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事,接踵而來。
那兩條守護村民的響尾蛇似乎正在東王城堡內「興風作浪」在勉為其難地收下那條蛇之後,天威便將兩條有劇毒的蛇關在鐵籠裡。對於這兩條蛇既不能殺死又不能放生。因為,若將他們殺死的話,部落的村民必定會驚恐的認為,殺死了這兩條「保佑之神」,部落琿定會遭到不測,恐有災變發生。但若將這兩條毒蛇放生的話,居民們又會認為東王酋長不尊敬「保佑之神」,勢必會遭遇橫禍,死於非命……
天威在左右為難的情況下,只好選擇將毒蛇關在籠子裡,終日對這兩條蛇不聞不問。
所以當這兩條毒蛇跑出籠子時,他也毫不知情。
那一天的早晨,先是廚房裡傳來尖叫聲,一位老廚子被毒蛇咬成重傷,幸好發現得早,否則已魂歸離恨天。
而隨後,馬殿裡又有兩匹馬被毒蛇活活咬死。當屬下將情況報告酋長時,天威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衝到放置毒蛇的籠子前,眼見鐵籠內空空湯蕩蕩時,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下令要活捉這兩條響尾蛇,不過若不能活捉,那就格殺勿論。因為必須保護城堡內僕人的生命安全。
不過,他顯然不是非常瞭解這群「野蠻人」!
因為僕人們說這兩條蛇是「蛇神」,所以不能殺死,而他們也不敢活捉他們因為怕引起「蛇怒」天威雖然憤怒卻無計可施,這樣一天下來,他眼睜睜地看城堡內有兩名孩童被蛇咬,差點送命。還有一些僕人居然開始顛倒是非,造謠生事說酋長又引起天怒了。他們不想辦法防止災禍,反倒好像認為人被蛇咬是理所當然的「報應」。天威真是拿這群落後愚蠢的笨蛋沒轍。
天威只好決定自己親自捉拿這兩條有劇毒的響尾蛇。他手持來福槍、腰間佩上刺刀在城堡內搜尋,隨時隨地他都保持高度的警戒,可是卻一無所獲。
當天晚上,當他舒服地坐在波斯地毯上用餐時,它卻無聲無息出現在天威面前。它那細細長長、彎曲高舉的身體,蛇信頻吐,直對著天威,天威嚇得全身無法動彈。
響尾蛇離他只有咫尺而已。
蛇!?毒蛇!?
他內心狂喊,心跳如擂鼓。
他當然不會忘記放在地上離他只有二十公分的來福槍以及腰上的刺刀。可是這些武器在此時卻是毫無用武之地,因為他根本不能移動,只要他稍有動作,這條猛蛇必定撲向他並狠狠咬住他。
他僵硬得像石雕般,而這條毒蛇已從他的小腿上纏繞,一直到他的大腿、腹部……
他汗流如雨卻又束手無策,只是瞪著大眼注視著毒蛇。
而這間寬闊的大廳此時一個人也沒有,天威只能自求多福了。他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響尾蛇已盤到他的脖子上了。就在此時,一個女僕進來,看到駭人的景象,「鏘——」手上的水果盤掉落在地上,她嚇得花容失色。
「酋長?」她趕緊衝向外頭,拚命大喊:「救命!救命!」
大批的僕人迅即湧向這間大廳,可是每個人在見到這可怕的景象時都望而止步,鴉雀無聲,他們很有默契的不敢驚慌尖叫。因為若不小心驚動了這條蛇,他必會毫不遲疑地咬向酋長的頸動胍,那麼酋長就鐵定一命嗚呼了。
可是,他們難道沒有一點辦法嗎?」
他們只能紋風不動,而不敢上前來搭救他嗎?天威惱怒地想著。該死!他們居然如此無知的相信這條蛇有魔力!
而響尾蛇似乎對天威所散發出的特有男性體味很喜愛,所以它不斷在天威身上磨蹭,流連忘返,就是不肯遠離。現在,它又纏繞在天威的胸膛上了。
誰能救他呢?
