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選擇,你會選擇愛人還是被愛呢?
汪詠蓁乖乖地選擇了被愛。
那一天,在趕往醫院的途中,她默默發誓,只要昌燦沒事,她願意回到他的身邊,補償對他造成的傷害。
老天慈悲地給了她贖罪的機會。昌燦不但平安無事地度過危險期,而且在離開醫院兩個星期後,他的腿能自由的行動了。
他說這是她答應嫁給他的鼓勵。
然而,即使婚期日漸接近,她還是不太懂得「婚姻」的意義,對於嫁給他這件事也沒有半點感觸。只有在夜半時分,偶爾自夢中驚醒時,她會發覺眼角帶著鹹鹹的淚水,發覺自己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這個決定等於是將自己的感情埋葬,再次踏上別人眼中的幸福之路。
那日過後,她曾用名再度回到駱穎川的住處。海潮依舊,海風依舊,她可以對別人隻字不提駱穎川,卻無法對自己撒謊。
她想念駱穎川,極端的想念。
想念他身上的味道,想念被他觸摸過的燙熱,想念他酷酷的臉上帶著稚氣的笑容,想念他說過的每句話,想念他輕撫臉龐的溫柔,想念他每一寸肌膚,想念他愛撫的雙手……她幾乎被這些想念淹沒。
當昌燦靠近她時,當昌燦摟著她時,她的腦海裡都是駱穎川。
她該怎麼辦?
今晚她又被夢中的情景驚醒,駱穎川怒視著她,她向他伸出雙手,卻被他硬生生推開……
抬頭望著窗外,汪詠蓁發現今晚又是月圓之夜。她不禁懷念起那個夜晚。
唉,發暈的夜晚。
隨手拿了件外衣披在肩上,汪詠蓁緩緩地步向窗旁。是月光的力亮吧,她彷彿看見遠處有個熟悉的景像在向她招手!是那一片海洋,屋內小小的燈火宛如夕照。
一連好幾個小時,她就這樣盯著遠方,猶如正注視著朦朧迷人、遙不可及的回憶。
愛情的悄然消逝,讓人膽戰心驚。
正當汪詠蓁感歎之際,她突然看見路旁有個黑影,而黑影發現她的目光後,便快速地縮進黑暗中。
是錯覺嗎?她不敢肯定。
林昌燦興致勃勃地拿著精製的婚紗,要汪詠蓁立刻換上。
她在二樓寬衣換上禮服,望著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有點陌生。
這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她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穿上白紗?聽著自己沉重的呼吸、她不敢移動身子,背脊發冷而掌心冒汗。
「好了嗎?門外傳來林昌燦的詢問。」
「再等一會兒……」
時鐘滴答地響,身後聽花瓶、衣櫃、台燈、月曆……彷彿都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她,為這個未來的女主人打分數。汪詠蓁雙手發拌背後的拉鏈竟有一大段拉不上來。
「詠蓁,好了嗎?」林昌燦在門外大喊,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好了,進來吧!」汪詠蓁轉過身,準備面對他。
門應聲而開,林昌燦帶著笑容走進來。
「嗯,很漂亮……很符合我的要求……」他走到未婚妻身前,輕輕撥弄著她胸前的荷葉邊,「這……會不會太複雜了?」
汪詠蓁根本沒有注意禮服的樣式,光是看著自己穿上白紗的模樣,就已經夠令她心慌意大利亂了。她隨意地點點頭,「只要你喜歡就可以了。」
「你不喜歡嗎?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是很喜歡這個樣式……這樣吧,我要他們重新修改。」
「不用了,這樣很好,我沒有意見,只要你喜歡我就能接受,不要再送去修改了。」
「嗯,好像還少了個頭紗……」他撫摸著她額前的劉海,眼神像是在觀賞陶瓷娃娃般。
「沒關係的,只要禮服漂亮,頭紗簡單一點也沒關係。昌燦你幫我挑就可以了,我信得過你的眼光。啊——」
禮服背後上方的扣子突然迸落,汪詠蓁的整個肩膀因禮服滑落而露了出來,令她忍不住驚呼出聲。在看見林昌燦的眼神露出奇異的光芒時,她害怕地向後退了一步,雙手緊拉著白紗,生怕它繼續滑落。
「我來幫你。」他伸出手。
「喔,不,你先出去。」她惶恐地搖頭。
「不,讓我幫你。」
「我自己可以解決的,昌燦。」
他不顧她的拒絕,硬是將她的身子扳過去背對他。
汪詠蓁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指在她的頸後輕掃過,全身因而恐懼得起了雞皮疙瘩。
「你怕什麼?」
「我不習慣這樣……」
「我們就要是夫妻了,你得習慣才行。不如就從現在開始……」
他突然將原本拉至一半的拉鏈全拉下,並伸手撫摸她裸露的腰。
汪詠蓁尖叫一聲,從他的掌控中逃脫。
「昌燦不要這樣……」
「為什麼?」他的眼神又變成她最害怕的樣子,陰沉中帶著絕情的冷光彩奪目。
「我不要!」她雙手環抱胸前,死命揪著衣服。
