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黃昏,陽光以鮮紅的顏色渲染大地,連碧藍的大海也被染成絢麗的金紅色,那種宛如要將一切併吞的攝人氣勢,每每能帶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震驚感。
莊曉生纖細的影子長長地映在地上,他所站的地方是可以眺望海洋的海岸公路,身後則是一長列商店。
他伸手拂開額前的頭髮,瞇起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象,眸中有著深深的落寞。突然間他迅速轉身,像無法忍受眼前景色似的,急遽走進身後的一家咖啡店。
「你看!他來 」
服務生夏啟志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楚翼。
楚翼一抬頭就看到這幾天來引起騷動的話題少年,他之前曾到過店裡一次,今天是二度光臨。
這位客人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為他有張美得讓人雙眼為之一亮的絕美臉龐。那張混合著乾淨、優雅的年輕氣息,比起那些號稱為偶像的明星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他完美無瑕的白淨肌膚,足以讓真正的女人嫉妒到發狂。
楚翼在看到他之後,才深刻體驗到何謂上帝的完美傑作。
然而楚翼會注意到他,並非單純被他的外表所吸引,更是和所學有關。
楚翼是大學美術系二年級的學生,專攻人物畫,少年激起他想請他擔任模特兒的慾望,可惜的是他一開始就觸礁
「還是我過去好了,他似乎不怎麼喜歡你。」夏啟志拿著價目單,笑容可掬地往少年坐著角落位置走去。
楚翼原就沉著張臉,當他看見少年用淡淡的輕柔微笑面對夏啟志時,額頭上的青筋明顯的劇烈跳動著。
那個臭小鬼!楚翼在心裡低咒著,火冒三丈的眸子直盯著那可人的笑容。
楚翼會這麼生氣是有原因的。
少年首次到店裡時,楚翼負責為他服務,結果他卻擺著張好像楚翼欠他三百萬似的臉孔,說話口氣也很冰冷、無情。楚翼原以為他心情不好,也就不與他計較,誰知當夏啟志接近他時,全然不是那麼會事。
楚翼被氣得差點吐血,整整一天都氣悶、郁卒又懊惱,當然不可能提起請他擔任模特兒的事。
他明明沒做錯事,為何得莫名其妙受人白眼 結果,今天又是啟志得到他的笑容,而自己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不久,夏啟志回到櫃台點了少年需要的紅茶和蛋糕,並朝楚翼比了個勝利手勢。
楚翼冷哼一聲,賞他一個大白眼。
夏啟志全然不以為意,自顧自地讚歎道:「他近看更是好看哩!白裡透紅的肌膚宛如嬰兒般細嫩,五官完美俊逸,氣質優雅,簡直可以媲美西畫裡的天使。」
「明明是個男的,卻長得這麼美,簡直是有病。」
「小翼,是不是嫉妒蒙蔽了你的眼睛?平常你是不會這麼說的,我們學美術的人對於能看到美麗的事物要心存感激才是。」
夏啟志是楚翼的同班同學,連打工的地方都一樣,是楚翼最好的朋友。雖然兩人年齡相同,但外貌斯文的他給人一種穩重、安全的感覺,個性也比楚翼冷靜、理智,所以他常常皺起眉頭對容易感情用事的楚翼說教。
「是、是!算我失言好 」楚翼不情不願說著。
「別那種表情,小翼也是美人呀,只是你美麗的感覺和他不一樣罷 」
「你饒了我好不好?」楚翼一臉不敢領教的表情。
「我是說真的。」夏啟志認真地看了看遠處的少年,再回過頭來細細端詳楚翼,然後連連點頭。「小翼是粗曠狂野的美,帶有陽光的燦爛感覺:他則是優雅細緻,像風一樣的輕柔。」
經夏啟志這麼一說,楚翼才驚覺自己和少年猶如兩個截然不同世界的人,難怪一見面就劍拔弩張、水火不容。或許就是這種排斥相異物體的心理,讓少年對他的態度特別惡劣。但是他可不打算讓情形繼續惡化下去,他還打算找他當模特兒,怎能一直任由自己處於遭人白眼的劣勢之下,非得想辦法扭轉局勢才行。
「五號著的紅茶和蛋糕好 」
店長將莊曉生所點的食物放在櫃台上,對著他們說道。
這份適時來到的食物給了楚翼一個最佳的機會。
他搶在夏啟志之前端走食物,打算直接向少年問個清楚,就算被討厭也總得有個理由,這樣含冤莫白的,簡直比被魚刺梗在喉嚨裡還讓人不舒服。
楚翼的接近明顯驚擾了莊曉生,他擺出一副有所防備的僵硬姿態,就像遇上強敵的刺蝟一般。
看著他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楚翼再一次被刺傷,但他還是忍住氣,用溫和且帶著苦惱的語氣問道:「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你 」
莊曉生聽見楚翼的話,身體顫動了下,但他絕美的臉孔依舊是冷漠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端起楚翼放在他面前的紅茶,輕輕啜了一口,似乎無意繼續再說任何話。
楚翼當場傻了眼,人家來個相應不理、死不認帳,什麼都不用做就讓他輸的灰頭灰臉。
這人太狡詐了!
