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孽種!」至剛衝進門來,一手抓住雪珂,一手抓住小雨點,發瘋般的搖著。他的臉色鐵青,眼睛怒瞪著,眼珠幾乎都突了出來。他的聲音嘶嗄、沙啞,卻震耳欲聾的響著: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他瞪著雪珂:「你做的好事!原來你不止偷了人,還生下了孽種,你帶著一身的罪孽嫁入羅家,不夠嗎?你還把你的孽種也弄了進來,玩弄我們母子於掌上!你!好無恥,好下流!這樣卑鄙的手腕,你怎麼做得出來?你說!你說!你要讓我這頂綠帽子,戴到什麼地步你才滿意?你說!你說!你說……」
他那麼瘋狂的搖著雪珂,她的牙齒和牙齒都在打顫,本來就已經心碎腸斷,此時更是痛不欲生。她失去說話的能力,失去反應的能力,只恨不能化為一股煙,從他那巨靈之掌中,從這種巨大的羞辱和悲哀中飄走,飄出窗外,飄散到四面八方去。「住手!住手!」奔進來的王爺大喊著:「事情既然已經鬧開了,我們都不是小孩子,可不可以理性的坐下來,大家好好的討論一下該如何善後……」「是啊,是啊,」福晉心驚膽戰的應著:「別傷了雪珂,別傷了小雨點!我們知道是我們理虧,但是,這決不是我們有意安排的……會弄成今天這個局面,我們也很意外呀!至剛,請你看在八年夫妻的份上,千萬別傷了她們兩個呀!」
「八年夫妻!」至剛咬牙切齒,手握得更緊,雪珂的神志都麻木了,連痛楚也無法感覺了。小雨點卻痛得大哭了起來,努力想掙脫至剛,至剛的手指卻像鐵鉗一般緊緊鉗住了她瘦小的胳臂。「八年夫妻!虧你們說得出口!一家子全是無恥之徒!騙了我八年,裝神弄鬼了八年,害了我八年,羞辱了我八年……現在還敢跟我提八年夫妻這四個字!」他用力把雪珂一推,雙手舉起小雨點:「這個孩子,是八年夫妻產生的嗎?」說著,他用力把小雨點砸向牆上去。
雪珂醒了,像箭一般,她飛撲過去,遮在牆前面,小雨點重重的砸在雪珂胸前,雪珂痛得天昏地暗,卻用力的抱住小雨點,不許至剛再把她搶回去。可是至剛力大無窮,就那麼一扯,小雨點又回到了他手中。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雪珂一疊連聲的喊了出來,跪下去,對著至剛磕下頭去,她的前額重重的碰著地,磕得咚咚咚直響。「我無恥,我下流,我罪該萬死……隨你怎麼處置我,打我,罵我,關我,燒我,佔有我,屈辱我……隨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是,請饒了我的孩子吧!」她又跪向老太太,再「咚咚咚」磕下頭去。「娘……」「不許叫我娘!」羅老太怒吼。
「羅老太太!羅老夫人!」雪珂磕頭如搗蒜。「請您開恩,饒了我的孩子!饒了我的孩子吧!」
「至剛!」嘉珊不知從那兒跑了出來,去拉至剛的手腕:「你就饒了那孩子吧!」「滾開!」至剛怒罵:「你不想活了,今天誰也別想攔我!滾!」他用力一推,嘉珊就摔了出去。
「好了!」王爺大吼了一聲,挺身而出,攔在至剛面前:「把小雨點給我!」「給你?我為什麼要給你?」至剛一聲大叫,伸手就掐住了小雨點的脖子:「我勒死你!我勒死你!」
