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太陽東邊升起。
小燕子剛剛睜開朦朧的睡眼,突然忽喇一聲。一隻小鹿從樹叢中跳了出來。
小燕子嚇了一跳,隨即笑起來:「一隻小鹿!」那小鹿生下來不久,稚弱異常,咩咩的叫了兩聲,又跳回樹叢中。
小燕子站起身來跟過去瞧,突然發現三個男子正在樹叢那邊圍著剝切一頭大鹿。那三人不是回人裝扮,而是中原漢人的穿著。
小鹿在他們身邊繞來繞去,不住悲鳴,被打死的大鹿一定是它的母親了。
一個男子罵道:「他媽的,連你也一起吃了!」站起身來,彎弓搭箭,對準小鹿要射。小鹿不知奔逃,反越走越近。
小燕子驚呼一聲,從樹叢中奔了出來,攔在小鹿面前叫道:「不准射!」那男子一驚,待看清楚時,見是一位相貌俊秀衣著華貴少年,光艷如同女子,不由退了一步。其餘兩人也站了起來。
三個人議論了幾句,忽然齊聲發喊,提刀包抄了上來。
小燕子心一驚,想跑已是不可能,只有硬著頭皮迎戰。
尚未過幾招,已落下風,那三人圍攻更緊,一人執刀砍來,小燕子躲閃過去,一聲驚叫起來,叫聲末畢,忽然呼蓬呼蓬數響,三個人一齊飛出,跌倒在地,哼哼卿卿爬不起來,原來都給點了穴道。
小燕子懷疑自己在夢中,回頭一看,翩翩走過來兩個年輕人,不是永琪,易可又是誰!小燕子心裡一喜,眼前一片模糊,原來已是淚水滿眶。
永琪飛跑過去,一把拉住小燕子,眼裡也是濕濕的,半晌才說出一句:「你讓我找得好辛苦……」
易可也上前來和小燕子打招呼,小燕子臉色一變,一顆心往下沉去。
易可知趣地往那三個人走去。
那三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知道今日遇上了剋星,都嚇得只打顫。
易可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幹什麼?」那年長的一個說道:「我們是關內趕駱駝做生意的,匪民搶劫,已身無分文,正要逃回關內去。」
永琪一聽到「匪民」兩字,也走去盤問:「匪民有多少人?」
「多少人不是太清楚,應該不會少於三四千吧。聽說有不少是流亡囚徒嘩變的,也有些是當地貧苦牧民聚眾鬧事。幸虧我們遇上的不是心狠手辣的囚徒,只搶了貨物錢財,沒有丟掉性命。」
「都在什麼方向?」易可又問。
「就從這裡往黑水河去一百多里。」那年長的見他們不像歹人就求饒道:「各位爺饒命,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想弄些盤纏回中原去,並沒有殺人害命之心,求各位爺高拾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
另一個年紀輕一些的已哽咽道:「我上有老父母,下有妻兒等我回去,求求各位……」
易可斥道:「現在求人有什麼用,若是我們晚來一步,你們敢說不會傷了這位公子?」
永琪這才發現小燕子已毫無蹤影,這一下非同小可,急喊道:「小燕子!小燕子!」
哪裡有什麼回應。
那二個人還在求饒著,易可也沒空去理會,給他們解開穴道,扔給他們一些碎銀道:「你們好自為之,下次讓我們碰上絕不輕饒!」
「是!是!」
那些人忙不忙磕頭,抓了銀子飛溜而去。
永琪簡直就像失了神,眼睛紅紅的,到處狂喊:「小燕子——」
易可牽過馬來,把韁繩遞給他:「稍安勿躁!一定是她趁我們審問那三人時騎馬走掉的,她那馬雖是千里良駒,也走不多遠這兩匹馬還不差,我們趕快上馬追吧。」
永琪聽她如此一說,才略定定神:「你說的極是!我們趕快追!」
小燕子確實是在見永琪丟開她不管,卻去和易可一起審問那三人時,跑掉的。
這一回簡直傷心地一塌糊塗。
對於自己以前的猜忌顧慮再無半點懷疑。
她一個勁地狠狠袖打著白馬,根本不管馬臀已隱隱有血痕。
白馬不知主人怎麼了,吃不了痛,也就撤開蹄子拼了命的跑。
這樣一路狂奔,也不知走了多遠,大漠上暮色漸濃,一鉤眉毛月從天邊升起。前邊隱隱約約有篝火堆,小燕子一天奔馳沒進水米,又心潮難平,此時已全身虛乏的很厲害,遙遙見了那火光,振作最後一點點精神,催馬奔上去。
漸漸那火光近了,還有鼓樂之聲。小燕子只覺腦袋發暈,眼前一黑,任由白馬跑去。
