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五角大夏
「黑蠍子」坐在密封似的房間內,接受探員們的層層盤問已經三天三夜了。
不停地被詢問,不停地被刺探,不停地被試驗,為的只是確認她的忠誠度及陸飛鷹的下落。
「你被陸飛鷹綁架了兩個月,真的完全不知道你被帶到哪個島上?」
「不知道。」夜繭聲冷如北極。「加勒比海有上萬個島嶼,又被關在近兩坪的空屋,根本對自己身在何處毫無頭緒,我甚至看不到外面的陽光及風景。」
「那你如何逃出來?」
「島上有人很討厭陸飛鷹,願意出賣他放我走,在三更半夜時,讓我開快艇逃離,他甚至告訴我往那個方向可以到墨西哥彎。」夜繭自認這是個完美無瑕的回答。
探員們很謹慎的尋找「黑蠍子」話中可能有的漏洞,無奈一無所獲。
「黑蠍子」一直相當冷漠,而且面無表情,突然,她誓死如歸地說道:「我的任務既然失敗,按照殺手的規條應該是以死謝罪。現在請你們當場把我槍決吧!我絕無怨言。」
「這……」探員們個個面面相覷。
大門突然被開啟,賓恩上將及葛登中將囂張地走進來。
探員們對他們兩人行禮,賓恩揮個手勢,他們便理解地離開房間,現在房內只剩夜繭、賓恩和葛登。
賓恩面對夜繭坐下來。
他用長輩心疼的口吻說:「夜繭,這陣子你辛苦了!」
「幸好你平安無事地回來,否則政府會損失一位好戰將……」他激動又慶幸地說。
「別這麼說!」夜繭心存感激道。「當年是你收容我,找的命是你給的,這一次我沒達成使命——殺死陸飛鷹,我……愧對你的冀望,我愧對聯邦政府。」
「但是,」葛登中將突然插嘴道。「你將有個翻身的機會,讓眾人知道你永遠是FBI首屈一指的殺手。」
夜繭全身僵冷,直覺大事不妙。
「這是今早的報紙。」賓恩將報紙丟在夜繭面前,帶著迷們與不解說。「陸飛鷹又回來了;」
這消息重重敲擊著夜繭的心,她搖頭哺南道:「不可能,不可能……」
普天之下有誰會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陸飛鷹再次踏下美國的土地,難道是想來找死?
報紙上刊登飛鷹帶著冷酷笑容的相片,他英俊的面容及犀利如刃的藍眸佔據了整張報紙的四分之三,而文章上寫著:
「陸飛鷹——全世界首席的商業鉅子,昨天又奇跡似地回到美國,失蹤近兩個月的他,解釋他絕不是失蹤,只是到加勒比海度假,現在是秋冬交替的季節,他開始想念美國及他的『飛鷹財閥』,所以才又再度假旋風似地駕著『飛鷹號』返美。在南海岸,上千美國人為他接風,他果真具有王者風範。」
「哼!」賓恩嗤道。「他根本是在自尋死路,他太好大喜功、目中無人,每次一回美國就讓媒體大肆渲染,不過……」賓思臉色沉下來。「他這簡直是自投羅網、關入虎口,這一次我們絕對不會放過這只『肥羊』,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夜繭注視報紙上飛鷹的照片,她的心跌到谷底,雖然她放做鎮定,但她心中的掙扎。矛盾。不解。痛苦正無情地糾葛著。
飛鷹,你為什麼要回美國?到底為什麼?夜繭痛心地思忖道。
如果他偷偷回來,她或許能因為不知而躺開他,但他卻大搖大擺地回來,她……FBI絕不會饒過他,他們一定要他死,而奉命下手的人又將是她……
果不其然,賓恩像魔鬼般地說道:「『黑蠍子』,我再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你的新任務是殺死陸飛鷹。」
「殺了他,就在下星期日動手。」葛登取出一張紅色的邀請函,冷笑道。「這小子還真不怕死,他又邀請數百名廣流社會人士,在下星期日上『飛鷹號』開舞會、通宵達旦,仍揚言要大家不醉不歸,盡興而回。」
「我們要你佯裝某財閥的總裁千金應邀前往,在面對面。近距離之下,找不相信陸飛鷹躲得過你的子彈,我有信心你這次一定會成功。」這麼天衣無縫的計劃令葛登及賓恩露出狡猾的笑容,他們已開始預期勝利的快感。
「我——」夜繭忍受著椎心的刺痛,她糾結住的心房,不懂得理智與愛情為何無法並存?也弄不懂正義與邪惡的真正定義,她為什麼一定要在夾縫中痛苦地生存?
