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夜繭開始明白一些事。
例如這裡的生活相當原始,印地安人保持純樸、古老的生活方式,與高科技的現代化生活簡直有天壤之別。
夜繭心想飛鷹在這裡的地位應該很崇高,他深受族人的愛戴與尊敬,每個人都很信賴他,他一定有著非比尋常的地位。
至於琪拉,夜繭覺得她很單純、善良、平易近人,況且她真的對夜雖很好,只不過某些時候,填拉卻令夜繭感覺她很陰沉,這也許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直覺吧!而且,浪拉永遠都是飛鷹長、飛鷹短地掛在嘴邊……
夜繭發現飛鷹相當注重印地安小孩們的教育,這讓她看到飛鷹的另一面,每天,夜繭在升火煮飯前的一段時間,都看見飛鷹教這些孩子們印地安的原始語言,而這只是早上的課程,黃昏時,飛鷹則教他們說英文。
顯然飛鷹認同知識就是力量,而且他還帶這些孩子們去打獵、玩遊戲,教他們謀生的本能。夜繭不禁納悶,這會是美國聯邦政府內人人聞之喪膽。無惡不作的大毒果嗎?
滿腹的疑惑與好奇,夜繭總趁著與琪拉相處時問她。
「你的英文是飛鷹教的嗎?」
「當然。」琪拉只要一談到飛鷹,雙眸中的光采總令人無法漠視。
夜繭盯著她發光的臉龐,心中總很不是滋味。
「這裡這麼落後,你沒想過要離開嗎?如果你去過美國,你一定會很喜歡,美國是最進步的現代化國家……」夜繭遊說道。
「不!我不喜歡。」琪拉篤定的語氣令夜繭愕然。「我恨死美國人了,你知道美國人怎麼將我們趕盡殺絕嗎?」她一臉仇恨地說道。「如果你到過印地安保留區,你就會發現四周都是高壓電鐵絲網,美國人對待我們的方式與對待動物一樣,他們要紅人滅種絕跡,幸好——」琪拉又露出柔情似水的笑容。「還好有飛鷹,他救了我,也救了我們這群已被世人遺忘的印地安人,飛鷹帶我們來到他買下的『魔鬼島』,開始我們的新生活,在這裡我們自給自足,恍若世外桃源,沒有殺戮、沒有戰爭、沒有破壞,我們還能擁有下一代,我在『魔鬼島』看到了新希望、看到了歐拉拉族的未來。
歐拉拉族是已快絕跡的印地安族群之一,想不到,在這加勒比海域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島上,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花,開闢新的天地。知道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後,夜繭啞口無言。
琪拉眺望著滿丘滿谷的罌粟花道:「沒有飛鷹就沒有我們,飛鷹是族人們的救命恩人,如果可以,我會以身相許,甚至可以為了他犧牲我自己的生命,在所不惜。」琪拉殷切地表達了她對飛鷹無怨無悔的愛。
夜繭發覺自己討厭琪拉執著的表情,這是嫉妒嗎?
湧上心頭的雜亂思緒實在難以言喻,夜繭憤怒又正義凜然地反駁琪拉。「陸飛鷹根本不是任何人的救命恩人,他是個無形的劊子手啊!他販賣毒品,他是個毒梟,十惡不赦、摧殘世人生命的魔鬼!」夜繭指控道。「他以毒品殺戮世人,他根本是顆毒瘤!」