小雨點又嗆又咳又哭,一口氣提不上來,眼睛往上翻,翡翠、王爺全撲過來救人,雪珂想也來不及想,就張開嘴,一口咬在至剛手腕上,狠狠的咬住不放,至剛痛極鬆手,王爺飛快的搶到了小雨點。而至剛,快要氣瘋了,抬起腳來,他一腳踹翻了雪珂,又一耳光對她揮去。雪珂身子飛出去,跌落在牆角,嘴邊流出血來。翡翠慌忙扶住,哭著叫:
「格格!格格!格格……」
這一陣大鬧簡直驚天動地。小雨點喘過氣來,縮在王爺懷中,嗚嗚咽咽抽噎不止。王爺臉色慘白,跺著腳說:
「罷了!罷了!鬧到這種地步,那麼只有一條路了!從今以後,咱們兩家恩斷義絕!兩不相干!現在,雪珂和小雨點兒,我要一併帶走!」王爺說著,就揚聲大喊:「李標!趙飛!來人呀!」李標、趙飛……等四個大漢,應聲而入,往房裡四角一站。至剛看著這四人,看著王爺,看著雪珂,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好,好,好!全是有備而來!軟的不成就來硬的!把我們羅家當成了王府!好,好,好!」他掃視著王爺等人:「你們未免把人看扁了!想要打架,是嗎?王爺!你以為你還是王爺嗎?哈哈哈哈!」他狂笑著,重重的一擊掌,學著王爺的口氣揚聲大喊:「來人呀!」
房門豁然大開,老閔帶著一排軍人,荷槍實彈的站在房門口。王爺臉色慘變。「現在,你給我聽著!」至剛指著王爺和福晉,凜然的說:「小雨點和雪珂,既然進了我們羅家門,就休想出我們羅家門!我說過,我要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的跟她算帳,現在,又多了個小野種!這筆帳,我會慢慢算清,加倍討還!至於你們兩個,給我滾吧!你已經是被時代淘汰的老骨董,帶著你的四個窩囊廢,一起滾吧!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李標動了一下身子,王爺急忙抬起手來:
「李標!不得魯莽!」「哈哈哈!」至剛狂笑。「畢竟是王爺,知道輕重厲害!」他大步向前,一伸手,搶過小雨點來。「我家的丫頭,由我來處理……」雪珂一驚,顧不得嘴角腫著,顧不得在流血,也顧不得渾身的疼痛,更顧不得尊嚴與面子,她撐持著,連爬帶滾的膝行到至剛面前,哀求的抬頭看他:
「請不要傷害我的父母,讓他們平平安安的走!我在這兒,隨你怎麼處置!你……也放了小雨點吧!讓她跟我的父母一起走,好不好?好不好……」
嘉珊走過來,也對至剛跪下了。
「至剛!」嘉珊含淚說:「咱們是積善之家,何苦為難一個小孩子呢?你算是為玉麟,做件好事吧!」
「放掉小雨點!你們做夢!」至剛狂叫著:「她是老天賜給我的!要讓我慢慢來消除胸中的積怨!誰再多說一句話,誰就吃不了兜著走!嘉珊,你也一樣!如果活得不耐煩,我也有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你要不要試試看!」
嘉珊一嚇,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至剛一回頭,手指著王爺和福晉,對門外的軍人大聲吩咐:「把這老頭和老太婆,給我攆出去!」
王爺和福晉,帶著四名親信,當天就來到了寒玉樓。
高寒是那麼驚愕與震動。小雨點的身世,居然被拆穿!小雨點和雪珂,居然被囚!那個羅至剛,居然真的與軍方有聯繫,而且能立刻調兵遣將!王爺、福晉和四名高手,居然被逐出羅宅!這每一件事,都讓他又急又驚又害怕——雪珂和小雨點,身陷重圍,這一下,該怎麼辦?