萬般的無奈與不解使夜繭默默服從命令。
「這次我會成功。」她表面上自信,內心卻自卑,而精湛的演技是殺手的專業之一,賓思與墓登都看不出她內心強烈的矛盾。
今夜星光燦爛。明月如鉤,「飛鷹號」停泊在岸邊,顯得氣派宏偉,有股能呼風喚雨。橫掃千軍的不凡氣勢,但也有濃厚的死亡氣息。
絡繹不絕的人潮接踵而至,甲板上坐無虛席。人聲鼎沸,美國各地的闊氣公子。名媛淑女都登上了「飛鷹號」,此景只能以「氣勢磅礡」來形容。
在這般末世紀舉世聞名的豪華巨輪上,每個人載歌載舞、盡情狂歡、揮灑汗水,放肆談天。這裡是個紙醉金迷。奢靡荒誕的新樂園。
而黑夜繭以豪門千金的身份,加入其中。
金髮碧眼,身材高挑,曲線玲優,容貌姣好,她將秀髮紀起,臉上濃妝艷抹,雍容華貴。風姿綽約,已不知迷倒了多少富豪公於。
她的衣著暴露,鮮紅色,無肩帶的無袖緊身迷你裙晚禮服,令乳溝及悄臀若隱若現,隨著舞曲性感的擺動身軀,讓所有男人瞪大了眼珠,看得出神。
她的舞技精湛,森巴、探戈或華爾滋無一不精,她渾身是勁,充滿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及熱情。
陸飛鷹輕佻的目光也瞄向了這位金髮碧眼的傾城佳人。他盯著她的舞姿,那雙像老鷹般銳利的藍眼瞬間湧現獨裁、霸道及強烈的佔有慾。
飛鷹吊兒郎當地笑了,嗤哼一聲後不可一世地走向她,他朝她擠眉弄眼,接著猛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成了她的新舞伴與她一起跳舞,使得原來那個舞伴既無奈又識趣地離開,畢竟陸飛鷹是威震八方、鶴立雞群的男人,又是這晚宴的男主人,誰敢喧賓奪主呢?
飛鷹大膽地摟住她的腰,隨著音樂舞動身子,他故意逐漸貼近她,而她則面不改色,處之泰然,毫不抗拒飛鷹的碰觸,其至也沒有心的傾向。
燈光突然暗了下來,甲板上洋溢著熱情,耳邊響起了令人興奮的黏巴達舞曲,陸飛鷹的身體立刻黏上了她的,他大腿間的堅挺明顯又不懷好意地刺激著她。
暗忖他強而有力的身軀能否激起她的慾望。
他以手抬起她的下顎,讓她如夢似幻的碧綠眼珠與他迷人的藍眼交纏,他老實說道:「你讓我變回血氣方剛的少年了,此時此刻,我己為你熱血沸騰、血脈噴張,我很喜歡你。」他輕聲說道,更加貼緊她。
「喜歡我?」碧綠的眼珠閃爍著,記憶中.陸飛鷹從未對黑夜繭說「喜歡你」這三個字。她的眼眶突然湧上一股苦澀的泉源。
你真是個傻瓜、白癡!夜繭暗罵自己。陸飛鷹是個聲名狼藉的紈褲子弟.他風流倜儻,是道地的花花公子,他根本忘記她了。
她的心房絞痛,但她逼迫自己繼續偽裝,扮演好被任命的角色.她猛眨眼睛,讓飛鷹以為她在對他拋媚眼。
「我這人喜歡單刀直入,討厭拖泥帶水,」飛鷹色迷迷地笑道。「今夜願不願意陪我?」
「陪你?」艷光四射的金髮美人打趣地笑問。「那你開多少價嗎?一定要能吸引找答應你提議的籌碼喔!」
「想不到已身為上流社會財閥的千金,仍是個拜金主義者。」他輕笑椰輸道。「好!只要你答應陪我.明天,這艘『飛鷹號』就屬於你!」他大方說道。「怎麼?這樣夠吸引你了嗎?」
「是夠蠱惑我了。不過一夜情後的代價又是什麼?」金髮女郎暖昧地笑道。
