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天堯無法遏止自己暴漲的愛慾情仇。
他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失去可兒。
可兒是屬於他的。
他要把可兒搶回來……
※ ※ ※
夜晚的『虹●舞』,可兒正準備赴騰上理原之約。
她沒有濃妝艷抹,一臉清純的坐在鏡子前,這時的她看起來根本是個道道地地的女
人,哪像人妖?
電鈴聲突然大作。可兒以為是騰上理原來接她。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跳下樓,毫無戒
心的開門——
她愣住了——
一輛加長型的凱迪拉克轎車,停在『虹●舞』窄小的巷道中。四、五位服務生對可
兒卑躬屈膝。
「可兒小姐——」他們竟以為可兒是「小姐」?「我們是櫻花俱樂部的服務生,奉
東王公子的命令,今夜,要戴你去俱樂部赴東王公子之約。請你上車。」車門已經打開了。
東王天堯?他又來約她了?他有何目的?可兒倏地手足無措。她的心雖然有抑制不
住的狂喜,但也同時泛起無法忘懷的恥辱記憶,她低著頭,思慮著,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
紅子嬤嬤正好經過,走上前一瞧,看著如此的「大排場」,不用說,她也知道是誰,
也唯有他,才能讓可兒魂不守舍。
紅子直言說:「我們可兒不去赴東王公子的約。再見!」她用力拉可兒進「虹●舞」,正要關上門時——
服務生卻抵住門,不讓紅子關門。「別這樣!可兒小姐,東王公子脾氣暴躁,聞名於全日本,今晚他派我們前來接可兒小姐,若我們沒達成使命,只怕……只怕……」服務生搖尾乞憐著。「我們是市井小民,哪惹得起「日本國王」?請你,賞個薄面,上車吧!」
「笑話!你們怕東王,我可不怕。你們有沒有飯吃,關我什麼事?」紅子嬤嬤理直氣壯道。「可兒,我們進屋去——」
可兒卻拉住紅子嬤嬤的手臂,她搖搖頭,眼神默默示意了一切,她覺得這些服務生很無辜,又可憐,她不忍心傷害、拒絕他們。
「可是——」紅子嬤嬤十分擔心可兒。
可兒對紅子表示: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隨即,她抬頭挺胸的坐進轎車裡。
※ ※ ※
天堯果真料事如神;他知道可兒的軟心腸,所以便加以「利用」。他知道,如果他直接登門造訪『虹●舞』,只怕在新仇舊恨下,不僅可兒不會理睬他,紅子嬤嬤也可能會拿掃把將他「掃」出去,因為,紅子嬤嬤現在可是看他很不順眼。那樣,可兒就會繼續與那個男人約會。可是,若找服務生去約可兒,以可兒善良的個性,『他』沒有理由不赴約。
果然沒錯,眼前櫻花俱樂部裡的正中央,生了位美若天仙的美女……他的可兒來了。
只是,即使天堯比狐狸精明,也難以料到——今天,他與可兒之間,又多了一愛慕可兒的「第三者」。
※ ※ ※
聞名世界的「石油國王」——東王天威,東王家的四公子今兒個莫名其妙的從阿拉伯飛到日本。也許是心血來潮,想念三哥東王天堯吧!
這位寄情於沙漠,充滿原始野性、粗獷而狂傲的男人,踏進了五光十色的俱樂部。
他知道,在這裡,絕對找得到三哥天堯的。因為,這裡有數不盡花枝招展、時髦又獨樹一格的新潮女子,最符合天堯的「胃口」了。
雖然眼前儘是燈紅酒綠、紅男綠女,但他的眼眸中卻死氣沈沈。事實上,唯有一望
無際的金黃沙漠,才能讓他雙眸發亮。
不過,破天荒的,他的目光卻在一名絕色佳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她好美!
尤其是那股純真的氣質,簡直令天威看傻了眼。
她是誰?
她在等人嗎?在等誰呢?
天威一直注意著她,他看得出來,她有點魂不守舍,看來是在等待某個英俊多金的
帥哥,因為,這裡是高級俱樂部,普通人無法進來的。
她也應該不是泛泛之輩,天威頗想認識她,他招來服務生,他相信,服務生一定認識她。
服務生確實認識她,因為當天威才開口詢問「她」時,服務生已口若懸河、辟哩啪啦地道:「她,可是碰不得的,她是東王家族三公子東王天堯的最新情人,也是東王天堯有史以來交往最久的女伴,都快兩個月了,他只帶這個情婦出席,沒帶別的女人喔!」
天堯?她是天亮的女人?這麼巧?好有意思呢!這是一向毫無定性地遊戲人間的三哥的作為嗎?
