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繚繞,層層山戀中聳立著一座佛寺——松竹寺。他們來到了這裡,往下望正好
可眺望整個冬山河。寺廟裡不時傳來陣陣誦經聲、木魚聲,梵音縈繞整個山頭。
走進寺廟的門檻,香煙梟梟、檀香味處處可聞,但此時的烈赦卻有滿腹的疑惑,他
不解為什麼繡尋要帶他來這裡?
寺廟裡外植滿清雅的花草,特別的只種植單一大型草木,雖然看來素雅,但也顯得
孤單。繡尋指著那種植物,面無表情地向他介紹:「這種叫做『彩葉草』。」
彩葉草?烈赦的心臟倏地狂跳,心中充滿傷痕的繡尋緩慢地說道:「『彩葉草』是
我母親最喜歡的花,諷刺的是,它的花語是絕望的戀情。」
絕望的戀情?烈赦臉色發白了。他覺悟到繡尋的另一面貌有如彩葉草,正是她母親
的翻版,她們對愛,終生都只有絕望。
烈赦笑容勉強,佯裝若無其事地問:「你的母親呢?」
她沒有說話,只是筆直朝著寺廟大廳走去,莊嚴的的佛像矗立前方,繡尋尊敬地伏
體跪拜,烈赦也尾隨著她。
一位老尼正跪在佛桌前誦經禮讚,眼睛半閉、很專注念佛的模樣,對她來說,似乎
所有的世間紅塵事、愛恨情仇早已離她遠去。
繡尋從她身邊走過,她並未抬頭,或許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繡尋的存在,心中有佛應
是她的寫照,她對任何人事物似乎豁達瞭然,甘願長伴青燈地過一生。
在大廳繞了一圈,他倆走出松竹寺,烈赦還是沒有見到繡尋的母親。
儘管餘暉燠熱,繡尋的臉孔卻是黯沉的,有如臉上的胎記般,詭譎、撲朔迷離。
離開了松竹寺,他們走了一段好長的路,烈赦急躁的個性再也壓抑不住了,他急切
地問道:「繡尋,你的母親……」
「我的母親?」她失神地望著他。緊抿著嘴角、目光遙遠地悵然道:「剛剛你在大
廳看到的女尼,就是我的母親。」
這真是令人無法置信的事實。烈赦杵在原地,久久無法自己。
而繡尋也不曾回頭,只是一味地往前走,似乎要揮別憂鬱的過去,但那邁開的步伐
是如此沉重。
「我母親說婚姻是女人因果的顯現,女人的一生受婚姻主宰,命好不好全看婚姻幸
不幸福。」她嗤笑,甚至帶著不屑的口吻。但烈赦卻感受到她那有如身體被撕裂般的痛,她的話發人深省。
「沒結婚前,她是個快樂無比的少女,與我的父親相愛,但是婚後,婚姻竟成了她
的墳墓。她告誡我,同樣是女人,不希望我重蹈她的覆轍。」
繡尋母親是否為了保護女兒、怕女兒受男人傷害,寧願把繡尋變醜?烈赦的心彷彿
糾結在一起。繡尋的母親竟忍心在自己女兒臉上貼了一個醜陋的「標籤」?
繡尋繼續陳述她心底最無法釋懷的夢魘。「在我父母形同陌路、有名無實的婚姻後,
我母親始終無法接受父親變心、另結新歡的殘酷事實,她變得寡言不語,只活在最初與父親相愛的美麗回憶中,最後她或許領悟到什麼,便告誡我,結婚後的女人會更堅強,
尤其在不幸的婚姻裡,會變得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愛,只相信自己。」她苦笑。
「我那時還是懵懵懂懂的年紀,怎會心有所悟呢?但是隨著我一天天長大,世界或
許依然不變,只是心卻不再一樣了。」
她心灰意冷地道:「母親出家後唯一的心願是什麼呢?」忽地,她抬頭面對蒼天,
眼神帶有一絲怨戀,恍似在怨恨上天的無情,用如歷經滄桑的老人般頓悟口吻說道:「她說做人太苦,所以要修行,並只求來生不要再做人。」
只求來生不要再做人——烈赦聞言,心在淌血。
她不以為然地笑了,那笑臉竟讓人毛骨悚然,那浮出的神情彷彿像……「彩葉草」?