僕人們面面相覷,心有餘而力不足。坦白說,沒有膽大包天的勇氣及智慧,誰敢輕易去接觸蛇呢?何況是這條號稱「保佑之神」的「神蛇」。
這條毒蛇又滑到天威的脖子上,它彷彿覺得好玩似的,對天威的脖子十分有興趣,它將自己長長的身子盤纏在天威的頸項上,好像隨時稍微用力一勒,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勒死天威。
天威無奈之下決定自救。或許只要他處理得當,他還會有千萬分之一的生還機會。他要用力扯下頸上的毒蛇,再把他拋得老遠。當然,很可能在他抓住蛇身時,蛇吻已毫不留情地往他的手腕咬下去……可是他一定要試試看,坐以待斃不是他的個性。
在這個近乎自殺的頭轉化為實際行動時,天威早已抱著必死的信念了。他輕輕抬起右手,緩緩地靠近他的脖子,他張開劇抖不已的手掌,咬住下唇、屏住呼吸,心裡一橫,用力往蛇身抓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的大手掌被一個好輕柔、好溫柔的巧手握住,他的眼光往上搜尋,盯住這位好像是天界下凡的仙女。
她一身白色長袍,高貴又雅致,整張臉有三分之二被白巾遮蓋住,但她的眉心卻有顆他如此熟悉的硃砂痣」她的眼瞳閃爍著慈藹的光芒。他不用猜測就知道她是誰,是他的「女奴」。
不知為何,天威有著如沐春風、如釋重負的心情。
她只是蹲下身子,兩人四目相交,然後,雨婕伸出另一隻手,簡簡單單地握住毒蛇的頭,響尾蛇立即安穩的爬向她的纖手,佇立在雨婕的手臂上。
她輕輕撫摸蛇的身子把玩著。這條蛇頓時變得好乖啊!
眾人嘖嘖稱奇,而天威在驚魂甫定余,更是萬般的震撼,無法置信。
雨婕低語呢喃:乖!回籠子裡去,別再出來玩,你會嚇壞人類的,人類就算不喜歡你,你也別生氣報復嘛!你咬傷他們,他們若一發火而置你於死地,你划得來嗎?
她叨念了一些「蛇語」,在天威及其他人看來,她似乎能與蛇溝通,她必定懂得蛇的語言,所以蛇會聽她的。
她靜靜轉身離開,注意力全集中在懷抱中的蛇,後面一群人卻不自覺地尾隨著她。或許大家想看看「奇跡」的後續發展吧!也可能是害怕這條蛇中途會凶性發作,咬死這位「弄蛇者」!
沒有任何意外發生。雨婕相當「輕鬆」的將這條含有劇毒的蛇送入籠子內,關上鐵架,然後對蛇微笑揮手說再見。當她仍有點依依不捨地回頭後,才發現身後站滿了人。她雙眸霍地升起驚怕的恐慌。
他們在看她嗎?為什麼要監視她呢?她做錯什麼事了嗎?雨婕膽戰心驚地想。
不過,她似乎誤會大家了。其實此時每個人的心中對她都充滿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心情,大伙的眼中都是刮目相看的眼神。
雨婕深怕她會因做錯事而挨打,所以趕快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她注視著地上,筆直又快速地離開,她希望這樣能表示她深深的悔意。
這樣的動作應該做對了,雨婕自忖著。
否則,為什麼她經過人群的時候,每個人都自動讓開,使她能順利通過呢?
大顆都以很神聖的目光注視著她。
她相當輕易的就讓城堡內的大小小、老老少少一致改變固執的看法,他們現在認為這位女妖是善良的女妖,更是主人的「救命恩人」。
為了答謝雨婕的救命之恩,這一晚,天威親自到雨婕的寢室。這還是自雨婕住在這裡以來,天威第一次前來,房內只有魯拉及雨婕兩人。
看見酋長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魯拉立即屈膝迎接,而雨婕倏地想,她第一次見到天威的時候,因為露著臉而被他狠狠甩一耳光的記憶,她直覺認為是他不准她將整張臉給他看,所以她急急拿著白巾擼住下半部的臉,再蹲下身子。
她學著魯拉的動作,不敢將頭抬起來。
不過,天威卻彎下他強健高大的身體,伸出右手執起她的下巴,將她的頭仰起來。
他們又再一次的面對面。天威不禁暗歎一聲,她的眼真美。
天威不太客氣的用力扯下她臉上的白罩巾,用他一貫專橫的口氣道:「你是我的女奴,在我眼前,不準備你遮住你的臉,你瞭解嗎?」語氣十分跋扈!
