酋長,還有『魔鬼島』的大小瑣事……」他意有所指道。「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受苦,有琪拉那種心如蛇蠍的女子在,對你是種威脅,為了你,我決定不回『魔鬼島』。」
「飛鷹……」夜繭感動地摟緊他。
「人永遠是表裡不一、人面獸心嗎?我沒想到琪拉竟會這樣破壞我們,她甚至殘忍地讓蠍子蟄你,想置你於死地,我永遠無法原諒她!」飛鷹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夜繭嬌笑地勸說道。「換另一個角度想,她的破壞最後反倒撮合了我們倆。」
「說的也是。」飛鷹微笑認同,他愛憐地輕撫她的目。
「飛鷹,你是怎麼從大火中逃出來的?船炸成那樣,你是如何死裡逃生的呢?」夜繭疑惑地問,這也是聯邦政府最想知道的事。
「這個嘛——」飛鷹故做神秘道。「大神不讓我死啊!所以找就活下來了。」
就這麼簡單?!」夜繭對他的謬論感到不滿,但她搖頭失笑,釋懷地說。「不管如何,你是起死回生了,所以我才能再次擁抱你,我要謝謝大神。」她倚偎著他,突然感到有些手足無措。「未來真不知該何去何從……」
飛鷹聞言,挑起眉但不語。
「飛鷹,」夜繭神色悒鬱。「你離開當世界之王的生活,將變得一無所有,你……後悔嗎?」
他微笑搖頭,顯得毫不戀棧。
「那你……」她認真地盯住他。「你心中還有恨嗎?」
「恨?」他沉默一會兒,接著自我解嘲道:「我很久沒想起這個字眼了。」
夜繭錯愕極了,飛鷹撫著她的唇,語重心長地道:「曾經我的心中只有仇恨,不過現在我卻能體認,如果沒有兒時的經歷到現在這一刻前的風風雨雨,我想,今天就沒有完全成長的陸飛鷹,過去成就了今天的我。」他用力摟住夜繭,滿心歡喜道。「若說我不怨、不恨,那是騙人的。但是對你的愛已超越我心底的憎恨,現在的陸飛鷹,只想好好地活著,好好地愛你。」他親吻她。「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有多感謝大神賜給我一份最美妙的禮物?那就是你。」他深情款款地說。
「飛鷹……」她感動得直磨蹭他的胸膛。「我愛你,好愛好愛你……」她欲罷不能地呢喃道。
「我有告訴你罌粟花的花語嗎?」他突然又問。
「沒有。」她搖頭。
「罌粟花的花語是——遺忘。」他微笑解答。
「遺忘?」她雙眸閃爍,似乎若有所思地凝視他的臉龐。
「是的。」飛鷹深深感悟道。「所以我愛極了罌粟花,遺忘過去、重新生活,夜繭,你願意永遠陪伴我遺忘過去的灰暗嗎?」
「願意。」她毫不猶豫地欣然應允。「一生一世。」
是的,罌粟花也將一生一世尾隨他們,伴他們遺忘悔恨的回憶。
「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夜繭有點不安地問。「你怎麼一點都不緊張呢?」
不知不覺中,夕陽已西下,而陸飛鷹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悠哉模樣。
「放心,」他嘻皮笑臉、神氣地說。「前方有個老鷹的旗子,你知道那表示什麼嗎?」他的頭枕在她的大腿上,氣定種閒地道。「幾年前,我買下了中美洲近上百個島嶼,然後再將島嶼過戶給一些快絕種的印地安族酋長,我帶酋長及他的族人們到那些島嶼上重新開始,也許他們為了感念我,而在島嶼插上繪著老鷹的旗子,表示這些島嶼永遠屬於陸飛鷹的。」
「原來如此!」夜繭放心地笑開。「那我們現在是在你的地盤上嘍!怪不得,你一點都心緊張,那表示我們逃亡成功了!」
「一點也沒錯!」飛鷹悠閒地說。「找今天想了一下我們的將來,你要聽嗎?」
「當然。」夜繭興高采烈地期待著。
他坐起身,將她反壓在他的大腿上,他興奮地—一道來。「首先,我們要隱姓埋名,一輩子都不再踏下美國領土,然後我要帶你到亞馬遜河探險…」
「探險?」夜繭不可置信地大叫。
「沒錯。」飛鷹認真地笑道。「亞馬遜流域具有獨特的自然景觀,當地住有風俗特殊的印地安人,有些人甚至過著極原始的牛活,以前我一直嘗試開發亞馬遜流域的土地,像貝倫市——現在是當地最進步的都市……」他還沒說完,夜繭便吻住他,阻止他再回沫橫飛的說下去。
「飛鷹,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如影隨形地跟著你。」她發誓道。
「謝謝你!」他真心真意地笑道。「還有——」他又開始滔滔不絕了。「我們要回『繭兒島』,把那當成我們的家,好不好?我要在滿山遍野的罌粟花叢中和你玩捉迷藏——」
「為什麼一定要玩捉迷藏?」她不解地問。
「這樣才能多子多孫嘛!」他心懷鬼胎地賊笑道。
「討厭!」她面紅耳赤地出手打他。
他洋洋得意地哈哈大笑,隨即俯身狂吻她……
一代梟雄陸飛鷹與美國聯邦政府的頭號殺手黑夜繭,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不曾在世人面前露過臉,而眾人也心照不宣地認為他們一定死了——死在一場驚天動地的下水道爆炸中。
不過許多年後,南美洲開始謠傳有一對特立獨行、如神仙眷侶般的夫妻,在亞馬遜河流域流浪、探險。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當然「繭兒島」上總是傳出男歡女愛的嬉笑聲,許多年後,竟也傳出了初生娃娃的啼哭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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