「代價?」飛鷹挑釁地注視她。「給我十五分鐘下逐客令,驅散所有客人,當船上只剩下你和我時,我就會告訴你今夜過後的『代價』。」
飛鷹突兀地跳上甲板最高處,用他慣有的、不可一世的口吻說道:「我要向各位貴賓致上最高歉意,因為本人突然『性』趣大增,想對顯然是這船上最性感的女人大獻慇勤,而在接下來的浪漫夜晚,最忌諱身旁有任何『電燈泡』。」甲板上興起一陣戲謔的笑聲,陸飛鷹又繼續說道:「我實在感到抱歉,但是請相信我,未來我一定會補償你們,我會再另外安排晚宴,邀請各位前來狂歡。」他向眾人彎腰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請各位在二十分鐘內下船離開,接下來的時間,我要親自帶著這位美人遊覽這條羅曼蒂克的運河。」
客人們發出不捨。慍怒和曖昧嬉笑的各式喧鬧聲,不過半晌後竟也一哄而散,「飛鷹號」上頓時鴉雀無聲,只剩下仁立在甲板中央的金髮美人。
飛鷹神采發揚地走向她,英姿煥發地仕立在她前方,他放蕩不羈地說:「如果今夜你真能滿足我,那我願意讓你成為陸飛鷹的情婦,這代價如何?」
椎心之痛席捲了她的五臟六腑,這個沒有真實身份的女人,竟迅速代替了夜繭過去的地位,飛鷹從來沒說過要將「飛鷹號」送給她,雖然他也曾讓夜繭成為他的情婦,但此刻卻輕而易舉讓他的情婦人選易主。
她的心被痛苦撕扯著,還在發愣之際,飛鷹已霸道地攫住她的柳腰,專制地摟著她走向甲板下的艙房。
關上了門,飛鷹得意地逼向她,接著霸道地吻上她的唇,他的舌頭深入她的喉嚨,侵犯她、誘惑她。
不過稍後飛鷹卻放什她站著不動,因為有一把槍抵在他的胸前。
她憎恨又哀傷地說:「你可以負天下人,但絕不可以負我!」她扣下扳機。「負我者,必死無疑。」
「天下人都可以負我,但唯你不能負我。」飛鷹露出滄桑的笑容,看似落魄地說。
他突然推開她持槍的手,用像鋼茶的雙臂抓住她,他扯下她的金色假髮,露出了黑如夜空的長髮,而後強硬地命令道:「把你的隱形眼鏡拿下來,還是要我幫你?即使你要殺我,也要以你的真面自殺我,否則我死都不會瞑目。」
夜繭呆愣住,他…,他竟知道她是誰?她碧綠的眼睛眨了眨,飛鷹不耐地破口大罵。「拔下隱形眼鏡!找最討厭綠眼珠的女人,看起來像鬼一樣!」
她聞言順從地卸下偽裝,當炯炯發光的黑亮眸於再次注視飛鷹時,飛鷹卻又惡言相向。「你居然敢穿這麼暴露的衣服!你是我的女人,還這麼不如恥地讓別人欣賞你的身體!」他說得彷彿這才是天底下最嚴重的罪過。
「你呢?」夜繭脾氣也上來了。「抱著金髮美人,黏著她不成,還下流地邀請她共度一夜,甚至讓全船的人都知道!」嚥不下心底的氣,夜繭再度執起槍指向他。「我要殺死你!」
「你不也讓那些色迷迷的男人摸你、抱你。與你共舞?」飛鷹怒火沖天道。「你以為我會認不出你嗎?還敢在我面前明目張膽地和其他男人調情!」他抓狂地指責道。「應該是我要殺死你這水性揚花的女人!」
「你……早就認出我?」夜繭難以置信地問。
「當然!」飛鷹加重語氣。「你是在跟你自己吃醋,我抱金髮美人不就等於在抱你嗎?我對金髮美人甜言蜜語、邀她共度良宵,不就是在向你提議?我說過你是我唯一的情婦啊!你就算易容成老太婆,甚至女扮男裝,我也認得出來,你身上獨有的罌粟花特質瞞不了我,就算你化成灰,我也永遠都會認出你!」
