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李風揚真這麼說?」
「對啊!」黎兒嘟著嘴,尋求好友的支持,「風揚大哥真的很過分對不對?」
她不期望甜言蜜語——也很難想像風揚大哥說甜言蜜語的景象,可也不必這麼刻薄吧?什麼「有人要就該偷笑」、「祖上積德」……哼!氣死人了!
孔千芳知道自己不該笑,可她實在忍不住。
「李風揚看來不像那麼自戀的男人呀!」
「可是他真的這麼說耶!」黎兒雙肘撐在桌面托著臉蛋不悅地說。
為什麼她現在才開始懷疑自己會喜歡上風揚大哥?他嘴巴壞又粗魯又凶……嗯……可是他笑起來真好看,嘴巴上不說卻真的關心她,武功又好……
其實風揚大哥真的很出眾,用出類拔萃來形容倒也不誇張嘛!
看到黎兒又出神地傻笑,孔千芳搖搖頭。
她原本是不看好黎兒與李風揚的,要黎兒去問清楚也只是想要李風揚斷了黎兒尚未深植的情絲,未料如今會有這樣的結果。雖是意料之外,但她卻也不免為黎兒高興,放下一顆為好友擔憂的心;黎兒從此有人照顧,她不必擔心黎兒在這裡受人欺負,或是跟著自己餐風露宿……
李風揚確實值得黎兒托付終身,她也相信他能信守給予黎兒的承諾,只要黎兒為妻的一天便絕不納妾!
可,反觀她自己呢?原先以為的良人卻……
男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
「芳芳,你說呢?」不知何時,黎兒已經回神並睜著一雙亮晶晶的黑眸問她。
「說什麼?」
「就是人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嫁給風揚大哥。」黎兒對孔千芳心不在焉的表現不以為意,「人家真的喜歡他,可是……結婚是一輩子的事,要跟風揚大哥睡在一起,還要替他生兒育女……」說到這裡,黎兒不禁紅了雙頰。
「有何不好?」孔千芳笑了,這是否就叫婚前恐懼症?「若真要嫁人,嫁給你喜歡的風揚大哥不好嗎?以後的事何必想太多,徒增煩惱。人生就是一場賭注,不先下注怎知道是贏是輸呢?你再拖拖拉拉地,小心你的風揚大哥會變成別人的喔!到時候欲哭無淚才後悔可來不及了。」
「這樣啊……」黎兒認真地點點頭。
「反正先定下來,後悔再退貨也來得及。」孔千芳又說。
「嗯,芳芳說的對。」黎兒再次點頭。
見黎兒前一秒還反對著,下一秒鐘便頻頻附和著她的話,孔千芳真不知該感動於好友的無條件信任,抑是擔憂於她讓人一哄便投降的個性?
「那芳芳呢?」黎兒解決完自己的問題,反問好友道。
「我?」孔千芳指指自己,「我什麼?」
「丁大哥跟芳芳求婚了嗎?」黎兒雙眼寫滿好奇,亮晶晶地睇住她。
「他姓萬俟,不姓丁。」孔千芳好笑地說,「我只是拜託他演一場戲,你忘了嗎?」
「假戲可以真作嘛!」黎兒不放棄地說:「丁大哥是個好人耶!」
「曲莊主也是個好人,那我也要嫁他嗎?」黎兒的小腦袋瓜裡頭裝的什麼邏輯呀?
「曲莊主已經有玲瓏姐啦!」黎兒理所當然地說,隨即像想起什麼似地縮起脖子小心翼翼地輕聲道:「還是芳芳你……還喜歡慕容大哥?」
孔千芳為她丟出的問題愣了一下,遲遲無法回答。
她……還愛著他嗎?
聽完曲睿馳的報告,李風揚伸了個懶腰,舒展一下近回來的疲勞。
好不容易,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利用先前潛在山莊裡的奸細來個反間計,不管那個好細效忠於何人,都為他的主子帶回了個大災禍。
呵呵,從近日商場上頻頻傳出著名商號瀕臨破產的消息就知道,那些與叛賊勾結的民間人士怕是元氣大傷,暫時無力資助叛亂了。如果他們不是太過貪心,怎會被這刻意製造的情境給騙了!
