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在表面上十分平靜。
夏天來了,劉家上上下下,開始充滿了一片喜氣,靈珍和張立嵩在多年相戀之後,終於擇定七月十五日結婚。從五月開始,劉家就忙翻了天,買衣料,做禮服,選傢具,訂禮堂,買首飾,備嫁妝……就不知怎麼有那麼多事要做,要忙。連靈武也跟在裡面忙,印請帖,買鞭炮,跑腿,打雜……都是他。他笑嘻嘻的說:「忙完大姐,就該忙二姐了。」
「忙完二姐,就輪到你了!」張立嵩說。
「我?早著呢!」靈武也不害臊,大大方方的說:「我的女朋友,要比我小得多才好!」
「那麼,你等楚楚長大!」靈珍說。
「少胡扯!」劉太太插嘴。「亂了輩份了!」
「哈!」靈珍笑著說:「媽,假若靈武真愛上楚楚,在血統上是毫無關係的,在輩份上差了一輩,這算不算是亂倫?」
「當然算!」劉太太說:「上次有部電影開拍,因為女主角叫了男主角的母親一聲乾媽,新聞局都不批准。可見,我們中國人對『倫』字看得多重。」「我倒知道真有這樣一個故事,」劉思謙說:「我有個朋友,他就愛上了他姐夫和前妻所生的女兒。兩個人雖然輩份不同,年齡只差兩歲,完全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就是無法結婚。」「後來怎麼辦?」靈珊急急的問。
「後來嗎?」劉思謙慢騰騰的說:「姐姐同情弟弟,父親愛護女兒,最後,姐姐和姐夫離婚,成就了小的一對。姐姐姐夫一離婚,姻親關係中止,也就無『倫』可亂了。」
「拆散一對,成就一對,這也沒什麼道理。」劉太太頗不以為然。「故事倒滿動人的,」靈珍說:「是個很好的小說材料,只是,寫了會挨罵,被稱為『畸戀』。」
「小弟,」張立嵩正色對靈武說:「所以,你千萬別去喜歡楚楚,此事危險!大大的危險!」
「你們少胡扯了!」靈珊笑著罵。
「那個小魔頭嗎?」靈武也笑著罵:「只有神經不正常的人,才會喜歡她!她是個小魔鬼,小野獸!」
而這些日子來,這個小魔鬼、小野獸卻出奇的聽話,自從那一天,靈珊代她挨了一掌之後,她似乎也有點良心發現,對靈珊,她不像前一陣那樣暴戾囂張了。也不像前一陣那樣任性乖訛了。但是,靈珊總覺得,這種平靜只是表面化的,隱隱中,總有那麼一種不安的情緒,在靈珊內心深處蠢動,也卻總有那麼一種不妥的感覺,經常使靈珊心驚肉跳而情緒不寧。果然,這天黃昏,靈珊一下了課,就發現阿香站在校門口等她,見到了她,阿香急急的說:
「二小姐,你有沒有看到楚楚?」
「楚楚?」靈珊一怔。「她不是中午就回家了嗎?」
「她沒有回來,她不見了!」
「沒有回來?」靈珊大驚:「中午你沒接她嗎?」
「我接了,她說去一下丁中一家,馬上就回來,我想丁家就在隔壁大廈裡,就讓她去了,可是,剛剛我去丁家接她,丁中一說她根本沒去!」「有這種事?」靈珊心裡閃電般掠過了一個念頭:「這種情形是不是第一次發生?」她問。
「以前也有兩三次,她說去丁家或者是吳慧慧家,可是,都在下午三四點鐘,就自己回來了。像今天這麼晚還不回來,還是第一次。」「以前?」靈珊的臉色變了變。「多久以前?」
「就是最近一個月的事,」阿香傻呵呵的說:「她好像突然間喜歡交朋友了,以前,每次要她去找小朋友玩,她都不肯!」
「小朋友?」靈珊喃喃自語:「我真希望只是小朋友,但是,恐怕不是小朋友!」她抬頭看著阿香,把自己手中的書本交給她。「好,阿香,你先回去,幫我和家裡說一聲,別等我吃晚飯,我找楚楚去!」「你——」阿香懷疑的說:「你知道楚楚在什麼地方嗎?」
