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馳山莊遭劫翌日清晨,文武兄弟已將山莊內大大小小損失統計出來,金錢上的損失倒還無所謂,但山莊所屬的衛士卻在此一役中死亡二十三個,最令曲睿馳憤怒悲傷。
尤其恩人托付的公冶黎兒亦不知所蹤,更令曲睿馳無顏以對。
「令各位受驚了。」曲睿馳強打精神對暫住山莊的武林人說道。
「不,是我們連累了曲莊主。」慕容遠說道。
「是啊,那些殺手太可惡了!」歐陽超義憤填膺地說。
慕容欽天鎖著眉,「公冶姑娘不知現在如何?」
除了擔心公冶黎兒的安危之外,他更擔憂的是萬一孔千芳找來,公冶黎兒卻不在山莊內,她會不會以為他騙了她呢?
安玲瓏輕歎,黎兒花一般的姑娘,怎能忍受可能加諸於她身上的酷刑呢?
當然,現在沒有任何跡象顯示黎兒是被殺手一派擄走,但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怎麼沒看見李公子呢?」吳倩環視青雲廳一遭,沒發現心上人影蹤,不免關心地問道。
昨晚她原本想上風雲居探視,但騷動未息,又顧慮深更半夜,一個姑娘家去男人居住的院落,傳出去不太好聽,且也怕李公子認為她輕浮,故便打消了念頭。
本想今日一早能慰問一下,卻不見心上人。
吳倩這麼一問,眾人才注意到李風揚一直沒出現。
「從文、從武,你們有看到大莊主嗎?」曲睿馳問。
風揚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不只曲睿馳著急,李風揚那三個孝順的師侄亦緊張起來。
「昨晚還見到大莊主安然無恙,但之後忙於雜事,便未曾再見過。」
「相公莫慌,先叫來莊內下人問問,再作打算。」安玲瓏安撫道。
很快地,山莊裡所有人都往青雲廳集合,接受詢問。
連問了幾批人都不知李風揚下落,曲睿馳的心情益發沉重。
「呃……」一個看守被俘虜殺手的守衛似乎有不同答案,令焦灼的眾人亮起一絲希望,「大莊主昨夜說要親自審問俘虜,於是進了牢房。但屬下不知大莊主出了牢房後去向何處。」
眾人面面相覷,心裡不約而同浮出同一個想法。
「師叔不會……」歐陽超看了看其他人,「不會如此莽撞吧?」
他不確定,其他人何嘗不是?
「駱婷姑娘也不見了。」不知誰迸出這一句話,令情況更如雪上加霜。
曲睿馳看看妻子,「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召集人手殺進賊窩。若風揚真去了那兒,我們也可以加以支援。」
沒錯,這是惟一的方法了。
不須再多說一句,眾人分開行動,惟有吳倩呆立原處。
李公子怎會為了公冶黎兒而獨闖虎穴呢?這是不可能的!
吳倩咬咬下唇,令她真正憂煩的卻是駱婷也跟著失蹤的事;她恨自己為何不懂武,不能如同駱婷一般藉機接近心上人。
公冶黎兒不需家財萬貫,亦不需一對有勢雙親,只需認識他李風揚就足夠。因為她住在風雲居,因為她是他所帶來,說兩人非親非故,誰信?
可惡!
昨晚他打跑那沒臉見人的鬼老頭之後,本以為就此無事,只要拷打抓到的殺手便可將殺手門一網打盡,誰知那死老頭會抓走公冶丫頭?
眼前浮現平日黎兒對著他憨笑的撒嬌面容,耳邊似乎聽到她嬌軟的嗓音哭叫著要他救她——
該死!
這是他的疏忽,所以他要自己彌補!
