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滿懷的沮喪,和滿心的鬱悶,魏如峰失神落魄的折回到「鈴蘭」的門口,他的摩托車還停在那兒。跨上了摩托車,在蒼茫的暮色裡,他無目的的在街上狂馳。穿過了無數的大街和小巷,兜了無數的圈子,一直到他筋疲力盡,他才在一家餐廳的門口停了下來。夜暮四垂,街道上的霓虹燈耀目的閃熠著。推開餐廳的門,他走了進去。這家餐廳是他和曉彤來過的,有著大的熱帶魚的玻璃櫃子,他曾攬著曉彤小小的肩膀,告訴她那些魚的名稱,什麼是電光,什麼是紅劍,什麼是黑裙,什麼是孔雀,什麼是神仙……
「神仙魚是取神仙伴侶的意思,因為這種魚總是捉對兒來來往往,不肯分離。有一天,我們也會像它們一樣嗎?」
自己說過的話言猶在耳,曾幾何時,已經人事全非!曉彤,他知道她那純潔天真一塵不染的心地,是怎樣也無法接受杜妮的事實!杜妮!他用手支著頭,一個人的生命上,不能有絲毫的污點,一旦有了污點,怎麼都洗不乾淨了!那該死的、荒唐的尋歡作樂!他下意識的在桌子上捶了一拳,不由自主的歎了口長氣。「唉!」
侍者走了過來,於是,他破例的叫了酒。
帶著幾分薄醉,他從餐廳走了出來,跨上摩托車。被迎面的冷風一吹,不禁有些頭暈目眩。發動了車子,他向最熱鬧的街道上馳去。剛剛騎到新生戲院的轉角處,就一眼看到曉白正和兩三個流里流氣的青年站在一塊兒,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心頭一動,曉白!憑什麼曉白要對他有敵意?又憑什麼曉彤會得到杜妮的那份資料?那是深藏在他房間裡,誰能取到它?這事不是有些蹊蹺嗎?
不假思索的,他徑直把車子駕到曉白面前,停下了車子,招呼著說:「曉白!」曉白瞪視著他,翻了翻眼睛。
「不認得你!」「曉白,」魏如峰忍耐的,竭力維持自己的心平氣和。「我怎麼得罪了你?」「你欺侮我姐姐!」曉白衝口而出的說。
「我怎麼欺侮了你姐姐?」
「你沒良心!」曉白脹紅了臉說:「我一直把你當好人,原來你又有舞女又有交際花——簡直不要臉!」
「哦,你也知道了。」魏如峰失意的聳了聳肩,一個人做錯了事情,全天下都會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以為什麼事瞞得過我!」曉白驕傲的挺挺胸:「那些照片還是我給姐姐的呢,要不然她還要繼續受你的騙!」「你?」魏如峰大出意外。「你怎麼會有那些照片?你從哪裡得來的?」「得來了就得來了,你管我從哪裡得來的!」曉白沒好氣的說。魏如峰凝視著曉白,後者挺胸而立,雙手的大拇指扣在褲袋上,昂著頭,像一個莽撞的、要迎戰的小牛。他身邊的幾個青年圍繞在他旁邊,一個個全是一副流氓裝束,其中一個還玩弄著一把小刀。這些太保似的青年迅速的在他腦中喚起一線靈感,像電光般照亮了他心中的疑團。他點點頭,瞭然的說:「我知道了!是霜霜給你的,是嗎?」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曉白盛氣凌人的問。
霜霜!霜霜這一手做得未免太毒辣了!魏如峰咬緊牙關,霜霜,他像小妹妹般寵著愛著的霜霜,竟會做出這樣一件惡劣的事情來!他感到胸中燒灼如火,酒意從胃裡向外衝。跨上了車子,他迅速的發動了馬達。當車子呼嘯著,跳蹦著向前馳去的時候,他聽到那群小太保中有一個在說:
「嗨,曉白!這個油頭粉面的傢伙就是何霜霜的表哥嗎?」
魏如峰沒有心神再去理會這群自以為成熟的毛孩子,加快了速度,他風馳電掣般向家中進行。霜霜,百分之九十不會在家,但他仍然要回去看看!進了大門,一口氣衝上樓,直奔霜霜的房門口,門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不用看,也可以猜出霜霜不會在裡面。可是,他依然推開了房門,一瞬間,他愣了愣,出乎意料之外的,霜霜居然在裡面!