待小燕子慢慢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堆大篝火邊,一個男青年一手端著碗馬奶子,一手挽著她的脖項。
小燕子一驚:「你要幹什麼?」一坐而起,卻一下子站不起身來。這才發現還有幾個人圍坐著正望著她。
「兄弟,你醒了!」那男青年驚喜地喊道:「別急,你只是太累太餓了,喝了這碗馬奶子,坐著休息休息會好些的。」
小燕子這才想起自己是男裝,而眼前這個回族打扮的男青年講的竟是漢語。
她說:「你會講漢語?」
旁邊另外一個男子笑了:「我們族很多人都會講漢語的。」
「我叫阿密特,兄弟請用了這碗馬奶子吧。」那男青年遞上碗說道。
小燕子這時也發覺自己肚子餓得咕咕叫,也不客氣,端起那碗咕嚕咕嚕一氣喝了個乾淨。
「謝謝你們,我叫方小慈,嗯,還有什麼可吃的嗎?」阿密特熱情地說:「有,有,這裡還有扒飯、烤肉、蜜瓜……你運氣真好,正趕上我們的假郎大會。」
「偎郎大會?」小燕子嘴裡嚼著塊烤肉,好奇地問道。
這才注意到這一堆篝火很大,四周圍坐了許多年輕男女。
有的在烤中羊。
有的在做抓飯。
有的在彈琴奏樂。
一片喜樂的景象。
阿密特告訴她,回人婚配雖也由父母之命,須受財產地位等請樣羈絆,但比漢人的禮法要寬得多。假郎大會是回人自古相傳的習俗,青年未婚男女在大會中定情訂婚,所謂「偎郎」是少女去偎情郎,錦帶繞頸,一舞而定終身,自來發端於女方,卻是凰求風,而不是風求凰了。
這時樂聲曲調柔和,帳門開處,湧出大群回人少女,衣衫鮮艷,頭上小帽金絲銀絲閃閃發亮,載歌載舞向火堆走來。
就在這幕天席地,歡樂不禁的場面中,許多少女跳到意中人身旁,解下腰間錦帶,套在他項頸之中,於是男男女女,成對成對地載歌載舞。
小燕子猛然想起自己的事,不由心裡一酸,眼淚又差點奪眶而出。
阿密特卻沒注意到她這副表情,歌聲在耳,情醉於心,幾杯馬奶酒下肚去,阿密特臉上乏紅,甚是歡暢。
突然之間,樂聲一停,有兩個人從中間大帳手牽著手走了出來。
小燕子候地一震。當先一人正是蒙丹、含香緊隨在一旁。
只見蒙丹向眾人一揮手,大家全都跪了下來,向真神安拉禱告。小燕子也隨眾俯伏。禱告完畢,蒙丹叫道:「已有妻室的弟兄們,今日你們辛苦一點。我們剛剛接到情報,可能有匪民來犯,請你們在外面守禦,讓你們的年青兄弟高興一晚。」號角響起,一隊男子列隊而出,各人左手牽馬,右手執著長刀。
阿密特跨上馬,向坐在地下的年輕人喊道:「真神保佑,讓你們今晚和心愛的姑娘歡敘。」
年輕人歡呼叫喊:「真神保佑,多謝你們辛苦抵擋敵人。」
阿密特長刀虛劈,率隊出外守禦去了。
小燕子見這番場景,暗暗有些心驚,匪民騷亂已厲害到這種地步了嗎?見蒙丹、含香也盤腿坐在火堆邊,小燕子站起身來,擠進入叢去相會。
朦朧月光之下,含香依然那麼美麗動人。蒙丹彷彿更加英武豪健了。
小燕子跑了起來,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喊道:「含香!師父!」
含香聽到人群中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四處環顧,看見一個少年正朝這邊擠過來,待到了眼前,一見他那雙大大的水靈靈的眼睛,嚇了一跳;「小燕子?」
「是我!」蒙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燕子,真的是你嗎?」小燕子把帽子一取,露出滿頭秀髮,喊道:「是我呀,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含香緊緊樓住小燕子,開心地轉了幾個圈,口裡不停念著:「真神保佑!真神保佑!」
蒙丹樂得哈哈大笑,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嗎?」
小燕子臉色暗淡下來,默不作聲,含香感到有些驚奇:「發生了什麼事?」
小燕子正不知要如何作答,突然號角嘟嘟嘟地吹三聲,那是有緊急情況的訊號。
眾人一聽立時散開了,兩匹騎馬馳近,兩名回人翻身下馬,報道:「卓倫那邊派人來求見。」
蒙丹說:「好,領他來吧。」
小燕子納悶:「卓倫是什麼人?」「就是亂軍的頭領。」
小燕子奇道:「匪民叛亂還成軍了嗎?」
「我也不明白他們怎麼那麼有組織,好像經過專門訓練似的,而且糟糕的是投靠他們的邊疆貧民愈來愈多。」