她的樣子就像一具失了魂、四處漂泊的軀殼,這是繡尋。而失魂落魄的她,極易被
另一個極端人格所取代——「彩葉草」。
烈赦警覺地三步並做一步,伸出雙臂,手臂像鋼條似地環住繡尋,緊得讓繡尋骨頭
幾欲碎斷、不能呼吸,他用盡力氣地狂喊:「繡尋,不要這樣!不要壓抑你自己,發洩出來!我要你從桎梏中解放出來。」這時,他看到了即將「分裂」的莫繡尋。
「你沒有錯,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你無須痛苦、無須愧疚,更無須負責……」
他用力地搖晃她,聲嘶力竭的吼叫聲迴盪在山谷裡。
她濕漉漉的大眼睛,一瞬間似乎被大鐘敲得頭昏眼花,目不轉睛地杵在原地,一陣
頭暈目眩,她只覺上頭一片白花花、頭重腳輕,下一秒便昏倒在烈赦的懷裡了。
感覺像作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她走過一個隧道,隧道長得彷彿走不完似的,也闐
黑得令人驚惶失措,她心驚膽戰地注視厚實但滿目瘡痍的牆壁——冰冷的牆壁反射出她的影像,但是她已不再是自己人了,莫繡尋成了另外一個人。
有著相同的容貌,卻少了胎記,「她」濃妝艷抹,指甲上塗滿鮮紅色的寇丹,更誇
張的是毫無顧忌地全身赤裸,臉上掛著戲謔諷刺的笑容,四肢極盡淫蕩之能事,「她」捆綁了一個男人,那男人正是她的丈夫烈赦。
「她」跳到烈赦上方,用腿夾緊了他的粗腰,雙手捧住他雄渾的臀部,尖銳的指甲刺入烈赦的肌膚,「她」在挑逗他、邀請他肆無忌憚地進入「她」。
當烈赦受不了誘惑,激情地進出如蜂蜜般液汁的幽谷時,「她」的臉上高掛勝利的微笑,大聲嘲笑地尖叫:「我贏了!我贏了!烈赦屬於我,我打敗你了!」
繡尋驚悚得瞪大眼睛,嚇得魂飛魄散,她的胸口重得好像被千斤重的石頭擊打一般,幾乎要窒息了。
夢——結束了嗎?她渾身冒冷汗,迎接她的是一雙黝黑、憂心重重的關注眼神。
「繡尋……」烈赦似乎比她還驚懼萬分,他扶她坐起身,他也是滿身大汗,卻柔情蜜意地問:「你在作噩夢嗎?」他摸摸她微熱的額頭。「感覺好多了嗎?」
「我……」渾渾噩噩地,她無法說出那淫亂的噩夢,心內及她的記憶確實有片段空白的事實。
他主動替她解惑。「在松竹寺外的小徑,你昏倒了……」
她手足無措時總習慣用五指抓緊被單,她恐懼地問道:「我為什麼會不知不覺?」
「無所謂啦!」烈赦根本不當一回事。「人何必要執著於回想一些記不想來的事呢?這
豈不是庸人自擾?」他語帶深意地道:「你想遺忘一些記憶,是因為必須,既然必須,
就不須追根究底,以免傷害自己,那多划不來!」
說完,他爬上了床,狀似好玩地跪在她的身體間。披著被單的繡尋,玉頸間隱隱約
約露出豐腴的乳溝,她看見他詭詐的笑臉,急急將被單往上撩,結果霍地才發現,自己
與夢中的浪蕩女一樣都是一絲不掛。而他,其實也只有在腰際圍上一條白色浴巾。
望著她迷惑的大眼睛,烈赦故意笑得邪裡邪氣,露骨地說:「昏迷其實就像是被下
迷藥般,你被你的男人掌控,而你卻完全不知情。」他像野獸般的大吼一聲,如豺狼般的撲向她,一心想跟她玩耍,為她撫去哀傷的容貌與千瘡百孔的心。
只是,此刻浮現在繡尋眼中的,是那鮮活的一幕,她夢到他背叛她,與長得跟她一模一樣的妓女在狂歡做愛。
「不要……」她微弱地叫嚷,身心俱疲之下,她只能用一貫發洩的方法:哭。她熱淚盈眶。
「繡尋……」這一哭,烈赦整顆心融化了,他心疼地道:「我……我只是逗逗你啊!