「我想我知道!」靈珊說:「你走吧!放心,她不會有什麼事。」她想了想,又叮囑了一句,「別告訴她爸爸她失蹤了,就說她和我在一起吧,我負責把她帶回來!」
阿香一走,靈珊就到公用電話亭裡,找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電話號碼簿,撥了一個電話到阿裴家。
接電話的是阿裴自己。靈珊劈頭第一句話就問:
「阿裴,楚楚是不是在你那兒?」
阿裴頓了頓,接著,就長歎了一口氣,說:
「靈珊,很對不起,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她打斷了阿裴。「你只告訴我,她是不是在你那兒?」「是的。我正預備送她回家。」
送她回家?靈珊看看表,這個時間,搞不好就會和韋鵬飛撞個正著!而且,這件事已經不對勁了,有問題了。她慌忙說:「你別送她來,我來接她!」
掛斷了電話,她叫了一輛計程車,就直奔阿裴家,好在,那晚上的記憶猶新,路並沒走錯,半小時後,她已經停在阿裴的房門口了。房門開子,阿裴習慣性的穿著一襲白衣,亭亭玉立的站在房門口。靈珊對她望去,不禁暗暗吃了一驚,一個月不見,她憔悴了好多好多,也消瘦了好多好多。她本來就瘦,現在看來更是瘦骨支離而弱不禁風。她眉梢帶著輕愁,眼底帶著幽怨,只有嘴角邊,卻帶著個盈盈淺笑,而那淺笑,看起來都是可憐兮兮的。靈珊深吸了口氣,心想,她似乎在生病,要不然,是陸超完全背叛了她?想到這兒,靈珊就不自禁的對那套鼓望去,還好!那鼓依然放在牆角,很醒目,使引人注意,上面的金字,閃爍著點點金丘靈珊走進屋來,這才看到楚楚,她坐在一堆靠墊中間,正玩著一種名叫LEGO的玩具,那是一塊塊小型的塑膠片,可以拼湊出各種不同的形狀。目前,那兒已經拼好了一個大機器人,和五六個小機器人。靈珊心中又一緊,她知道這種玩具奇貴,阿裴居然去買!而且,看樣子,她們是母女在一塊兒拼,才可能拼出這麼多東西,楚楚自己,從來就沒有這麼大的耐心!
「靈珊,」阿裴手裡還握著一塊塑膠片,她追在她後面,討饒似的說:「你別罵楚楚,都是我……我不好,我……我實在熬不住要去接她。我……我想她!靈珊,你不要生氣,也不要罵她,好不好?」楚楚一看到靈珊,就已經在那兒尖叫了:
「我不要回家!張阿姨,我要和你住在一起!我不要回家!張阿姨……」靈珊看了看這副局面,就一把拉住阿裴的衣袖,把阿裴一直拉進了廚房裡,關上廚房的門,她不要楚楚聽到她和阿裴的談話。她直接了當的說:
「阿裴,你不守信用!你答應過我,你只見她一面!」
「是的,靈珊。」阿裴坦白的說,眼珠黑幽幽的閃著光「我很對不起你!」「這不是對得起對不起的問題!」靈珊說:「你這樣做對楚楚有害而無益!你教她撒謊,教她騙人,又帶著她玩,耽誤她唸書……你這樣做不是在愛她,你根本是害她,你知不知道?」「對不起。」阿裴再說,睜大了眼睛,眼珠霧濛濛的。一臉的逆來順受,一臉的抱歉,一臉的可憐相。她只是一迭連聲的說:「對不起,靈珊,實在對不起!」「你不要對就說對不起!」靈珊有些冒火。「這孩子本來就是個小暴君,現在被你這樣亂寵和溺愛,將來誰還管得好她?你怎麼一點理智都沒有?你……」
「我知道。」阿裴低低的說:「我一生都缺乏理智,每次做錯事,都因為沒有理智。我……實在沒辦法。靈珊,」她沉吟的,輕輕的咬了咬嘴唇:「你原諒我。有一天,你也會做母親,那時候,你就會瞭解「我如果做了母親,」靈珊衝口而出:「我絕不拋棄我的女兒,如果真拋棄了,我就不再去攪亂她的生活!」阿裴一怔,霎時間,她那本就沒有血色的臉,立刻變得更加慘白,她用手扶住水糟,身子晃了晃,似乎馬上就要昏倒。靈珊大喊,慌忙抱住了她,急急的說:
「你別難過,我不是有意的!喂喂,你怎麼了?」
阿裴摸索著坐進一張椅子裡,靈珊看她臉色不對,身子又一直搖搖欲墜,就不敢放開她。她握住了她的肩膀,這才發現,她那肩胛瘦骨嶙峋。阿裴用手支住額,半晌不語不動,然後,她呻吟著說:「麻煩你遞給我一杯酒,在……在客廳裡!」
靈珊奔到客廳,楚楚又坐在靠墊堆中玩機器人。靈珊無暇去管楚楚,拿了酒瓶酒杯,她回進廚房。阿裴靠在椅子裡,面如白紙,雙目緊閉,她看來毫無生氣,靈珊嚇了一大跳,慌忙喊:「阿裴!阿裴!」阿裴睜開眼睛來,對靈珊勉強的一笑,靈珊才鬆了口氣。倒了一杯酒,她遞到阿裴唇邊,阿裴接了過去,一仰而盡。靈珊擔憂的看著她,問:「阿裴,你是不是病了?你不舒服嗎?」
「沒有。」阿裴勉強的說:「我沒病,我只是這兒不舒服,」她用手指指心臟。「這是種不治之症。」
「心臟病?」靈珊問得傻氣。她覺得,她在阿裴面前永遠有點傻氣。「你知道不是心臟病。」阿裴低語,接過酒瓶來,她再喝了一杯酒,兩杯酒下肚,她的面頰才稍稍透出了一點兒紅色。「是心病。」靈珊怔怔的看著她。「阿裴,」她歉然的說:「我剛剛說得太激動了,我並不是有意要刺激你。」「我知道。」阿裴注視著手裡的酒杯,她旋轉著杯子,出神的望著那水晶玻璃折射出來的反光,「你說得很對,很有道理。靈珊,」她咬咬牙「帶她去吧,我答應你,我不再見她了!我不應該再見她了!我早就——沒有權利見她了!」
靈珊站在那兒不動,像催眠似的看著阿裴。
阿裴終於振作起來了,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她站起來,摔了摔披肩的長髮,她毅然的說:
「走吧!靈珊!帶她去吧!」
靈珊被動的走向門邊,伸手去扭動那門鈕。
忽然間,阿裴的手蓋在她的手上了,她回過頭去,阿裴的眼睛亮晶晶的,臉上的神情十分奇異,她低聲說:
「楚楚告訴我,你快要當她的後娘了!」
靈珊的心臟怦然一跳,她迎視著阿裴的眼光,默然不語。阿裴深深的凝視著她,一時間,她們對視,似乎都有千言萬語,而都不知從何說起。半晌,還是阿裴先開口,她喉嚨沙啞的說:「請你好好照顧那個孩子!」
「只怕——她不肯接受我!」靈珊不由自主的說。
阿裴輕輕的搖搖頭。「她會接受你!」她說:「她一直對我罵你,說你這樣不好,那樣不好,說你凶,說你可惡……但是,她從頭到尾只談你,不談別人!她心裡……」她深刻的,低沉的,有力的說:「只有你,沒有別人!」靈珊的心跳加速。「再有,」阿裴說:「恭喜你!你找了一個最有深度,最懂感情,最值得人傾心相許的一個男人!我常想,將來不知道誰有福氣,能夠得到他!」她上上下下的打量靈珊。「靈珊,你們兩個,都很有眼光。靈珊的心跳得更快了,血液加速了運行,她無法說話,只是癡癡的注視阿裴。後者眼裡逐漸被淚水所充滿,她顫聲的再說了幾句:「記得我愛唱的一支歌嗎?寄語多情人,花開當珍惜!靈珊,別輕視你手裡擁有的幸福,永遠別輕視!」
打開了房門,她在靈珊的神志還沒恢復以前,就大踏步的跨進了客廳。楚楚已經在那兒不耐煩了,看到阿裴,她就撲了過去,叫:「張阿姨,你帶我去看電影!」
「不行!」阿裴說:「你要跟劉阿姨回家了!」「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楚楚暴跳著。
阿裴蹲下身子,把楚楚緊擁在懷中,她擁得那麼緊,好像恨不得把楚楚吞進肚子裡去。然後,她站起身子,很快的把楚楚推進靈珊懷裡,粗聲說:
「帶她去吧!她是你的了!」
靈珊愕然的抓住楚楚的手,望著阿裴,阿裴走向酒櫃邊去倒酒,用背對著她們,啞聲說:
「還不快走!」靈珊驀然間明白過來,阿裴是決心和楚楚永別了,也是和靈珊永別了,她不願再來打攪她們的生活了。她曾有過的一切:楚楚,鵬飛,家庭,幸福……如今都是靈珊的了。她背對著房門,那背影修長、孤獨、寥落的挺立在那空曠的房間裡,挺立在那黃昏的暮色蒼茫之中。
靈珊不敢再看她,不忍再看她。拉住楚楚走出房間,她帶上了房門,像逃難般直衝下四層樓,到了樓下,她早已淚水盈眶,而胸中酸楚。腦子裡,一直縈繞著的,是阿裴那孤獨的背影,和她那淒涼的語氣:
「別輕視你手裡擁有的幸福,永遠別輕視!」
回到安居大廈,早已是萬家燈火的時候了。怕韋鵬飛和阿香著急,她直接把楚楚送到四A。心中在盤算者,關於楚楚的去向,該怎樣對韋鵬飛說。還沒盤算出個結果來,房門開了,接著,就是楚楚的一聲歡呼:
「奶奶!奶奶!奶奶來了!我想死你了!我好想好想你啊!」
啊呀,不好!靈珊想,韋家兩老來看兒媳婦來了,自己穿得太隨便了,還是先躲回家去再說。她正想悄悄溜開,韋鵬飛已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進了房裡,笑嘻嘻的說:
「爸爸,媽,這就是靈珊!」
靈珊逃不掉了,站在那兒,她面對著韋先生和韋太太。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對夫婦年紀並不大,大約都只有五十歲上下,韋先生身材瘦高,相貌清懼,一股文質彬彬的樣子。韋太太卻已經發福了,微胖而並不臃腫,高貴而不失雅致。兩個人都注視著靈珊,都面帶微笑,卻也都有種「評審」的意味。韋太太懷抱裡還緊摟著楚楚。靈珊不敢多看,只覺得心臟怦怦亂跳,面頰發熱,微微的彎下腰去,她清脆的喊了一聲:「韋伯伯!韋伯母!」韋太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就走過來,對靈珊和顏悅色的說:「靈珊,我們早就要到台北來看你了,只因為你韋伯伯的工作太忙,走不開,拖到今天才來,你可別見怪。」
「伯母,您說那兒的話?」靈珊慌忙說:「是應該我到高雄去給伯父伯母請安的,我沒先去,勞動您兩位先來,已經讓我夠不安的了,您別再和我客氣吧!」
韋先生笑吟吟的望著靈珊。
「靈珊,聽說你治好了我這個兒子的酗酒和憂鬱症,又在治療我孫女兒的壞脾氣,你幫了我們兩代……不,是三代的大忙,你要我們怎麼謝你?」
「哎呀,韋伯伯,」靈珊面紅耳赤的看著韋先生,又是羞又是笑的說:「您別和我開玩笑吧!我給他們的決沒有他們給我的多,我又該怎樣謝您兩位呢?」「謝我們?」韋先生不解的。「為什麼要謝我們?」
靈珊看了韋鵬飛一眼,含羞不語。
韋先生忽然會過意來,忍不住撫掌大笑。
「是,是!靈珊,你該謝我們,沒有我們,那兒有鵬飛,我們固然生了個好兒子,卻也給你造就了個……」
「韋伯伯!」靈珊輕喚著,打斷了韋先生的話。
韋太太一直在一邊左望靈珊,右望靈珊,從她的頭看到她的腳,突然轉過頭去,對韋鵬飛正色說:
「鵬飛,你這孩子太可惡了!」
「怎麼了?」韋鵬飛嚇了一大跳,偷眼看靈珊,靈珊也微微變色了。「你只告訴我們,靈珊多漂亮,多精靈,多秀氣!你就沒告訴我們,她是這麼能言善道,這麼落落大方,又這麼知書達理的!你如果說詳細一點,我們怎麼忙也要早些趕來看她的!假若我知道是這樣一位大家閨秀呵,我早就放了一百二十個心了!」韋鵬飛用手拍了拍胸口:
「媽,你可真會嚇人,一句話嚇得我心跳到現在,嚇得靈珊臉都白了,你瞧!她就是怕你這個惡婆婆不好處,你還要故弄玄虛!」「鵬飛!」靈珊喊,臉更紅了。「你說些什麼?」
「怎麼?」韋先生笑著問:「你不願意要這個惡婆婆嗎?還是不想要我這個惡公公呢?」
「不,不是的……」靈珊一說出口,就發現上了韋先生的當,這表示她千肯萬肯,迫不及待要當韋家的媳婦了。她可沒料到,五十歲的韋先生,還這麼風趣灑脫。她雖然立即住口,韋先生已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說:
「惡婆婆,你還不把見面禮拿出來,給咱們這個漂亮的媳婦兒!」韋太太真的從皮包裡拿出一個盒子來,裡面竟是條鑲鑽的白金項鏈,靈珊慌忙說:
「不,不行,韋伯母,太名貴了!」
「別傻了!」韋鵬飛說:「媽的算盤早就打好了,送給你,你還不是帶回韋家來,一點也不吃虧!」
「鵬飛!」韋太太邊笑邊罵。「你以為你媽是小器鬼嗎?這孩子對長輩一點敬意都沒有,靈珊,你可別學他!快過來,讓我給你戴上。」靈珊含羞帶怯的走過去,彎下身子,讓韋太太幫她戴上。韋太太笑著把她的長髮掠了掠,滿意的歎口氣說:
「到底是年輕人,穿什麼都漂亮,戴什麼都漂亮!」
「不是年輕人,」韋先生說:「是漂亮孩子,怎麼打扮都漂亮!」「韋伯伯,」靈珊驚奇的說:「韋伯母對你很放心嗎?」
「怎麼說?」韋太太怔了怔。
「我覺得韋伯伯是很危險的!」靈珊伸出手親熱的拉住韋太太的手。「韋伯母,您得管嚴他一點,韋伯伯好會說話!好會讓女孩子喜歡!」韋先生又大笑了起來,韋鵬飛也斜睨著靈珊笑,韋太太也笑,一時間,滿屋子都是笑聲。然後,楚楚細聲細氣的說了一句:「奶奶!我餓了!」「哎喲!」韋太太叫:「我們把吃飯的大事都忘了,趕快,鵬飛,去隔壁告訴親家們一聲,咱們該出發到順利園去了!」
「親家?順利園?」靈珊困惑的。
「你還不知道嗎?」韋鵬飛說:「爸媽一來,就先和你父母攀上了交情,爸在順利園訂了一桌酒席……」
話沒說完,大門開了,靈武滿頭大汗的伸進頭來,嘴裡亂七八糟的大叫大嚷著:「對不起,鉻釩鋼,我二姐到現在還沒回家……哎喲!二姐,你原來在這兒!我到處找你!你知道你公公婆婆來了,你就連家都不要了……」「小弟!」靈珊喊。「正好,靈武,」韋鵬飛說:「我們該出發去吃飯了!你告訴你爸爸和媽媽一聲。」「爸爸,媽媽,大姐,張公子……全準備好了!」靈武說:「咱們這就走吧,鉻釩鋼!」
韋先生望著兒子,困惑的問: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改名換姓?這駱凡剛三個字也還不錯,但是,把祖宗忘了,總有點不妥!」
韋鵬飛還沒回答,劉思謙已大踏步而來:
「這個嗎?」劉思謙說:「這是個長故事,你應該問我,讓我慢慢的講給你聽!」當兩家人浩浩蕩蕩的出發去順利園的時候,靈珊還輕飄飄的,像做夢一般。她實在無法相信,韋鵬飛的父母,居然如此平易近人而又和藹可親。由於韋鵬飛第一次婚姻的失敗,靈珊多少有點認為是韋家兩老,要負一些責任,認為他們可能是刁鑽古怪而百般挑剔的!現在才知道恰恰相反,她耳邊浮起阿裴剛剛的話:「別輕視你手裡擁有的幸福,永遠別輕視!」
原來,這幸福是這麼多,這麼豐富,這麼滿滿滿滿的一大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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