「你……」夜繭咬住下唇,心情悸動。「你說什麼…」老天!他說了「唯一」。
「我說你是我的唯一。」他強調「唯一」二字,接著卻厲色指責道:「你為什麼要逃?你以為背叛我,然後逃回美國就會安全嗎?我告訴你,我陸飛鷹想要的女人,就算要找上刀山、下油鍋。我都會拚死去抓回來!」他斬釘截鐵地道。
「你不怕死嗎?」夜繭悲哀地嗤笑一聲問道。「你大費周章地回來自投羅網,就是為了要抓找回去?你捨不得我?那你為什麼要放我走?為什麼要放我回美國?是你逼我再回來做殺手的!」她想起琪拉的話,激動得對他咆哮,但飛鷹卻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不可能放你走的,永遠!」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說。
「永遠?」她用力咬牙,阻止心中那股刺痛。「是嗎?那你為何要琪拉讓你喝下『鴉片湯』?叫琪拉代替你放我走?在我心中,『鴉片湯』等於『忘魂湯』,你喝了『忘魂湯』,就等於也要忘掉我和你之間的一切。」她痛心疾首地指控道,接著父發瘋似地舉起槍,對準飛鷹的心臟。「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著眼前金光閃閃的金屬槍,飛鷹神色依然跌扈,他咄咄逼人道:「我把我的心都交給你了,你還是不相信我?你只相信琪拉為了拆散我們而使的伎倆?琪拉的左手臂受傷了,她還揚言你想刺殺她。」
「我沒有殺她!」夜繭聞言驚愕不已,她不爭氣承認。「在『魔鬼島』上,我的暴戾之氣早已被消弭,我忘了我是殺手,我只想當你的女人、躺在你懷中……」
「找原本很氣你背叛了我,可是瑪迪的一句話點醒了我,她說善良的罌粟花,是不會背叛入的。」飛鷹滿足地笑了,他的面容詳和、充滿愛意。
夜繭如大夢初醒般,似懂非懂地望著他。
「我已經可以想像琪拉是怎麼害慘了我們。」飛鷹歎道,凝視她的目光一片柔情。「分離只有三天,但對我而言卻像三世紀那麼長,我對『罌粟花』的思念讓我心臟絞痛,我深深領悟到一件事,『罌粟花』必須回到我身邊,我不能沒有她,她是我的情婦……」
「太遲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已經無法挽回了,我又奉命要殺你。」夜繭激動得流下淚,她無奈地拚命搖頭,心如刀割地說。
「人各有命,生死已注定,」飛鷹釋然道。「我造孽太多,以前我覺得所有人都對不起我,所以我不斷地想報復,但現在我已領悟到我傷害別人之餘,其實也在傷害我自己,我的心總是傷痕纍纍,直到我遇見了你。」他露出無邪、甘願的笑容。「能遇見你我已心滿意足,你若真要殺我,我無話可說。」
「面對你,我下不了手,這個『滅鷹任務』,我徹底搞砸了。」夜繭淚流滿面,沉痛地說。
她用力吸吸鼻了,彷彿下了某個重要的決定。
「我說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語畢,她將槍口指向自己的太陽穴。
「砰!」的一聲,子彈發射了,但卻穿過開花板。
原來是飛鷹猛然抓住夜繭持槍的手腕指向空中,子彈才沒貫穿夜繭的太陽穴,而他捉住她手的力道之大,也讓夜繭痛得鬆了手槍,槍枝掉在地上。