這次風馳山莊也乘機撈了一票,算不算發了「國難財」?
「接下去呢?」曲睿馳有絲預感的問道。
李風揚睞他一眼,繼續自己舒展筋骨的動作,狀似隨意地回道:「接下去是官府的工作。多謝你這次的幫助,睿馳,若是少了你,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
強龍不壓地頭蛇,有時朝廷反而不好著力,還是得靠民間的勢力。
「那你接下去有何打算?」
「接下去?」李風揚頓了下,他明白睿馳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恩,但……
「你要離開了是吧?」曲睿馳替他說了,語氣帶著遺憾;他終究無法留下他啊!
李風揚正眼睇住他,「睿馳,創造這一切的是你自己,而我,只是先幫你墊了一筆銀子罷了。而今這一筆銀子早在你為我款待那一票白吃白喝、死賴不走的江湖人,甚至助我牽制那群賣國賊時便已還清,你已經不欠我什麼。」
「不!」曲睿馳激動地低喊,雙眼發熱,「如果沒有你,今天江湖上沒有曲睿馳這個名字,我更不可能創造這一切!況且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一朝成了亡國奴,我還能站在這兒嗎?」
李風揚微微一笑,「我還是該謝謝你,因為……」說到一半話聲倏然而止,他凌厲起眼望向此時正踏進松風廳的兩人,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風揚大哥……」黎兒有些害怕地低喚。
「黎兒姑娘!」曲睿馳驚愕地叫道,「吳小姐你……」
「你在做什麼?」又一人進來,看清了廳中狀況也不禁愕然低叫。
吳倩把短刀抵在黎兒喉間,環視到齊的人,眸中帶恨地望向駱婷。
為什麼是她?她只不過是一個低下的江湖草莽啊!
「你是衝著我來的,何必牽連黎兒?」駱婷挑眉問道。
「因為你寵她。」而李風揚也寵她。
「這就是你叫我來看的原因?」駱婷揚揚手中的信箋。
李風揚陰沉著臉瞪向駱婷,「是你連累黎兒。」
「我?」她不敢相信地叫,「去你的,你以為真是為了我嗎?吳倩可沒斷袖之癖,我自認無此魅力。還不都是你這臭男人害的!」竟敢可恥地將罪推給她,沒擔當的男人!
李風揚抿唇望向吳倩,「怎樣你才肯放了黎兒?」
吳倩雙眸亮起異采,「只要駱婷離開你。」
「可以。」
「沒問題。」
她條件還沒開完,李風揚與駱婷便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從此會離李大俠遠遠的,男婚女嫁各不相關,你可以放了黎兒吧?」深知瘋起來的女人最可怕,駱婷滿嘴答應,反正李風揚愛的不是她,她愛的也不是李風揚。
吳倩歪打正著,竟然綁了他們兩個最在意的弱點。
見他們答應得乾脆,吳倩反倒懷疑起來。
「不必懷疑,因為風揚要娶的根本不是駱婷……」在兩人的殺人眼神之下,曲睿馳知道自己幫了倒忙;他只不過想快點救出黎兒姑娘啊,誰知急中欠思慮。
「笨蛋……」駱婷掩臉低嚎,這個人是怎麼撐起風馳山莊的啊!
「是誰?」她弄錯了?吳倩怔然,鋒利的刀鋒卻更貼近黎兒的喉嚨,「那個人是誰?」
「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娶你。」李風揚冷然說道,雙眸緊盯著吳倩的一舉一動,不敢望向黎兒,怕洩漏出他的關心。
聞言,吳倩激動的全身顫抖,「為什麼?我究竟哪裡不好?」
「唉,小心一點,刀劍無眼呀!」駱婷心驚膽跳地瞪著吳倩顫抖的手,生怕它一不小心劃破黎兒白嫩嫩的喉嚨。「李大俠,你不會說點好聽話呀?」
「我要你娶我!」吳倩深吸一口氣說道。
「不可能。」
李風揚的斬釘截鐵氣壞了駱婷,差點想掐死他!