「不!他不是。」琪拉心平氣和地道。「飛鷹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如果飛鷹真的邪惡,那麼你認為美國殺戮印地安人的行為就叫正義嗎?」琪拉又反問道。
「我——」夜繭無言反駁。
「美洲的土地原本是紅人的,可是白人來了,破壞了這片美麗的大地,砍伐樹林、捕殺動物,對我們趕盡殺絕,還帶來許多新疾病,這就是你眼中美國人的『正義』嗎?」琪技無法認同地問道,接著又說:「我們相信萬物皆平等,彼此互相依賴,我們宰殺動物純粹為了溫飽或自衛,絕不濫殺無辜,也絕不破壞我們賴以生存的大地。可是白人呢?濫殺動物還沾沾自喜。如果飛鷹有罪。該受制裁,那白人就更是罪大惡極,該被千刀萬剮。」
琪拉這一番發人省思的話今夜繭瞠目結舌。
稍後琪拉轉身奔向飛鷹,嬌聲對飛鷹嚷道:「飛鷹,罌粟花快凋謝了,等花謝了,果實就可拿來做鴉片,到時我們就有得忙了,趁現在還有空閒,陪我到花田中走走好嗎?」她不由分說地執起飛鷹的手,飛鷹笑著點頭,但是他仍不忘拉住狗鏈讓夜繭尾隨他們。
走在罌粟花田中,吸著泥土和花的芳香氣味,盯著他們談笑風生的背影,夜繭心中有各種奇異的情緒,有嫉妒、有領悟。
陸飛鷹是罌粟花的化身,既光明又黑暗,在那麼黑暗、醜陋的世界中,他是那根在黑暗中發光的蠟燭,這一刻,她突然對他有更深一層的認識。
全歐拉拉族的人都加入了採集罌粟花果實的行列,連夜繭也不能例外,飛鷹一直顯得相當忙碌,因此沒時間再留意夜繭的行為,他索性將狗鏈的另一頭上一副手銬,另一端扣在他的左手上,如此一來,夜與飛鷹更加形影不離,她好似變成了他的影子。
「魔鬼島上的祥和、幸福、溫暖與安樂,有著清心寡慾的味道,族人們真情互愛的互動關係,使他們平凡的生活擁有人生最高貴的價值,而這樣的島嶼為何取名為「魔鬼島?
這是飛鷹取的名字。琪拉告訴夜繭。
夜繭更不懂為什麼,這恍若大堂的樂園卻叫魔鬼島」?飛鷹有何用意?
也許飛鷹在暗示什麼吧!琪拉耐人尋味地說道。這世界早已真假不明、黑白不分。人人笑裡藏刀口蜜腹劍不擇手段達到目標,而且每個人都學會了借刀殺人的手段。
「借刀殺人?」夜繭敏感地問,事實如五雷轟頂,她不正是fBI的傀儡、借刀殺人的工具嗎?
「所以『魔鬼島』的名字由此而來。」琪拉說得頭頭是道。「魔鬼島」其實足真正的伊甸園,如果只看名字,巴哈馬群島中有個叫「天堂島」的地方,但那裡卻是罪惡之地,很諷刺吧!我們看世界實在不該只看一面。
每個人事物都有多重面貌嗎?夜繭向來只知服從命令許與敵人衝突,從未想過任何的人生道理,也沒人教過她。
B進就方許多不同向,而她自己呢?她還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嗎?
她憶起飛鷹說過的話;「你的身心都是女人」
她心底已湧入了對飛鷹強烈又矛盾的愛恨情仇,令她的五臟六腑翻攪。
夜繭跟大夥兒一樣仍在摘罌粟花的果實,俘虜的工作對她而言既辛苦又輕鬆畢竟她已熟悉了這種生活,不過有時卻又覺得很單調,每天一成不變的動作:摘下果實、丟進竹簍,擠壓成汁提煉成粉狀或固體狀的毒品這是製造毒品的過程。
脖子上的狗鏈總是提醒有夜繭,飛鷹無時無刻都在她身旁盯緊她,她雖有意忽略那股壓迫感,但心中卻總被激起漣漪,是女入對某一特定男人獨有的緊繃感覺。
她到底怎麼?
