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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
  「咦,隔壁那棟鬼屋有人住進去啦?」任無仇蹺著二郎腿,坐在餐桌上。
  二十九歲的任無仇為一專職廣告模特兒,因近來過多緋聞,導致知名度及形象深受影響,不再走紅的他目前賦閒家中,形同失業。
  「閉上你的烏鴉嘴,不要動不動就說那間是鬼屋。」任無情端上最後一道菜後,冷聲斥責。
  「本來就是啊,如果不是鬧鬼,隔壁幹麼放著這麼貴的房子不住,全家搬回台灣,而且還一直放著,也不肖賣掉。」任無仇扒了幾口飯,振振有詞。
  「現在景氣不好,就算想賣也賣不掉。」準備好晚餐,無情望了望牆上的時鐘,都已經七點多了,無恨怎麼還沒回來?
  「如果不是新屋主,現在是誰在屋子裡?難不成是舊鄰居又從台灣搬回來了?」他下服氣地反問。
  飯廳就廚房隔壁,從這裡可以一清二楚地看盡隔壁的狀況,整棟屋子中,就只有二樓的主臥房亮著燈,其餘樓層和房間皆是烏漆一片。
  「別人的閒事別管大多。」他耳提面命道。「無恨最近回來得很不準時,他有沒有說在忙些什麼?」
  大學畢業後,無恨擔任過幾個月家教,之後飛到美國攻讀碩士學位,不到兩年便拿了一個MBA回來,今年二十七歲的他已內定為任氏企業的第二接班人,成為輔助老大任無恩的內定人選。
  任老爺要無恨從基層幹起,擔任任氏百貨的樓層稽查員,負責稽查每一門巿的營運狀況。
  「還不是在忙百貨公司的事情,年終快到了,可有得他忙了。」他幸災樂禍地笑道。
  「別光會在那裡愉笑,如果我沒記錯,你已經兩個月沒有通告了,模特兒這行業你到底行不行?如果真的沒有指望東山再起,你最好早一些想清楚未來的路。」他望著桌上多出來的一副碗筷,再轉頭瞄了下隔壁燈火通明的主臥房,心底有一份猶疑。
  「憑我的優異條件,我當然有希望東山再起,這幾個月的休息充電,也是經紀公司的意思。他們希望我避避風頭,等有好廣告或其它演出機會,他們再讓我重新出發。」無仇向來沒心眼,不但腸子一根通到底,就連嘴巴也不經大腦。
  「經紀公司當然用這種委婉方式告知他們冷凍你的理由,難不成非得要他們直接開口,你才能聽懂話底的意思?」對於弟弟天真的單方向思考,他直搖頭。都已經二十九歲的大男人了,還傻呼呼地相信別人說的表面話,真愚蠢!
  「他們若真想將我打入冷宮,直接告知一聲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想待在那種沒有發展性的爛經紀公司。」嘴巴上說不信,心底卻已在動搖。明天他要親自跑一趟經紀公司,同他們問個清楚。
  「你已經二十九歲了,應該找份正經事做做。」他提醒道。
  「又來了,你不要每次吃飯就談這種問題好不好?」他心煩地說。「檢討別人之前,你也該檢討你自己,我沒出息、沒長進,那你呢?又多有長進、多有出息?」他放下碗筷,索性不吃了。
  「不要像個小孩子般的耍性子。」無情無視他的抗議,自顧自地吃飯。
  「是啊,就因為你長我兩歲,所以我一直忍氣吞聲,讓你像老媽子般地管我、照顧我。告訴你,我受夠了,要不是不想把爺爺氣死,我一定第一個搬出去住。」他離開座位,把門重重一甩,衝了出去。
  望著他僅吃幾口的飯碗,以及桌上幾乎原封不動的菜餚,無情的神情瞬間轉為落寞。
  十五年來他兄代父母職,代替大哥二哥及逝去的父母親照顧兩位弟弟,這番苦心,難道也錯了嗎?