在天威的眼瞳中閃爍著雨婕害臊與羞澀的神態,她的雙頰漸漸泛紅。不過,從她的雙眸中可以看出她並不明白天威的話。
他知道她只是不習慣他那樣虎視眈眈的注視,所以她本能的害羞罷了。天威深深歎了一口氣,她渾身充滿神秘,帶著謎樣詭譎的特質,他究竟要如何才能深入瞭解她呢?他現在連怎樣和她溝通出不知道,其實他很想知道她的來歷。
因為,她實在令天威覺得不可思議。
他無奈的環顧室內,若有所指道:「這兒為什麼沒有鏡子?」
魯拉謙卑回答:「主人,這是『愷丁女』專用室,原本就沒資格擁有鏡子的。」因為,鏡子在中東,除非是現代化的都市裡,否則在沙漠這可是富貴人家的奢侈品。
「嗯——」天威微微點頭,居高臨下的凝視著雨婕,他道:「女奴,你想要擁有一面大鏡子嗎?」他覺得自己似乎在自導自演,因為雨婕沒有任何反應。哎!它又長吁短歎。
他清清嗓子,大聲宣佈:「不論如何,我謝謝你救我一命,今天若不是你,我一定慘遭蛇吻,為了答謝你,我準備了一項大禮物——」說著,天威拍擊手掌,頓時四、五個粗壯僕人已將一個笨重的龐然大物搬進寢室。
他們將它緩緩放在一面空白牆壁前,隨即這個房間便因反射作用而呈現有兩倍大的錯覺出來。
這是一面超級大的鏡子。
「哇!」眾人一陣驚呼聲。
「女奴,」天威驕傲道。「這面鏡子送給你。你高興嗎?」在這蠻荒的沙漠中,想要弄一個這種高科技的鏡子,真的是很不容易,可見天威多麼大費周章啊!
看來天威頗想「討好」她,他想讓她露出喜悅的笑容。
討好?這真是個笑話。
赫赫有名的石油大亨,需要取悅一個黃毛小丫頭嗎?更何況還是個來歷不明的「女妖」,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
可是,莫名地,他就是相當誠摯地希望能讓她高興。
「女奴——」奇怪!怎麼突然示見她的人影?天威低頭四下尋找她。
再度讓他驚奇的是——這面鏡子竟然造成了反效果?
雨婕嚇得躲在床底下,花容失色的臉掩不住驚慌!
「女奴——」天威跨著大步衝向她,他蹲下身子,想從矮又窄的床下將她拉出來,可是她拚命抗拒,不斷求饒,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你在害怕?」天威簡直無法理解。「這只是一面鏡子而已。」他心平氣和道。「鏡子,不會傷害你。」
不!它會。
雨婕心裡想:這是什麼東西啊?她從沒見過這種怪物,為什麼一出現,每個人、每樣東西都成兩個呢?
有兩個她、兩個魯拉、兩張床……而且,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反射中,無論她怎麼閃躲,都甩不開這個怪物。
好可怕!這是什麼妖魔啊!
「女奴,別怕,它只是一面鏡子。」他用平靜的品吻安撫著她。而在冷不防間,他抓著她嬌小的身子拉了出來,再回架著她讓她動彈不得,他逼著她面對這個在沙漠裡難得見到的新玩意兒——鏡子。
雨婕伸手撫住自己的雙眼,不肯注視。天威則把她抱得死緊,讓她掙脫不了。
天威輕易的用他的大手掌握住她的鐵鐵手腕,扯下她的手,讓她面對現代人常用的鏡子。
「別怕!它是死的,它不會傷害你——」天威威嚴道。「你摸摸看,它是冷的,它是不動的——」天威握住她的手,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一起貼在鏡子上。「這是鏡子——」他告訴她。「這是你的臉、你的眼睛、你的眉毛、你的鼻子——」循序漸進,他又粗又溫暖的手指不停的碰觸著雨婕的鼻子、眼睛、眉毛、櫻唇……雨婕臊紅了臉,她覺得自己臉紅心跳起來,她想掙脫他的懷抱,無奈事與願違,因為他實在是既高大又孔武有力,她好怕他啊!
她怎能任一個陌生男人對她毛手毛腳?她不允許這種行為,她不能跟他有「肌膚之親」啊!她真想快一點結束這種錯誤的行為。她慧黠的自忖,如果她佯裝安然自若的模樣,不再恐慌,也許他會很快鬆手。
她巍巍顫顫地強行之有自己面對這個「妖怪」,而天威的手指依舊性感又有規律的繼續撫摸……
由驚嚇轉為驚喜吧!