「為什麼?究竟為什麼?」她不停的問,卻總是得不到答案。
「你沒那個身份。」李風揚睥睨地道,「你只是個商賈之女,配不上我。」
階級內通婚——自開國以來便是如此,不知拆散了多少有情男女。他一向不以為然,但這種非常時候他卻不介意拿來當借口。
「李——風——揚!你以為你是誰啊?口氣可不可以婉轉一點——婉、轉,你懂嗎?」白癡笨蛋加三級!也不想想黎兒現在在誰手上,一定要說這話才顯得他奇貨可居嗎?駱婷忿忿地想。
吳倩若能有駱婷的想法就好了,但她沒有,還是傻傻地重複問著那一句話,「為什麼?我爹的產業雖然比不上你風馳山莊,但也是赫赫有名的商號,你不也是商賈之流嗎?為何說我配不上你?我究竟哪裡配不上你?」
若兩家聯姻,風馳山莊將更加強盛壯大呀!這一點,他不懂嗎?
笨女人。李風揚噙著冷笑,「誰說我是商賈?風馳山莊是曲睿馳所有,與我無關。」
「無……關?」吳倩愣愣地重複。
黎兒發覺她的精神似乎恍恍惚惚,欲乘機掙開。
她要自救!不能給風揚大哥添麻煩。
「黎兒,別亂來!」李風揚看到她的舉動,一顆心都要從嘴巴裡蹦出來了!
這白癡,她不知道跟一個瘋女人搶刀子無異是與虎謀皮嗎?
「小心啊,黎兒。」駱婷跟著緊張地看著刀子劃破了黎兒白嫩的手,殷紅的鮮血汩汩流下,滴落地面。
可惡!李風揚心頭一抽,「不准傷了黎兒!」
心急如焚地看著刀子沾染了心愛人兒的鮮血,李風揚的擔憂憤怒清楚地寫在臉上,明顯到讓吳倩故意忽略都不可能。她不敢相信地瞪著掌握中的小姑娘;這就是李風揚捨棄她而選擇的人?
「你要娶的是……她?」她茫然不願置信的顫聲開口。
松風廳中沒有人回答,不知何時聚集在外的僕人們也都噤聲,但還是難掩訝異大莊主成親的對象是那個甜美可人愛撒嬌的公冶黎兒。
「說啊!」吳倩平日的大家閨秀風範全失,近似瘋狂地喊著。
她竟會輸給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回答我!」鋒利的刀子在黎兒脖子上又添一條血痕,李風揚面上殺氣隱現。「為什麼是公冶黎兒?她比我適合你嗎?她原本只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呀!若非遇上你救了她,她只是一個乞丐!公冶黎兒就配得上你嗎?」
「她不是乞丐。」殺氣及戾氣在李風揚臉上交織,低沉陰冷的語調顯示他真的動怒了。「她將是我李風揚的妻!」
黎兒聞言心裡一陣感動,這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要來得令她心動,幾乎忘了手掌心的疼痛,一雙圓亮的眼眸漾滿水光。
「不,你的妻是我。」吳倩瘋狂地說,「若我得不到你,公冶黎兒也休想。立下婚書,否則我便殺了她!」她威脅地將刀子更加緊緊地貼著黎兒喉頭,似乎只要黎兒稍稍用力呼吸,血液便會噴濺出來。
曲睿馳使了個眼色,站在廳外看熱鬧的虞從文立刻會意,欲離開取文房四寶來。
「站住。」李風揚森冷的語調令虞從文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誰叫你離開?」
「李風揚你……」駱婷心一急便要發難,吳倩卻快她一步。
「你不要公冶黎兒的命了嗎?」
「哼,我說過,你、不、配!」
像是存心要激怒她似地,李風揚的語調神情極盡鄙夷之能事。
「你——」忍受不了這種屈辱,吳倩憤怒地揚起短刀欲刺進身前可恨之人的喉中,看她的鮮血洗盡她的屈辱怨恨!
