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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們的母親來自台灣宜蘭望族,卻嫁入了叱吒風雲、威震八方的日本黑道世家—— 千鶴家族。自此,她跟著「千鶴」這顯赫家族的姓,名字變成了千鶴霄芸。
  她長得很醜,整張臉都是凹凹凸凸的疤,眼眶浮腫,眉毛稀疏,鼻尖上有著一條條 的肉柱,眼皮上還有塊塊反光的疤痕。如今,她的兒子們都已長大,她也五十歲了,但看起來卻像七十歲的人。更嚴重的是她的左眼瞎了,眼珠呈灰白色。
  如果真要以長相來判定女人的一生,像千鶴霄芸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會得到幸福, 她是如此醜陋、不堪入目,連她的兒子們都常懷疑他們的父親怎會娶到這樣的「丑妻」入門?
  他們的父親千鶴岳拓是千鶴家第八十代掌門人,年少時英姿煥發、傲視群倫,更是 天之驕子、人中之龍,一般的形容詞是無法形容他們的父親是怎樣唯我獨尊的男人。
  可是,任何人都有無法想像,在現實生活中,千鶴岳拓是多麼愛他的妻子霄芸。他 疼妻子的程度,彷彿當她是他的掌聲中寶、是顆千年珍珠,甚至比他的生命還重要。恍如情癡的千鶴岳拓,似乎完全只為了妻子霄芸而生存。
  在千鶴家,如果有人膽敢忤逆女主人,那人鐵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岳拓絕對會慍 色地將那人五馬分屍。
  只是,丑妻為什麼能令掌聲門人如此專情呢?這委實令人納悶,連他們的四個兒子 也感到匪夷所思。
  素來,千鶴家以「嚴刑峻罰」聞名,即使是面對他們的四個兒子也一樣毫不留情。 當四個兒子在面對「丑」母親時,每個人都惟命是從,絲毫不敢怠慢輕蔑。對他們來說,母親離他們總是如此遙遠和生疏。
  而事實上,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幾乎是在一出生時,四兄弟就都被送到國外生活、 受教育,直到長大成人。致他們活到現在,也只見過母親幾次面。
  此外,日本千鶴黑道世家的不凡背景對他們而言,也是遙不可及的。
  直到現在,家族要他們「必須」回來,畢竟這四兄弟將來都是寵大千鶴家族產業不 可或缺的繼承人。而他們沒有權力說不,即使他們再不願意黑道的後代,但這已是命中注定、無法抗拒的。
  千鶴岳拓,此時正高高在上地坐在千鶴家族象徵尊王的龍椅上,雖然弛的年紀已經 很大了,但是面色冷峻的弛,仍散發出一股黑道的威權殺氣。他的妻子霄芸一如往常般守候在他身旁。
  也唯有在面對妻子時,千鶴岳拓的暴戾之氣才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露出深情款款、 柔情似水的神情。
  但是,反觀霄芸在面對所有僕人、黑道人物,甚至是自己的兒子們時,竟永遠只低 著頭。縱然是一代黑道夫人,她卻總以卑躬屈膝的態度面對大家。
  她心知肚明自己太醜了,她不敢嚇到大家及自己的兒子們,儘管四個兒子都是她親 生的。
  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時刻——千鶴岳拓與家族成員們竟聚在一起。外面下著雪,一片 白雪皚皚,而豪邸的室內,紅燙的木柴正由火爐中散發出溫暖的光芒,奢華的獸寢毛氈、進口的沙發、紅檜的傢具、飾品,在在透出富裕人家的景象。