因為捨不得看你難過,對不起,你不需要哭啊!我不是你父親,也不是可怕的男人,如果你不想要我,只要告訴我,要我離開就行了。」說著,他立即付諸行動,起身下床。
「不!」她又拉住他,唯唯諾諾地道。「你是我的丈夫,我怎麼……可能要你走?」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剛剛那個夢……」
夢?烈赦目光一閃,像一隻溫柔的貓咪再度躺回床上,掀開被單,躲進其中抱住了
她。他用唇撫去她的淚痕,詼諧地說道:「就算你覺得我是大野狼,做出剛剛出其不意的舉止,但其實大野狼也是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就像現在……」覆在大被單下,他倆團團抱住,宛如一體。「說吧!你剛才作了什麼心悸的噩夢?」
「就是……」她聆聽他的心跳聲,有如嬰兒聆聽母親的心跳聲般,在感到安詳後,
她終於毫無畏縮地吐出心底的話。烈赦敏銳地察覺,這是潛藏在繡尋心底的「彩葉草」,她已跳到繡尋夢境中。
他仍佯裝漫不經心地道:「傻瓜,夢境中的你不是跟你長得一樣嗎?那就是你啊!
只不過打扮不同罷了。」
「不!才不呢!」繡尋相當篤定。「我才不是淫蕩邪惡的妓女。」整個人又縮進烈
赦的懷裡,夾雜沖天的怨恨與憤怒地說道:「小時候我看見父親有過許多女人,那些女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極力誘拐我父親,為的是什麼?她不屑地嗤哼。
「就是為了錢。」她用手搗住耳朵,在黑漆漆的被單下尖叫:「可鄙的女人!用肉
體去換取金錢,那些恬不知恥的妓女,該下十八層地獄!我真該拿刀殺了她們,再將她們五馬分屍!」她露出殺人狂似的容貌。「我發誓,打死我,我也絕對不會與她們相同。」
沒想到,繡尋對妓女已到了欲置她們於死地的地步了?這是第一次,烈赦目睹繡尋
發飆。這又是繡尋的另一面?還是這是「彩葉草」?他思忖。
「好,好。」烈赦趕緊哄著她。「乖!我說錯話了!對不起。」他對她行童子軍禮,
輕撫她怒氣衝天的面頰,好言相勸:「做丈夫的跟妻子道歉,你可要原諒我喔!」接著不斷輕啄她的小唇,不動聲色地道:「夢既然是假的,又何必太在意呢?是不是?」
這會兒,驚濤駭浪的臉孔總算稍顯風平浪靜了,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烈赦則話藏
玄機地道:「其實你要知道,你父親這樣傷害你母親,總有一天他會為曾經傷害你母親而受罰的。」
「是這樣嗎?真的有因果報應嗎?」她抬起楚楚可憐的臉不置可否地問:「那是這
輩子呢?還是來生?」
「我——」烈赦欲言又止,沉重地歎了口氣,話鋒一轉:「我們是夫妻,不該有所
隱瞞,我也告訴你,這輩子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事!」
他信任她?她心中的喜悅無法說,但她也安靜得像只綿羊,靜靜靜聆聽他吐露「股
王」的真正面目。
「小時候我很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要做人?恨自己的名字、恨自己投胎轉世做千
鶴家的後代……一大堆的恨,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麼。」烈赦對自己小時候的愚癡想法感到可笑。「後來,我再也受不了了,索性有一事,就趁著三更半夜離家出走了。」