「我真後悔,」王爺激動的說:「如果接受了你上次的建議,讓李標他們保護你們逃走,說不定,你們已經逃成功了!」
「不!」高寒搖了搖頭。「我現在才知道,雪珂警告我的話是真的,這個羅至剛並不是紙老虎,如果我和雪珂冒險逃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但是,總比現在的情況好!」王爺痛定思痛:「我是那麼自信,能輕易救出小雨點!我是那麼自信,只要你不介入,雪珂和至剛的婚姻就會幸福!唉!」王爺長歎:「一錯再錯,竟錯到今天這個地步!想當初,為什麼不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呢?為什麼一定要拆散人家小夫妻呢?」
高寒眼中驀的充滿了淚水。
「王爺,你終於打算承認我了?」高寒啞聲說:「雖然現在已經到了最糟的地步,我仍然為你這句話而感動!」高寒說完,站起身來就向門外走。「亞蒙!你去那裡?」王爺驚問。
「我去羅家!我去找那個羅至剛!」高寒堅定的說:「現在,是兩個男人該面對面的時候了!」
「不行!你給我回來!」王爺大驚的說:「你以為那羅至剛會跟你心平氣和的談道理,講義氣,論英雄嗎?他會承認你們那天地為證的婚姻,而感動得涕泗交流,把雪珂和小雨點還給你嗎?你不要幼稚了,一個小雨點,已經讓羅至剛快發瘋了,再加上一個你……羅至剛會把你們三個一起殺掉的!」
「對對對!」福晉急忙攔住高寒,「千萬去不得!你這一去,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那,我們要怎麼辦?」
王爺眉頭一皺,眼神陰鬱,他坐在那兒,沉吟不語。片刻,他倏然抬頭,穩定的說:
「叫李標他們四個,和你的阿德,統統進來,我們要一起共商大計!」高寒凝視王爺。一瞬間,在這老人臉上,依稀又看到當年那運籌帷幄、叱吒風雲的威武人物——不折不扣的一個「王爺」!這一夜,羅府中幾乎沒有什麼人睡覺。
小雨點被馮媽帶走了,在羅老太的命令下,押進磨坊,徹夜磨豆子。至剛躺在雪珂房中,雙手枕在腦後,他整夜瞪著帳頂發呆。經過了那麼大的一場發作之後,狂怒的情緒已經消退,現在,他剩下的是筋疲力盡和無邊無際的悲憤。這悲憤的感覺,像冬季黑夜的潮水,冰冷徹骨,黑暗無邊,把他整個吞噬住。
雪珂跪在床前,一整夜,她就跪在床前。頭髮是散亂的,嘴角是腫脹的,眼神是狂亂的,身子是顫抖的。好幾度,她都搖搖欲墜要倒下,但她依舊堅忍著,不讓自己倒下去。翡翠一會兒端茶給至剛,一會兒送水給雪珂,室內靜悄悄的,她也不敢說任何話,當至剛偶爾對她怒瞪過來,她就慌忙跪下去,陪著雪珂一起跪。這樣折騰到天亮。至剛微側過頭去,在晨曦的光暈中,去看雪珂的臉。她如此狼狽,如此憔悴,帶著傷,散著發,她不再美麗。這個負傷的、被囚禁的女人已不再美麗!他有勝利感,有報復後的快感,他總算把她那份虛偽的高貴給摧折了!但是,這快感一閃而逝,起而代之的是更深刻的哀愁。她動了動身子,感到他在注視自己,雪珂僕向前去,迫切的迎視著他的目光。她啞啞的,輕輕的,怕怕的……卻十分「勇敢」的開了口:
「至剛!我已經說了幾千幾萬個對不起,但是,我想不出其他的字句能代表我對你的歉意,我知道……今天即使把我碎屍萬段,也難消你心頭之恨……這種傷害,大概我一世做牛做馬,也彌補不了!」他死死的盯著她。「前幾天,你說你愛我,要和我重新開始!」她把整夜在心中盤算了千遍萬遍的話,一股腦的傾吐出來。「現在,發生了小雨點的事,大概那份愛,已被刻骨的恨所取代了!愛也好,恨也好,你說了,要和我算一輩子的帳!至剛,我等在這兒,我守在這兒,讓你算一輩的子帳!可是,小雨點兒,她生也無辜,錯都是我犯的,不是她犯的!你懲罰我,放了小雨點吧!」「說了半天,」至剛冷哼了一聲:「你還是在為小雨點求情!事情發生到現在,你心裡唯一的盤算,就是怎樣救小雨點,是嗎?是嗎?」「是。」她坦白的說,淚又盈眶。「請你告訴我,怎樣才能救小雨點,請你告訴我!」