「傻瓜!笨蛋!」他用力摟她人懷,緊得讓她差點率息,他暴跳如雷地說道。「我不准你做傻事!如果你要死,那我陪你一起死;如果我要孤注一擲地逃走,你也得跟我一起走。」
「逃走?可能嗎?」夜繭目瞪口呆地問。
「絕對可以。」飛鷹信心滿滿地說。「這裡離墨西哥海域不遠,只要過了KioGrand河,就到了墨西哥灣,到時美國人能拿我們倆怎麼樣?」
「這……」思忖一會兒後,夜繭堅定地點頭認同他的計劃。
「快!」飛鷹握住她的手叫道。「我們時間不多,要趕快起錨,啟動『飛鷹號』的馬達後,也許二十分鐘內就可以開船了。」
他們一起奔廣甲板,突然飛鷹伸出雙手環往夜繭的腰,在她耳際磨路呢哺道:「等到了墨西哥,一切就雨過無晴了,我……」他欲言又止,接著又道:「我們會有一個新的開始,親愛的!」他輕啄她的面頰。
他喚她「親愛的」,這是西方男子對妻子的呢稱,夜繭。已滿意足又幸福地笑了。
雖然她眼皮直跳、惶恐不安,畢竟長久以來,她深深相信殺手的終結命運是死亡,她不敢幻想也不敢確定,她和飛鷹會有重新開始的一天。
飛鷹衝進生機室掌控一切,夜繭則在旁協助他。
透過主機室的透明窗看出去,飛鷹突然驚呼。「小心!」他立即抱住夜繭趴倒在地,他壓在她身上保護她。
一顆子彈自夜繭頭頂上呼嘯而過,擦過駕駛座,緊接著兩人恍如身陷槍林彈雨般,自四面八方襲來極具毀滅性的爆炸聲,難以計數的彈頭落入滾滾河水中。
夜繭聽到飛鷹痛苦的呻吟聲,她緊張地:「飛鷹,你怎麼了?」她看向自己放在他肩膀上的小手,接著面色如土,她的雙手鮮血淋漓,她拿開手,看到鮮血自他肩上湧出。「你受傷了!」
「噓!」飛鷹咬牙忍住痛。「這點傷不打緊,我還挺得住……」他還是那麼狂妄大。「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受傷,FBI也休想毀了我們!」
玻璃已被打碎,機房的地板上處處是玻璃碎片,空氣中煙霧瀰漫,殺戮氣氛極度瘋狂,但「死亡遊戲」尚未結束,另一串爆炸聲又響起了。
一時間天搖地動,船震動得比先前還要厲害,整般船頓時陷入熊熊火焰中,船身滿目瘡痍,岌岌可危。
「他們竟然炸船!再這樣下去,整艘船就快支離破碎了!」飛鷹怒道,而後他當機立斷地決定。「夜繭,我們跳船!」說著,他們火速衝向船身邊緣。
陣陣如大搖地動船的爆破聲尾隨在他們身後,危機不只如此,還有來勢洶洶的大火威脅著他們的生命,他們是命在旦夕。
飛鷹為了維護夜繭的安全,以身體護住她,但甲板上的碎片擊中他的腰,劇烈的疼痛使他幾乎暈厥,但他仍將夜繭緊緊攬在懷中,一到了船緣,他使盡最後的力氣,想將她抱起丟入河裡。
「不!」夜繭抓住他的手阻止他。「和我一起走!」
飛鷹頷首,不過世界瞬間彷彿火山爆發,他們感覺一陣天崩地裂般的震撼,更具威力的火藥被引爆,危機加快速度席捲了他們。
飛鷹立刻鬆開夜繭,她隨即落入水中,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了,當飛鷹準備跟隨她,一切卻太遲了。
整艘「飛鷹號」已裂成兩半,橫掃千軍的爆炸不過幾秒時間,就讓整艘船碎成一片殘骸。
火光四起,將星空照得明亮,一切又逐漸歸於平靜。
都結束了嗎?飛鷹呢?逃脫了嗎?沒跳船嗎?