不用天威再多問什麼,服務生正主動提供「情報」,包括上一次,天堯為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前任女友當場翻臉,甩對方兩個大耳光的事。
「真的嗎?」天威瞪大雙眼,感到不可思議。為了她,天堯居然與舊情人撕破臉?
這不是他的作風,他可一直是「大丈夫定當三妻四妾」型的大男人主義者。
「不過——」服務生一副疑惑的表情。「今夜,倒有點不尋常!平日,東王天堯少
爺都會和那位美小姐一同出席,今天,卻只有她一人出現呢!好奇怪喔!」服務生喃喃自語著。「東王三公子還沒到耶!」 天威不再多問,付了小費,遣服務生走了。
獨坐大廳的可兒一直愁眉深鎖,她不懂,天堯人呢?她等了好久。現在已很晚了,
她仍在等待中——
天堯,你依然在玩弄我?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麼?
為什麼?可兒幽幽地歎了口氣。我真是一文不值嗎?
天堯的人究竟在哪?
另一側,高處隱密的包廂中,一位身形俊秀挺拔的男子戴著墨鏡凝視著可兒,深色
的墨鏡之下隱藏著一雙熾熱的眼神。
可兒!天堯不經意握緊雙拳。他自嘲著自己的無能。
自己怎會變成這般懦弱,他好不容易提起勇氣再約可兒見面,但此時此刻,在緊要
關頭時,他還是逃之夭夭了!因為他害怕,自己再也無法壓抑那股呼之欲出的感情。他怕見到可兒,他會傾盡所有的愛意。可兒!可兒!我該怎麼辦?
就在躊躇不定間,時間已從指縫中流逝……他惶惑不安的雙眸,在一瞬間卻被妒火
所佔據——
一位身穿白袍的高大男士,正在跟可兒搭訕呢!
天堯咬牙切齒地衝到樓梯口間,但心中仍帶著彷徨。偏偏這個角度使他見到那位
「不良份子」的臉,是——天威?
天威怎麼到日本來了?
不知會他是沒關係,可是,他居然在泡他的可兒,這可就「天理難容,人神共憤」了,天堯迅速收起憤怒,展露笑臉。
「天威,真的是你——」充滿狂喜的聲音傳來,半晌後,天堯從容自在的站在天威眼前。
天威?向她搭訕的男人是東王天威?可兒注視著這位帥氣、英風颯爽的男子。果然有統御沙漠的氣勢。
天堯用力擁抱天威。「天威,你怎麼會從蠻荒之地回到文明?」天堯心不在焉地問道。
「為了你啊!三哥,我是特別來看你的,我坐了十幾個鐘頭的飛機,從阿拉伯到日本,就為了來看你。」天威的聲音粗啞低沈,但可明顯地聽出語氣中的興奮。
天威畜著絡腮鬍,兩眼深沈,五官凸出,個兒高大,給人深沈又狂野的感覺,尤其他身穿白色長袍,配上黝黑的肌膚——很明顯的,他不屬於這個污濁的紅塵。
「哈哈!」天威笑逐顏開,看看天堯的一身光鮮,再看看自己一副簡單樸素的裝扮。我——好像真的不屬於這裡。」天威平日沈默寡言,但今天情況不同,他知道天堯根本
魂不守舍,故意引他說話。
「怎麼會呢?」天堯敷衍地說。「你是屬於大地的,所以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都
適合你。」
「三哥,你真是太會說話了。」天威笑嘻嘻的響應,惡作劇念頭又起,便故意道:
「抱歉,三哥,我沒時間陪你,我正要與美人聊天——」
天堯緊張得心臟不停的怦跳著,眼見可兒以笑臉響應,他立刻插進話來。「天威,
別亂動腦筋,『他』是我的……」他粗聲道。「天威,『他』不適合你。」
天威雙眉一皺,以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打量著天堯。「奇怪!你難道是我肚子裡的