         ※        ※         ※
  通常這種夜深人靜的夜晚時刻,是莫依依精神最好的時候。
  然而當一個人獨自守在空蕩蕩的屋子,獨生面對一盞淒冷的燈光時,那種因害怕而產生的巨大孤獨感,實在足以把一個人嚇得發瘋。
  還好她夠鎮靜、夠勇敢,從樓下客廳及廚房傳來的莫名聲響還嚇不瘋她,頂多只是令她害怕得死命握緊沾水筆,手卻一直抖個不停。
  「這樣下去,根本畫不下手……」她極力克制自己顫動的手,以免畫出來的線條像鬼畫符似的。
  然而愈是要力求鎮定,她的手愈是不聽話。只要寂靜的空氣中稍有聲響,她立刻嚇得心驚膽戰、花容失色。
  一不小心,啪地一聲,弄翻了桌上的墨水瓶,墨汁應聲而倒,迅速流出,染滿原稿紙。
  「完了,毀了……」她幾乎快哭出來了。
  從剛剛磨到現在,草稿沒完成半張,倒是把之前半個月心血結晶通通給毀了,這下可好,就算她不睡不吃連續工作,也完成不了三十六張的作品啊!
  嗚……嗚……這個時候她真想一死百了算了。莫依依一邊掉著淚,一邊試圖搶救那被滿桌墨水毀掉的原稿。
  她果然受到報應了,一定是老天爺不高興她無理取鬧離家出走,才故意處罰她的。嗚……嗚……真是罪有應得。
  她邊哭,邊拿著衛生紙擦拭,才擦到一半,帶來的衛生紙便已耗盡。
  現在她真的走投無路了……萬一等下要上廁所,她該如何是好?等一等!腦海中浮現的疑問在聽到腳步聲時凝住。
  一聲聲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清晰地傳入耳中,這次她很肯定,這聲音絕對不是老鼠或者蟑螂的傑作,而是貨真價實人的腳步聲或……鬼步聲。
  「我的天,不要開這種玩笑,我還沒結過婚……還不想死……」驚嚇過度的她已語無倫次,她整個人縮躲在梳妝怡前,雞皮疙瘩早已掉了滿地,就連頭髮也僵直起來。
  她緊閉著眼,不敢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事實。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腳步聲在主臥房的門口停下來,還敲了好幾下門,之後門鎖緩緩被轉動……
  媽啊……鬼還懂得敲門?她全身顫抖,早已淚流滿面。那淚水是剛才為哀悼原稿而流的,此時此刻,她的神經全部僵硬掉,連掉淚都辦不到。
  不久她只聽到腳步聲走了進來,緩緩停在緊閉著眼的她面前。
  走開走開,不要來找我,我不是故意要闖屋子的,我只是暫住……她禱念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半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
  「你在幹什麼?」任無情就站在她面前,滿頭霧水地看著她飽受驚嚇的蠢樣。
  起先,她還不確定這聲音是誰的?她只敢半睜眼,從眼縫中偷瞧來者何人。
  「任……無情……」當她一眼望盡他那溫和的臉孔時,淚水如決堤般湧出。
  「怎麼了?我剛剛把你嚇倒了,還是你自己太膽小,自己嚇自己?」見她手上臉上又是髒墨又是眼淚鼻涕的,教人不想笑也難。當然,他沒有笑出聲,只是很好心地詢問。
  「我……嗚嗚嗚……」不想說出一些字眼的,但聲音硬是梗在喉頭。除了放聲哭泣,不知如何才能傳達她擔心受怕的情緒。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一個人在這裡一定很害怕,我不是來看你了嗎?」見她被嚇得慘兮兮的可憐模樣,再硬派的男人也會心軟的。
  「我才不是因為害怕才哭呢,我的原稿……」她伸手指了指那一團混亂的桌面,再度陷入絕望狀態中。一星期得畫三十六張,讓她死了吧……
  「這些漫畫稿是你畫的?」他望向如狂風肆虐過的化妝台,從中拿起一張被污黑的漫畫稿紙。
  「是不是我畫的根本不重要,一切都毀了啦!」她真的好難過,之前的存稿都已經用完了,如果不能如期交稿,這期的漫畫雜誌連載絕對會開天窗。到時要如何對得起出版社老編以及廣大的漫畫迷?