蒙丹皺起濃眉有些憂心仲仲:「我們黑水河流域難有安寧之日了。」
這時,兩騎在前,後面跟著兩騎,向人群馳來。
離人群約幾米遠處,各人下馬走來。
那使者身材魁梧,步履矯健,後面跟的隨從也極為粗壯結實。像個小巨人。
那使者走到蒙丹跟前,也不施禮,只點點頭,說道:「你是族長麼?」神態十分倔傲。
匪軍在這一帶殺人放火,搶財劫色,回人早巳恨之刺骨,這時見使者如此無禮,幾個回人少年更是忍耐不住,刷刷數聲,白光閃動,長刀出鞘。
那使者毫不在意,朗聲說道:「我奉卓倫大王之命,來下戰書。要是你們識得時務。交物納員,大王說可以饒得你們的性命。否則全體誅滅,你們可不要後悔。」他說的是回語,眾回人一聽,都跳了起來。
蒙丹見群情洶湧,雙手連揮,命大家靜下來,凜然對使者道:「你們無緣無故來殺害我們百姓,搶掠我們財物,真神在上,定會懲罰你們的不義行為。要戰就戰,我們只剩一人,也不屈服。」
眾回人舉刀大呼:「要戰就戰,我們只剩一人,也決不屈服。」
月色下刀光如雪,人人神態慷慨悲壯。他們世代虜誠奉信伊斯蘭教,實愛自由,決不做人奴隸。
小燕子見此情形不由震撼得一塌糊塗。
那使者嘴唇一扁,說道:「好,教你們個個都死!」一口唾沫,狠狠吐在地上,這是嚴重侮辱對方之意。
早有三個回人少年跳出人群,喝道:「今天你是使者,我們敬重賓客,讓你好好回去,以後相見就再不客氣!」
那使者嘴一努,那隨從搶將上來推開回人少年。使者叫道:「呸,你們這種人有什麼用?今日讓你們瞧瞧我們的手段。」
手掌一拍,叫道:「來吧!」隨從四下一望,見有幾匹馬繫在一株白楊樹上。便大步走到樹旁,雙手抱住白楊樹,用力搖撼幾下。
大聲吼道:「起!」竟把那株白楊樹拔了起來。眾人見此神力,盡皆駭然。
那隨從雙拳捶胸,厲聲喝道:「誰敢來和我比武?」
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說道:「我是回人中最沒用的人,可是比你還中用一點點。」
小燕子一驚,認出那人正是易可,連忙四處看看卻沒有發現永琪的身影。
眾回人見易可生得文弱,面目如畫,站在那裡比隨從矮了一個頭,都想著他為本族威風挺身應戰,這番志氣勇敢自是可敬可佩,但強弱懸殊,如何是那隨從的敵手?
眾回人敵愾同仇,早有幾個族中知名的大力士站出身來要代他決鬥。
易可一心要挫折這使者的氣焰,舉手謝道:「各位哥哥,這幾個人不中用得很,何勞你們動手?先讓最不濟的小弟弟來試試吧。」
那隨從大怒,奔上來伸手要抓。
易可站著不動,微微而笑。
那使者伸手攔住了,對蒙丹說:「這位既要和我隨從比武,如有損傷,可怪不得誰。」
說罷轉過頭來問易可:「你是要文比還是武比?」
易可說:「文比怎樣?武比怎樣?」
使者說:「文比是你打他一拳,他打你一拳,大家不許招架退讓,誰先跌倒算輸。武比就是任意出拳。」
易可說:「隨便,文比武比都一樣。」
使者說:「咱們只在此比力氣、斗功夫、武比傷和氣,還是文比吧。」
其實他是見易可身材瘦弱,料想靈活敏捷,如一味躲閃,或許打他不著,所以要文比,心想:「這樣你可躲不過了。」
那拔樹的隨從聽使者這麼說,大吼一聲,走向易可。
易可神定氣閒,泰然自若,笑道:「你是客,讓你先打吧。」
小燕子心裡不禁暗暗佩服。
眾人卻不明底細,個個擔憂。
一片寂靜中,只見那人呼呼喘氣,全身骨節格格作響,運氣提勁,然後雙腿微蹲,勁貫右臂,呼的一聲,鐵拳夾著一股疾風,向易可正胸口猛擊過去,突覺對方胸部順著拳勢向後一縮。
易可胸部內吸之勢,和他這當胸一擊配合得若合符節,絲絲人扣,快慢尺寸,實無釐毫之差。旁人只見這一拳把他胸部打得凹了進去,可是說也奇怪,竟無半點聲息發出。
蒙丹看出來是這少年內功精深,借勢消勢,不由又是佩服又是欣慰。
那使者精通武功,也看出了這點,非常驚疑。
眾人卻都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時易可說道:「我要打了!」
她手臂並不向後作勢,隨手一伸,輕飄飄一拳打出,波的一聲,在那隨從胸前一推,使的是重手法中「大力金鋼桿」之勁。
那隨從並不覺得胸口疼痛,只覺一股極大力量把他向後推出,忙運全力,向前猛撞,那知易可這一拳發得快,收得更快,勁未使足,候然收回。那隨從正在向前猛挺,前面忽然失去憑依,要想收勢,哪裡來得及?