蛔蟲,否則怎麼知道我現正在打身旁這位美麗佳人的主意?」他咧嘴大笑。「你認識她嗎?」
「不行——」天堯插在天威與可兒的中間。「不行!」天堯勉強的笑臉已轉為鐵青。
「不行什麼?」天威不耐煩道。「三哥,別這樣,我長年處在一望無際的沙漠,那
裡什麼都沒有,只有沙礫石塊和黑漆漆的石油……我難得來一趟花花世界,你別這麼掃興,連個漂亮女孩也不介紹給我認識——」
「我——」天堯這時真是進退兩難。該死的天威,平時不是都神神秘秘的,怎麼會
在這時候,硬來軋上一腳。
「唉,反正你的女人又不差這一個,別這樣嘛!」天威推開天堯。「小姐,我叫東
王天威,是天堯的弟弟——」
「天威,他是——」便在喉嚨裡的『人妖』二字,卻突然說不出口,他頓時發覺,
若再口無遮攔的說出這兩個字,會有多傷可兒的心。
天堯不知不覺中已開始替可兒著想了,所以,他改了話語道:「天威,『他』是個
啞巴——無法談話。」
「啞巴?」天威猛搖頭歎息。「太可惜了,這麼美麗的女孩,竟是……」他凝視可
兒,心念再動。「反正,我又不在意,小姐,你的芳名是——」
「天威——」天亮又揮手制止,但見天威橫眉豎目的表情,天堯只得乾笑兩聲。
「沒什麼……他的名字叫可兒——」
「可兒?」天威品味著。「好名字,可兒!」他傾前靠近可兒。「可兒,我來自阿
拉伯,我叫東王天威,是「石油國王」——」他別有深意的自我介紹著。「我可是阿拉伯的首富喔,我擁有的石油礦綿延數里。我比天堯條件更好,也更有潛力,你說嘛!人怎能沒有石油呢!」他今日可謂搏命演出了。
天堯愣在一旁,氣得心臟都快跳出來,可惡!實在太可惡了!天威竟敢橫刀奪愛?
好,事到如今,為了搶回可兒,他只好說出實話,讓天威這「土包子」,知難而退。
「天威——」
「別吵,你很煩欸!」天威笑罵著。「你沒看見我正要和可兒聊天嗎?」
「你——」天堯一咬牙,不顧一切,用力拉住天威,將他拉離椅子到角落去,天威
頻頻抗議。天亮則低聲道:「聽我說,他——不是女人。」
天威這才安靜下來。「三哥,你再說一次!」
天堯咳嗽一聲,正經八百地道:「他——不是女人,他是人妖。」
「人妖?是不是外表看來是女人,但實際上卻是男人的那種人?」天威訝異地問。
「是,是,是——」天堯猛點頭。「可兒就是那種人,而且他還是個藝妓。」
「藝妓?」天威恍然大悟。「那根本就是妓女嘛!只不過比妓女還高級點——」他
回頭看看可兒,心全頭還充滿狐疑。「這樣說起來,可兒算是男妓喔?」
「所以嘛!」天堯勸道。「你不要碰他,還是敬而遠之吧——」
「敬而遠之?」天威腰桿一挺,說道:「奇怪,你能碰,為什麼我不能惹?」他的
牛脾氣來了。「三哥,你實在不夠意思!虧我們還是兄弟,唔——別吵我們!」這會兒他脾氣來了,什麼也不管!
下一秒,他已邁開大步,擺脫天堯,走向可兒。「可兒——」他親暱的稱呼著。
「別理我三哥,他想阻撓我們,走,我們去跳舞。」
可兒無法用言語拒絕,只得任天威帶走,儘管『他』的心頭有一百個不願意,但是,
不一會兒,他們已在舞池裡了。
可兒其實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他心中所企盼的,是能再度在這舞池中,偎在天堯的
懷裡,與他翩翩起舞……可兒就這樣心不在焉的踩到天威的腳一個閃神,『他』跌進了天威懷中,可兒倏地臉紅,感到很不好意思,哎!虧『他』還是舞者呢!