繡尋的眼睛瞪得好大,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烈赦也會做出異於常人的事。「我知道,
千鶴家一定會動員所有的人找回大公子,我是躲不掉的,後來為了逃避他們,就遁逃到寺廟裡。」回想起往事,烈赦只覺得自己幼稚無比。
「我在一個方丈那裡,當時還有恃無恐地拿刀抵著他的背,威脅他千鶴家的傭人找
來時,若他膽敢洩密,我會以千鶴家掌門人身份殺了他。」說到此,烈赦不由得哈哈大笑。「結果我們家的僕人真的千里迢迢找來了,他們又威脅方丈,如果不把千鶴家大公子交出來,他們會讓他好看,這下可把住持方丈逼入兩難的處境裡。」
「後來呢?」繡尋好奇又急切地問道。
「後來……」烈赦吃吃笑個不停。「我永遠不會忘記當時那位方丈的模樣,他正襟
危坐,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有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氣魄,只見他盤坐在佛祖的面前,幽幽地道出一段醒世箴言;他說,陷入痛苦中卻無法哭泣的人,和幸福滿溢在眼前卻無福消受的人,哪一方比較可憐?」
「當然,我不敢說從此我對人生就大徹大悟,但是當時的我的確愣在原地許久,後來便丟下刀子,乖乖地跟著僕人回去了。」烈赦熾熱的眼神焚燒著繡尋,這段話似乎也同樣刺激了她。「從那次以後,我就不曾再逃家了,開始接受我的命運,認命、盡心地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朝成為千鶴家最光宗耀祖的繼承人目標努力。」
「繡尋。」他低語。「我知道你曾經深深受過傷,那已是無法彌補的傷痛,但無論
如何,起碼我們都活著,都是有福可享的人。」他真心真意地道:「我有你,你有我,這就夠了!」他的手肘撐起來,凝視在被單下,只露出一丁點小臉蛋的妻子。
她不語,被單下反射出陰影的小臉,遮住了她閃爍著千百種光芒的眼神,那是極端、衝突與矛盾。
她的眼角餘光剛好瞄到了他肩上,她蹙起秀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肩上一點點紅色
的印痕。「烈赦,你肩上的傷——」
他乾笑一聲後嗆咳了起來。「你忘了你的『傑作』嗎?」他坐起身,他的雙肩不僅
有紅印,連胸膛都佈滿了指尖抓過的痕跡。
「你——」她吃驚又害躁。「這麼多次,你怎麼都沒吭一聲?」
烈赦居然露出孩子般的稚氣,溫存地笑道:「老實說,你每次都弄得我心要酥軟了,
以至於對這些傷都沒感覺的。」
她目不轉睛地注視他胸膛上一條條深刻的血痕,那是他們相愛時的火花。但「她扯
到了什麼呢?」她「不正喜歡扯到血跡斑斑、血流成河的景象?「她」說過要報復所有的男人……
不知不覺中,她的神情為之一變,牙齒狂野地咬住下唇,若有所思地道:「看不出
來你居然那麼忍得了痛,說你骨子裡是個受虐狂也不為過!」
她突然發出陣陣的訕笑聲,那淫蕩的笑聲令烈赦感到毛骨悚然,霎時,繡尋最會說
話的眼睛,此時已經出現陰間鬼魅的表情,似乎隨時要張牙舞爪,將男人五馬分屍。
「哼!爛男人!」繡尋咬牙切齒地道:「我最痛恨你們這種虛情假意的男人,佯裝
自己是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私底下呢?個個尋花問柳、夜夜坐擁溫柔鄉,流連在妓女堆裡。」
她那幾乎要將烈赦啃噬得一丁點都不剩才甘心的樣子,讓烈赦領悟出「她」究竟是
誰了!