楚翼一肚子氣,只覺得自己既冤枉有委屈,忍不住就脫口說出傷人的話——
「只不過有張美麗的臉孔,就擺出高不可攀的驕傲姿態,這種人最讓人討厭 」
莊曉生宛如被人刺中要害似的,臉上頓時失去血色,身子不由自主顫抖著
由於楚翼講萬話就悻悻然轉頭離去,所以沒瞧見他驟變的臉色,回到櫃台時仍是一副吃了炸彈的摸樣,看得一旁的店長和夏啟志連忙退避三尺。
楚翼的臉色不好,被罵的莊曉生也好不到哪兒去。因一時驚愕而變得蒼白的美貌臉孔,因隨後襲來的羞憤而逐漸染紅,漸至如玫瑰般的殷紅,為他更添上幾分冶艷的風情:若非由他緊抿的薄唇上可見輕微的抽搐,否則,根本不知道他正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他突然猛地站起身,桌上的紅茶杯發出劇烈的碰撞聲,紅茶濺灑了出來,這小小的騷動引起楚翼他們及其他客人的注意。
莊曉生卻完全無視於旁人異樣的眼光,迅速、筆直地朝櫃台走去,利落地抽出幾張鈔票往櫃台上一放,旋即像一陣風似的離開。
從他起身到離開咖啡店,之間不到十秒的時間,楚翼都還來不及回過神,少年就從店門口消失 他忍不住興起一股想追上去的衝動,但才一舉步就被身後夏啟志所發出的驚問聲給留住。
「咦!這是什麼?」
夏啟志露出疑惑的表情,從方才在莊曉生掏錢付帳的地方撿起一張相片。當他看見相片裡的內容時,雙眼驀地瞪大,脫口發出驚異叫聲。
「什麼東西?給我看。」楚翼伸手奪走相片。
一看到相片,他立即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瞪得都快掉出來
「這……這……」他驚訝的口吃。
照片上兩個笑容洋溢的年輕人站在一棟華宅前,左側是剛才奪門而出的美少年,右側則是個長相和楚翼酷似的人。
「小翼,這是你 」上前來一窺究竟的店長指著右側的人問道。
「當……當然不是了!」尚未從震驚中恢復的楚翼結巴地回著話,眼睛一刻也沒離開相片。
「和小翼長得好像,連我都嚇了一跳。」夏啟志仍是一臉驚訝表情。
「的確是很像。」楚翼低聲回答著,眼睛仍盯著相片中那乍看之下曾讓人誤以為是他的人。兩人的五官、輪廓的確都很像,但若是仔細比較,還是可以看出他和自己是不同的人。
相片中的兩人是什麼關係 他被討厭的原因和相片中長得像他的人有關 楚翼心中升起一連串的問題,濃濃的雙眉皺著,開朗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複雜表情。
「這相片你打算怎麼處理?」夏啟志在一旁問著。
「沒收!」楚翼斬釘截鐵地說,順勢將相片往上衣口袋一放。
「喂!那可是客人掉的東西。」店長不贊同地抱怨。
「等他來找的時候再說吧!」
楚翼打算等少年來找相片是好好刁難他一番,挫挫他的驕氣。但從剛才他離開店裡的急切摸樣來看,楚翼心中有種少年不會再到店裡來的預感。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他的胸口不由得升起一股鬱悶,懊惱著自己這麼沉不住氣,硬是將最佳的模特兒人選給氣跑。
一星期過去
莊曉生果然如楚翼所預料的一樣,再也沒出現過。
楚翼持續著打工的工作,一切似乎如舊。但是每到黃昏時,悵然若失的情緒就會漲滿他的胸口,讓他十分難受。更糟糕的是,他再也提不起興致去尋找下一位模特兒,而且,一有空就在海邊附近的街道閒晃,希望能遇上那位少年。
這天楚翼休假,不用到咖啡店工作。
雖然有整天的時間,該做的事也不少,他卻賴在床上,兩眼發呆的瞪著天花板。寂靜的房間裡,地板上散置著畫紙、畫板,書架上淨是凌亂的美術書籍。
「啊——啊——悶死 」