天威倒不以為意,一笑置之,又正經地道:「我們假裝很親密的樣子,天堯正在看
我們。嘿!我要氣死他!」
這是什麼意思?可兒秀眉輕蹙。
天威露出一副頑皮笑容道:「不騙你,我從來沒看過天堯曾經對任何一個人,或是
一件事,有如此強烈的佔有慾及保護欲。」可兒一聞此言,雙頰更加嫣紅了。
「別看天堯外表是有錢的花花公子,其實他是很可憐的。只不過他用金錢、玩樂……
來遮掩他那顆滿目瘡痍的心。」天威感慨地說。
「真實的天堯是癡情又專情的,與外表的風流判若兩人,因為他遺傳了他母親桃子
的癡與傻。」天威娓娓道來。「大哥天泓、二哥天煒,我從來不擔心他們,但我卻最憂心天堯,可兒,你知道為什麼嗎?」
可兒似乎能明白,『他』點頭,但是隨即又猛搖頭。
「對不起,一時之間,忘掉你無法講話。」天威沈默半晌後,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因為,天堯是個放不開的男人。他——很死心塌地,有時固執得離譜。」
放不開?可兒愣在那。為什麼……
「天堯一直都放不開,因為他一直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中而無法釋懷。比如:為什麼
我的爸爸會背叛我的媽媽,與不同的女人在一起?為什麼我的媽媽是藝妓?為什麼我的奶奶瞧不起我、討厭我……太多的疑問及不公平一直困擾著天堯,他沒有辦法讓往事隨風而去,所以,他活得很辛苦。」天威解釋道。
可兒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異樣的同情心,她沒想到天堯的內心竟是如此淒苦。
「天堯與我大哥天湖,二哥天煒的個性,有天壤之別。天煒有法國人的浪漫個性,他一向看得開,反正,人都要活下去嘛!把自己囚禁在痛苦的桎梏中,何苦來哉!所以,他很吃得開,也玩得開。而大哥天泓,由於是東王家的長子,從小就備受疼愛,備受重視,自然就不會像天堯那樣心態不平衡了。」天威重重歎口氣。
「我常常在想,是什麼造成天堯這種冥頑不通、無法溝通、只是一味往死胡同裡鑽
的個性,是因為他擁有純正的東方血統,才會如此嗎?我的大哥、二哥、母親都是西方人,他們就不像天堯這樣想不開。」天威百思不解道。
可兒突然鬆手,愣愣地站在舞池中央,『他』有些赧然的握住天威的手掌,在他手
心寫著:「那你呢?你的母親不也是東方人?」
「並不純正,我的媽媽是阿拉伯公主,她是中東人,正確來說,是介於西方和東方
的中間。」天威解釋著。
「你難道不會看不開?不會恨你的父親與這麼多女人在一起——」
「不會。」天威搖頭。「我對人生有不一樣的看法。父母親生下我,我就要感恩了,
何必怨懟他們呢?」天威坦白道。「況且,我也頗感謝我的父親與阿拉伯女人結婚,因為這一層關係,使我有機會認識了大自然中的沙漠——」
天威口若懸河地說著:「沙漠給人的感覺除了震撼,還是震撼。我第一次看到沙漠,就愛上了它,愛上它的神秘、詭譎、無限……在那裡,我彷彿能看穿世上一切的虛偽、迷幻,而看透事情的本質。」他,話中有話的盯著可兒。
可兒心虛的臉紅心跳,『他』緊張的想,難道天威「看穿」了『他』的真實身份,
或者只是『他』自個兒心虛?
天威語氣誠懇的接著說:「天堯最大的問題是沒有愛。他一直活在痛苦的深淵中,所以他不懂得愛是要付出與接受的,他不知道感情中有施與受兩面,在無情無愛的環境下,使他只知道掠奪……但是,我相信,當他一旦愛上一個人,他的本性會流露出來。他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個性會一一浮現。最重要的是他執著的一面,他會是個好情人、好丈夫,甚至好爸爸。」
可兒心臟怦怦直跳,『他』不懂天威說這些話的真正用意,『他』狐疑地問:「為
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可兒寫著。
「因為,你是拯救天堯的救星啊!老實說,天堯很在乎你喔!搞不好,他已愛上你
——」天威斬釘截鐵道。
「別胡扯!」可兒辯解著。「我是藝妓,又是人妖——他不能愛上我。」可兒並不
在乎將偽裝的身份說出。
「可兒——」天威正經嚴肅道。「你或許騙得過天堯,卻騙不了我,花花世界或許能迷惑身在其中的人,卻無法瞞騙我這個置於世俗之外的人,我——看得一清二楚。」天威苦笑道。「我不懂,天堯怎麼會看不清你是女兒身?他這精明無比的人,怎麼會以為你真是人妖?」天威一副不可思議狀。「唉!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也許這就是你們兩個的因緣吧!」
「還有,我也不相信你是啞巴,你一定會說話。只不過我不懂為什麼你要扮成人妖。
但這是你的隱私,我是不會過問的,不過,我衷心盼望,你和天堯之間能趕快撥雲見日——」天威又頑皮地笑道:「到時,我就可以明正言順的喊你三嫂。」
可兒羞怯的笑了。而她的心正狂亂跳動不已。
天威的話——可以相信嗎?
畢竟,天堯是道道地地的紈垮公子哥,以他的行事作風,會有對感情認真的那麼一
天嗎?