  四個兄弟畏首畏尾地站在一角,一反平時個個站得挺直、意氣風發的樣子,因為在 父親千鶴岳拓沒有下令前,他們兄弟休想有椅子可坐。
  多嚴苛的家教啊!千鶴岳拓的一句話,就代表了一切威權。
  母親霄芸一直低著頭,她習慣了吧!多年來,她仍一貫毫無尊嚴的樣子,只是面對 她最愛的兒子們,她仍忍不住偷偷地抬頭瞧了他們一眼。
  她幽幽地吧了口氣。
  這聲長吁短歎即引來岳拓的注意。「怎麼了?你哪兒不舒服?」岳拓緊張地問。
  「不!」當岳拓主動將他的耳朵貼向愛妻的嘴際想聽答案,只見妻子霄芸低著頭, 小聲支吾道:「幸好兒子們都遺傳了你的外貌,個個像你一樣英俊挺拔、帥氣非凡。」她對丈夫露出笑容。
  「你怎麼這麼說呢?」岳拓不以為然地輕斥道,「就算外貌英俊以如何?」如果沒 有品德的話,他們的一生純屬枉然,如同娶妻無法娶德般,那是他們的不幸。
  岳拓出乎意外地在四兄弟面前伸手輕撫他們母親的面頰,耐人尋味地道:「能娶到 你,就是我今生的福氣。」
  只見他們的母親像個小女孩般,頭垂得更低,雙頰面紅耳赤,心滿意足地笑了。四 個兄弟面面相覷。
  「別這樣……孩子們在這裡。」霄芸不好意思地不聲道。
  岳拓這才恢復了正經八百的態度,他咳了聲,面容恢復了慣有的威儀,他睨著這些 孩子,冷聲道:「你們隨便找椅子坐吧!「四兄弟立即團團在父母面前圍繞坐下。
  千鶴岳拓像個威權尊貴的皇帝般,以犀利的眼光掃視他的兒子們。
  這對野蠻的眼睛是在對他兒子們做診斷嗎?兒子們長得一表人才是沒話說,他們的 共同物質就是俊帥,個個都是人中翹楚。
  老大烈赦總是吊著眼睛,一副狂傲、目中無人的模樣。號稱「股王」,管理整個千 鶴家族的金融業。
  老二掠騁吊兒郎當、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也難怪,加他管理千鶴名下的影視業, 他的周圍總是圍繞著無數胭脂紅粉,號稱「影王」。
  老三遨熾是個博學多聞、學識淵博的醫生。他統治千鶴轄下所有的醫院,他是院長。 號稱「醫王」。
  老四轍穹——不同於一般時下的剛強男性,更像「中性人」。身上散發著女人的味 道,他有股憂愁的氣質,相當受女人愛戴。他管理千鶴粗名下的其他多重事業,是外界所認同的「錢王」。
  他們以前分散在世界各國,但如今他們都必須回來,因為時間到了。
  我的兒子啊!成家立業的時間到了。
  千鶴岳拓在心裡吶喊。他面不改色,一字一字慎重地沙啞道:「我叫你們回來,是 要向你們『宣告』一件事。」
  「中國有句話『先成家後立業』,而今我看你們兄弟幾乎都到了三十而立的年齡, 個個是人中之王的企業鉅子,雖然已先立業了,至今卻仍然是獨身。」千鶴岳拓目光陰冷地看過兒子們一眼,這也惹得四兄弟不寒而慄。
  「我從未聽你們說過有合適的對象,但是你們確實到了已該娶妻生子的年齡了!」 千鶴岳拓伸出手指頭,對著老大烈赦,毫不客氣地指責:「尤其是你,你的年齡最大,卻毫不著急。」
  出於對父親的敬重,烈赦一句話也未吭。
  「記住,傳宗接代是你們的『義務』,不管你們是不是心甘情願。身為千鶴家的後 代,生是千鶴家的人,死是千鶴家的鬼。」
  岳拓倏地起身面對兒子,兒子們個個直覺大事不妙,前所未有的不好預感油然升起。
  「我現在宣佈千鶴家家族媳婦的條件,這是我們千鶴家根深蒂固的傳統。」千鶴岳 拓頓頓口。
  「不論金錢、地位、美醜,你們甚至要拋棄你們所愛、所喜歡伯女人,要進千鶴家 的大門,只有一個條件——處女。」
  處女?