霜霜正安安靜靜的坐在梳妝台前面,頭髮梳得很平整,臉也洗得很乾淨,沒有擦任何的化妝品,顯得少有的端莊文靜。她似乎正對著鏡子在研究自己,雙手托著下巴,呆呆的出著神。魏如峰推門的響聲驚動了她,回過頭來,她把一對若有所思的眸子落在魏如峰的臉上。
「嗨!是你!表哥!」她懶洋洋的打了聲招呼。
魏如峰跨進門來,冷冷的盯著霜霜看,霜霜聳了聳鼻子,挑挑眉毛說:「唔,酒味!表哥,你居然也喝起酒來了?你的小星星呢?」
像是在火上澆了油,「小星星」三個字使魏如峰整個心臟都膨脹了起來,渾身冒著火,他走近霜霜,瞇起眼睛來,惡狠狠的看著那張年輕而美麗的臉龐,怎樣一個狡滑的女孩!竟想出這樣一條破壞的毒計,從此毀掉了曉彤心中對他的完美的形象!毀掉了她單純天真而純潔的夢!這是過份殘忍,過份狠毒了!「噢,表哥,」霜霜疑惑的轉動著她的大眼珠。「你在看什麼?我猜,你準是喝醉了!」
「霜霜,」魏如峰啞著嗓子說:「告訴我,我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嗯?什麼?表哥?」霜霜皺攏了眉。
「你別裝傻!你說說看,我怎麼對不起你,你要這樣陷害我!」「陷害你?表哥?」霜霜轉動著眼珠,心中在迅速的思索著。「是的,陷害!」魏如峰加強語氣的說:「你竟然把杜妮的照片和信件拿給曉彤看!你明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這種揭人隱私的行為是你應該做的嗎?尤其對於我!霜霜,你卑鄙、狠毒、而無聊!」霜霜的臉變白了,血色離開了她的嘴唇,黑眼睛頓時燃起了兩簇憤怒的火焰,挺起背脊,她勇敢的迎戰了。
「我卑鄙?狠毒?無聊?哈哈!表哥!你也未免太自視清高了!難道你和杜妮沒有一手嗎?難道那些照片和信件不是社妮給你的嗎?難道你沒有沉淪於酒色之中嗎?你自己的歷史太不光榮,不去自責,反要責怪別人!你要知道,你行得正,別人無從破壞你,你行得不正,是你自己破壞你自己!你原不是一個純純正正的人,假扮什麼鬼正經!」
「好!你很會說!」魏如峰氣得渾身發抖。「和杜妮的事,我是不對,但是關你什麼事情?你憑什麼要揭發出來?你明知道那只是一時的沉淪,一時的迷惑!但——但——曉彤那麼純潔,那麼天真,這將永遠無法解釋清楚!你破壞了我和曉彤,對你有什麼好處?」
霜霜的眼睛更黑更亮。
「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她任性而倔強的說。
「霜霜,」魏如峰重重的喘著氣,憤怒中更糅和了沉痛和灰心。「你這次的行為做得太惡劣了!你一生,大家寵你,慣你,縱你,養成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習慣,你從不想你會傷害別人!霜霜,你從小,我就像哥哥一樣疼你愛你照顧你,換得的是你這樣的報酬!你應該知道曉彤對於我的重要性——你毀掉了曉彤,也毀掉了我!」
霜霜挺立在那兒,黑眼睛裡像蒙上了一層薄霧,臉上仍然帶著倔強,默然不語。「你想,」魏如峰繼續說:「曉彤拿到了這些照片會有怎樣的想法?她和你不同,她沒有經過一點世面,沒有絲毫社會經驗,也不瞭解人會有偶然的——偶然的——」他想不出能解釋自己行為的句子,只能化為一聲短歎。「咳,反正,我雖不好,你的行為更不好!老實說,我並不想把這件事情隱瞞曉彤,但要等到她能瞭解的那一天,由我自己告訴她。你這樣做,使我再也無法解釋!」曉彤那對絕望的眼睛和恐怖的表情浮上了他的眼前,他心中又猝然的痛楚起來,眼眶一陣發熱,視線全模糊了。「霜霜,你使我痛心,我從沒有恨一個人,像我現在恨你這樣!」霜霜被打倒了,倉卒間,她只能隨便抓了一個句子來發洩自己的憤怒和被刺傷的感情:
「曉彤有什麼了不起!我巴不得她死掉!」
「啪!」的一聲,魏如峰已經迅速的抽了霜霜一耳光,霜霜還來不及從錯愕中恢復,魏如峰的第二下又抽了過來。他的眼圈發紅,臉色蒼白,神情像一隻被激怒的獅子,恨不得吃掉眼前的敵人!一連抽了霜霜好幾下,他才停下來,喘著氣喊:「早就應該有人打你!早就應該有人教訓你!你這個狂妄任性而沒有頭腦感情的人,傷害別人對你有什麼好處?有什麼好處?有什麼好處?我恨透了你!何霜霜!你破壞成功了!現在,你在這兒慶祝你的成功吧!」
說完,他狂暴的把霜霜撳進了椅子裡,就一反身對門外衝去,跑過了走廊,衝下了樓梯,他一頭撞在正拾級而上的何慕天身上。何慕天詫異的喊:
「怎麼了?如峰!」「我要出去!然後永遠不回你們何家!」魏如峰頭也不回的說。「站住!如峰!」何慕天喊。
魏如峰本能的站住了。
「你在幹什麼?」何慕天說:「這麼冷的天,你為什麼一頭的汗?上樓來,我有話要和你談!」
「我不想談!我有我的事!」魏如峰魯莽的說,掉頭要向樓下走。「你知道我要和你談什麼?」何慕天說:「關於曉彤的事情,我今天和她母親談了一整天。我要告訴你一些事——關於曉彤的。你難道一點都沒興趣?」
「我有興趣又怎樣?」魏如峰憤怒而絕望的喊:「你女兒把一切破壞得乾乾淨淨!我再也得不到曉彤了!我知道,我再也得不到她了!」樓梯上一陣輕響,何慕天和魏如峰同時抬起頭來。霜霜,正帶著一臉沉靜而嚴肅的神情,慢慢的走下了樓梯。她的臉上有著魏如峰留下的鮮明的指痕,眼睛又清又亮又美麗,那緩緩踱下樓梯的樣子竟像個莊重的女神。沒有笑,沒有淚,沒有激動,沒有憤怒……她像和平日完全換了一個人。何慕天和魏如峰都愣住了,然後,何慕天奇怪的問:
「你生病了嗎?霜霜?」
「沒有,我很好。」霜霜安安靜靜的說,停在魏如峰的面前。「表哥,我跟你一起去。」
「跟我一起去?」魏如峰怔了怔,詫異使他忘記了憤怒:「跟我到哪兒去?」「到曉彤家裡去,」霜霜心平氣和的說:「去向她解釋。」
魏如峰愕然的看著霜霜,後者臉上流露的是少有的正經和莊嚴,那對眼睛竟美麗得出奇。魏如峰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要陪他去向曉彤解釋!霜霜,難道也會知道錯誤?還是另有所圖?「怎樣?」霜霜又開了口:「去嗎?我們一切都告訴她,她會相信,也會瞭解。」「噢,」何慕天看看霜霜,又看看魏如峰,不解的說:「你們在搗什麼鬼?」「不是搗鬼,」霜霜低聲的說,凝視著她的父親:「人總要長大的,是不是?爸爸?我覺得我在慢慢的長大了。」
「噢,是嗎?」何慕天困惑的問。
霜霜輕輕的點了點頭。把手伸給魏如峰。
「表哥,我們走吧。」「這麼晚了,你們要到哪裡去?」何慕天問。
「爸爸,你放心,這次是去辦正經事了。」霜霜說著,拉著魏如峰的手,向樓下走去。
魏如峰迷惑而茫然,像被催眠一樣,他下意識的跟著霜霜走下了樓梯。當他跨進了夜風習習的花園,被迎面而來的冷空氣所包圍,他才驟然的清醒過來。站在院子裡,他注視著霜霜,突然間,他覺得她那麼美,那麼可愛,那麼真摯而純潔!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他審視著她,輕輕的說:
「霜霜,你真的長大了。」
霜霜的睫毛垂下了兩秒鐘,再揚起來的時候,眼睛裡已蓄滿了淚。但她唇邊在微笑著,一個勇敢的,令人心折的笑。「是嗎?表哥?」她含著淚問。「我常想,總有一天,你會比較喜歡我一些。」「事實上,我一直很喜歡你。」
霜霜點了點頭。「是的,」她低低的說:「我現在懂了。」揚起頭來,她勇敢的拭去了眼淚:「我們該去了吧?表哥?要不然她會睡覺了。我們騎摩托車去吧,你——從沒有帶過我騎摩托車。」