她有幸得上天的恩寵,讓「日本國王」愛上她嗎?
可兒不敢相信,害怕相信,恐懼相信……
潛藏心底的噩夢隨即浮起——她想起了田中太郎。現在唯有一直扮演人妖,她才能
逃離田中太郎的魔掌。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有情,恐怕也沒有那份緣吧!
正當可兒思緒翻騰不已時——
「可兒——」天威腳步停下來,他緊張地說:「我想我完了,天堯……老天!他走過來了,看他那模樣,大概打算把我大卸八塊,天堯發起飆來是會殺人的——」天威臉色一沈,直覺大事不妙。「我還想繼續活在世上呢!」他自嘲著。「我想,可兒,我們就此打住吧!」
可兒倏地全身猛打哆嗦,不管天威的話是否誇張,但她已懷有相當的恐懼,因為她
明白,以天堯的性情,絕對會將她五馬分屍,甚至會殺了天威。
可兒知道事態的嚴重性。雖然她和天堯之間有未了的過節,但她不能將無辜的天威
拖下水,她迅速的抬頭在天威耳際邊,小聲地說道:「謝謝你!」聲量只有天威一個人聽得到。
天威咧嘴大笑。「好甜的聲音!我盼望天堯能早點聽到,你用這聲音喊著他的名字。」他話中有話地說。
隨即很有默契的,他們背道而馳,火速分開,選擇與天堯相反的方向,讓天堯「抓」
不到他們。他們分別離開了舞池,坐回椅子上。
當天堯黑著臉走向他們時,天威笑臉迎人的起身。「三哥,我想我要走了,就搭今
天晚上的飛機回阿拉伯——」
「識相的話,你最好快滾出——」天堯用盡全部的自制力,遏住自己的怒火,才不
致讓自己失控掐住天威的脖子。
天威佯裝唯唯諾諾。「是!是!我現在就滾下樓——」天威一下子就不見了,像沙
漠中來無影去無蹤的暴風一般。
※ ※ ※
再次面對東王天堯像豹般銳利的雙眸時,可兒說不怕是騙人的。可是,她絕不將恐
懼表現出來,也僅剩自尊而已。她的驕傲,使她不肯屈服於這位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的「日本國王」。
走出櫻花俱樂部,可兒趾高氣昂的抬頭挺胸,邁開大步,自顧自的走。倏地,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掌一用力,可兒痛得顫抖,『他』的骨頭好像快被天堯捏碎一般。
天堯的聲音冷得像冰。「上車,給我上車!」
可兒回頭,依然傲氣騰騰的瞪著東王天堯,『他』抓住天堯的手掌,一五一十的寫
著:「你的戲已結束了,我們之間毫無瓜葛,我不需要再聽你的命令,我們現在形同陌路,我可不是你的情婦——」
天堯發狂似的用力扳過可兒的手,緊緊捏住可兒的手心,可兒的表白對他而言恍若
芒刺在背,他蠻橫道:「還沒到三個月你就背叛我!你忘了,你是我的新寵啊!想翻臉不演戲?門都沒有!」
可兒在「啞」口無言的情況下,只得任天堯拖上車。可兒被天堯狠狠地丟在跑車裡,
天堯丟得『他』頭昏眼花,當『他』搖搖欲墬硬撐起身子時,跑車已發揮超速馬力,向前奔馳了。
車廂裡,天堯像隨時會爆破的氣球般,不斷的漲氣、漲氣……他已頻臨爆發的燃點
了!
天堯滿腔怒氣。「昨晚你跑呀去了?是不是跟騰上理原上床了?一會兒跟騰上理原
卿卿我我、一會兒跟東王天威耳鬢廝磨,你真淫蕩!喔——我怎麼忘了,你是個「妓女」嘛——」他狂喊著,此刻,他只當可兒是「女人」,根本忘了『他』是男兒身。
可兒聞言,雙眸噴出火焰,天堯猛地踩下煞車,措手不及的煞車,差點使兩人都撞
上擋風玻璃。「說!為什麼?」天堯嘲諷地罵道:「怎麼樣,我付錢,你也陪我一個晚上——」 可兒震驚於天堯竟知道騰上理原的事,但在天堯的咄咄逼人下,『他』不甘示弱的
扯謊寫道:「你管不著,我和理原是彼此相愛的!」
此話更加火上添油,他瘋狂地說:「我就是管得著!」他的嘴角抽搐著。「你敢背
著我偷人?唔!我不會放過你,你休想得逞。」跑車又瞬間像野馬般呼嘯而去,可兒的心七上八下,天堯的車速像雲霄飛車似的,讓可兒幾乎嚇哭了出來。
可兒恐懼地握住天堯的手臂,花容失色的直視天堯,眼中儘是乞求。
天堯嘲諷道:「這樣是不是乘了你的心啊?你是不是要我像這般發狂?」他更加快
馬力,像不要命的飆車手一樣,時速已超越兩百。
幸好此時已是深夜,寬闊的馬路上沒有車子,天堯連闖了好幾十個紅綠燈,臉色鐵
青的他似乎什麼也不管了!