  千鶴家的兒子們惶亂地面面相覷。
  千鶴岳拓似乎看穿了兒子們的迷惑和無助,他神色自在地道:「這是我的條件。」 他開始展露出鐵腕獨裁的作風。「不乾不淨的女人,是不配進千鶴家門的,娶妻娶德。千鶴雖然是黑道世家,但是也有我們千古不變的門風,無德的女人撐不起千鶴家。所以然我把話說在前頭,要進千鶴家門,一定要是處子之身才行,否則休想過我這關。」
  突然,一陣譏笑聲打破了父子之間的詭譎氣氛,似在「挑戰」千鶴家百年不變的傳 統。
  笑聲來自大兒子烈赦。他的雙眼直指父親所提的荒謬「處女論」,眼神中竟寫滿了 不屑與輕鄙。
  「這是什麼時代了?」烈赦終於說話了。
  烈赦一向寡言、莫測高深,仔細端詳他臉龐堅定剛毅的線條,應該能猜測到他是一 個多無情的男人。他至今活了三十三年,無數想進千鶴家的女人,對他冠上了「負心漢」的稱號。
  「我不覺得現在還找得到處女。」烈赦無奈地用手將額上的一綹髮絲向後撥,冷酷 葉子道:「父親,時代不同了,也許在你那個時代找得到忠貞烈女,甚至還有『貞節牌坊』,但今天哪個女人還肯為丈夫守貞的?不合理的傳統早該淘汰了!」
  千鶴岳拓聞言,莞爾一笑。「烈赦,不錯啊!難得有勇氣敢頂撞我。」目光一閃, 接著以石頭般剛硬的語氣道:「科技越來越進步,但人類的觀念卻只會在原地打轉,不知變通,就像你身為長子,將來必得繼承掌門人的位置,所以千萬記住,在千鶴家,只要我嚴寒活著一天,這就是『鐵律』,休想打破!」
  父親挑釁地面對大兒子。「除非,你是想挑戰我?」
  烈赦攤手,注視永不發言的母親霄芸,淡然道:「父親大人,我相信媽媽嫁給你的 時候一定還是處子之身,但我不認為現在還能找到處女妻子。」
  「一定有,這世間一定還有。」千鶴岳拓斬釘地保證。
  「哈!哈!哈!」烈赦只是在笑,然後不假思索的,他吊著眼,殘忍地說道:「如 果真能找到處女,她的長相也一定與母親類似。」
  多侮蔑的話!弟弟們愕然地瞪大雙眼,這話徹底地刺傷了他們的母親霄芸,兒子竟 膽大妄為地說母親醜陋!千鶴岳拓永不原諒侮辱他妻子的人,就算犯錯的是他的親身兒子。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聲震驚了所有人。
  毫不留情的耳光,赤裸裸地擊打在烈赦的右頰上,他頰上旋即出現火辣辣的五根手 指印。
  「你要為你所說的話付出代價。「千鶴岳拓認真地說。這句話讓所有在場的人的心 涼了半截。
  面對父親,烈赦仍然無動於衷。
  千鶴岳拓暴跳如雷,指著烈赦說道:「誠如你所說的,你或許找不到處女,但是我 會幫你找到。身為長子,你必須盡的『義務』,就是傳宗接代。」
  傳宗接代?烈軍屬赦不服地想道。
  「我會幫你物色一名處女,讓你娶她。」千鶴岳拓不再多說。
  這就是最後的決定,沒有讓人有置喙餘地,千鶴岳拓扶起霄芸,頭也不回也往外走。 這亦表示千鶴岳拓破斧沈舟的決心。
  烈赦的聲音又在父親的背後響起。「你想要孫子?」他以一副豁出去的口氣道。 「我會成全你的,反正我對女人毫無感情。如果你真要犧牲一名處女的話,我會如你所願。」
  千鶴岳拓停下腳步,回過頭,寓意深遠地道:「你就是遺傳了黑道無情無義的烈性 子,不受女人牽制、不讓女人壓搾。現時我這輩子唯一認輸的就是你母親,我明白你們私下嘲笑自己母親的容貌,但我不在乎,我冰是愛她。烈赦啊!你最好能不重蹈我的覆轍,愛上你們認為的醜女。」說完,千鶴岳拓便拉著妻子一起離開了。
  處女?一個處女?