她面目可憎,十萬火急地離開床,毫無羞恥、赤裸裸地站在烈赦面前,開口指控道:「繡尋心知肚明,她不要男人、不要被男人騙,她寧可當守身如玉的處女,一旦她要玩弄男人、要報復男人,那她也就要成為無惡不作的蕩女。」「她」對莫繡尋瞭若指掌的程度令人不寒而慄。「這正是繡尋的衝突與矛盾,你以為被虐待過的人,他們的人格發展會與你們正常人無異嗎?」她嗤之以鼻。「你真是太異想天開了!要真如此,這世界就不會有這麼多變態了!」
「是嗎?也包括你吧!『彩葉草』。」烈赦氣定神閒,一副誰也不能奈他何的模樣。
「好久不見,你又從繡尋的身體裡跑出來了!」
烈赦出其不意的話,讓「彩葉草」對他另眼相看,她睨著他,蠻橫地說道:「你知
道我是誰了?」
「沒錯。」烈赦不疾不徐地道:「『彩葉草』的花語是『絕望的戀情』,今天繡尋
看到了半山腰的彩葉草,我就在想,或許她會激發出潛在的你,讓你跑出來
。」
「厲害!」「彩葉草」嘖嘖稱奇。
「況且,」烈赦胸有成竹道。「繡尋已是我名副其實的妻子了,我深深地瞭解、看
透了她。」
「是這樣嗎?」她根本不以為然,但是仍做出一臉魅惑的表情道:「那就好辦了。」
她恬不知恥地走向他。「我們上床吧!「她主動黏上他的身子,撩撥他的慾望。
意外的,烈赦倨傲地側過頭,目光凜然地說道:「搞清楚!你不是繡尋、不是我的
妻子,憑什麼要我滿足你?」他理都不理她。
「彩葉草」聞言,捧腹大笑,她幾乎快笑破肚子了,她的指尖比著烈赦晃啊晃的。
「誰說我不是莫繡尋?我的身體就是莫繡尋啊!我是莫繡尋,莫繡尋就是我啊!」
這聽來似乎是百分之百正確的理由。
她扭動她嬌軀,跳起場火辣辣的清涼秀。「我相信莫繡尋的性技巧很爛,不足以讓
你目眩神迷,只有我——『彩葉草』才能替代她,讓你銷魂欲死……」說著,她以旋風般的速度,整個人跳到烈赦身上,坐在他的小腹上。
她以最敏感的部位,黏貼著烈赦的堅挺之處。她嘲笑他,不懷好意地道:「如果繡
尋知道你跟我上床,一定會吃驚,傷心又難過。」
「可惡!」千鈞一髮間,烈赦狠狠甩了個耳光在「彩葉草」的面頰上,他毫不留情
地用盡全身力氣推開她,與她前次的命運相同,烈赦讓她摔到了地上。她感到整個身體七零八落,烈赦駭人霸道的氣勢,幾乎讓人不寒而慄。
「上次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嗎?我被『彩葉草』迷住的,其實是你彈奏鳴曲的那一瞬
間,但那不是你,是繡尋本人的音樂素養,從頭到尾,一直吸引我的人就是莫繡尋。」
他忿恨地接著說:「你以為性就是愛嗎只要上床就是愛嗎?你錯得離譜,我愛繡尋,不僅是她的身體,還包括她的心、她的所有。」
這男人臉上瞬間散發出愛的光彩,讓「彩葉草」一瞬也不瞬地注視他,她深深被震
憾了。
「這才是至高無上的愛。」烈赦強悍地瞪著「彩葉草」。對她下了驅逐令:「我愛
繡尋的全部,但是不包括你,識相的話就給我滾!」他咆哮:「滾!滾出繡尋的身體。」
他發出不可一世的殘酷叫嚷:「離開繡尋,永遠!」
「愛?」「彩葉草」跋扈、不怕死地面對烈赦嗤道:「那是謊言,全是謊言!」
她吆喝道:「繡尋不相信愛,她不會相信你愛她,所以她才要依附我,成為妓女去