難道她忘了她的任務?忘了她要殺那個荼毒生靈。無怨不作的大毒梟?夜繭的理智與情感正激情地掙扎,突然,遠方傳來如雷慣耳的喊叫。「飛鷹!飛鷹!救我,救救我……
是琪拉,她的聲音從溪的那一端傳來。
飛鷹以迅雷不及掩目的速度衝向溪邊,他的手鏈拉著夜螢,使得夜繭不得已地跟隨他去一探究竟。
琪拉一絲不掛地泡在溪水裡,顯然她正在洗澡,眼見飛鷹來了,她楚楚可憐地哭喊道:「飛鷹,我的腳被石頭縫夾住,拉不上來好痛喔!」
飛鷹毫不猶豫地跳下水,來到溪水中央幫助琪拉他沉入水裡替琪拉把夾住她腳的石頭搬開,過程中,琪拉曼妙的身材毫無遮掩地暴露在飛鷹眼前。
夜繭站開岸邊,她的臉色逐漸發白,雙眼像處不瞑目的人般圓睜著。
飛鷹浮出水面,關心地問道:「琪拉,你的腳可以動了嗎?試試看吧!」
琪拉頷首,隨即又尖叫:「不!好痛,我的腳好像扭傷了,一動就痛。」
飛鷹二話不說,他脫下身上的斗篷包住琪拉,然後抱她上岸。
「我們去找瑪迪幫你治療。」飛鷹的動作又輕又柔,注意力全放在琪拉身上。
他橫抱著琪拉走過堅硬的碎石地,忽視了身後血色盡失的夜繭。
夜繭感覺到一陣天昏地暗。
飛鷹對琪拉的舉動曾經只屬於她一人,以前都是飛鷹抱她走過堅硬的石頭到溪邊洗澡,然後再溫柔地抱起她離開溪邊。
他的溫柔、呵護顯然再也不會用在她身上了,飛鷹已把所有的柔情都轉向了琪拉,夜繭覺得她的心開始倘血——」
她無法忍受這種心肺被狠狠撕裂的感覺,體內愛恨交織,像烈火般焚燒著她的肉體與靈魂,她佇位在原地不動,狗鏈竟拉不動她。
飛鷹皺眉回頭命令。「快點走!」
無奈他竟扯不動她,他雙眸閃現憤怒的火花,手勁更用力了,可是夜繭仍不服從,她放意讓脖子向後仰,與他作對、對峙,他們真的在較勁。
「走!」飛鷹暴怒地咆哮。「你不怕我扯斷你的脖子嗎?你想找死是不是?」
她依然不從、緊如盤石,飛鷹瞬間抓狂了,準備將所有力量全加諸在這條狗鏈上。
「好!我也不管你的死活了。」語畢,飛鷹瞇起眼,一鼓作氣地使出男人所有的力氣,那力量實在是銳不可當。
夜繭也不甘示弱,飛鷹發現這樣仍無法移動她的腳步,她的臉孔開始脹紅,呼吸也困難了,千鈞一髮之際,她整個身子突然往前撲倒,額頭重重地撞上地面凹凸不平的尖硬石頭,她頓時感覺服冒金星、頭暈目眩,她閉上雙眸,失去了意識。
「夜繭!」他終於叫她的名字了,只是聲音離她好遠好遠……
「該死!」飛鷹心跳好像停止了,他立刻放下琪拉,不顧她的哀嚎,飛奔到夜繭身邊。
「夜繭!」他抬起她的身體,審視她的臉龐,夜繭不僅昏了過去,額頭也正流出鮮血,飛鷹的神色則更加死白。
昏厥中的夜繭沒有見到飛鷹幾乎被嚇得魂飛魄散的神情,他發瘋似地抱起夜繭奔向瑪迪的帳篷,完全忘了琪拉。
琪拉被丟下,她雙眸發出森冷的光芒,那是對夜繭的恨——
當夜繭醒來時,她覺得額頭涼涼的,很舒服。
老巫師的面容映入她眼簾,回憶像倒轉的錄影帶,夜繭正一點一滴地緩緩憶起……飛鷹。
飛鷹?她茫然地坐起身。
「別動!瑪迪命令道。「你的頭撞上石頭,還撞得不輕,若你想早點復原,起碼得要在這兒乖乖地躺上一大,我已經替你的傷口上藥了,明大晚上保證會完好如初。」瑪迪釋然地望著夜繭渾噩的神情,接著她蕪爾道:我把飛鷹趕走了,他一直在這裡吵鬧不休,我都快被他傾死了。
瑪迪將夜繭按回訂上,她自找介紹道:「我是瑪迪族裡的巫師,也足飛鷹的姑姑。小姑娘,你呢?飛鷹老是不願告訴我你的芳名。」
夜繭心想飛鷹根本不屑告訴任何入她叫什麼名字,她面色一沉,對瑪迪的問題置若罔聞。
瑪迪心知肚明夜繭的想法ˍ
「你現在應該能體會出飛鷹對你獨一無二的柔情吧!每次我從遠處眺望他抱著你到溪邊洗澡,他對你的那股呵護、憐惜、疼愛,早在他不自覺間表露無疑我總公自問這還是歐拉拉族最偉大的戰士、全族人望而卻步的酋長嗎?」瑪迪哼笑一聲。
「酋長?」夜繭驚呼,她早感覺他的地位不低,但是酋長?他不是個混血兒嗎?怎能當上酋長?