把摩托車推了過來,魏如峰凝視了霜霜一段很長的時間,然後,他們相對著微笑了。這是奇異而神妙的一瞬,所有的誤會、不快、糾纏不清的愛與恨……都在一剎那間消失了,飛走了。留下的是一份乾乾淨淨的、純純潔潔的、沒有要求、沒有慾望,也沒有代價的感情。魏如峰面前站著的,不再是個滿身燃著火的,情竇初開的少女,而是他的一個小妹妹,一個被寵愛著,被憐惜著的小妹妹!他跨上了車,安靜的說:
「上來吧!抱牢我的腰!」
霜霜坐了上去,用手環住魏如峰的腰。本能的,她把面頰緊貼在魏如峰的背脊上,閉上眼睛,她有種模糊的、朦朧的,又像是喜悅、又像是辛酸的感覺。她埋葬了一份少女的初戀,卻也在一瞬間發現自己長大了,成熟了,不再是個倔強任性的小女孩!摩托車發動了,風從她的耳邊掠過。她聽到老劉拉開鐵柵門的聲音,還聽到老劉在說:
「表少爺,這麼晚了,你們要到哪裡去?我開汽車送你們去不好嗎?」「不用了!」魏如峰在說:「摩托車比汽車舒服!」
老劉似乎還嘰咕了一句什麼,但是,他們的車子已經馳遠了。迎著風,霜霜的短髮全飛舞了起來,她仍然閉著眼睛,不想睜開。這樣倚在魏如峰的身後,讓他帶著她在深夜的街道狂馳,這是多久以來的夢想!現在,他們共同馳騁於黑夜的街頭了——為了去挽救他和另外一個女孩子的愛情!噢,這是多複雜的人生,多複雜的感情!是不是每一個人的一生,都要經歷許許多多的事故?車子不知道馳到什麼地方,她聽到有個聲音在嘲笑的喊:
「看到了嗎?多親熱!」
摩托車驟然的停了下來,霜霜詫異的張開眼睛,於是,她看到了一個奇異的局面,他們正在一條暗巷子的前方,路邊有一盞街燈,冷冷落落的照射在空闊的街道上。而巷子口,一排站著三個青年,手指扣在腰帶上,歪戴著帽子,叉開了腿,像是悠閒又像是挑釁的斜睨著他們。在摩托車前面,卻挺立著一個瘦高個的男孩子,攔車而立,昂著高高的頭,帶著一臉的激怒,在喊:「停下來!你們!」「曉白!」霜霜驚呼了一聲。「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說下來!」曉白惱怒的喊著,臉脹得通紅,像匹要奮戰的野獸。「曉白,」魏如峰說話了:「你今天怎麼淨找我的麻煩?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你攔住我的車子做什麼?」
「鬼才是你的好朋友!」曉白紅著眼睛嚷:「你這個卑鄙下流的混蛋!」「曉白,」霜霜忍不住的喊:「你胡鬧些什麼?趕快讓開,我們要辦正經事,現在沒時間和你說,等明天你就知道……」霜霜的話還沒說完,那三個青年中的一個就縱聲笑了起來說:「哈哈,曉白,聽到沒有?人家叫你趕快讓開,別耽誤了別人的正經事……」「砰!」的一聲,曉白一拳頭擊中了魏如峰的下巴,魏如峰措手不及,差點被打下車來。他慌忙跳下了車,曉白的第二拳又跟著擊到。他閃開身子,不願迎戰,一面嚷著說:
「曉白,你別發瘋!有話不能好好講,要動拳頭!」
曉白不顧一切的撲了上來,他胸中積滿了各種複雜的怨氣,這個男人先欺騙了他的姐姐,又和霜霜那麼親熱!今天晚上,在電影院門口,碰到顧德美的二哥,咧著張嘴對他說:
「小伙子!你就是最近和霜霜打得火熱的那個小東西嗎?人家何霜霜和她表哥早就有一手了!你湊什麼熱鬧?」
哼!當時還以為是整他冤枉呢!現在看來果然不錯!怪不得霜霜要那麼熱心的把杜妮的資料給他呢,原來也是有心機的!好吧!我們楊家的姐弟二人就被你們這表兄妹耍得團團轉,簡直是欺人太甚!從來姓楊的就沒受過這麼大的侮辱!姐姐被你魏如峰玩弄,我楊曉白再度被你何霜霜玩弄!好吧,現在你算碰到我手裡了,也讓你知道知道楊曉白的厲害!