楚翼發出無聊的怨歎,轉頭看著架在落地窗而被他遺忘多時的畫架。
以前繪畫總能讓他遺忘一切,整個人沉浸在激動的喜悅之中,心中的靈感彷彿流動的泉水般源源不絕。但如今畫架上的畫紙擺著起碼有五天,卻仍未完成。楚翼覺得他的繪畫能力好像一下子從他的身體上抽離了似的,就算勉強拿起畫筆,也完全畫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覺。
楚翼從床上坐了起來,邊搔頭邊自言自語:「真的完全不行了 」
他輕歎口氣站起身來,拿過桌上的香煙點上,邊吐著煙邊走向落地窗邊,最後在畫架前停下腳步。
畫架上有張未完成的素描,有雛形上可以看得出是張人物肖像。
楚翼之所以選擇繪畫,單純只是因為喜歡,有沒有才氣、能不能成名,他完全不在乎。所以,他畫畫的心境一向十分輕鬆,沒有感受到特別壓力。
惟有這次的感覺不一樣。
他真的十分渴望能畫下那帶著迷人氣質的身影,就像是沙漠旅人非得找到綠洲水源般的感覺,一日找不到,他就一日不得安寧。
這種焦躁不安的熱切渴望是他第一次遇上,他的創作慾望也是第一次如此熾熱燃燒、如此迫不及待。他原可以依照記憶裡的印象加以創作,但試過幾次之後總告失敗,他抓不住他的神韻,那種他一到店裡就緊攫住他視線的透明、清爽、乾淨、優雅的感覺,無論他畫幾次都無法完美的呈現出來。
楚翼嘴角露出抹自嘲的苦澀微笑——他被不知名的奇怪傢伙迷住
這時,窗外的陽光逐漸淡去,變成濛濛的景象,就像老天爺在反應他不佳的心情似的。
楚翼轉身走到桌前,燃熄手中的香煙,拿下牆壁上的襯衫、牛仔褲,利落地穿上,一旁的穿衣鏡裡映照出挺拔結實的年輕軀體。著裝完畢,他走進浴室裡梳洗一番,最後在睡得亂七八糟的黑髮上抹上發膠,一切才算大功告成。
浴室裡的鏡子映照出楚翼的臉,讓他聯想到相片中和他相像的人,他和少年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在楚翼心中一直盤旋不去,而自己竟為這種事感到介意,他十分困擾。
「振作精神!這一點都不像你了!」
楚翼用力拍拍雙頰,為自己打氣一番才離開浴室。
他將皺巴巴的藍色背包往肩上一甩,大踏步出門去也。
楚翼原打算美術館參觀油畫聯展,但由於時間還早,便決定先到海邊看看海。
時間才早上九點多,加上氣候不佳,沙灘上一個人影也沒有。灰藍色的潮水在陰暗的天空下拍打著岸邊,有一種悲壯的蒼涼感。楚翼格外喜歡這種感覺,熱鬧喧嘩、陽光燦爛的海邊反而引不起他的興趣。
然而逐漸落下的雨滴打斷了他看海的興致,他急忙逃離海邊,但隨著傾盆而來的大雨,不一會而就渾身濕透 雖明知可能下雨,但由於懶惰,他根本沒帶雨傘。
「真是的!偏挑這時候下雨。」
楚翼邊粗聲抱怨,邊向打工的咖啡店跑去。他租的宿舍雖然距離不遠,但咖啡店的位置離海邊更近,所以他打算先跑到店裡去躲雨。由於還不到開店時間,他擅自拿了店長藏在信箱裡的鑰匙開門。
一進到店裡,楚翼才重重吁了口氣。
楚翼抹掉臉上的水,往洗手間走去,並找條乾淨的毛巾將濕透的頭髮、衣服擦乾了些,還幸運的在置物櫃裡找到一把雨傘。
既然有傘就不必等雨挺了,楚翼心裡盤算著,他想先回宿舍換過衣服,然後再到美術館去。
拿定主意後,楚翼撐起臨時找來的雨傘,將店門拉下重新鎖上。將鑰匙丟回信箱,他轉身正準備離去時,一道低頭快速跑來的身影迎面撞上他,那人差點跌到,幸虧楚翼及時將他抓住。
「謝——」
莊曉生脫口而出的謝語在看清眼前的人時,立刻在唇邊凍結,原本充滿歉意的臉立刻佈滿敵意。
「是你……」楚翼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他相遇,驚喜得說不出話,只能激動地抓著他。