不!不可能,不可能……在冷冷的河水中,夜繭突覺眼前一片黑暗,心中為她心愛的男人而衰慟。
她在一片白色中醒來。
目光所及儘是「飛鷹號」的殘骸,她想起船身裂成兩半的那一刻,飛鷹也被火焰吞噬……
夜繭痛苦地合上雙眼,眼角流下淚來,她不相信飛鷹就這麼離開她了,徹底地走出她的生命,她害死了飛鷹,如果不是為了要救她,他一定來得及跳船……
她甚至沒能來得及告訴他她愛他。
這就是她的「詛咒」嗎?死的竟是她最愛的人!
老天爺!為何要如此殘酷地對待她?沒有了飛鷹,她根本也不想活。
這輩子,她該如何度過沒有他的日子?
飛鷹,我愛你,夜繭好愛你啊!
她心底不斷在吶喊,可惜卻喚不回他的生命,那段推心之痛,比匕首刺入心臟還痛上千萬倍。
她咬住下唇,強迫自己不准痛哭失聲,但她的嗚咽聲還是驚擾了軍醫及護士們。
「『黑蠍子』,你終於醒了,你哪裡痛嗎?怎麼痛到哭了?」一位護士小姐溫柔問道。
「沒有。」她否認,用冰到骨子裡的聲音說。「我不痛。」她恢復了殺手的口吻。
「『黑蠍子』,恭喜你!」一位軍醫對她說。「你立下大功了,陸飛鷹已死,『飛鷹號』也全毀,這下聯邦政府終於揚眉吐氣了。」他看看手腕上的表。「上級命令你清醒後,立刻找賓思上將報告,你知道這是慣例。」軍醫扶夜繭下床,得意洋洋地道。「現在美國各大報都爭相報導這樁離奇的輪船爆炸案,不過他們說是輪船的蒸氣結構有問題,才會發生這件大悲劇,幸好乘客都及時下船了。當然,他們絕不會想到這一切都是我們搞的鬼。」
「是政府放話給媒體的吧!」夜繭聞言後冷嗤道,身為聯邦政府的一員,她豈會不瞭解他們處理事情的後續方式。
「心知肚明就好。」軍醫暗示道。
夜繭不發一語地下床,軍醫目送著她離開。
走在熟悉不過的五角大廈走廊上,夜繭卻依然彷彿置身夢境中,她如行屍走肉般的呆滯。
黑夜繭強烈地希望她的殺手生涯只是一場夢,但夢醒了現實殘酷、無情地降臨。
一切真的結束了。
陸飛鷹——一代梟雄已撒手人寰……
來到軍事總部辦公室,夜繭習慣性的在大門外佇足片刻,她必須扮演「黑蠍子」才能面對所有上司,懦弱的情感必須被埋葬,冷漠的面具必須被修復。
她聽見門內傳來歡天喜地、舉杯相碰的勝利呼聲。
「我的心頭大患終於除去了,賓思上將,這次都虧你沒想周到,在『飛鷹號』船底偷偷放置數枚炸彈,幸好我們還派了一組狙擊手埋伏在附近,必要時開槍射擊,才不至於讓陸飛鷹踏出『飛鷹號』半步,上帝保佑!這次的突擊是百分之巨的完美、成功!」葛登心花怒放地笑道。
「不!有百分之一的遺憾!」賓恩略顯遺憾道。「我本來想連船上五。六百名貴賓一起炸死,再將這筆帳算到陸飛鷹身上,讓媒體痛批他就算死了,也要找五、六百條冤魂陪葬,誰知他竟突然遣走所有人,而定時炸彈時間未到,才會讓他們逃過一劫。」
「不管如何,」葛登欣喜若狂地說。「我和陸飛鷹的血海深化總算是了結了,這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都不曾忘記他鼓了我的右眼,是他讓我變成獨眼龍,那時起找就發誓一定要他死!」他面露凶光,但隨即又開懷大笑。「如今我報了一箭之仇,陸飛鷹所屬的『飛鷹財閥』遺產,恐怕……」他眼底閃著憂心。