「晚了!」他去看帳頂。「晚了!」
「怎麼晚了?」她去輕拉他的手。
他一唬的轉過身來,怒拍了一下床沿。
「這全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千不該萬不該欺騙我!當我向你剖白我的真心的時候,我是那麼誠懇,你的過去,我全不計較了!我那麼真心待你,你為什麼不對我坦白?如果你早告訴我,有個小雨點,我生氣歸生氣,總不至於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為什麼要讓娘來告訴我?讓我被那種受騙上當的感覺逼得要發狂?」他猛然從床上坐起,激動得喘息不已。「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為了你,我把所有男性自尊都踩在腳下,我真的不預備去計較你的過去了!小雨點屬於你的過去,我那麼真心的要包容一切,我有這個度量,為什麼不能包容小雨點呢?如果你老早對我推心置腹,對我坦白,我會成全你的,我會讓你父母帶走她的!」
雪珂震動的看著至剛,迫切的抓著他的手。
「那麼現在呢?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至剛深吸了口氣。「現在,晚了!」「那麼,你要把小雨點怎樣呢?」
「不怎樣!」至剛冷冷的說:「小丫頭該做些什麼,她就做些什麼!但是,從此,她是娘的丫頭,由娘來支配!馮媽來管理!你和她不許見面!」
她用雙手捧住至剛的手,迫切的看進他眼中深處去。
「為什麼要這樣累呢?你並不真正恨小雨點,你恨的是我!從今以後,我會對你好,我全心全意對你好。至於你如何對我,我都把它視為一種恩寵!至剛,我終於有些瞭解你了!昨天,你在那樣的狂怒中,仍然放掉了我的父母!在你心裡,始終有那麼柔軟的一片天地!是我太愚昧太忽略了,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你……如果,你現在還肯原諒我,還肯放掉小雨點,我對你的感激,會深不可測!在這樣深不可測的感激中,此生此世,你將是我唯一的主人!唯一的神。至剛,不要說晚了,假若我們都有誠意,來重新開始,那就永遠不會晚,是不是?我們才浪費了八年,還有無數個八年在前面等著,你為什麼一定要讓小雨點待在這個家庭裡,成為我們之間真正的絆腳石呢?那不是太笨了?」
至剛用奇異的眼光盯著雪珂。她說得那麼熱切,那麼真摯,面頰因激動而染紅了,眼睛因渴盼而閃著光彩。怎麼,這個女人又綻放出這般的美麗!幾乎是讓人眩目的。
「你的字字句句,都是為小雨點而說!」至剛抽了口氣:「現在,在你身上放著光彩的,是你的『母性』,絕不是你對我的『愛情』,我對你瞭解得已經相當透徹了!可是——」他又深抽一口氣:「你這番話仍然打動了我,真的打動了我!」
「相信我!」雪珂更迫切的說:「請你相信我,這次是真心真意的,只要你放了小雨點,我就全心全意守著你,做你一生一世的賢妻!」他凝視著她。「我需要冷靜的想一想,考慮考慮!」
她再握住他。「在你考慮的時候,可不可以讓小雨點好過些,她只是個小孩子,她什麼都不知道!」
至剛咬咬牙,長歎一聲。
「你放心,如果不是氣極了,我們羅家,何曾虐待過丫頭?」他走下床來:「我去吩咐馮媽,讓小雨點停止推磨睡覺去!」
雪珂眼中一熱。終於,終於,終於,終於……在混亂的黑暗中,有了一線光明,只要救出小雨點,她什麼都不在乎了。亞蒙,這名字從心頭劃過,像一把銳利的小刀子,劃得好痛。亞蒙將成過去的名詞,永埋記憶的深處。對不起!在她的生命中,有太多的「對不起」。亞蒙,對不起!