「放手!你抓得我好痛!」莊曉生掙扎著。
楚翼經他一提醒,才猛然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鬆開他的手臂。
他一獲得自由,二話不說扭頭就跑,連看都沒看楚翼一眼。
「等一等?!」看到他跑掉,楚翼大叫著追上去。
然而莊曉生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更加快了腳步。
他明顯的拒絕反應沒讓楚翼死心,反倒是加緊腳步追上。不一會,楚翼又再度抓住他的手臂。
莊曉生沉著臉,想甩掉糾纏著他的大手,但幾經掙扎仍被牢牢鉗制住。最後只得無可奈何地在雨中站住,誰知才一站定,大傘就遮到頭上,替他擋去雨水。
「我不認識你,跟你沒話好說。」莊曉生僵硬地說著,對他的好意絲毫不領情。
「被你特別討厭的服務生,你應該印象深刻,怎麼可能不認識?」楚翼心裡還殘留著與他乍然相遇的驚喜,對於他冷淡的態度絲毫不以為忤,硬是將自己推銷給他認識:「我姓楚名翼,是美術系二年級的學生。我平常在咖啡店裡兼差打工,這個你應該知道,那你 」
「你沒必要知道!」莊曉生無禮地回絕他的詢問。
聽到他的回答,楚翼掛在臉上的笑意消失,眉頭也皺了起來。
「你這個人很彆扭耶!」
「用不著你管!」莊曉生氣憤地說著。「我現在要回家,你再不放手,就是妨礙個人自由。」
「妨礙個人自由?」楚翼不敢置信地重複他的話,語氣也變得尖銳起來。「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難道你的名字難聽到讓你無法說出口 」
「才沒有這種事!」
「那你就說 」楚翼用話激他。
莊曉生的雙頰被怒氣染紅,瞪著楚翼的眼眸濕潤地泛著淚光,好半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吐出三個字:「莊曉生。」
瞧他一副委屈的模樣,楚翼頓時覺得心軟,這才注意到他全身濕淋淋的狼狽模樣。
「你全身都濕透了,讓我送你回家吧!」楚翼好意說著,鬆開緊抓著他的手,換了一個更好的方式為他撐著傘擋雨。
「不用了!「莊曉生一口回絕,轉身跑進雨裡。
這時,一輛疾駛而過的汽車濺起一大片水花,楚翼本能地追上前去,將他往人行道的內側拉,免得讓污水濺濕。帶車子遠離後,楚翼本想放開攬在他肩上的手,卻發覺手掌下的身體在顫抖著,所以非但沒將他放開,反而順勢更往懷裡攬。
眼前這少年激起他強烈的保護慾望,使得他無法放著他不管。
「會冷對不對?「你家是往前面走吧?我送你。」楚翼板著臉往前邁開步伐,語氣裡有不容拒絕的堅定。
莊曉生似乎察覺到他表情的改變,也就放棄徒勞無功的反抗,任由他攬著肩靜靜地往前走著。暖和的體溫、善意的撫觸,漸漸鬆懈了他的防備。
在走了一段路之後,他主動開口問道:「為什麼要纏著我?」
楚翼露出了笑容,為兩人的關係明顯改善而感到欣喜。
「因為我莫名其妙被你討厭不是 我最不喜歡這種不清不楚的感覺,所以才想找你問個清楚。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我想找你當我的模特兒。」
「模特兒!?」莊曉生吃驚地抬起頭來。
「是 模特兒。我是美術系的學生,又專攻人物畫,所以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非常想請你當我的模特兒,不過你好像很討厭我。所以也就一直沒有機會問你。如何,願意當我的模特兒 」
楚翼很快地將情況和目的陳述一遍。