「放心吧!我會打點好的。」賓恩保證道。「陸飛鷹算是英年早逝,他又沒留下任務遺囑,他的父母也已雙亡,他了然一身,照法律規定,他的財產必須充公,歸聯邦政府所有。我一定會想盡辦法,不擇手段地得到這筆為數可觀的財富。」
「哈哈哈!」一陣興高采烈的笑聲洋溢在總部辦公室內。「成功!」他們得意地乾杯。
這些對話讓夜繭狂怒,恨意像她體內奔騰的血液,深入她的骨髓。
究竟誰才是劊子下?誰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地憶起飛鷹曾經告訴她的話:殺死我媽的是名美國軍官,他的制服胸前有三顆星……我刺瞎了他的右眼……
原來,那個殺死紅貞的兇手就是葛登中將。
為什麼陸飛鷹為替母親報仇就必須落入萬劫不復之地,而真正的兇手卻能逍遙法外?
如果這世界真沒有天理,那就由她來主持正義——用殺手「黑蠍子」的槍。
不該死的人都死了,這群面善心惡的衣冠禽獸更該被千刀萬剮,她露出野蠻的笑容,準備豁出去了,沒有了飛鷹的日子。她的生命也不值一文。
她以誓死如歸的心情挺直腰桿,在門外中氣十足地喊。「『黑蠍子』報告!」
辦公室內沉默半晌,接著傳來軍人剛硬的口吻。「進來!
夜繭開門進入,然後關上門,悄然上了鎖。
「辛苦了,『黑蠍子』,這次任務你成功了,陸飛鷹已死……」賓恩立即對她露出關懷的笑容。
「不,」夜繭打斷地的話,鄙夷地注視他們的虛假面孔,他們都是笑裡藏刀的「笑面虛」,她皮笑肉不笑地說。「其實這次任務對我而言是徹底失敗了,我無法相信.堅固的『飛鷹號』竟因為蒸氣出了問題而爆炸,幸好我及時死裡逃生,現在才能活生生地站在你們面前。」
「這——」賓恩以咳嗽掩飾不安。「你也看到報紙報導說是機械故障而闖的禍,那爆炸與放置炸藥無關。」
「是嗎?」夜繭質疑地挑起一眉。「我又沒提到放置炸藥,賓思,你會不會太過敏感了?」
「哈哈哈!」葛登立即以大笑掩飾心虛。「『黑蠍子』平安歸來就好!這次我們準備提報上級,記你兩次大功。」
「這已經不能滿足我了。」夜繭明白說道。「我的殺手信念是只要背叛聯邦政府的人都該死,殺人就該償命,而你們兩們也絕對該死!你們才是道地的殺人魔王。」
賓恩和葛登的臉色刷白,夜繭知道真相了?於是賓恩也豁出去了。
「住口!我是你的長官,難道你想造反?」賓恩嚴厲地斥道。
「如果……」夜繭霍地執起手槍瞄準賓恩。「我說是呢?」
「你敢?!」他們不可置信地叫道,臉色驟變。
「在被你們利用的日子裡,我早當我是無法無天的殺手了,你們說我敢不敢?」她無情地笑著。『葛登,你殺了多少無辜的印地安女人?今天我要替天行道,替她們殺了你這變態的殺人魔。至於賓恩,雖曾養育我卻也出賣了我,不顧我的死活炸了飛鷹號』,這筆帳,我一定要討回來!」
兩人臉色蒼白,賓恩決定先發制人,他開始誘之以利。
「夜繭,」他喚她的真名。「我養育你這麼多年,你難道真的不顧情義?如果你真殺了我們,你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情義?」夜繭冷笑道。「找不怕死,也已無情無義,不然我怎配得上『殺人機器』的名號?況且找一條命抵你們兩條命,絕對綽綽有餘。」