昨夜一役,令殺手門損失慘重,李風揚一路過關斬將,沒遇多大阻礙便來到了殺手門主廳,閻羅已經等在那兒,身前當然押著他的護身符——公冶黎兒。
黎兒眼睛紅紅的,看來哭過一場。
「風揚大哥——啊!好痛喔……」閻羅毫不憐香惜玉地揍了黎兒一記,要她閉嘴。
黎兒瞇著淚濛濛的雙眸,吸著鼻子安心地笑了。她就知道風揚大哥一定會來救她。
在這種時候,李風揚反而顯得冷靜。
竟敢在他眼前打他的人?這見不得人的傢伙果真活得不耐煩!
「笨蛋,回去看我怎麼修理你。」他半瞇著眼說道,並未特別激動。
因為頭被揍了一拳,黎兒頓時有些暈眩感,難受地蹙緊眉。
閻羅聞言冷笑,「你以為你到這裡之後還能回去?」
「手下敗將還敢說大話?」他冷冷地譏諷,「是否昨夜下手太重,讓你頭腦不清了?」
「哼!你忘了有人質在我手上?」他粗魯的提起黎兒的身子晃了晃,結果讓睡眠不足的黎兒感到更難受,頭暈得厲害,口一張「嘔——」吐了一地,也駭了閻羅一跳,令李風揚抓准這一瞬的機會迅速出手,同時間駱婷也不知從何處竄出,乘機奪走黎兒。
「以二對一,卑鄙!」閻羅大叫。
李風揚不回話,專心對付他。
「黎兒、黎兒?」駱婷疼惜地拍拍她的背,盡力使她舒服些。
黎兒覺得嘴中酸酸的好噁心,一時卻找不到水漱口,只好盡量吞嚥口中分泌的唾液,壓下那種作嘔的感覺,卻嘔得更厲害。
看黎兒這種模樣,駱婷對那帶著面具的老頭當真恨到極點!
竟敢這麼對待她可愛的小黎兒,看她不整死他就改跟他姓!
此時李風揚低身壓腿一掃,掃落閻羅下盤,跟著出手攻向他上身,皆被閻羅驚險地躲過。他眼一瞇,右手往腰間一摸一甩,「啪」一響隨著一道銀光刺痛閻羅雙眼,下意識往旁一閃……
閻羅這才定眼瞧清李風揚手中是什麼武器——一把銀劍,一把纏在腰間的銀色軟劍。
銀劍在手的李風揚,招式更加迅捷、凌厲!
「風揚,閃開!」隨著駱婷的警告,一把粉末灑向毫無防備的閻羅,在空中散成詭異的綠色。
「啊——」閻羅發出一聲撕裂心肺般的慘叫。
此時李風揚輕輕飄落一旁,「你真狠,萬一我來不及閃開怎麼辦?」
他不太痛快地瞪著已經倒地哀嚎的閻羅,真是便宜了他!
「誰叫你讓黎兒被擄走?算是懲罰嘍!」駱婷滿不在乎地說道,滿意地見閻羅痛苦的滿地打滾,哀叫連連,完全失了高手風範。
果真最毒婦人心。李風揚瞪了駱婷一眼,朝閻羅走去。
「別說我沒警告你,最好不要碰到他。」駱婷的聲音傳來。
「多謝。」他蹲下,跟閻羅保持一段距離,「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
「嗚啊——解——啊!解藥——嗚……」閻羅伸長一手,另一手扼住自己脖子,雙眼暴突、冷汗直冒,似乎連氣都喘不過來。
李風揚又退了一段距離,眨了眨眼。
「喂,解藥呢?」
「不給。」駱婷忙著照顧黎兒,根本不管他人死活。
聽到刺耳的慘嚎,黎兒不舒服地皺起眉,「好可怕。」
「放心,以後不會有人敢傷害黎兒的。」駱婷安慰道。
「他快死了。」李風揚又說。
「罪有應得。」駱婷冷哼一聲。
「婷姐姐。」黎兒不小心看到閻羅發作的模樣,嚇得立刻移開視線,「救救他,他好可憐……」她不是原諒了那個擄她來的壞人,只是……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嘛!