「飛鷹對任何人裡很殘酷的,尤其是與他誓不兩立的白人,喔!我知道你是中國人,但是你畢竟替美國人做事。」瑪迪歎口氣道。「以往,只要是被他俘虜的白人女子,下場一律是送進『紅帳篷』,給所有印地安男人享樂、洩慾,更遑論你是被派來殺他的殺手。要是以前,他對你一定恨之入骨、毫無留情,但他這次的行為卻和以前大相逕庭,他只把你留在他的帳篷內,供他專用,其他男人動不得你。
瑪迪到底想強調、暗示什麼?夜繭不想深思她的話,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碎了,畢竟那段溫柔呵護的日子都是過去式了,飛鷹已經不要她了,她抬起頭,表情空洞而冷冽。
瑪迪似乎在自彈自唱,其實她在替夜繭解惑。
「飛鷹的母親叫紅貞,是老酋長黑雲和一位叫淑貞的中國女人結婚所生下的。黑雲很愛淑貞,所以才破例娶了外國女人為妻,他們生下了紅貞,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紅貞在美國規劃的印地安保留區過得並不好,可能是年少輕狂,她叛逆而不馴,又受夠了別人總嘲笑她是雜種。後來她鬼迷心竊,愛上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不顧一切地與一名美國人勾搭私奔,可是那男人沒有娶她,他玩弄她後拋棄了她,紅貞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叫飛鷹。帶著飛鷹在美國各地流浪,不曾再回到印地安保留區,她到底是喜愛繁華、刺激的匕彩人上,或是無臉再回家鄉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十三年後;飛鷹被送回印地安保留區。
「當時他只有十一歲,而且左頰被嚴重割傷。他被送回來的原因是紅貞死了,據說是被人殺死的,飛鷹被警察找到時,因他有印地安血統,理所當然被送回了印地安保留區。
「過了十三年,我們才初次見到紅貞的兒子飛鷹,個過當時他的神情好恐怖,眼神像把利刃,左頰鮮血淋漓,雖用紗布包札住,但血還是流個不停,還滴在他的白色襯衫上。他只有十二歲卻像個二十歲的成人,我想他一定受到了什麼強烈的刺激,只是他不願意告訴任何人。
「『當晚,他到黑雲和淑貞的墓前祭拜,不知道對已隨大神而去的他們說了些什麼,不過他卻告訴我說,夾在隙縫中的人最難生存,這世上只有正義和邪惡。好人與壞人,而他決定選擇做天底下最邪惡的人,他會是撒旦的再生。
「他在保留區內療傷了近一個月左右,著遍了白人如何欺壓、凌唇紅人,有一次他跪在我面前,對我發誓;『請給我十年的時間,十年後,我會帶大家盼離這片苦海,帶族人到大神所指引的樂園。隔天晚上,他逃走了,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十年後,他真的守信回來了,而且是敢風發地回到印地安保留區,他帶來數不盡的金錢以及一艘豪華無比的巨輪,他帶我們離開,他說他找到了歐拉拉族未來的家了,他要帶我們回家。」
瑪迪訴說完整個故事,臉上綻放著愉快的笑容。
「我們回家了,在『魔鬼島』上,我們有了真正的家。我們在島上住了近十年,沒有歧視、沒有紛擾.沒有仇恨,『魔鬼島』是歐拉拉族人的新天地。
夜繭目不轉睛地注視瑪迪,她耐心地聽瑪迪訴說完後,才緩緩問道:「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瑪迪聚精會沖地凝視了她好一會兒,而後正經八百地道;「我可以肯定你已愛上了飛鷹。她單刀直入地說,一針見血。
愛上飛鷹?我愛上了飛鷹?便繭不可思議地自問著。
瑪迪的話像棒捶,重重地敲擊在夜繭的頭上,她不自覺的緊握雙拳,身子猛烈抽搐,不可置信地猛搖著。
不!不!不可能!她是無血無淚的殺手啊!怎麼可能會愛人?而巨還是愛上為富不仁、毫無法紀的大毒梟
突然問,她的黑眸無法遏止的湧上一股熱流,她無法置信在她多年的殺手生涯中,她竟還會有淚水這玩意兒?可是現在,她真的有想哭的衝動。
傻孩子,」瑪迪輕柔地擁夜繭人懷,她忿忿不平地道。「再怎麼說你也是個少不更事的孩子啊!讓你面對這種理不清、剪不斷的情感,實在太殘酷了。不過放心吧一切交給我。」瑪迪信誓旦旦地保證並安撫她。
夜繭不懂她的意思,她抬頭楚楚可憐地望著瑪迪。
印地安人有印地安人的信念,這信念就是維持歐拉拉族生命的力量——經由大神指引。
大伸?夜繭迷們地問。
「大神相當了丁西方人目中的上帝。瑪迪解釋道「你要相信大神,大神會給你力量和勇氣,以及智慧。瑪迪又繼續道,但這次語調顯得有些曖昧。「女人也有女人的力量——
「不!夜繭無力地反駁.『握有力量的人是飛鷹,不是我。她嚶嚶哭泣,哽咽道。
「這你就錯了。」瑪迪微笑、「床上是女人永遠掌握力量的地方?