  烈赦無法想像,他也會有結婚的一天。那一天與父親的紛爭,似乎已聞他好遠了。
  那一天的「戲言」,與父親的「怒言」,此刻居然都一一成真了!
  處女?他這輩子可沒碰過處女,現時這名未曾謀面的處女,終將成為他的妻子。
  婚姻、妻子,對烈赦而言,代表著什麼呢?
  比小所受的教育,使被迫在外「流浪」的他沒有家的概念。揣為長子,面對任何事 他總是訓練自己不為所動。他是為了千鶴家的榮耀而活,儘管是「包袱」,但是他無怨地認命。
  他對女人毫無感覺,就徒工已經三十三歲了,妻子對他來說也只是生孩子的「工具」 罷了,因他知道他揣負「重任」——為千鶴家傳宗接代。
  一如父親。所不同的是,父親愛上了母親。哼!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愛上自己的妻 子的。
  他只要求做他妻子的女人,不要如他母親霄芸這般醜陋就好了,與她「圓房」時才 不會太痛苦。
  莫繡尋。
  這個名字很特別。
  千鶴岳拓是個一言九鼎的大男人,他說到做到,真的幫大兒子烈赦「尋」了個處女。
  經過「驗明正身」,二十歲的莫繡尋確實還是個處女。只要過了千鶴家地嚴厲的下 關,接下來的一切都好談。而莫家好像與霄芸的家族有密切的關係,因為他們也是台灣宜蘭的望族。
  真會攀關係!烈赦嗤之以鼻。無論如何,總算是「門當戶對」。烈赦面對媒人拿來 的介紹函,看著上面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堆關於莫繡尋的資料,唯獨就是沒有莫繡尋的照片。
  「神秘一點好啦!這樣新婚之夜幫有意思啊!」媒人咧笑著自圓其說,這媒人可真 了不得,中曰文雙通,不知哪來的本事,竟能牽到這姻緣。「岳拓大人到台灣去看過他的媳婦,他很滿意呢!」
  直於未過門的媳婦,父親比兒子先相識,還「檢驗」過了,地起碼父親是中意了這 媳婦。
  「很清白的小姐喔!長提待在家裡,幾乎足不出戶,雖沒有受過正式教育,但是卻 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很能幹,精通多國語言,放心吧!絕對有能力統籌千鶴家的家務,也能媲美千鶴家的名號,她會是個不得了的少奶奶!」媒人婆最會察言觀色,但是,烈赦只是一臉莫測高深,讓媒人婆看不出任何端倪。
  而站得遠遠的千鶴岳拓,正經的神態似乎在「警告」著兒子。
  烈赦強烈感覺出父親的「暗示」——一個不得不服從的命令。
  忽地,烈赦饒富興味地笑道:「她的身子骨好嗎?生孩子方面……」
  「好、好,當然好!」媒人婆趕緊遊說:「她雖然都不出門,但可是白白胖胖的千 金小姐,健康得很,醫生檢查過了,生孩子保證沒問題。」
  「那就好。」如此冷淡地回答。接著「啪」的一聲,烈赦就這樣拍案,堂而皇之地 起揣。「我想念我會很快給大家一個交代——生下千鶴家的後代。」拋下了眾人,他頭也不回,狂妄地走了出去。
  婚禮的日期很快就敲定了。
  二十歲還是處女?那真的是快絕跡了。
  足不出戶?沒有
  受過正式的教育?這究竟會是怎樣的女人?他的妻子真令他納悶啊!