「你就快是我的人了,幹嘛這麼害羞呢?」
「不要過來……」
她越是驚慌,他越是興奮地一步步逼近。他一把將她抓至身前,狠狠地將唇印與齒印留在她的頸項上,然後又抬起頭望著她,眼中泛著火焰。
「以前你不是希望我們能有進一步的發展嗎?現在你可以如願了……」
他的動作完全不像駱穎川那般輕柔,甚至連感情的成份都沒有;他只是粗魯將她攬進懷裡,強橫地吻著也的唇。
汪詠蓁緊閉著嘴唇,任憑他再怎麼努力地想喚起她的熱情,她硬是像塊枯木一樣,動也不動。
「該死的!」他咒罵一聲,「你能不能有點反應?連街上的妓女都比你還上道。」
汪詠蓁的臉一陳鐵青,他竟然把她比喻成妓女。
她氣憤之餘,用力地以膝蓋頂向他的鼠蹊,並趁他痛得彎下身時衝向房門。但他的動作比她還快,搶先一步擋在門前。
「讓開!」
「哈哈哈,我沒想過你這樣的潑辣。這樣也好,我的興致全來了。」
「昌燦,你是不是喝醉子?你平常不是這樣的,求求你別再鬧了……」她試著採取軟性的訴求,期待他能放她一馬。
「我可清醒得很,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何必堅持呢?讓我教教你成為女人的喜悅吧!」說完,他又撲向她,將她緊緊地圈進自己懷裡,卡得她喘不過氣。
汪詠蓁拚命掙扎,潛意識裡就是不願停留在他懷裡一秒。
「放開我。」
林昌燦將她的手反制於背後,並產針她的身體抵著牆。他的眼神發出如野獸般的光芒,令汪詠蓁不寒而慄。
為什麼他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汪詠蓁情不自禁地拿他與駱穎川比較,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再為他敞開心扉。
「放開我!」她竭盡全力地大喊。
「我不會放手的!」
「不……」她掙扎著,無助地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
這時,忽然有人急促敲門,林昌燦才暫時離開她的房間。
「少爺,有人找您。」
「叫他滾!」他咬著牙說。
「可是她……她說有急事,一定要見您一面。」
他將滿佈血絲的眼神移到汪詠蓁身上,再次強吻她的唇,但這次結束得很快。
他鬆開抓著她的手,扯直身上凌亂的衣服,推開門,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走出去。
汪詠蓁將身上的白紗換掉,這一次,她是下定決心不穿這件婚紗了。
當汪詠蓁躡足下樓時,正好聽見玻璃碎裂聲、林昌燦的怒斥聲,以及一個熟悉的女聲。
「不要丟下我!我回來好多天了,每天都只能躲在屋外偷看。昌燦,我好想你呀,你讓我一個人在美國空等一個月,連一點消息都不給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昌燦,你說話呀!」
「沒什麼好說的。」
「你不能這樣……」
汪詠蓁認出那是伍琳仙的聲音,不覺十分吃驚。原來那晚見到的黑影真的是琳仙,而不是她的錯覺,可是琳仙不是去美國遊學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滿心疑惑,繼續躲在樓梯口偷聽。
「求求你,回到我身邊,我保證會做一個不亂說話安靜的小女人。」
「我不需要,你快走吧!」
「昌燦,我為了你背叛詠蓁,現在你不能……」
他冷冷地截斷她的話,「是缺錢嗎?你說,需要多少?我馬上開票給你。」
「我不是來向你要錢的,我只要你的感情,拜託你……」
「快點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汪詠蓁聽不下去了。昌燦怎能如此冷酷?她按捺不住地衝出去。
「你太過分了!」
在場的兩人顯然都被她的出現給嚇到了。林昌燦愣了一會兒,首先恢復鎮定。
「詠蓁,沒你的事,別插手!」他面紅耳赤地說。
「我……詠蓁,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是情不自禁。求求你,把昌燦讓給我吧。」伍琳仙一見到她,不禁雙膝跪地,聲淚俱下地說。
看見好友這麼狼狽的樣子,汪詠蓁只覺得難過。和琳仙相交多年,從來沒見過她願意為哪個男人下跪,如今為了昌燦,她卻完全拋棄了自尊與顏面。
身為昌燦的未婚妻,她應該生氣,應該嚴厲地指責他們,並且質問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暗通款曲的;但她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想這麼做。
她的心情很平靜。
眼前的這一幕讓她徹底明白自己根本不在乎昌燦是否愛她,當然也不在意他出軌的行為。
唯一會令她氣憤的,是昌燦對琳仙冷淡的態度——他怎能對一個深愛他的女人如此冷淡?