在天威有條不紊的帶領下,她竟漸漸發覺這「妖怪」很有趣,她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她卻不再害怕了。
天威抓住她的手,讓她碰碰自己的長髮,然後盯著鏡中的她說:「你看!這是你的手摸秀髮的模樣,還有——這是我的身高,你看,我是不是比你高大、魁梧呢?而你,是這般的嬌柔、孱弱,你——」他仔仔細細盯著她,情不自禁,他竟脫口道出:「你就如同下凡的仙女一般!你的美能傾倒眾生呢!」他露出溫暖的笑容,雙眸中流露未曾出現過的柔情。
她當然聽不懂他說什麼,可是她的雙眸卻彷彿被震懾住了,她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而沉溺於鏡子中的那一片世界——他的碰觸不再令她覺得害羞。鏡子中的圖面多麼和諧啊!
天威繼續扶住她的頭,讓她注視鏡中的他。「看我的唇,」他道。「這是鏡子,」他用阿拉伯語發出「鏡——子——」的音。
雨婕注視鏡子中他的唇,終於有感覺了。第一次,她嘗試著發音,不過仍然帶著些膽怯,只有唇形沒有聲音,如今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這面鏡子上了。
天威看著她的表現略皺了皺眉,但決定不想太逼她,或許阿拉伯語對她而言太難了。何況,她也有所改變了,起碼她不再害怕暈面鏡子。現在的她似乎還頗為喜歡它呢,因為她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直盯鏡子瞧。
天威終於也高興起來,看樣子他沒有選錯禮物呢!
他輕輕地放開她,雨婕卻似乎毫無所覺,她全神貫注在鏡子中的「神奇世界」裡。
她發覺距離的遠近可以使鏡子中的她忽大忽小,而她手上的玉鐲,在鏡子的反映下閃閃發亮,也映照成兩個了!兩個?這是不是表示他會有兩個呢?
想到致平,雨婕的雙眸湧現濃濃的愛意,她把玉鐲捧在手心中,凝視了好久好久。
天威何時離開的,她完全不知道。
天威似乎變了。自從送雨婕鏡子以後,他幾乎天天都去探訪雨婕。以前,他對她是不聞不問的,而如今似乎又過於慇勤了。不過,雨婕卻令他傷透腦筋,因為她現在每日與鏡子為伍,可說形影不離。不論是吃飯、睡覺、發呆、沉思……她都坐在鏡子前,就算是天威來時,她雖然迎接,但總是精神恍惚,魂不守舍。可以說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這面鏡子上。
她常常面露微笑,尤其當她握著玉鐲陷入沉思時,那種笑容充滿恬靜與滿足。
怎麼會這樣?天威納悶著。她除了擁有異於常人的稟賦外,日常生活上的行為,簡直可用不解世事來形容。他皺緊眉頭想著,究竟她為什麼會這樣喜歡鏡中世界呢?
午後驕陽當空,天威騎著「亞伯拉罕」奔馳於城堡內,在烈日的高溫肆虐下,狂風捲起黃沙中,天威來到水池旁,看到那一池清水,使天威心動不已,他勒住韁繩,下了馬,脫去身上的白袍,用優美姿勢跳入水池中,他在池中如蛟龍一般來回游了幾十圈,直到他精力發洩完畢,身體彷彿在乾枯的沙漠中找到水源,而心靈也得到了滋潤後,他才戀戀不捨的游到岸邊,他的手按著石頭想撐起身子,可是剎那間,天威卻像雕像一樣動彈不得。另一條響尾蛇正翹著高高的尾巴,伸出長長的舌頭,對著天威虎視眈眈,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喔——上帝!阿拉!老天!天威此刻真是哭笑不得。為什麼這麼倒霉的事竟都教他碰上了?
那兩條「蛇神」難道真的對他這麼有興趣?一條也就算了,可是另外一條為什麼又盯上他?未免太準了吧!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老天——」全身赤裸的他緊張得連心臟好像要跳出來一樣,他實在不想再嘗試與蛇的「肌夫之親」,可是,可是——那條蛇的舌頭似乎對他很有興趣呢!
此地素來人跡罕至,他能找誰求救?看來這次可不會有上次的好運了!有人會發現他嗎?