「黎兒!」駱婷尖叫一聲便要衝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吳倩稍微拉開刀子以便用力時,一顆不明物體倏地破空飛來,抓到那不及掩耳的空隙擊中吳倩的穴道!
「做得很好,萬俟丁。」
「謝七爺誇獎。」萬俟丁如鬼魅一般出現,半跑在李風揚面前。
黎兒嚇得小臉發白,心跳幾乎停止,吳倩雖被點中穴道,亮晃晃的刀刃卻只離她喉旁半寸,她仍是動也不敢動,雙腿幾乎要軟了。
直到山莊裡的僕人拉開了吳倩,一雙有力熟悉的臂膀扯開另一個柔軟馨香的懷抱擁她入懷時,她才哇地一聲痛哭出聲。
「乖,一切都過去了,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李風揚輕聲哄著,不僅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飽受驚嚇的心。天知道他多擔心萬俟丁會失手。
被李風揚扯開的駱婷老大不爽地轉移目標到已經被縛綁雙手的吳倩身上,黎兒確實需要情人的安慰,她這「姐姐」只有靠邊閃,不過整治罪魁禍首的尊榮就是她的了!
她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蹲在委靡的吳倩面前,掏出一個特製的布包,一打開,裡面放滿一個個精緻的扁狀小瓷瓶,那些瓷瓶裝的可不是什麼善良的東西,而是她心愛的「寶貝」,能置人於死地甚且痛苦不堪的寶貝。
「呵呵,該用什麼來試驗呢?」帶著邪氣的笑容令周圍的人都倒退一步。
「等等,她是我的。」李風揚陰沉帶怒的聲音傳來。
駱婷轉頭,「你懷裡不是有一個了嗎?我可不准你有了黎兒還想納妾。」
李風揚不理她,逕自對吳倩說道:「我要讓你一生都後悔對黎兒下手!」
「風揚,我知道你氣憤,但是這該交給官府……」曲睿馳不得不說話了。
「哼,江湖有江湖規矩,官府管得到嗎?」駱婷不屑地哼聲。
「這……風揚,國有國法啊!」曲睿馳畢竟不是道地的江湖人,不習慣這種以牙還牙、快意恩仇的方式。
「國法?」李風揚眼裡閃著殺意,噙著冷笑,「今天就算我當場殺了她,誰敢定我罪?這還算便宜了她……」
他幾乎失去了黎兒!
他絕不允許今天這種事情再次發生,沒有人可以傷害他李風揚的人!
「你殺吧!反正我本來就沒想做了這事還能活著……」久久不說話的吳倩悲哀地說道。她是發了失心瘋才會做出這種可怕的事,但全是她的錯嗎?
「為什麼呢?」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軟軟地響起,「為什麼呢?只不過是失戀罷了啊,為什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哭得一塌糊塗的黎兒餘悸猶存地躲在李風揚懷裡,緊扯著他衣服,憐憫又不解地睇視如今失去光彩的吳倩;她曾經那麼自信耀眼的。
「就算今天風揚大哥選擇的不是人家,我也不會這麼糟蹋自己呀!」黎兒怯怯地繼續說道,「往後人生還好長,誰知道不會遇到更好的人呢?」
周圍一片靜默,讓黎兒有些羞怯而手足無措;她說錯什麼了嗎?
不,她沒說錯什麼,只不過是眾人驚訝於平時天真的黎兒會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大智若愚到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良久,吳倩才抬頭幽幽地注視著她,「你不懂的……」
她從小便被告誡著要習於琴棋書畫,如此一來才是所有男子愛慕的賢妻良母,她也一直朝著「才女」的目標邁進,深信這是女子的本分,就這麼過了十六年才發現她愛的男人並沒有因她的努力而傾心於她,反而愛上了一個樣樣不如她、絲毫沒有禮節可言的野女孩!