可兒受不了,『他』豁出去了——
於是『他』不顧自己的安全,接住門把,想拉開車門往外跳。
天亮驚叫:「不——」他一手拉住可兒,可兒拚命掙扎,手腳並用,『他』一口咬
住天堯的手臂。
天堯用力環住可兒的腰,阻止『他』跳車,偏偏可兒似乎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
『他』失控的猛打天堯的頭,嬌小的拳頭揮向天堯的太陽穴,天堯一陣昏眩,他鬆開抱住可兒的手。
車子仍在疾速行駛中,天堯頓時鬆開掌握方向盤的右手,車子隨即失去控制,向右偏行,駛向人行道旁的安全島,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而可兒已打開車門,天堯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兩隻手緊緊環住可兒的胸部,他沒有
選擇控制方向盤,好讓車子正常行駛,他只知道,不能讓可兒有危險,讓可兒棄他而去。他抓住可兒,雙手像鋼箍似的,不準可兒跳車。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倆猛烈的震動,撞向車椅又撞向安全氣囊,來回數次。
車子就這樣撞向安全島,發出「砰」一聲巨響,一切都令人措手不及,引擎蓋迸出
火花,輪胎就地打滑,吱吱嘎嘎的機械撞擊聲震耳欲聾。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才歸於平靜。
在強烈的衝撞下,可兒卻平安無事,因為,天堯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
緊緊攬在懷中,讓自己承受這強大撞擊,他的額頭有些微的血漬正汩汩流出。
「可兒,你——有沒有受傷?」天堯呻吟道,他覺得自己頭昏眼花,但他仍傾盡全
力,關心懷中的可兒。
可兒搖搖頭,看著天堯奮不顧身的搭救『他』,額頭的血跡正逐漸擴大。可兒心中
一陣激盪,就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可兒——」天堯心驚膽跳地急問:「你受傷了嗎?你哪裡痛?告訴我!」他打量
著可兒的臉,神情儘是緊張。
可兒搖頭,只是不停地哭泣,『他』淚眼婆娑的模樣,攫住了天堯脆弱的神經,他
無法遏止的將可兒擁得更緊。
「可兒——」他深情的呼喚著。「別哭了,別哭了!」他安撫道。
不知過了多久,可兒才像只安靜的小貓咪,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天堯的懷中,『他』
動作輕柔的取出皮包內的濕紙巾,輕輕覆蓋在天堯的額頭上。
可兒溫柔的舉止,令天堯感動的笑了,天堯主動伸出手掌,可兒在上面寫著:「剛
港剛好危險!你受傷了——」
「我不能忍受失去你,我寧願選擇讓車子撞安全島。」天堯語重心長道。
這句話還是「台詞」嗎?或者是真心的告白?可兒真的無法再忍受天堯的虛偽謊言。 下一秒,天堯又失常的再次攬住可見,摟得結結實實的。「告訴我,可兒!我該怎麼辦?我輸了,我敗給你了!」他所有寶貴的傲氣都已消失,只剩下乞憐哀求,天堯深深的吸口氣,說道:「我——要——你——」他無法控制的衝口道出。
天堯在胡扯什麼啊!