從剛才的談話裡,許多事都豁然開朗了;那晚在琳仙房裡的人是昌燦而她突然出國也是為了昌燦,難怪她出發前一晚會在電話裡對著她哭泣。
汪詠蓁輕拍伍琳仙的肩膀,安慰著她,「琳仙,我不會介入你們之間的,你放心。」
她的話或許安撫了伍琳仙,但也明顯地刺激到林昌燦。他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地對著伍琳仙開罵,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忠。
「快滾開!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現破壞了我的計劃?你怎麼有臉站在這裡?一開始我就跟你說得很清楚,我和你只是玩玩,我不會認真的,我愛的人只有詠蓁一個!」
他的話讓汪詠蓁不寒而慄,這算是哪門子的愛?
她原本以為自己虧欠他,帶給他很大的傷害,所以才默默承受他所有歇斯底里的舉動但現在不同了;感情走私在先的人是他,背叛這段關係在先的人是他,她無須再背負著罪魁禍首的責任,這項發現使得汪詠蓁鬆了口氣,更在他面前站得住腳。
她扶起伍琳仙,對著他說:「昌燦,你根本不愛我,你愛的是你自己;你不過是把我當成一件鍾愛的玩具。」
「不!我是真心的,相信我,你已經答應要嫁給我,不能反悔。」
「不可能了。」她斬釘截鐵地拒絕。「原先我還以為自己虧欠你,所以願意用下半生來彌補……我真是天真得可以,愛情哪有彌補不彌補的道理?」
他一把推開伍琳仙,憤怒地握住汪詠蓁的肩膀,證據充滿威脅:「我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我不會把你拱手讓給駱穎川。」
她驚訝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你失去記憶是騙人的!」
「當然,如果不用苦肉計,你又怎麼肯回到我的身邊呢?」他笑得異常邪惡,「最後也證明了我是對的。你乖乖的回到我身旁,駱穎川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你太卑鄙了!」汪詠蓁氣壞了。
「我卑鄙?你也沒好到哪裡去!都已經有婚約了,竟還和其他男人勾三搭四,然後才騙我說是在伍琳仙的住處過夜……」他驀然狂笑起來,眼中充滿怨憤。「你大概沒想到,那一晚我人在那裡,馬上就戳破了你的謊言。我早就知道你紅杏出牆,只不過我不甘心,,你是我苦心培養出來的標準妻子範本,竟一下子就被駱穎川那小子奪走你的心!太可恨了,你怎能這樣對我。」
「昌燦,你根本就不懂得愛情。愛情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當它發生時無從躲避,當它消逝時強求也得不回。」
他冷哼一聲,「瞧你把愛情說得多偉大!最後呢?那個花花公子還是棄你而去,你才又回頭找我。我原本想等你嫁進門之後,再好好地折磨你,讓你痛水欲生,以消我心頭之恨。」
「你……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怎麼會這樣呢?