「黎兒,對這種人不必心軟,他剛剛打了你耶!」她的口氣像在述說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事。
「可是……人家沒事嘛!」黎兒撒嬌道,「而且風揚大哥有事想問他,死人是不能說話的。」
聞言,駱婷撇撇嘴,掏出一包藥粉扔給李風揚,「灑上去就好。」
「差別待遇。」李風揚咕噥道。
閻羅就算解了毒也已經半死不活,無力地躺在地上像只離水多時的魚。
「還難不難受?」駱婷關心地問,仔細看著黎兒的臉色。
「不會了。」黎兒站起身,李風揚恰好把閻羅捆綁完畢。
「風揚,快背黎兒回去。」駱婷指使道,說得很理所當然。
李風揚還沒說什麼,黎兒蒼白的臉蛋已經浮出一抹嫣紅,急忙反對道:「不必了,人家跟婷姐姐一起走。」
「不行。」駱婷蹙眉,「你受到不小驚嚇,需要趕快休息。」
「但……」她瞄一眼李風揚似乎不太高興的臉色,趕緊又搖頭說不。
李風揚是不高興,幹麼?他是瘟疫嗎?瞧公冶黎兒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樣他就一肚子火!他馬不停蹄、千辛萬苦地趕來救她,她卻用這樣態度報答他的辛勞!
沒良心的死丫頭!
「你再搖一次頭,我就把你丟在這裡!」他出言恫嚇。
黎兒委屈地眨眨眼,偷覷著他,「人家不想麻煩你嘛……」
「麻煩不麻煩是我決定,不是你。」李風揚乾脆打橫抱起她,懶得跟她多廢話,徒然讓自己內傷加重。
女人比一流高手更難搞定。
「你自己跟上,閻羅是跑不掉了。」跟駱婷交代完,李風揚施展輕功出了殺手門,駱婷亦隨後跟上。
嗯……她是不是把黎兒妹子推入狼手了啊?
一干前去支援的人恰好將閻羅押回風馳山莊逼供,好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黎兒受了驚嚇,被逼著躺在床上休養了好幾天,李風揚只受了輕微內傷,加上底子好,沒一天時間就生龍活虎了。
「黎兒,今天覺得如何?」安玲瓏端著補品進來。
「很好。」黎兒輕微地蹙了下眉,「已經全好了。」
躺得她腰酸背疼,還得接收一碗又一碗的補品及苦哈哈的黑藥汁,她向來就不愛吃中藥,都是吞西藥藥丸,除非發燒到快變白癡才會打針吊點滴——
可是他們都是好意,而且自己只是個食客,推托實在不好意思。
更何況,這裡也只有中藥可以吃。
「這是何媽燉的人參雞,趁熱吃。」安玲瓏慇勤地為她舀起一湯匙吹涼,送至她嘴邊,讓她連說「不」都覺得十惡不赦。
黎兒乖乖吃完,「玲瓏姐,人家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呀?」
她快悶死了啦!
只是被嚇了一下下,有必要這麼誇張地躺在床上好幾天嗎?以前阿嬤都是帶她去收一下驚就好了,第二天還不是活蹦亂跳地到處跑?