可兒驚慌的掙脫他,天堯又一把抓住『他』。「別跑!聽我說,可兒——」
可兒雙眸像發光的貓眼石。『他』嗤之以身的哼。「你真會裝模作樣啊!東王大爺!你不要再演成了,好嗎?你以為仗著你是「日本國王」,就可以任意玩弄人嗎?你錯了!我雖是藝妓,但可不是供你玩樂的工具。請你另外尋覓玩伴——」『他』心底淌血的寫著。
「不!不一樣,你與她們是不同的——」天堯容顏蒼白,呼吸急促地說:「相信我,
在我的心中,你是最特別的,甚於任何人——」他首次表露真情。
可兒無奈的笑了。「你又在花言巧語了?特別?你的「特別」就是心狠手辣.不擇
手段、任意傷害他人——神田理慧、田妮子都是見證……你全身上下只有邪惡、醜陋、虛假……」
天堯在方向盤上的雙手,頃刻間握得死緊,原來他在可兒的心目中,是這般的不堪。
他感覺到無以名狀的自信與自尊雙雙遭受踐踏。
可兒的臉上卻浮現不可置信的神情,為什麼天堯的神態——在那一剎間恍如承受了
椎心之痛?他想再度窺視時,天堯卻已用高深莫測的神情掩飾一切,他的嘴角抿成一條線,眼神異常冷冽。
當他回頭時,慣有的表情已再次回到他的臉上。「我收回我的話。」他吊兒郎當的諷刺道:「我大概是犯賤,才會想要你。你只不過是人妖藝妓——」他不甘示弱的譏嘲道。「就因為你是人妖,充其量也只是人妖,何德何能得到騰上理原的喜愛?騰上理原還是日本貴族呢!他可能娶你嗎?識相的話,好好利用我們之間的「交易」,繼續與我演出這場戲,拿了一千萬,到國外去做變性手術,這樣,你才嫁得掉——」 一記耳光已甩在天堯面頰。可兒無法用言語反擊,只好用肢體來表示『他』的憤怒。
「你——」天堯額上青筋暴露。
這個人妖竟不知好歹的打他,『他』太放肆了。
天堯肌肉抽搐著,眼露凶光、雙拳緊握,他正在極力控制自己。畢竟,以他的個性,
「一報還一報」是絕對跑不了的。
可是,他卻莫名其妙的捨不得打可兒,這裡面包含了多少憐惜、疼愛……這些情愫,
使得天堯突然伸出手掌……用力捏住可兒的手腕,以發洩憤怒的情緒。
可兒此時氣得胸口發疼,天堯真是有理說不清、自以為是的自大狂!『他』多麼希
望能大吼大叫出——「你——真——是——無——理——取——鬧。」之類的話語,或是「混蛋!」、「你去死吧!」的詛咒言語。
難道『他』身為啞巴,就可以任天堯不分青紅皂白、盛氣凌人的侮辱自己?甚至冠
上莫虛有的罪名?
可兒愈想愈氣,在無法言語之下,『他』撲向天亮,在天堯措手不及間,『他』重
重的咬住他的手臂。所以,天堯被咬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這算是一種洩恨的方式吧!她將所有波濤洶湧的仇恨,全化作行動。
先是訝異、震驚,再來是不可置信,接著是深深的哀慟,天堯咬住下唇。可兒咬傷
的是他的心。
他沒有甩開可兒。天堯第一次讓他潛藏許久、早已用「面具」遮掩、早讓自己忽視
的脆弱情感浮出台面,心中最容易被擊垮的真實面就這樣潰決,他哭了……
鹹鹹的淚水滑過面頰,滴落到可兒的額頭上,可兒雙眸中充滿驚懼,櫻唇顫抖著,
淚珠汩汩灑下。『他』鬆了口,痛哭失聲。
「可兒——」一聲真情的呼喚,天堯用力將可兒攬緊,他哭得跟小男孩一樣,他抽
抽噎噎的哽咽道:「我們——別再折磨彼此了好嗎?」
折磨?這兩個字讓可兒更加哭得淚眼婆娑。是的!是的!如果『他』能表白自己的
「身份」,『他』能與天堯「真實」相愛,而不是一樁「騙局」的交易,這該多好?
「答應……我。」天堯又嗚咽道。「答應我——」
可兒抬起如梨花帶淚的臉龐,望入天堯深遂的眼眸中,眼眶裡盛載淚光,一股心疼升起。
可兒這輩子第一次,有這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他』用力點頭。
所有的羈絆、束縛及黑暗的未來,『他』都不在意了,就算只有一分鐘或一秒鐘,
只要能與天堯在一起,『他』死都不足惜。
「可兒——」這是怎樣的狂喜啊?瞬間,天堯緊緊摟住『他』,似乎想把『他』揉
進自己的體內。他的雙手在可兒的秀髮上滑動,可兒再次感覺到天堯的淚水,沾濕了『他』粉嫩的面頰,『他』滿足的將小臉埋進天堯的胸膛中。
不知過了多久,可兒感覺天堯平靜多了,『他』才放心。被擁抱的感覺真好,『他』
不想移動,但『他』又想「說話」,於是用手指在天堯的肩膀上寫字。
他寫著:「你——哭——了——」
天堯點頭,把臉緊緊靠在可兒的肩膀上,可兒的心在抽動,『他』忍不住又寫道:
「你是為我哭泣嗎?」
天亮又點頭了。
「我第一次看見男人哭,而且,是像你這樣的男人,高高在上、桀驁不馴,我……」
可兒的心五味雜陳,因為,他竟看到了一個男人最脆弱、最深倩的一面,這難道就是愛?