「亞伯拉罕」在池子的另一側,正低頭吃著池邊的嫩草,動物的天生本能使他頓時發覺異狀,只見他的耳朵抖動著注意聆聽周圍的聲音,池子裡已沒有戲水聲傳來。
「亞伯拉罕」立刻嘶叫狂奔而來,在看到主人及主人面前的響尾蛇時,它害怕緊張得拚命嘶叫。
天威此時血液凍結,太陽穴亦跳動劇烈,額上則滲滿冷汗,響尾蛇正沿著他的手臂往前延伸,他努力憋住氣。
他微弱地輕叫道:「亞伯拉罕」,「亞伯拉罕」,去找人過來,去找人過來……」雖然馬兒可能聽不到也聽不懂。可是「亞伯拉罕」向來與他心有靈犀一點通……,他一定能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點也沒錯,「亞伯拉罕」已疾奔離去。看著「亞伯拉罕」遠離的身影,天威將所有希望都放在它身上了。
因為天威騎馬出去,應該與馬形影不離,而一旦馬與人分開,就表示主人必定有生命危險,這是部落中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天威的判斷沒錯,不一會兒,「亞伯拉罕」已帶領一群僕人衝到了水池邊。
哈德首先躍下馬背。「酋長——」他三步並作一步跑到岸邊,不過當他看清眼前的情況時,臉色立刻大變。
那條毒蛇正纏繞在天威的胸膛上。
「酋長——」膽戰心驚的他,聲音變得好小。
天威不動聲色,只是用唇形示意,找「女奴」,快……找「女奴」——
哈德點頭,立即轉身跳上馬背,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奔向城堡內。
雨婕正站在鏡子前跟鏡子「大眼瞪小眼」。
這麼多天下來,她覺得鏡子真是千變萬化。她的喜怒哀樂,鏡子都會跟著反映,多奇妙!多不可思議啊!
在她的家鄉只有銅鏡,怎麼會有這種能清楚反映她一舉一動的「東西」呢?
這「東西」叫什麼呢?她努力回想東王天威的發音。「鏡——子——」她嘗試發這個阿拉伯音。
這裡究竟是哪裡呢?她不是沒有想過,但卻缺乏探索真相的動力。在那一場大火後,幸運的被那位看來顯赫非凡的人在千鈞一髮時救起,否則她就要被活活燒死了。死裡逃生的她如今心頭是一片茫然。
雖然當初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為了見心愛的人一面而不惜放火,更無懼於賠上自己的生命。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自己好傻喔!若她真的死了,不永遠見不到致平了?當然也沒有這些奇怪的遭遇了。
現在她最深的遺憾是見不到他,她不知道他在哪兒,只能悲哀的握住手中的玉鐲——
「砰——」哈德及一群人突然衝了進來,而魯拉不知道在對她狂嚷吼叫些什麼,反正,她被那群人捉了起來。
她十分害怕,拚命的掙扎,但卻沒有人幫她掙脫。此時,她的腦海中居然浮現天威的容貌。她明白只有他能救她啊!可是,他的人在哪兒呢?她好希望他此時能出現啊!
她就這樣被押上馬背。她想大喊救命,可是滾滾黃沙讓她喊不出聲,她摀住嘴,覺得快窒息了,只能任他們將帶到不知名的去處。
終於到了水池,淙淙的流水聲讓人聽了心神為之一振。她幾乎是被硬拖下馬的。她的目光向前一瞧,倏地瞪大雙眼,又趕緊閉上。
我的天!他居然全身一絲不掛?他一動也不動地在那兒幹麼呢?真是太丟臉了,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呢,怎麼能偷看男人的身體!這是要不得的事啊!她的臉霎時紅透半邊天……突然,她想到,難道……難道……
「不!」她慘叫一聲。
難道他們要跟他一起洗澡?
不會吧,這是傷風敗俗的事啊!