  望著千鶴家上上下下喜氣洋洋的一片,和自己的新房——一片紅海。延續中國傳統 的習俗,他知道他將會有一個中國式的、遵循古禮的婚禮,因為他的新娘子是台灣人。
  千鶴烈赦望著那一張大床,心想自此將不會只有他一人睡了。但奇怪的是,他的心 卻靜如止水。
  不愧是千鶴賓的後代,兒女情感對「股王」千鶴烈赦而言一如敝屐,他幾近無心無 肝。
  突然,有人輕拍他碩壯的肩膀,他恍惚中回神,機警地抬頭一看,發現是他的弟弟 們後,烈赦始終如一的面容變了,他露出和藹的笑容,大家心照不宣地互拍肩膀。
  他們雖然鮮少見面,但是彼此間的感情,比起黑道熾說的義氣還深厚上萬倍。
  不過從現在開始,他們會有很多機會相處,因為千鶴岳拓已經下令,他們都必須留 在日本尋覓另一半,直到四兄弟都找到對像為止。
  四弟轍穹首先開口道:「想不到大哥就這樣結婚了。」
  三弟遨熾有所感悟地接著道:「其實大哥是先為我們『犧牲』。」
  「說得好。」二弟掠騁插口道:「什麼鬼條件!找處女做老婆?」他睨眼又道: 「大哥是真的娶到處女,如果日後生子,這一連串喜事下來,想必會讓獨裁的父親轉移 注意力。」
  「這樣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四弟轍穹做了最完美的結論,「只是門辛苦大哥了!」
  「不!我怎麼會辛苦呢?」烈赦露出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模樣。「我只在乎錢 和股票。」烈赦露出「股王」般天下第一的神態。
  「可憐的應該是那個叫莫繡尋的女人。」他笑得意圖不軌。「她的丈夫根本不愛妻子。」
  「哥!你會娶她,真的只是要她生孩子?」三弟遨熾莞爾道。
  「難道你真的不會對女人,尤其是自己的妻子產生感情嗎?」二弟掠騁敏感地問道: 「你不相信夫妻之間會有愛嗎?」
  「愛?」烈赦只覺得好笑。「我認為股票、金錢才是我的愛。」
  「了不起!」弟弟們對大哥的言論嘖嘖稱奇,無怪乎大哥年紀輕輕,就對整個日本 經濟具有莫大影響力。
  千鶴烈赦的確掌控了日本財經界。
  年紀輕輕就得到如此崇高的地位,完全只靠兩個字——無情。
  他不愛任何女人,更何論是他的妻子。
  莫繡尋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
  她幾乎是足不出戶,就算是在自己宜蘭的老家,也是如此。
  她的家在半山腰上,離冬山河很近,但她只會不斷從窗口向外眺望冬山河。
  宜蘭近必年來發展成台灣著名的觀光勝地,每逢假日,冬山河總是少不了無數的觀 光客陪襯,好不熱鬧啊!
  她總是看到許多家庭,無數對父母親帶著小孩玩樂、嬉笑、戲水,那是一個家該有 的景象,每每令她看得入迷。
  而她的家呢?她出生在台灣東部的富豪世家,她的父親莫老爺是東部名門政要,借 由繼承祖產,再加上為人海派的個性,促使他捐錢出力,不斷擴展當地的觀光業,所以宜蘭有今日的發展,一半要歸功於她的父親。
  愛搞政治的莫老爺,在經濟方面更是屬於「親日派」。因為「親日」,所以義無反 顧地與千鶴家族攀上關係。
  莫老爺得知財大勢大的千鶴岳拓要為長子烈赦相親的消息後,不由分說地極力促成 姻緣。他心想,能攀得上這門親事,只會讓莫家的地方及官方勢力水漲般高啊!而莫繡尋這個了不起的女兒,總算替父親爭了光!
  「這個女兒總算沒有白生啊!」瞧莫老爺不斷誇口,毫不掩飾地大肆喧嚷,真是得 意極了!
  客廳裡傳來震耳欲聾的乾杯、狂笑聲,還有巴結獻媚的迎合聲,莫繡尋卻只敢默默 地躲在房間一角安靜得像個隱形人,因為從很早以前,她就懂得女人在莫家的地位。
  在莫家,只接受崇高地位的人,而直到現在,她幫有了這份榮耀啊!
  雖然或許有如曇花一現般,不過她要躲在黑暗的角落裡,默默品嚐這一份殊榮,她 不要出現在太陽下,因為只要被人看見,就會剝奪她、吞噬她這於剎那間的快樂。
  她好不容易擁有揣為莫家女人的驕傲——嫁給獨一無二的日本「股王」千鶴烈赦。 她何德何能,上輩子是燒了什麼樣好香呢?