  「才毀掉十二張稿而已,沒你想得那麼嚴重。」他數完稿件,安慰她。不知為何,一見到她,他剛剛和無仇爭吵的不愉快便消失無蹤。
  「你又不是作者,你當然不知道畫稿的辛苦,光是這十二張,就已經花去找之前的所有工作天。接下來我必須在一星期內,完成三十六張黑白稿外加一張彩稿,這……怎麼可能嘛……」說著說著,她的淚水又撲簌落下。
  「你真是愛哭,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愛哭的女孩子。」他深覺不忍。
  任家全是男生,除了妹妹無愛曾小住過一段時間外,家裡的氣氛一直很陽剛、很火爆。難怪他會對小女人的淚水感到手足無措,見她哭得慘兮兮的模樣,他心頭一軟,燃起幫助她的念頭。
  「我的衛生紙也用完了,人家想擦臉也沒有辦法……」她臉上髒兮兮的,淚水、墨水、鼻涕全混在一起了。
  「到我的屋子裡去吧,我那裡有一切你需要的東西。」他低歎一聲,算是被她打敗。
  想想,除了小妹無愛外,自父母逝世後,這十五年來還不曾有女人涉足他們任家。他們五兄弟向來不好客,性情不是冷漠便是孤僻,根本沒人有機會被邀請至家中,這愛哭的小女人現在可以登堂入室,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人家走不動了啦……」她梗著聲道。剛剛被他裝神弄鬼一嚇,加上晚飯也沒吃,又哭光所有力氣,現在她只感到兩腳發軟、一全身無力。
  「真拿你沒辦法!」他搖搖頭,彎下腰來雙手打橫抱起她。
  這一抱,抱出了兩人不僅萍水相逢的緣分。
         ※        ※         ※
  來到任家後,他放她在餐廳的椅子上,一望見那滿桌的豐盛料理,她的口水只差沒有流下來。
  「這個屋子不但漂亮,而且廚子更是一極棒。」她猛吞口水,早將形象拋到九霄雲外。
  「你想先吃飯,還是先梳洗?」他跟著坐下問道。
  「我……這種鬼樣子會不會妨礙你的食慾?」髒相加上饞樣,實在不能見人。
  「不會啊,醜得恰到好處。」他將新的碗筷放到她面前,語氣不似玩笑,也不像認真。
  「既然如此,等我吃飽了再說。」她倒也不客氣地大快朵頤起來。
  見她收放自如的淚腺和情緒,他不由得佩服起她。而她的吃相和速度,更令他二度燃起欽佩之心。
  這小妮子和一般的千金不同,她能無視於他人眼光,吃得如此稱心愉快,恐怕不是正常的大戶人家調教得出來的。
  「我吃飽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桌上的飯菜已去掉大半。
  「要不要再多添一碗飯?」他的口吻就像母親般。
  「不……不了,我已經夠飽了。」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讓一個大男人如此服侍,這還是生平頭一遭呢!
  「我弟弟等一下就會回來,如果你想梳洗的話,最好現在就去,不然等一下兩個人一起回來,浴室會被他們佔用,屆時有得你等了。」他邊說邊添碗湯給自己。
  「你還有兩個弟弟啊?他們也一起住在這個屋子嗎?」直到現在她還把他的身份定位在傭人或園丁之類的。
  「不提他們也罷,你先去梳洗乾淨。」他輕描淡寫避開家人話題,不願多談。
  「還說我這副樣子不嚇人,一直催著人家洗澡。」她嘟嘴抱怨道。「啊,我忘記把換洗的衣物順便帶過來了。」她暗唉一聲。她可不想再摸黑回去找衣服,至少也要等到白天視線明亮的時候。
  「我妹妹以前有留下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你們兩人身材差不多,應該可以拿來穿。你等著!」說著,他便起身走到二樓。
  「看來……他好像不是這裡的傭人。」她別頭看著他上樓的背影,後知後覺地道。
  任無情才一上樓,大門口便傳來開門的聲音。
  「哥,我回來了,今天公司快要累死人了。」任無恨的聲音遠遠從玄關傳來。
  啊,一定是任無情的弟弟回來了,莫依依準備起身到客廳和他弟弟打招呼,人才走沒幾步,一個轉彎處,便和迎面走來的傢伙撞得正著。
  兩人同時哀痛一聲!