「嘻,第十六次嘍!」駱婷在一旁數。
安玲瓏同情地微笑,「這要問風揚。」
聞言,黎兒噘起嘴,「他根本忘了人家了,這麼久都沒來看我。」
她好想他喔,以前就算平時見不著面,至少晚膳時也看得到人,現在她受了傷,三餐都在房裡用,根本連一面都見不到,他還狠心地不來看她……
「李大俠忙啊。」駱婷笑嘻嘻地說,「忙著帶吳大小姐遊湖、品嚐吳大小姐賢慧的手藝,還忙著拷問那一班殺手,黎兒要體諒他,畢竟他只有一個人嘛,分身乏術。」
「駱婷,你是幫忙還是幫倒忙?」安玲瓏好笑地見駱婷挑撥離間,忙著亡羊補牢,「風揚是忙了些,不過他每天都有問你是否乖乖喝了藥。」
「是嗎?」黎兒稍稍開心了下,「那如果我不吃藥,他會不會來看我?」
「會。」李風揚出現在房門口,「會來打你屁股。」
「李大俠,說話文雅些,黎兒可是個還未出嫁的黃花閨女喔!可不是七、八歲的黃毛丫頭。女孩家的名節,名節你懂不懂?」駱婷立刻發難。
黎兒高興的歡呼掩蓋了他不滿的咕噥,快樂地亮了小臉。
「人家好想你喔!」她的笑容如朝陽般燦爛,只差沒撲上去。
她真的真的好喜歡風揚大哥喔!沒看到他就會很不安,就像她初到這個地方時一樣,感覺好孤單。
「你爹娘沒教你,姑娘家要懂得矜持嗎?」李風揚嘀咕地走進內室,俊臉微紅。
駱婷竊笑,「李大俠你的爹娘沒教你嗎?姑娘家的閨房不可以隨便亂闖的。」
已經越過屏風的李風揚瞪了駱婷一眼,「你和嫂子都在,我是光明正大走進來。」
「喔,那我和玲瓏姐要離開了,李大俠一起走吧?」駱婷笑得賊賊的。
李風揚沒出聲,倒是黎兒急忙喊停——
「等等,等等嘛。人家還想跟風揚大哥說說話……」
「嘻嘻嘻嘻,黎兒,莫怪風揚老愛說那句爹娘經了,你啊……真是百無禁忌,讓其他人聽到會誤會的。」駱婷取笑地說。
黎兒不解地蹙起眉,「誤會什麼?」
「孤男寡女……」駱婷曖昧地擠擠眼。
黎兒驀地瞭解,臉蛋臊紅了起來,「才沒有,風揚大哥是大哥嘛!」
安玲瓏瞟到李風揚瞬間拉下的臉色,偏偏駱婷還跟著火上加油。
「風揚像黎兒的大哥嗎?」
「嗯,大哥很疼我,二哥寶貝我,三哥凶了一點,不過最後還是會幫我,風揚大哥最像三哥了,刀子嘴豆腐心。」黎兒渾然不覺大難將至,滔滔說個不停。
刀子嘴豆腐心?駱婷絲毫不忌憚地放聲大笑。
「黎兒,你覺得風揚除了像兄長一樣保護你之外,還像什麼?」安玲瓏嘗試補救,就看黎兒能不能聰明地抓緊救命索了。
黎兒偏著頭想一想,想到他寬闊的背——
「他還好像爸——爹喔!」她快樂地點頭強調,「上次風揚大哥背我時,我就這麼想呢!」
李風揚臉色發青,他似乎看到一隻剛破殼而出的小鴨緊跟著第一眼看到的動物不放,跟在後頭呱呱呱地叫著。
「爹?」駱婷也發覺他不對勁的臉色,緊咬住下唇,免得自己忍耐不了笑出聲來,不過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地調侃道:「不錯啊,李大俠,這證明你將來會是個好爹親——嘻嘻,對不對?」
「對,天殺的對極了!」李風揚咬牙吐出贊同。
黎兒愣愣地,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我不是你爹!」李風揚直接對著她低吼,不爽到極點。
他還不到三十,哪裡像個老頭子?
「知道啊,人家只是說像爹一樣嘛!」黎兒不解地睜大眼,「在這兒,這是不好的說法嗎?」
「不是。」駱婷摸摸肚子,憋住笑意,「因人而異。」
「對風揚大哥不可以這麼說嗎?」黎兒躲開眼神,只敢看著駱婷。
安玲瓏接腔,「看情況。」
愈說,黎兒愈弄不清楚;他們說的真的是同一種語言嗎?