她開始拳打腳踢的反抗,不過野蠻的阿拉伯人,根本不吃這一套,他們最厭惡女人不把男人放在眼裡,所以她幾乎是被扛著又咒聲連連地走到水池岩石旁。
雨婕摀住眼睛不敢注視,但是她的手也被扯下來了,迎面望去一張慘白如紙的臉浮現眼前,只見東王天威的雙眸充滿了乞求地凝視著她。
雖有少女的嬌羞,可是第一次看見這麼魁梧天神一般的身體,她忍不住好奇的從上往下打量,一點一點的向下瞧。
在看到他的小腹時,她驚呼出聲,嘴巴張成○型。
天威見狀,心中終於放下一塊大石頭。「謝天謝地,你瞭解了——」畢竟,在語言無法溝通的情形下,他不希望引起任何誤會,例如:讓她以為他居心不良,或是他有暴露狂……
她會心地對他一笑,在陽光的照耀下,她眉心上的那顆硃砂痣是這麼明顯。而陽光更襯得她耀眼、亮麗,天威看傻眼了,幾乎忘了自己身處危境之中。
只見她雙頰泛起一陣潮紅,雖然想要救他,可是她不禁遲疑了好一會兒,因為那條蛇在天威的小腹上盤旋,幾乎靠近那一撮毛茸茸之地,如果她伸手抓蛇……那不是會——不!她可不要清白全毀。
躊躇之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旁邊叫馬的聲音越來越大,哈德這位老僕更高喊著:「救主人,救酋長,救酋長——」當然,雨婕聽不懂他們在罵什麼。
天威快筋疲力盡了,他的眼神多麼無助啊!雨婕明白他眼中傳來的求救訊號,可是——可是——她總不能見死不救嘛!終於,她心一橫,緊咬住下唇,先偷瞄了一眼,瞄準目標,然後側過頭,她的手用力伸入水中一抓,幸運的,她抓到了蛇身,於是一把將蛇捉入懷中。
天威終於如釋重負,而大伙見到她再次「救主成功」,紛紛鼓掌叫好。可是雨婕反而倒霉了。因為蛇一到她懷中,她立即安撫它,全神貫注檢查手中的蛇有沒有受傷,而一個不注意,蹲在岩石上重心不穩的她已摔入池中。
天威反應雖快,但是依然遲疑了一步。他只好在池子裡抓住她,再拉她站起來。
結果,嬌小的她不熟悉這池底的凹不平,跌跌撞撞使她本能的抓住天威,依恃天威,天威以為她害怕恐慌,也緊緊拉住她。
這下可好了,她的脯碰觸到一塊灼熱又硬挺的東西,她好奇的一望。站在高處的天威和跌到窪地的她……天啊!他的下腹好死不死的正頂著她的胸部……
她尖叫一聲要鬆開天威的手,天威擔心而沒放開她,卻惹來她的利牙「伺候」,天威吃痛,雙手倏地放開,於是她又踉蹌不穩地慘跌回水池中。
可惡!僕人們每個都劍拔弩張起來。她竟敢咬酋長?她雖救主有功,但也不能這麼放肆撒野,在這個國家中,是容不得女人踩在男人頭上的——
不料,出乎意外地,天威爽朗地笑了,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意。他對著水中的雨婕搖搖頭道:「你真是個小麻煩!還是個固執的麻煩!難道你寧願在水中淹死,也不願讓我救你?」說完,他回過頭來,雙眸屢利的掃過那一群僕人,看著他們怒氣沖沖的臉龐,他語帶雙關的大聲道:「念在你救我的分上,你咬我的罪,我就不追究了。更何況你是我唯一的女奴,赦你無罪吧!」
「服從」的神情在眾人臉上閃過,每個的表情都平和了下來。冷不防,天威沉入水中,雙臂一撈,橫抱起全身濕漉漉的雨婕。雨婕知道自己的掙扎是肯定無效,乾脆把蛇小心抱好,然後閉緊雙眼當作沒看到。可是全身羞經的臊熱感卻怎麼也不能揮去。
天威看她那副「從容就義」的模樣不禁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震撼著每個人的聽覺神經。一向孤傲、獨來獨往的酋長才剛脫離險境,怎麼這麼開心啊?而令他喜悅的原因,看來就是這個女妖了。
不!她恐怕不是害人的「女妖」,兩次目睹她莫名無比的「法力」,令眾人嘖嘖稱奇,已經開始有人猜測她或許是蛇神的女兒——「蛇女」。
她必定是蛇神派來保護酋長的安全,以及庇佑這總部落的平安的。
「蛇女」,眾人在心裡對了雨婕一個新名字,這名字代表的是敬意。
可惡!她救了他呢!而他竟敢一直嘲笑她。
她生氣的嘟著著嘴,翹得有半天高。天威低頭注視她臉上那一股不服氣的神氣的神情,知道她在生悶氣,他不禁莞爾。抱著手中的「小寶貝」——這字眼霍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小寶貝?