以前的昌燦不是這樣的,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還是她從來就沒認清過他?眼前的男人只因為得不到她,就費盡心機,無所不用其極地編織著復仇之網,讓她一腳踏進,他們好歹是多年的情侶,只不過後來發現彼此並不合適,她遇見另一段愛情而覺醒,就要她背負如此大的罪名嗎?汪詠蓁滿心困惑,啞口無言。
他見她沉默,於是繼續說著:「怎麼樣?你現在應該知道,轉了一圈之後,只有我肯要你而已。如果你願意在我面前磕頭,並向我懺悔,我可以不取消婚禮。」
他太自以為是了,竟然當著琳仙的面說出這種話。
汪詠蓁望著伍琳仙淚如雨下的臉龐,語重心長地說:「我已經說過不會介入你們之間,從此你是你,我是我。希望你不要辜負琳仙對你的癡情。」
「關她屁事!我現在討論的是我們之間的事!」
「昌燦我說得很清楚,我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了。」
「不行,我不准!」他拒絕接受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眼看著跟他有理說不清,為了避免剛剛在樓上的情況重演,汪詠蓁不願再與他糾纏下去,知道說的再多也是白費唇舌。
「隨你吧!反正我是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的。琳仙,我們走,別再和他多說了,沒有用的。」她拉起伍琳仙的手,但她卻顯得猶豫。
「詠蓁,我……」
林昌燦擋住她們的去路,大叫:「誰都不准走!」
汪詠蓁皺起眉頭,「讓開!」
「我不讓」他就像個頑固的小孩,不願承認挫敗。
「讓開!」汪詠蓁不知哪來的勇氣朝他大吼,憤怒的瞪著他。
「詠蓁,你怎能這樣對我?」他拚命搖頭,兩眼迷惘地盯著她,「以前你很溫柔的,不會對我這樣大呼小叫……我早已把你當成是未來的妻子,和外面的女人只是玩玩而已,從來就沒有當真……你不要生氣,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連禮服都選好了……」
汪詠蓁不理會場他的威脅,繼續向前走,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並從口袋中拿出尖刀,在她面前比畫著。
伍琳仙急得大喊:「昌燦,你別衝動!」
「昌燦!」
「少爺!」
屋子裡的其他人聞聲跑來一探究竟,林母在看見兒子手上的尖刀時,更是驚嚇得當場昏厥。
汪詠蓁鎮定地安撫他:「昌燦,別做糊塗事!」
「誰教你要離開我……我想得到的東西,都不能離開我……不能、不能、就是不能。」
銳利的刀鋒在日光下閃閃發亮,汪詠蓁雖然害怕:心底卻不認為林昌燦真的會傷害她,她相信他只是一時情緒失控。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是朋友呀!昌燦,你還記得大二下學期,我們去溪頭郊遊的事嗎?你躲在草叢裡嚇每一個經過的女生……還有,軍訓考試的時候,我作弊讓你抄,結果你卻抄錯題,得了零分,你想起來了嗎?其實我們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就算不能結為夫妻,但那些共同的回憶絕不會抹滅的。」
或許是她的話奏效,他拿刀的手在顫抖,手臂不時掠過額頭拭去汗滴。
「可是你不嫁給我,我太沒有面子了……」
汪詠蓁小心翼翼地解釋:「那是因為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呀,昌燦你只是把我當成你所擁有的一件物品,我們——」
他狂亂地打斷她,「別再說了!只要你敢說要離開我,我真的會……我水要讓別人得到你!說!說你願意嫁給我,不然……」他威脅地揚揚刀子。
「你不能再用威脅命令我。我寧願死……也不會嫁給你。」汪詠蓁決定用多年的情誼下賭注。
但她似乎太有信心了,林昌燦瞪大眼睛,將刀子高高的舉起,眼看著刀鋒就要刺向她……
「不!昌燦,難道你希望自己孩子的父親是殺人犯……」伍琳仙崩潰地尖叫。
他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驚訝的眼光移到伍琳仙身上。
「我……孩子……」
「我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她坐倒在地面,神情恍惚,「我沒辦法一個人在美國熬下去……」
他高舉的手慢慢地垂下,刀子「鐺」的一聲跌落在地面上,緊抓著汪詠蓁的手也不自覺地鬆開。他似乎還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整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伍琳仙爬向他,緊抓著他的腿,「我們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
林昌燦緩緩地蹲了下來,眼神變得極為溫柔。他輕撫著伍琳仙的頭髮,然後摟著她輕聲地啜泣起來。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汪詠蓁默默地離開林家,腦中昏昏沉沉的。她沿著街道綠蔭一路走下去,陽光透過枝葉的隙縫落在身上,她清楚的知道,這次是真正的自由了。
抬起頭,望著刺眼的陽光,汪詠蓁心想,該是重新生活的時候了。
好幾個星期過去了。
秋天的空氣裡淨是充滿涼意的風,陽光變得溫柔可人,又帶著些許醉人的溫馨。雲淡風清,教人心情不愉悅也難。
那日離開林家後,汪詠蓁草草結束了租屋,搬回鄉間老家。雖然父母對於她不能嫁給林昌燦仍感到遺憾,但大致上對於能天天見到女兒,還算是很高興。只是汪父稍微嘮叨了點,遇見鄰人時總是要從頭解釋一遍,說是因為個性不合,女兒才會和未婚夫取消婚約。
關於這一點,汪詠蓁總是好笑地想著,老爸愛面子嘛!