「……對不起嘛,風揚大哥……」還是先道歉好了。
「我說過,妹妹我很多,不想多一個。」李風揚口氣沒辦法好。
黎兒頓覺受到傷害,她受了傷耶,他還對她這麼壞……
「風揚的意思是,以後你直接叫他名字。」安玲瓏忙說。
「是嗎?」黎兒的眼神又亮起來,望向他。
「不是!」李風揚沒好氣地撇過頭。
「別理他。」駱婷開口,「都可以當爹的人了,還鬧這種幼稚的彆扭。」
「誰鬧彆扭?」李風揚死不承認自己會做這種可笑的事。
「就是你。」
「風揚大哥鬧彆扭?」黎兒感到新鮮,好奇地問:「鬧什麼彆扭?誰惹你生氣了?」
駱婷大笑,開始同情李風揚了,卻又忍不住緊緊抱住黎兒;啊,好可愛!
李風揚看得攢起眉,「變態女,你抱夠了沒?」
駱婷朝他示威地吐舌,「嫉妒嗎?嘻嘻,黎兒的身體好軟好香。」
黎兒聽得臉蛋臊紅,婷姐姐怎麼這麼說,而且還是在風揚大哥面前……
「果然是變態。」李風揚啐道,將身體重心擺到左腳,忍耐著踱右腳,從一數到十,再由十數到一。
去他的!女人抱女人,他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安玲瓏莫可奈何地擺擺手,退出戰場。才走出門,裡面就傳來一陣乒乒乓乓,夾雜著李風揚的咒罵,聽得她直搖頭。
看風揚的模樣,吳倩大概出局了。
不過這也說不一定,不到最後不知鹿死誰手。
硬向駱婷搶了一包毒粉,李風揚來到地牢準備好生審問閻羅。
原本以為只是一件極為單純的名利謀殺,但隨著閻羅的敘說愈加複雜。
據閻羅的話,主使人非泛泛之輩。
「雖然不知道那個『主人』是何方神聖,但我知道那個中間人的落腳處。」閻羅說。
「那還不快說?」李風揚有些不耐煩。
審問這些傢伙重點在是否吐實,大夥兒輪番審問,同一件事反覆詢問,對照前後說法是否相同,一方面疲倦他們的精神,使無精力造假話,一方面查證事實。
「我若說出,你們要放了我。」閻羅開出條件。
李風揚瞇起眼,冷冷一笑。
「你就這麼相信我們言出必行!」
「你們自詡為武林正派,必不會出爾反爾。」閻羅奸詐地用話扣死一千人。
慕容遠看了看師叔,見師叔沒有反對的意思,於是點頭答應。
「你快說吧!」
閻羅得意地笑了,「你們應該可以猜到,他進了『菊園』。想來『菊園』也是其中一個出資者。」
菊園——風馳山莊在商場上的敵手、死對頭,但曲睿馳沒想到菊園竟會買兇欲殺他而後快。
「好了,我都說了,快放了我。」閻羅催促。
慕容遠上前欲解開他的繩子,李風揚手一伸擋住他。
「你想反悔?」閻羅見狀緊張地問。
李風揚一笑,「不,只是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放你自由,不過我想試試那天灑在你身上的綠色毒粉——」他拿出那包綠色毒藥,「二是留在這兒,等待官府押解。你喜歡哪一個?」
「卑鄙!」閻羅氣得說不出話。
「看來你喜歡早點死。」李風揚作勢欲揚出毒粉,閻羅立刻嚇得大叫。
「不、我留下、我留下!」
「這可是你自己要留下,不是我不放你走。」說著,他收下毒藥。
旁觀的人目瞪口呆,慕容欽天自詡正派,立刻口出不平,「這未免太過下流手段。」
慕容遠、歐陽超和水墨沒話說,想來有五分同意。
李風揚撇撇嘴,「手段不分上下流,只要能活命就是上流手段。慕容小子,你太嫩了一點。阿遠,你沒教好,小心慕容家早晚死絕。」
「師叔,欽天這孩子說得也有點道理……」慕容遠為自己孩子出頭。