  她不太照鏡子,除非是在黑夜時——就是現在,趁黑幕降臨大地,她才有勇氣走到 鏡子前。稍稍抬起頭,她望著鏡中的自己良久。
  每天,她上了床,等天亮後醒來梳洗完畢,就坐在窗戶邊,寫起毛筆字,她以練毛 筆字來培養好性情,然後她會彈彈鋼琴,接著用餐、洗澡、看看書,就這樣一天過一三,她長大了,已二十歲了。
  婚期也悄悄來到。
  「我的運氣應該不會那麼糟吧!不會娶到醜女人的。」千鶴烈赦倨傲以自我安慰地 想。
  對於快過門的妻子,他的想法本如當初媒人婆所說:「神秘一點好啦!」所以,新 婚之夜再看妻子的長相就可以了。
  但烈赦清楚不是因為神秘,他根本是懶洋洋,沒有絲毫好奇。不過當婚期逼近,他 仍不免忐忑,充滿惶亂不安,他怎麼了?太累了嗎?
  每晚與家從用餐時,父親一語不發,而母親還是坐得遠遠的,像見不得人似的低著 頭。
  母親,在他心中是個陌生的名詞、陌生的醜女人。
  如果,他的妻子也是如此,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會娶到「丑妻」。
  他對妻子的要求倒也不高,反正妻子永遠不如風月場所的煙花女子,妻子是粗茶淡 飯的代表,風月女子則是色香味俱全的滿漢大餐。他如果說真要女人,早就找青樓歌妓來滿足自己的需求了。
  只是如父親所言,既然如此要當千鶴家的少奶奶,就必須認命,不得敗壞門風,必 須要是忠貞烈女,不僅是處女,也要終生能為丈夫守住貞節。
  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與他的母親媲美?她除了丑之外,其實還真無可挑剔,她識大 體,嫁來千鶴家三十多年,整個千鶴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被她收買了忠誠。
  他的妻子如果有母親一半的本事,烈赦就心滿意足了。但若她也有電視明星的一半 美艷,他更無話可說。
  然而直到結婚前一晚,烈赦對莫繡尋這個女人,還是所知有限。
  莫家是豪門世家,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嫁女兒,也因此,千鶴岳拓完全交由莫老爺收 發室婚禮的形式,莫老爺堅持用中國古禮,千鶴家亦完全配合。
  千鶴烈赦身穿龍袍馬褂,新娘則是穿戴鳳冠霞帔、坐著花轎亦步亦趨的前進,直到 新郎倌迎了新娘下轎。
  接著過火爐、踩瓦片直至拜堂,一連串複雜的中國古老儀式,烈赦可說是歷經千辛 萬苦、任人宰割。
  這樁婚禮驚動國際,擁入日本的人潮不少,連新聞記者也聞風而至,畢竟這是千鶴 家第八十一代繼承法人,也是世紀末最大的婚宴。
  新娘子覆著頭巾。這樣也好,烈赦心裡嘀咕,起碼可以少去鎂光燈辟哩啪啦的照耀, 連他自己都快吃不消了,更何況是一名大家閨秀?
  他注意到她蓋著紅頭巾走路的樣子,絲毫沒有半點的蹣跚和顛躓一直在配合他,任 他拿著長而累贅的紅巾牽引著她。
  新聞記者從頭到尾都沒有拍攝到新娘子的長相。他不禁撫心自問,她到底長得什麼 模樣?
  拜了天地,進了洞房,已是深夜時分,人群哄然而散。今天是他千鶴烈赦面臨最重 要的人生大事。她——莫繡尋就坐在床尾,一動也不動。
  千鶴烈赦則是累翻了。不過他知道習俗不沒結束,他得揭下她的紅蓋頭,這才是中 國共產黨人所說的「完美」。
  他向來為所欲為、大而化小,這一點小事,他只想快點讓它結束。他坐到莫繡尋身 旁,毫無預警地掀開紅蓋頭,在看清她的容貌後,接著發出一聲慘烈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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