而汪母則只是笑著說女兒是回來避風港避難的,對於她在感情上發生了什麼事,從水過問。她看得出女兒有滿腹心事,否則不會老是在河邊,樹林裡發呆,月圓的晚上又一逕盯著月亮不睡覺。但若女兒不想說,她也不願意追問她。
既然父母對於這個七老八老還賦閒在家的女兒萬分寵愛,汪詠蓁也樂得在他們的寵溺中調適心情。
過了一陣子之後,她覺得在家無所事事,實在不是療傷的好辦法,她突然興起出國念電影的念頭。
為了完全忘記駱穎川,她得找些困難的事去做,好讓自己沒有時間想他。但她發現還是很困難,在她心中,駱穎川的人影早已和電影畫上等號,而電影卻又是她的最愛……
怎麼辦呢?
若說時間能沖淡一切,她只好期望時間來解決一切。
可是今晚的月圓之夜,她還是失眠了。
汪詠蓁躺在屋子後方的涼椅上仰望著月亮。四周靜悄悄的,除了蛙鳴還是蛙鳴。開門聲響驚動了她,打斷她的沉思。
「媽,是你嗎?」
來人並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緩緩的走向她。當人影跨出屋簷的遮蔽,她清楚的看見了他的臉。
穎川……
怎麼可能?
汪詠蓁跳起來想逃,但駱穎川立刻追了過來,她不小心被石頭一絆,整個人摔倒在草地上,他順勢撲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貼近他的胸膛。
他用手拂去她面頰上的頭髮,在皎潔的月光下,她望見他眼底的小小火簇,全身也跟著燃燒起來了。
他猝然歎息,「你這個壞蛋,快把我折磨死了……」
他人俯下身來親吻著她,汪詠蓁情不自禁地回吻他,兩人緊緊糾纏。
半晌,她突然想起小愛,掙扎地推開他,撐起身體坐了起來。
「我不擅長和已婚男子糾纏。」她紅著臉,聲音裡帶著控訴。
「但我沒有呀!」
「可是……」她訝異地望著他,「你不是和小愛到加拿大……」
駱穎川再次將她攬進懷裡,「你知道我去加拿大?那……為什麼突然不告而別?我以為你是氣我沒事先告訴你,所以才避不見面……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我當然要離開!難不成眼睜睜看著你和別的女人結婚,我還得苦守寒窯十八年嗎?難道小愛沒告訴你,我去找過你?」汪詠蓁推開他。
他一臉困惑,「你去找過我?可是我真的不知情,我還為了遍尋不著你而和團員大吵。原來是小愛……她向來看不慣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尤其是你。」
「我不信!她說得跟真的似的,說你們要到加拿大結婚!」
他低下頭以嘴堵住她的話,好半晌,才依依不捨地放開。
「假如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假如你知道我的心、我的腦全塞滿你的影子,假如你知道我每吸一口氣就會想你一次,假如你知道我愛你的深度,你就不會被小愛騙了。」
「是嗎?」她不信地問,但表情卻已明顯地軟化。
他看出她的心軟,不禁微笑,「我到加拿大完全是為了樂團公演。我和小愛是隊長,所以要先過去接洽,去加拿大前找不到你,到了加拿大撥電話回來還是找不到你,我都快瘋掉了!你真是殘忍,連一點線索也不留給我。」
「殘忍的是你,可知道我受的打擊有多大?我差一點就嫁給昌燦了,你知道嗎?」
他將汪詠蓁的手拿在他的掌心裡。「我知道。還好這沒有變成事實,不然我會悔恨一輩子的。」
「你曉得後來發生的事嗎?」
他乾咳一聲,「如果你是指昌燦的事,我都知道了。為了找你,我不斷地糾纏他,一直到他給我這裡的地址……當然,你的好友伍琳仙也幫了不少忙。」他苦笑著仰起頭,讓汪詠蓁看見他眼角旁的淤青。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和昌燦打了一架。他說我必須勝過他,他才會把你的地址給我。」
「為什麼?」
「因為這樣……我才有資格從他手中接下保護你的棒子。」他溫柔萬分地凝視著她。
汪詠蓁高興得哭了起來,並不斷地垂著他的胸膛。「討厭啦……都是你害得……害得我每天都在等月圓……」
駱穎川用手捧住她的臉頰,「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俯下頭,再次深深地吻住她。他吻得那樣深沉熱切,幾乎可以聽見他激烈的心跳聲。
「我是如此愛你,所以心靈才會如此受到重創,我是如此愛你,所以人生才會瀕臨破滅的邊緣。」他在汪詠蓁耳旁不斷輕喃,「我是如此愛你,所以才會如此愛你……」
汪詠蓁抬眼望向光華的滿月。晚安,月亮。她喜不自勝地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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