就在雪珂已經說動了羅至剛的時刻,王爺和高寒,卻採取了行動。這天午後,有個年輕的小伙子,單槍匹馬,來訪羅至剛。一進了門,就表明態度,有事必須面告羅家少爺。老閔把他帶過層層防衛的大院和長廊,進入了大廳。
羅至剛出來一見,不禁怔了怔,這小伙子好生眼熟,不知何時曾經見過,他正猶豫,小伙子已笑嘻嘻的福了一福。
「羅少爺,我是寒玉樓的阿德!上次您駕臨寒玉樓,就是我招呼您的!」哦,寒玉樓!羅至剛恍然大悟,跟著恍然之後,卻是一陣狐疑。寒玉樓,家裡接二連三的出事,他幾乎已經把寒玉樓給忘了。他瞪著阿德,阿德眼光掃著老閔。至剛對老閔一抬下巴:「這兒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老閔走後,阿德從懷中慎重的掏出一封信來:「咱們家少爺,要我把這封信,親手交到您手裡!」
至剛更加狐疑,接過了信。阿德並不告辭,說:
「少爺說,請您立即過目,給一個回話!」
至剛拆開了信,只見上面簡簡單單的寫著。
「心病尚需心藥醫,冤家宜解不宜結,有客自遠方來,九年恩怨說分明,欲知詳情,今晚八時,請來寒玉樓一會!」
至剛心中一驚,猛的抬頭,緊盯著阿德:
「你們少爺還告訴了你什麼?」「我們少爺,這兩天家中有客,十分忙碌,他要我轉告,事關機密,請不要勞師動眾,以免打草驚蛇。信得過信不過都在你,他誠心邀你一會!」
至剛聽得糊塗極了,但他所有的好奇心、懷疑心全被勾起,只感到心中熱血澎湃,激動得不能自己。他把信紙一團團在手中,緊緊握牢。「告訴他,晚上八時我准到!」
至剛並不糊塗,雖然對方說「不要勞師動眾」,他仍然帶著四個好手去赴會。到了寒玉樓,才覺得四個好手有點多餘,整個寒玉樓孤零零、靜悄悄的聳立在清風街上,樓裡透著燈光,看來十分幽靜。「你們四個,在外面等著,我一拍手,就衝進來!」
「是!」埋伏好了伏兵,他才敲門入內。
阿德來應門。至剛一進門內,就不禁一怔。只見整個店都空了,那些架子都光溜溜的,屏風、字畫、骨董、玉石一概不見。店裡收拾得纖塵不染,空曠的房子正中,放著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桌上,有一座小爐,上面燒著一壺開水。旁邊放著兩個茶杯。高寒正在那兒好整以暇的洗杯沏茶。
阿德退出了房間,房裡只剩下高寒和至剛二人。
「請坐!」高寒把沏好的茶往桌上一放,指指椅子。
至剛四面看看,不見一個人影。心裡怦然一跳,戒備之心頓起,疑惑也跟著而來,他凝視高寒,簡短的問:
「你葫蘆裡在賣什麼藥?趕快明說!我沒時間多耗!你說『有客自遠方來』,客呢?怎麼不見?」
「你已經見到了!」高寒抬起頭來,正視著至剛:「那個客人就是我!」至剛震動的抬眼看高寒,兩個男人都深刻的打量著對方。至剛再一次被高寒那股儒雅的氣質,英俊的容貌,和那對深不可測的眼神所震懾住,這個男人,這個名叫高寒的男人,到底用心何在?「你是什麼意思?」至剛勉強穩定住自己,沉聲問。
「你已經知道我名叫高寒,我相信你也已經打聽清楚了我的家世。」高寒靜靜的說:「但是,我還有另一個名字,九年前,我姓顧,名叫亞蒙。」
至剛完全呆住了。「如果你對顧亞蒙這名字也不熟悉,」高寒繼續說:「那麼,你一定知道雪珂,知道小雨點!雪珂是我的妻子,小雨點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們一家三口,已經失散八年了!」
至剛怔在那兒,死死的盯著高寒,驚愕得失去了思想的能力。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看看門外,他來不及拍手叫人,就聽到身後,有個聲音說:
「至剛,宴無好宴,會無好會!」
他一驚回頭,王爺和福晉正站在身後。
「你不用叫人了!」王爺從容不迫的說:「你手下的四個人,已經棄械投降了。你大概沒有想到,我也可以從北京連夜調來人手!所以,現在,沒有人會來干擾我們,是我們幾個,該開誠佈公,好好的談一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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