  「喂,你走路幹麼那麼急?」她撫著鼻樑,火氣直上升。今天到底走什麼霉運啊!
  「女鬼啊……」無恨剛從互撞意外中抬起頭,立刻被嚇得臉色蒼白,直倒退好幾步。
  「喂,你說誰是女鬼?」她忘了自己臉上的可怕髒樣。
  「女鬼還會說人話。」無恨嚇得腿更軟了。
  任家近三十年一直是女人禁地,除了妹妹無愛外,不曾有女人涉足。也難怪他會有這種過度反應了。
  「喂,你愈說愈過分耶,真沒禮貌。」她斜睨他一眼的同時,任無情也已帶著換洗衣物下樓來。
  「又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微微蹙眉地望著剛返家的無恨,只見他一臉驚愕,顯然還沒從過度刺激中清醒。
  「三哥,這個女……人……是誰?」他根本無法確知她是人是鬼。這種豪宅中,就算是客人,也不會有人蓬頭垢面、一身髒衣、滿臉猙獰地出現在這裡。
  「她是隔壁鄰居的客人。」淡然語氣下,隱含著擔憂。
  無恨都這種激動反應了,要是無仇見到她,事態肯定會更加嚴重,他是否真不該同情她,將她帶到這屋子來?任無情邊猶疑邊將衣服交到她手中。
  「謝了,我還是先去恢復成人樣吧,免得你另一個弟弟成為第二個犧牲者。」她悶哼一聲,狠狠瞪了無恨一眼,準備到浴室梳洗一番。
  「我看……你還是回去吧!」他這話一出,當場讓她邁開的腳步停住。
  「你……說什麼?你要我現在回台灣?」她回過身,瞠目結舌,顯然會錯意。
  「你已經填飽肚子,也應該心滿意足了。那屋子二樓主臥房的浴室應該還可以用,你還是回去好了。」無情的語氣帶著冷然。
  她終於弄清楚他的語意。
  「你要趕我走?」她不敢相信這個男人變臉比翻書快。
  「沒錯,你請吧!」他依然一臉淡然。
  「為什麼忽然趕我走?」她來到他面前,不滿地直問。她豈能如小狗般任人呼來喚去。
  「任家向來不歡迎女人,剛剛是我一時心軟,才請你免費吃一頓的。」他旋身,隨手從餐廳櫃面上取來一盒面紙。「這面紙你拿去用。明天一早,你最好立刻回台灣,像你這種任性千金,是無法一個人單獨生活的。」他說得坦白,在她耳底卻分外刺人。
  「哼,誰稀罕你的衛生紙。我才不屑!」她氣呼呼地將衣物用力丟在他臉上,掉頭就走。
  「乖乖,這女人的脾氣還真大,哪裡來的大小姐?」一旁的無恨低呼一聲,算是開了眼界。很少見過優雅的三哥這麼狼狽呢!
  「廢話少說,你要是不想吃晚飯,我立刻把飯菜收了。」他的神情僅瞬間閃過錯愕,之後依然是面無表情的冷淡。
  「誰說我不吃的,忙了一整天,都快餓死了。」他邊抱怨邊坐定位。「無仇呢,怎麼沒看見這火爆小子?」他望著空蕩蕩的位子道。
  「大概又是去Pub鬼混了,不用管他。」
  「你和他今天又吵架啦?」他嗅聞得出他身上的火藥餘味。
  「不好好工作,一天到晚不是睡在家裡,就是去聲色場所泡女人。要是讓爺爺和死去的爸媽知道無仇如此墮落糜爛,他們一定會怪我沒把弟弟帶好。」無情的語氣帶有深深自責。
  「三哥,你就別沒事找事做了,要讓那浪子回頭,根本難如登天。無仇的行為稱不上優秀,但也不壞啊!他啊,要是真的混出像二哥那樣的黑道本事就好了,總比現在高不成低不就來得好。」無恨一邊狼吞虎嚥,一邊說道。
  「無仇他很聰明,他清楚自己不是黑道的料,沒二哥那種本領。」無情淡淡地說道,但他的心卻掛念著莫依依剛才憤怒的受傷神情。
  他無意傷害她,只是忽然覺得這屋子還是不該有外人侵入。他知道這對她來說並不公平,但別無他法啊!