除了愛——真正的愛還有什麼能解釋這樣的行為?可是……有太多的可是,但可兒
不願深想,也不肯再探究了。
可兒只是以行動表示,『他』伸出雙手,想撫去天堯面頰上的淚痕,驀然間,天堯卻抬起頭,雙眼炯炯有神的注視可兒,他突兀地問道:「當我看到你也用玉指在天威的手掌上寫字,那時我好像被大火焚燒似的,妒火吞噬了我,我好恨你,我好嫉妒天威,我甚至恨不得立刻殺了天威,將他碎屍萬段——」他哽咽著。「我想我一定瘋了。」
「可兒,答應我,你只能對我有這種親暱的舉止——在我的手掌及背上、肩上寫字,我不能容許這項「權力」落在別人手裡,我怕我會……若我再看到你和別的男人——」他深情又急切的抓住可兒的雙手。「好好與我在一起,就這三個月,我知道我沒有權力強迫你做任何事,況且,你又是男兒身,我……」天亮用力甩甩頭。「就這些日子,別和騰上理原在一起,或是天威,或是……反正,我只准許你屬於我,屬於我!我不能再看到你與——」天堯說不出口,心中難過至極。
不過,可兒卻用小巧的手指摀住天堯的唇,晶亮的眼眸,萬語千言。是的!既然是演戲為何不好好扮演其中的角色呢?忘了一切,忘掉不確定的未來,『他』寧願選擇在戲中,恣意享受男女間的濃情蜜意,可兒肯定的點頭,並在天堯的手掌上寫道:「我答應。」
天堯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他們的目光交織在一起,許久許久,可兒無意間瞥見天
堯手肘上鮮紅的血跡,可兒立即羞紅了臉,『他』愧然的用手指按住那塊齒痕,想止住流血。
天堯卻無所謂的笑了。「你啊!真是尖牙利齒,總是反抗我,居然還咬我,真服了
你!」他揶揄道。「不過,我有更好的止血方法。」說完天堯抬起手肘,用唇深深吸吮上面的傷口。
可兒心中若有所感,雙頰脹紅,天堯的行為——『他』頓時一顆心又狂跳不已,只
得任自己再次把小臉埋向天堯的胸前。
『他』在天堯的肩上寫著。「你會怪我嗎?」
「當然不怪!」天亮莞爾道。
『他』又寫:「傷口用舔的是不對的,應該要包紮起來才是。」『他』取出手帕,
動作輕柔地為天堯包紮手肘的傷口。
『他』不太敢抬頭,除了愧疚之外,『他』更害怕接觸那閃閃發亮、充滿情感的兩
簇火焰,『他』一定會迷失在其中。
瞧可兒那一副羞答答、又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辦的模樣,天堯嘴角上揚的笑了,
慾火在燃燒著。
他實在很想擁抱可兒,親吻『他』、愛撫『他』、觸摸『他』,但是——隨著慾火
的急竄,大腦中另一半的理智卻提醒他,這樣的「想法」是多大的錯誤,是多麼離譜荒誕的「笑話」。
因為,可兒是男人啊!
這是天堯的椎心之痛,它總在腦海中縈繞。他與可兒能有「結果」嗎?
待『戲』結束後,他能坦蕩蕩的面對可兒嗎?能瀟灑的和『他』說再見嗎?
紛擾的心思,無時無刻不困挺著天堯。不過,一切在看到可兒時,卻又化成雲煙了,
反正,現在還能看到可兒,這就夠了,天堯已十分滿足。
「可兒——」天堯柔情蜜意地喚道。
待可兒抬頭面對天堯時,卻又面臨天堯眼底的慾望,可兒覺得雙頰彷彿被灼傷了,
『他』不知如何是好?
天堯摸摸可兒的烏黑秀髮,只是淡淡道:「車子既然壞了,願意陪我散步嗎?我們
走走路,我送你回『虹●舞』,如何?」
與天堯散步,可兒嘴角輕揚,有著說不出的歡愉。
他們下車,天堯很自然的脫下西裝外套,覆在可兒身上,怕『他』著涼了。天堯又
牽起可兒的小手,他們一起步入月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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