天威目光一閃,不由得啞然失笑。是的,她是他的小寶貝啊!抱著她,他居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憐惜與痛愛,心湖也失去了往昔的平靜而震盪不已。
三十一年來,這立意將自己埋身於沙漠中的「沙漠之豹」,今兒,他的雙眸卻如此溫柔的投注在一個小女子身上。
多不可思議啊!她只是他從木柱上救下來的小女妖呢!不是嗎?
他止住笑意,威風凜凜地站在岩石上,任僕人哈德為他穿上白袍。然後,天威親自為雨婕套了一件罩衫,他怕她冷著了。
「亞伯拉罕」——他叫喚著。
「亞伯拉罕」聞聲立刻嘶嗚,飛奔到他的身邊。天威抱著雨婕躍上馬背,將她放在胸前,他拉拉韁繩,下令道:「走!回城堡——」
駿馬奔馳帶起風沙滾滾,漫天的金沙讓雨婕幾乎睜不開眼睛,她雖然不情願,但她的身子卻不得不向後縮,怕掉下去的她緊緊倚偎著天威,好似是他是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眼看著酋長離去的眾人,望著這一幕,不知該喜或該憂……
天威開始喜歡在遠方偷偷地觀察雨婕,而被偷窺的雨婕自然毫不知情。
他發覺,越是多看一眼,那那股神秘的韻味及她那耐人尋味的氣質,就越來越令他難以抗拒……
許多時候,她只是握著手環上的玉鐲陷入沉思,她的目光眺望著遠方,眉宇間有著濃濃的憂愁與柔柔的愛意,令天威不得不懷疑她是否正在思念遠方的愛人?
只要一想到這念頭,莫名地,他心頭就湧起一股酸意,相當不是滋味。
他還發現,她喜歡跟動物、甚至昆蟲玩在一起。
除了馬外,還有螞蟻!她居然會趴在沙地上,對著一大群螞蟻喃喃自語。其他像是甲蟲、蜘蛛等昆蟲,她也會將他們捧在手心中小心呵護,山谷上數不清的蝴蝶及蜻蜓更是她的最佳玩伴。
天威常見到她輕輕的舉起右臂,很快地,蝴蝶及蜻蜓就會主動飛向她的手臂上,她眉開眼笑的招呼著他們!彷彿多年的好友。甚至,常會有一群蜻蜓及蝴蝶在她的周圍翩翩飛舞,那景象令人難以忘懷。而雨婕從不傷害他們,只是和他們一起玩耍。
偶爾她也會跟鳥兒「說話」。有一次讓天威幾乎嚇得魂魄散,因為他親眼看見她與一隻會吃人的禿鷹在「談天」,霎時他緊張得端起來福槍要射殺那只禿鷹。
但仔細一瞧,只見雨婕泰然自若、毫無懼色,他才失笑於自己的小題大作。看來雨婕與動物之間的相親相愛是天生自然的!
經過一段日子的觀察,他發現她不但不是女妖,更不是眾人在背後叫的蛇女,她應該是天上的「仙女」謫落凡塵吧,因為她與生俱來的慈悲與善良使每個人都喜歡親近她。而對動物的神奇能力,更是上天獨獨恩賜給她的。
你,「女奴」,你究竟來自何方,又意欲何為呢?
天威不停不問自己……
城堡內的池其實是一個天然的小山谷,周圍有岩石環繞,一條小溪匯流至中央的低地而形成。
池裡的水相當乾淨清澈,尤其經過天威費心的「改造」後,這裡成為一個人工花園,周圍遍栽林木,水池一角刻意引水成飛瀑,泉聲淙淙,瀑聲清脆,聞之令人心曠神怡,一洗胸中悶氣。
對雨婕而言,自從那次意外的在這水池中救天威後,雖然最後她摔入水池中,弄得狼狽不堪,但她可沒有忽略這裡的美景。
畢竟自來到這座城堡,她就有機會再接觸自然清澈的泉水了。一直以來,她洗澡都是由魯拉搬個大浴桶,裝滿熱水,扛到寢室來,雖然被服侍得很好,但卻失去了自由自在的感覺。
其實她在故鄉時,就常背著大人偷偷在深夜跑到附近的小溪旁,悄悄脫光衣服,跳入溪中洗澡兼玩樂,真是無憂無慮的日子啊!
她真的好懷念那種感覺。
而那潭若世外桃源的幽谷之水,就這樣散發巨大的吸引力,不斷地誘惑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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