床上?」夜繭臉上一陣潮紅,原本情感冰冷加霜的她,這會地意見現出少女的嬌羞。
沒錯。瑪迪握住她的手,傳授她「對付」男人的秘訣。「還有柔情和淚水,這些都是女人獨一無二的大量。」
望著瑪迪慈眉善目的神情,夜繭心底疑惑不已,她唯唯諾諾地問:「你……為什麼幫我?」
「因為——」瑪迪神秘地笑道。「這是大神對飛鷹的回像,飛鷹竭盡所能地向大神證明他的忠誠,大神喜歡他,我能感應出你是飛鷹生命中的另一半,你們會相愛相守,雖然有外在的種種阻力,逼得你不得不『出賣』他,但是……」』瑪迪的臉色黯淡下來,突然止住不語。
「出賣?」夜繭的心跳停了一下,她忐忑不安地說道。「我是殺手,我終究要殺他的,這跟『出賣』沒兩樣。」
「飛鷹是毒果不是嗎?」瑪迪伸長脖子,望著門外的小徑及遠方的罌粟花,她若有所思地說。「罌粟花的果實被取下後,很快的花兒又會開始成長,進而又含苞待放,接著又會有一片欣欣向榮的花海,這景色真是美,不是嗎?」
瑪迪看到一個凶神惡煞般的男人正威風凜凜地走來,她睜大雙眸,趕緊回頭對夜繭說:「在我的眼中,你和夜繭都是罌粟花的化身。」
瑪迪在說什麼?夜繭根本來不及思索她活中的深遠含意,帳篷的門簾已被掀開,飛鷹神色無情、尖銳地走進來。
再次見到飛鷹,夜繭心中像調色盤般的五顏六色,混雜著曖味不明的情素,她的一顆心如小鹿亂撞,本能使她撇過頭,不肯看他。
飛鷹卻誤會她的舉動了,難道她還像以前一樣輕視他嗎?她還是這麼孤傲、不可一世、冰冷如霜嗎?他還是無法改變、得到她的心?