那她的過去算什麼?她所流的汗又是為什麼?
她愛的人說這一切都不是他要的!
「人家是不懂,可是風揚大哥不愛你並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他沒有發掘到你的好,就是……無緣吧?你的緣分在另一個懂得你的好的男人身上呀!天下又不是只有風揚大哥一個男人。」黎兒老實說,可是眾人卻瞪大了眼當她被嚇傻了。
只有駱婷哈哈大笑,猛拍著李風揚的背,「說得好,天下不是只有李風揚一個男人,嘻嘻嘻!」以為黎兒是嬌弱的蘭花,原來卻是堅毅的蒲公英啊!
李風揚知道黎兒是在安慰人,可是就是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吳倩愣愣地望住她,似乎有些明瞭李風揚為何會選擇她了。
「風揚大哥,人家——」
「不行。」他瞪起眼。
「人家又還沒說,你怎麼就說不行?」黎兒噘起嘴。
「想我放了吳倩!」李風揚哼了一聲,這腦袋好猜得很。
「你怎麼知道?」黎兒崇拜地望著他,「好啦,放了吳小姐,她很後悔了呢……」
「不夠。」
「其實吳小姐也很可憐……風揚大哥也有錯,都是你給了人家希望,最後卻翻臉不認賬……」黎兒說到最後指責地瞪住他,一副他是薄倖漢、負心郎的表情。
李風揚脾氣也來了,反瞪她,「我是為了你……」
「黎兒妹子說得對,沒那個意思還陪人家姑娘去遊湖、嘗手藝、誇讚人家貌美如花,然後一腳踢開。唉!跟負心漢有何兩樣?都是騙了人家姑娘的心哪……」
「死女人,你胡說八道什麼?」沒事湊什麼熱鬧?前一刻還巴不得把吳倩挫骨揚灰,這一刻便賊兮兮地撻伐起他來,究竟安什麼心眼?「別多說了,我不可能放過吳倩,沒抄她家就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哇!李大俠可真狠,小女子是否該改稱您李大魔?」駱婷語帶挖苦。她狠毒也沒想過滅了人家一族哪!
李風揚瞪她一眼,又在興風作浪了。
「風揚大哥……」黎兒猶不死心地伸手揪住他衣襟,欲勸他改變心意;說她天真也好,她就是無法把吳倩這麼一個弱女子當壞人看待。
「別說了,你——你的手!」李風揚突然瞪大眼抓起她的手。該死,他都忘了黎兒的手還受著傷!「叫大夫!」他揚聲大叫,邊小心檢視那已經開始凝固的斑斑血跡,「你怎麼都不喊疼?存心讓我內疚而死嗎?」
以前只要一點小傷小病,她便叫得好似快死了一般,如今卻……
「風揚大哥,拜託嘛!你不答應人家就不上藥!」黎兒嘟起嘴。
李風揚聞言瞇起眼,「你威脅我?」
「這可不是威脅。」聞訊而來的孔千芳走了進來,「我有沒有說過,黎兒對堅持的事向來固執。十二、三歲時曾為了出門旅行而絕食了兩天,不吃不喝不看大夫,直到公冶家人讓步為止。」
國小的畢業旅行,公冶家人不放心掌上明珠出門那麼多天,直要幾個哥哥都跟去照顧,若非黎兒抵死不從,還真會多帶幾個拖油瓶哩!