「殺手的下場都是不得好死,反正我遲早會慘死.殺了那麼多人,再多殺你們兩個狼狽為奸、喪心病狂的人,等於多拉兩個人陪葬,我一點也不嫌多!」她的理由無懈可擊又理直氣壯。
這會兒,賓恩與葛登真被嚇得籟簌發抖了。
「別這樣……」他們哀求道,面對「殺人機器」感到毛骨驚然,嚇得庇滾尿流。
「怎麼?平日作威作福、目中無人,這會兒怎麼成膽小如鼠。貪生怕死之徒了?」位繭嗤道,已有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我不會讓你們一槍斃命,那太便宜你們了,我要讓你們下半輩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終生癱瘓過日。
語畢,她扣下了扳機,連續十二發子彈擊發而出,整棟五角大廈都被槍聲震撼。
搶槍正中他們兩人的四肢神經部位,也正中了他們的聲帶以及下腹要害。
「我要你們半身不遂。四肢殘廢、聲帶受損、絕子絕孫!」她詛咒道。
當一切歸於平靜,倒在地上的兩個人早已奄奄一息,夜繭丟棄手槍,理理儀容,昂首闊步的轉身開門,而門外儘是對長官被無故槍殺所發出的怒吼,眾人湧向槍聲來源處。
大門開啟發,「黑蠍子」與宇軒昂地走出來。
「不許動!」上百技槍對準她,每個人已扣下板機,隨時準備將她打成蜂窩。
「黑蠍子」二話不說,舉起雙手做投降狀,FBI的探員小心翼翼地趨前,迅速為她扣上手銬。
她即將被終結的命運,就此注定。
兩個月後,軍事法庭上。
「黑蠍子」因公循私,不顧殺手之本分與義務,為了結私人恩怨而謀殺長官,以致賓恩上將及葛登中將重傷,半身不遂。『黑蠍子』罔顧身為聯邦政府一員的責任,竟明目張膽地犯下滔天大罪,本席宣判『黑蠍子』罪不可赦,三天後前往墨西哥州,進行槍決!」
「黑蠍子」身著白袍,烏黑的秀髮自然垂至柳腰上,蒼白的臉頰、楚楚動人的黑眸,總令人打從心底升起我見猶憐之感,她身上自然散發出的嬌柔,令在場軍官無不動容。
「你有話可說嗎?」法官問道。
光看「黑蠍子」的外表,實在是摸不準她的想法,一介柔弱的東方女子,面容雖蒼白如死槁,但眼神卻冰冷若寒露,語氣宛如北極冰山,既冷又硬。
「『黑蠍子』再也不會成為你們『借刀殺人』的工具了,要殺要剮隨便你們,不過我要你們記住,」她以殺手心高氣傲的口吻道。「失去『黑蠍子』將是你們最大的損失,我不認為你們還能找到幾個能為聯邦政府如此賣命的『殺人機器』」
「今大『殺人機器』清醒了,冉也不願做聯邦政府的傀儡,冷血無情地槍殺兩位長官,無非是為了要替政府除害,賓恩上將和葛登中將受傷是他們的報應,更是政府意外獲得的好運,各位還得拍手鼓掌,慶幸兩個害蟲將山聯邦政府人員名單上除名呢!」
在場的軍官們個個面面相覷、張口結舌,面對「黑蠍子」,他們有著團團迷惑。
「黑蠍子」繼續道:「就算我死了我也絕不會忘記你們這群殺人不眨眼、滅絕人性、心狠手辣的魔鬼,我永遠與你們結下不共戴天之仇!」她堅決、無情地說出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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