曉白直著脖子,掄著拳頭,橫衝直撞的撲向了魏如峰。那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旁觀者也一擁而上,摩拳擦掌的在一旁吶喊助威:「好呀!曉白,打呀!」
「拿出點本領給他看看!曉白!」「把我們十二條龍的功夫展露出來!曉白!」
你一言,我一語,曉白更是義憤填膺,豪氣干雲,不打他一個落花流水怎麼配叫楊曉白?今天非要你魏如峰躺在地上直哼哼不可!魏如峰一連挨了曉白好幾拳,火氣也上來了,而且情勢迫到這個地步,已不能不迎戰。於是,一場街頭的大戰就開始了,霜霜看看局面不對,就揚著聲音大喊:
「楊曉白!你發瘋!你神經病!你還不停手!你是個糊塗蛋!」霜霜越喊,曉白越憤怒,打得也就越起勁。四面又那麼荒涼,連一個警察都找不到,霜霜看他們的人那麼多,再打下去一定是魏如峰吃虧,一急之下,也撲了上來抓曉白,一面嚷著說:「楊曉白!我這一輩子再也不要理你!再也不要理你!」
那三個青年圍了上來,把霜霜給硬拉開,然後三個人扣住了霜霜的手,霜霜無法行動,氣得大哭大罵:
「楊曉白!你仗著人多欺侮人!你沒種!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看不起你!」霜霜的喊聲如火上加油,曉白打得更是不顧一切。事實上,論起打架來,魏如峰人高馬大,也未見得會落在曉白的下風。只是一上來,魏如峰先是出其不意的挨了兩拳,接著又由於不願意和他打而躲閃了好幾下,因而,似乎就趨於敗勢。但,魏如峰也被打火了,而且看出不奮力迎戰就不可能脫身,也使出全力,撲擊曉白。這樣越打越激烈,越打越拚命。那三個人更在一邊加油加醬的說些刺激話,這一仗就有不分出你死我活就無法停止的趨勢。接著,曉白的肚子上一連挨了三拳,又被魏如峰的腿一勾而跌倒在地下,霜霜趁勢喊:「好呀!表哥!揍他!」
曉白紅了眼,一翻身從地上躍了起來,他手中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舉著刀,他直著眼睛,一步步的向魏如峰迫近。魏如峰本能的向後退,然後,曉白迅速的撲了上來,魏如峰向旁邊一閃,他忘了那輛摩托車,阻止了他,使他退無可退。於是,在一剎那間,他聽到霜霜的慘叫,聽到有汽車飛馳而近的聲音,聽到摩托車翻倒,聽到幾千幾萬種雜音,像轟雷般在他耳邊炸開——然後剩下的是完完全全的空白。
曉白的思想已經混亂不清,把刀子從魏如峰的胸前拔了出來,鮮紅的血使他喪失神志,舉起刀子,他正想再插下去,一輛疾馳而來的汽車裡躍出了一個彪形大漢,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霜霜大叫一聲:「老劉!救表少爺!快救表少爺!」
老劉踢翻了曉白的身子,抱起魏如峰,放進汽車,那一夥年輕人看到肇出人命,已一哄而散。老劉把曉白從地上拉起來,也押進車子,嘰咕著說:
「我就知道要出事!這幾個小流氓在咱們門口蕩了一個晚上!我老劉就知道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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