飛鷹的臉色變得晦暗,恍若烏雲密佈的天空,驀地,他雙拳握緊,用力咬住下唇,不管三七二一十一地對她咆哮。「我豁出去了!」語畢,他大腿一踢,踢倒了瑪迪帳內的傢具。
瑪迪和夜繭大驚失色地瞪著他。
只見飛鷹眼色青黑,火冒三丈地走向角落抓起狗鏈,慾火沖天地吼道:「走!給我下床!」
「夠了!」瑪迪凶巴巴地回敬道。「你在幹麼?她傷得可不輕,她必須要休息,讓她在這兒住一夜——」
「我不准!」飛鷹冷硬地拒絕。「她該認清自己的身份,她就算受傷了也不配被醫冶,只怪我當時不該有側隱之心,老實說,我寧願讓她失血過多而死!算是她抗拒我的代價!」他斬釘截鐵、無情地說道。
「你——」夜繭聞言真是心如刀割,她心痛如絞的神色迅速被冰天凍地的冷酷所取代,她又開始偽裝、隱藏,當她再次抬頭面對飛鷹時,又恢復了那張殺手的臉。
飛鷹目睹後只是更加寒心、哀痛,相對地,他的臉色更是難看了。
「走!」他對她更像對待小狗了,他用力扯住狗鏈,連頭也不回地拉著「狗」往帳篷外走。
帶著飽受屈辱的心,夜繭□珊地下床,她依然感覺頭暈目眩、四週一片黑暗,但是她以堅強的意志力撐下去,心底發誓絕不吭一聲,她赤腳踩著碎石,尾隨著飛鷹回到他的帳篷。
瑪迪目送他們的身影,忍不住猛搖頭,她不相信飛鷹不對夜繭這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感到心疼。
一進入帳篷,飛鷹抓狂似地抓住夜繭,用力將她甩到帳篷一角,夜繭跌倒在地,下一刻,飛鷹整個人已壓住她,怒不可遏地捏住她的下巴。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就因為我是罪該萬死的毒梟、毒害世人的毒販,我利用鴉片殘害世人,所以我該死,我死有餘辜!」她發瘋似地在她耳際喊道。
他大笑三聲,笑聲中卻有些滄桑、硬咽,突然間,他竟然抽出腰間的利刃,說出令夜繭痛心疾首的話。「如果你真的覺得我活該受報應、你該替千萬世人除害的話,那我也認了,現在請你殺了我吧!」他神色自若地將手中的刀放在夜繭子上。「現在殺我絕對易如反掌,因為你是殺手,你一定明白人體最致命的地方,你只要一刀割向我的脖子,我就必死無疑,快一點,讓我解脫吧!」
說完,飛鷹旋過身子,盤腿坐在地上,他背對夜繭,聲聲無奈地說道:「你何嘗不也是被利用嗎?你是傀儡,被美國政府玩弄手段掌之間,你也是殺戮世人的殺手,凡是與美國政府有衝突的人,就一定該死嗎?」
他抬頭挺胸,神色凜然道:「動手吧!殺了我,完成你的任務。」
夜繭手握著刀柄,但她的身子竟在顫抖,她再也偽裝不下,任她的淚水森森流下,她嗚咽地說道:「沒錯,我不知好歹,我是殺手,又比你這大毒梟好到哪裡去?」她終於領悟了。
她在哭?飛鷹皺起眉,隨即他苦笑出聲,告訴自己別傻了,他鐵定是聽覺錯亂了,所以飛鷹不為所動地安坐原處,可是夜繭接下來的告白卻令他感覺心都涼了。
「我已是個無用武之地的殺手了,」夜繭失笑,淚流滿面地說。「現在我軟弱得可以,連殺你的勇氣也沒有!我恨死自己的柔弱,我無法忍受被羞辱,我黨對人有感情,我心中居然有愛有恨……我輸了,我輸得徹底,我曾經發過誓,如果我真的完全喪失自尊、任務失敗,我願意自殺了結生命,起碼終結我殺人無數的罪過。」語畢,夜繭高舉刀子,狠狠地往自己的心臟剩下去,在千鈞一髮之際,飛鷹用盡力氣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她奪下她手中的刀,他粗造無比的大手牢牢和住她的小手,他們的目光交纏。
飛鷹藍眼閃爍著溫柔的光芒,他疼惜地說:「你……哭了……」原來她是有血有淚的。
夜繭哭得淚眼婆婆,但她依然趾高氣昂地道:「我……不要你笑我,我恨自己竟變得像女人一樣軟弱無用…」
「你本來就是女人,你想哭,或表現出柔弱並沒有錯啊!」飛鷹的語氣竟是無盡的憐愛。「噓!別哭了……」
「不!」夜繭哭喊。「我嫌惡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我討厭自己可憐兮兮……」她把心一橫,淚流滿面地嚷道。「讓我死!讓我死……拜託你讓我死……」她一心只想掙脫飛鷹的束縛。