玩弄、報復男人……」她的眼睛瞪得比牛還大,接著唾棄地說:「愛只是無知、可笑!哼!反正我是不會離開繡尋的。」
烈赦輕嗤一聲,殺人的目光呼之欲出。「那我會讓你徹底明白,你得不到我的,也
誘惑不了我。」
他居高臨下地宣佈:「我愛莫繡尋、我愛莫繡尋、我愛……」
「住口!」沒想到「彩葉草」狂烈得幾乎要瘋了。「住口!住口……」她像個瘋子,
狂亂地隨意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讓烈赦大驚失色。「彩葉草」用刀鋒指向自己的臉頰。
「哼!」她嗤之以鼻,知道烈赦愛繡尋後,「彩葉草」似乎深受致命的打擊。
「我不相信你愛繡尋,我不相信!」她好玩地正面對著鏡子。「你知道繡尋胎記是
假的吧!如果繡尋取下胎記,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呢!」刀鋒在鏡面前反射著金光閃閃。
「迷戀上她的肉體不為過,但如果我真的在她的面頰上劃上一刀呢?」她手上尖銳的刀鋒離繡尋粉頰只有咫尺而已。「我要毀了她的容貌,永遠在她臉上留下疤痕,這樣她就是個名副其實的醜女人了,屆時我不相信你還會愛她。」
他們彼此對峙著。「彩葉草」咿咿啊啊的好笑個不停,不斷挑釁著他。
她萬萬沒想到,烈赦居然會露出笑容,無所謂地說道:「那你劃吧!」
「你——」「彩葉草」處在驚天動地的錯愕中,
惶然地說不出任何話。
烈赦瀟灑地回過頭,面對牆壁說道:「就算今天莫繡尋真是個醜八怪,我終生還是只愛她一人。」
「你……」這是個怎樣癡情的男人?那不能置信。
他篤定地下令:「動手吧!毀了莫繡尋的容貌吧!」
「彩葉草」震懾了,可怕的目光注視著烈赦的背脊,手上的刀不停地顫抖。烈赦端視著冰冷牆壁上白得幾乎光亮的顏色,他何其希望繡尋能夠脫離那封閉的自我,活出真實的自己。
許久、許久後,「彩葉草」仍僵立在原地。
烈赦的目光銳利如一把刀,犀利透徹地說道:「其實真正渴望愛的人是『彩葉草』,並非繡尋。就算你的肉體得到滿足,你仍是孤獨的。」
出其不意地,烈赦聽到了金屬的鏗鏘聲,「彩葉草」手中的刀子掉落在地上。
這是第一次,烈赦聽到她傷心欲絕的聲音。
「你真的愛她?你真的愛繡尋……若她真的成了醜八怪,你還是愛她……」「彩葉
草」無法置信,但是這卻是不容改變、最殘酷的事實,她情何以堪?
「真好,繡尋有你,再也不需要我了,她會有愛,也懂得愛人。。
你們相愛……」「彩葉草」顯得無比孤寂、落寞。「繡尋再也沒有『絕望的戀情』,
所有的陰霾已遠離她了,她會是最快樂的女人。」她失神地喃喃自語:「繡尋會要我走的,我……留下來有何用?我只一條路可走。」她必須這麼做——離開繡尋的身體。
她失神地說:「我……要離開她——」
「彩葉草」要走了?烈赦緩緩地回過頭來,只見「彩葉草」哭喪著臉道:「繡尋,
我再也不會來了,永遠……」
她說永遠?下一秒,只見繡尋向後傾倒,烈赦叫嚷,一個箭步上前抱住她。
象徵絕望戀情的「彩葉草」,自此終於離開了莫繡尋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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