楚風揚冷笑一聲,「死腦筋。你們知道為什麼每位師兄頂多只學會師父的一項絕學,卻無餘力學其他,而我你們的師叔卻樣樣精通?」他眼神帶冰,「除了資質之外,就敗在他們腦筋太死,不能舉一反三。而你們,更只學得你們師父的八成功力。」言下之意,你們的腦筋又比你們師父更死。
不過話又說回來,腦筋死有腦筋死的好處,至少他們就恭恭敬敬的喊他一聲「師叔」,毫無異議。
「但——」
「閻羅,你摸著良心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李風揚索性問起受害者。
「唔……」閻羅瞪著李風揚,半晌,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頭。
李風揚的見解一點也沒錯,手段本就不分上流、下流,只要能活命的就是好手段,「卑鄙」這種喪家之犬的吠罵是失敗者的借口。
成者為王、敗者為冠的亂世裡,卑鄙、下流這種詞語是不存在的,那些都是掌權者為穩定政權而定出的主觀規範,只有平和世界適用,沒人傻得在亂世裡信這一套。
生存是惟一重要的事!
而像他這種「邪派」,靠的就是正義之士自以為是的優越感而存活。
哼!縱虎歸山是最傻的,難道要為一時的虛榮而賠上未來幾十條人命?
「雖然我們是敵人,不過你說的沒錯。」閻羅竟有些欣賞起他來。
他這一輩子沒服過誰,最厭惡的便是擺出虛偽臉孔的正派人士!那些人,只要一進殺手門,一律變得面目可憎,滿腦子想的都是名利。多年殺手生意做下來,他當然握有許多把柄,隨便他捎個信,立刻有一票人會趕來救他,或是暗殺他,這就是白道?
笑死人了!
李風揚是他僅見,會在所謂正派人士面前放膽說出心裡所想的話的「正派」。
「聽到沒?」李風揚側轉過身。
「但是師叔,人跟禽獸的差別就在於——」歐陽超猶不肯死心。
「好了。」李風揚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不想聽你說那些大道理,我讀的書只會比你多,絕不會比你少;如果你想大談高論去找師父他老人家說,因為這些就是他教給我的東西。」
見一群死腦筋的徒子徒孫還是想不通的模樣,李風揚重重歎了一口氣。
奇怪了,他這個在規矩禮教最多、最重的深宮內苑束縛著成長的孩子都能接受了,為什麼這群生性該是豪邁不拘世俗的江湖人,反而比他更放不開?
「睿馳,你也不懂嗎?」他轉向好友問道。
如果睿馳也不懂他,他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我懂。」曲睿馳幽深的墨瞳想到了慘死的曲家人,只因他們秉持的正派方式。
或許有人說行事循正,雖死無憾,但對家人來說,要的是一個活生生的親人!而非冰冷的「義薄雲天」牌匾!
「風揚的意思是變通。」反正他是商人,江湖是非他不懂。
「沒白交你這朋友。」李風揚咧嘴而笑。
師兄們,能替你們教的我教了,就看你們這些笨笨的徒弟們能否想通了。
慕容欽天壓根就不以為然,但沒再說些什麼;畢竟他是長輩。
「告訴我,菊園在哪兒?」
曲睿馳皺眉,「風揚,你不會想獨身前去吧?」
「一個人好辦事。」李風揚不在乎地笑了笑。
「不行。」水墨首先反對,「太危險了,師叔。我們根本不知菊園虛實,貿然前去吉凶難測!」
「是啊,師叔。先讓弟子們去看看吧!」歐陽超跟著說。
李風揚斜睨著他們,悠然一笑。
「你們聽過有人能抓到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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