飛鷹只好將她壓倒在地,扣住她的身於,接著他用唇輕輕地吻去她臉頰上晶瑩的淚珠,稍後,他更吻住了她的櫻桃小嘴。
「我的情婦,我很高興你哭了……」他呢喃道。
結果她哭得更厲害了,她不甘示弱地以言語反擊他。「我是你的情婦嗎?你不是有其他女人了?」
這話讓飛鷹又氣又憐,他莫名地問道:「你到底在鬼扯些什麼?」他不經意地放開她的手,拚命壓抑心中的憤怒,一手輕撥開自己額前的髮絲。
下一秒飛鷹就飽受攻擊了,夜繭開始用雙拳捶他,她哭得斯瀝嘩啦,因硬咽而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不要你用碰過琪拉的手碰我!我不要你用吻過琪拉的唇吻我!我討厭,我討厭你!我嫉妒琪拉…」
飛鷹恍然大悟,他開懷大笑,急切得讓整個身子貼住夜繭的,他心疼地說:「傻情婦,難道你看不出來,你是唯一能令我魂牽夢素的女子嗎?全世界的女人我都不要,我只要天底下最驕傲的女人——黑夜繭。」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是他真心的告白,他臉上的真摯不容置疑,可是夜繭竟像個小孩似地更加無理取鬧。
「我不相信!你不理我、放我一個人在帳篷內——」
「喔!你在嫉妒。」飛鷹更沾沾自喜了,接著逮住機會解釋道。「那是因為我不曉得該怎麼對面你。
飛鷹心如刀割的神情今夜繭心碎,她靜下來聆聽。
「你被蠍子蟄到時,我幾乎要瘋了,我只想著不能失去你,這心意深入我的骨髓,我那時才恍然大悟,我對你……」他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捧著夜繭的臉蛋。「不管如何,我無法再面對你、碰你,我只怕會流露出我的情感。
夜繭。心裡一陣悸動,她痛哭流涕,緊緊地小手環住他的腰,但嘴裡還叨念個不停。「我討厭我有七情六慾,我討厭我現在腦中都是你的人、你的影子……我完全忘了我的任務……」
「噓!」飛鷹野蠻熱切的唇已貼上她的唇。「我才是那個飽受折磨的可憐蟲,多少日子裡,我不斷思念著你的嬌軀、你的髮香、你叛逆的容顏、你不服氣的雙眸……我早已飢渴難耐,我的意志力已撐到極限,精神幾乎崩潰……」他低吟著甜言蜜語。「告訴我到底誰最慘?誰最淒涼?」他霸氣地吻著她,讓她幾乎快斷了氣。
「叫我的名字……」他在她的雙唇間輕聲命令道。「叫我飛鷹。」
他們的舌頭交纏,她根本無法說話,但她的喉嚨卻低吟出聲,她喃喃地喚道:「飛鷹,飛鷹……」
飛鷹的身體不停顫抖,頸窩處的脈搏跳得急促,每一寸肌肉都硬如石頭,他突然將臀部壓向她,讓她感覺到他堅挺的慾望。
「我一直瘋狂地想要你……」他捧著她的臀,讓兩人的身軀用力摩掌。「我的情婦——」
夜繭只覺得快昏迷了,她的頭在旋轉,他的手大而粗糙、他的鬍鬚扎人,他的唇是溫暖的,他的鼻息是火熱的。
她拱起身,盲目地獻出自己,他解開了她的衣服,飢渴地含住她胸前早已硬挺的蓓蕾,他輕咬、吸吮,還用舌頭舔拭,當他的手停留在她柔軟、神秘的私處,他突然狂野地抬起頭,眼睛冒火地說:「說好,我……受不了——」
她只是點頭如搗蒜,壓根兒說不出話來,她又何嘗受得了這情慾的折磨?
接著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密結合,他狂野如閃電般的在她體內衝刺,蠕動……
「情婦,你還是我的情婦!」他最後滿足地說道。
飛鷹整整三天沒有出現在族人面前,他連跨出帳篷一步都不肯,他捨不得離開夜繭半步。
這三天時,只除了他站在帳篷外,接受族人為他和夜繭送來的三餐,還有他三更半夜帶著夜繭到溪邊洗澡,才會踏出帳篷。
夜繭真的為飛鷹所折服,他讓她徹底迷失了,他總是挑起她最野性的一面,帶領她頻臨崩潰邊緣。
身體正飽滿又空虛地交錯著,銷魂的感官、炙熱的愛愁,他們開始默契十足地律動著,他的衝刺深入而緩慢,但一樣令她震顫,狂野地要求他給予更多,自己也是相對地付出許多……
帳篷內的世界只有陸飛鷹與黑夜繭的愛慾糾纏。
他再不是一代毒果,她也不是FBI的殺人機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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