  「所以啊,你擔心個什麼勁?無仇只是貪玩,喜愛熱鬧罷了。家裡太冷清沒人氣,他當然往外跑。」任家只有他和三哥住在一起,至於從事演藝工作的無仇,他的作息時間太不正常,常常是有一晚沒一晚地住在任家。這兩個月要不是他處於事業低潮期,才不會乖乖地窩在家裡。
  「我擔心他會被帶壞。」無情道出心底的隱憂。
  「拜託,他別帶壞別人就阿彌陀佛了。」無恨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兄弟都當這麼多年了,他怎還如此無知護短?「這風流傢伙要是真有一天能被女孩子套住那顆花心,那女孩一定是上帝派下來,拯救全世界無知女人的天使。」身邊美女環繞的無仇早已嘗遍愛情遊戲的甜頭,光憑他那一張帥帥臉蛋,不知拐獲又傷遍多少喜愛他的女人芳心。
  「無恨,別再談無仇,免得消化不良,吃完飯就早點去洗澡,今天晚上我還有烹飪課,會晚一點回來。」無情決定打住話題。
  「三哥,你還在文化中心的媽媽教室教那些老太婆烹飪、插花?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娶不到老婆的。」他真是看不過去。
  想想連二哥那種黑道分子都能討得到老婆,無情沒有道理到現在都還是光棍一個。真虧無情的性情是所有兄弟中最好的呢!
  「和那些婦女們相處,既有趣且獲益良多。不單我教她們烹飪才藝,她們也會提供我許多生活上及家事上的小偏方,大家都是互相交流學習的。」無情面無表情地說明。
  他喜愛那種一家人的感覺,那些婆婆媽媽們待他如子,視他如友,他很滿足於現在的生活狀況。至於感情……隨緣吧,他並不強求。
  「你平常的生活圈子就已經夠小了,再和一些老女人混一起,這輩子啊你別想討老婆了。」無恨挖苦他。
  「如果我娶了老婆,就沒人作飯給你吃了。」他搖頭笑道。他一直認為,男女情感會分散他對這個家的關注力。
  「不會啦,等你有了老婆,就多一個嫂子可以作飯給我們吃啦!」無恨天真地想。
  「可是……我並不想因為結婚而走出家庭,把家事全丟給老婆一人照料。」他的神情黯淡下來。
  「這麼說,你想娶個女強人,你主內,她主外嘍。」他問。
  「這樣是最好了,不過沒有一個女強人可以忍受丈夫是個無所事事的懦弱男人。」他搖頭苦笑一聲,步出飯廳,決定結束這個話題。
  「三哥,不如請爺爺幫你介紹,如何?我想他一定有合適的新娘人選。」他仍不死心地提議。
  「我不急,這件事情再說吧!」淡然的語氣代表他對此事的消極態度。
  這家中無聊沉悶得緊,的確需要一個女人來「活化」這毫無人氣的冰冷氣氛。無恨咬著筷子低歎一聲。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剛剛那個髒得可以的邋遢女。三哥對這個家保有相當潔癖,一般女人根本進不了這個屋子,他怎會破天荒地讓一個全身髒兮兮的女人來「污染」他精心保有的傑作?請她入屋也就罷了,甚至還讓他莫名其妙地挨了辱?
  這可有意思了,無恨將視線轉移至窗外,隔壁的主臥房依然燈火通明,顯示對方不是個輕易退縮的女子。而他老哥呢?則彎著身在清理那女人遺留下來的髒污。
  這一動一靜的對比,好似讓人嗅出些許不尋常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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