李風揚臉色乍青乍白,孔千芳的證言,加上懷裡人兒蒼白卻堅決的神情、自己衣襟上的紅色圖騰,他終究投降了。
「可惡,我答應不殺她!」他怒意橫溢地抱起黎兒,快步離開松風廳。
黎兒一離開視線,駱婷頓時冷下臉,「哼,便宜你了。」
曲睿馳則是鬆了一口氣,暫時欲將吳倩安置客房軟禁。
孔千芳低頭望著她,輕聲說道:「當知道他不屬於你時,為了自己,就該放手了,否則只會失去自己……」
「你不懂那想死心,卻又無法死心的折磨。」吳倩低泣著。
孔千芳靜默,直到僕人要押走她時才呢喃般地開口,「我……何嘗不是?」
遠遠的一邊,慕容欽天只能遠遠地注視著她,即使她永遠不敢再回望他一眼。
想死心呵……卻又無法……
吳倩事件過後幾天,蕭索的冬日,一道聖旨將李風揚打回原形。
「……欽此,謝恩。」宣讀旨意的公公將聖旨遞給滿臉無奈的李風揚。
有幸親眼見到宮裡的公公還有聖旨,一干人皆帶著崇敬又震驚的眼神望著李風揚,直把他當珍奇動物般觀賞。
王爺耶!貨真價實的皇族王爺耶!
「幹麼?只不過李風揚三個字前面又加上三個字,你們便不認得我啦?」他撇撇嘴見怪不怪地說道。
七王爺,這三個字一出現,解開所有疑竇,曲睿馳恍然大悟。
駱婷皺眉打量著他,半晌冒出一句,「不行。」
「不行什麼?」
「黎兒不能讓你帶走。」駱婷理直氣壯地說,「你是個王爺,妃妾肯定堆得比天高,黎兒根本沒勝算,過沒些日子你膩了,黎兒不就成為下堂婦?雖然我兄長配不上黎兒的好,不過有我監視著,他們也不敢對不起黎兒……」
「你當我死了啊?」李風揚忍著氣,臉色很難看。
黎兒在一旁好笑,「婷姐姐,風揚大哥承諾人家不納妾了,你別擔心。」
「黎兒,婷姐姐是捨不得你啊!」駱婷離愁上心,不捨地抱住她,惹來李風揚哇哇大叫。「放開黎兒。」
這女人性向不明,提防些好。
駱婷悻悻然地鬆開手,一會兒又笑逐顏開,「等你出關去打仗,黎兒就隨便我抱了,嘻嘻,看你怎麼防。」
剛才的聖旨上說的便是這件事,要李風揚領兵去攻打北狄。不過不是現在,冬日風雪難行,須等春日雪落。通敵的朝臣名單經某匿名人士揭發,加上崔祈與北狄的通敵文書被尋獲,內憂已除,僅餘外患,這也是皇上急欲召回他的原因。
安玲瓏抱了一包包袱給黎兒,裡頭是一些零嘴果子。
「路上吃。玲瓏姐會去京城參加你和風揚的婚禮,我們很快便可以再見了。」想起相處的日子,安玲瓏依依不捨地道。
「嗯。」黎兒感動地點頭。
孔千芳已經上了備好的軟轎,視而不見轎外慕容欽天癡戀纏綿的目光;該斷的,就讓他斷吧!愛情的路上她不願三人行,而他對另一個女人無法恩斷義絕,與其糾纏不清,不如快刀斬亂麻!
剛剛宣旨的公公催促著,前來迎接的仗儀啟程在即。
李風揚翻身上馬,「睿馳,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曲睿馳不知這一別,該到何年何日才能再見?
「出發。」命令一下,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了風馳山莊。
「黎兒別忘了,李風揚不在時我會去陪你的。」駱婷揮手大叫,唇邊銜著壞壞的笑。
李風揚忍住回頭扁她的衝動,心裡盤算著,等出關打仗之時,一定要把黎兒塞進皇宮內苑,完全杜絕駱婷的趁隙而入!
此時黎兒探頭出轎窗,望見他繃著的臉,不禁噗哧一笑。
「風揚大哥,人家只愛你呢!」她微笑地說出心中的愛戀。
嬌軟的嗓音撫平他皺起的眉,帶起他唇邊的笑,和煦如冬日的晴陽,黑眸漾滿柔情緩緩回應她的愛語——
「我這陣風,也只為你停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