莊曉生沉靜地聽著,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輕輕低語:「原來是這樣,只是為了我的臉。」
楚翼沒聽清楚他的話,低下頭來問道:「你說什麼?」
莊曉生搖搖頭,沒再說什麼。
楚翼雖然看得出他心裡有事,但若是勉強他說出來,定會破壞現在短暫的和平,也就沒再多問。
雨持續下著,莊曉生在要轉彎時會開口給楚翼指示,除此之外,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楚翼盡量配合他,小心翼翼地不讓他被雨淋到,但隨著他家的接近,他心裡的焦躁不安卻更加明顯。
約莫走了十多分鐘之後,兩人在一扇紅門前停下。門上的紅漆剝落,顯得有些沉舊;大門兩旁是近二尺多高的水泥圍牆,讓人瞧不見裡頭的景況,只看到粗壯的大榕樹將茂密的枝椏伸出牆外。
說起來,這裡離楚翼住的地方並不遠,但由於有圍牆圍住,隱蔽性很高,若非熟知的人,任誰都搞不清楚裡頭到底有沒有住人。所以,楚翼這一陣子也曾到過附近,怎麼也沒想到他就住在這裡。
莊曉生開了門後,回頭說道:「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朝楚翼有禮地頷首,臉上是那種應付客人的應酬微笑。楚翼原以為兩人的關係得到改善,誰知這時又被疏遠、漠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氣。
「模特兒的事 你還沒回復我。」楚翼粗聲說著,聲音裡有濃濃的責備意味,執著的眸子緊盯著他不放。
莊曉生沒料到他會突如其來地提出問題,一時間露出驚愕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復原先的冷靜。「不行!我無法答應。」
回答了的問題之後,隨即轉身走進屋裡,準備將門關上。楚翼卻突然伸出手扳住門扉,讓他關不了門。
「放手!」莊曉生冷冷地催促著,黑如深潭的眸子泛著冷光。
楚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正跟一個殘酷無情的天使打交道,半點勝算都沒有。但他就是無法將手從門扉上移開,因為這次若讓莊曉生逃進這座深宅大院,他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
「答應當我的模特兒。」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用這種哀求的語氣求他,為何非固執地要他當模特兒,但他就是不願在這種狀況下離開。
莊曉生避開他的逼視,冷冷的眸子裡有輕微餓動搖;但從優美唇型中吐出的字句,仍是一味的冷硬拒絕:「我不可能當你的模特兒,你最好死心。」
話一說完,莊曉生就作勢要將門關上。他料想楚翼怕被門扉夾到,一定會在千鈞一髮之際鬆手,到時候他就能順利關上門,並且將這個擾亂他平靜的人永遠逐出生活之外。
莊曉生關門的力道很強,但他希望在不傷害楚翼的情況下關門,可是眼看著門就要關上,楚翼還是緊抓著門扉不放。他忍不住動了氣,隔著門斥責道:「你再不抽手,別怪我傷了你。「
他很確定楚翼聽到他的話,但他卻仍執意不鬆手;莊曉生雙眼一閉,狠心地將門關上。
「唔!「楚翼發出忍痛的呻吟聲。
莊曉生想漠視他的痛楚,但壓著門的手在顫抖,眼睛了有著痛苦;他終究敵不過他的一聲呻吟,所有的堅持瞬間化為無形。
他緩緩地將門打開,那逼得他無處可逃的堅定容顏再度在眼前出現。
「你纏人的功夫真該得獎了!莊曉生歎了口氣說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