只見易可身子微偏,呼蓬一聲,塵土飛揚,那個粗壯結實的身軀已倒地。
眾人都是一呆,回過神來全都拍手大笑,吶喊歡呼起來。
那使者忙伸手,將隨從拉起,臉色悻悻:「咱們走著瞧!」倆人上馬,灰溜溜而去。
眾人都圍上去讚歎自己的英雄,蒙丹覺得這位少年極為臉生,看他的身手應是來自中原,不像回疆人氏。
擠過人群也往蒙丹、含香過來。小燕子心想她要幹什麼?永琪在哪裡呢?到了眼前,易可行禮,蒙丹忙回禮道:「兄弟,辛苦啦,願真主安拉保佑你。」
小燕子一點也沒有要相認的意思。
易可只好說道:「我和一位朋友一起來到這裡,因為軍務緊急,那位朋友已飛馳回去報信了。那位朋友托我向兩位說一句話,回憶城裡的兄弟姐妹們馬上就來相聚,請蒙丹、含香兩位好好照料小燕子。」
含香驚喜得一塌糊塗:「你是說永琪、爾康、紫薇他們都要來了?」
蒙丹卻更是迷惑了,看看小燕子又看看易可:「你們倆早就認識?」
小燕子沒好氣地說:「認識,她叫易可,除了爾康,還有簫劍、晴兒他們也來了。」
含香喜道:「真主呀,今天真是雙喜臨門……」
蒙丹忙又對易可施禮道:「易兄弟,快請入帳,細細講來,你那位朋友可就是指永琪?」
易可暗暗佩服蒙丹的聰明,點頭道:「是。我和永琪前來尋找小燕子,沿途碰上匪軍主力正計劃要來襲擊搶掠一個回民部落,那時還不知你們就在這裡。時間太緊,永琪來不及與你們相見已回去報信了。大軍馬上就開拔過來,所以這邊還要請你們穩住敵人才好。」
「大軍?永琪還帶了兵?」含香問道。
蒙丹說:「只聽說朝廷有軍隊前來巡視邊疆,沒想到是永琪的主帥,而且來得這麼快。」
小燕子看了看易可一眼說道:「本來可以來得更快,在叢林裡耽擱了不少日子。」
含香此時也看到了小燕子與易可之間的隔隙。
易可卻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似的,對蒙丹說:「永琪帶軍前來最快也得三天,照剛剛的情形看來,明天他們就很有可能會來襲擊,今夜一定要加強防備。如果來的真是他們的主力,一定要好好把握這一次機會。等候時機,前後夾擊,一舉殲滅。回疆就有長久安寧了。」
蒙丹說:「你說的太好了,易兄弟,我雖沒有和卓倫打過正面交道,但聽說他是個頗有謀略的人,我們不可掉以輕心。「卓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倒是頗有興趣知道。」易可若有所思地說道。
「易兄弟,請稍侯片刻,我去佈置一下防禦就來。」蒙丹又轉頭對含香說。
「你好好招待客人,我馬上回來。」
「你要小心。」含香不忘叮囑丈夫一句。
含香這時才分出神來問小燕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一個人跑出來的嗎?」
小燕子見情況險峻,大敵當前,也暫時把個人恩怨放在一旁,說道:「沒什麼事,只是一些小口舌,我的馬跑得快就先到了。」
易可雙目含笑,讚賞地沖小燕子點點頭。
小燕子對此不理不睬。
含香笑道:「成親也幾年了,還是小孩子脾氣不改,不知又讓永琪為你擔多少心。」
小燕子沒好氣地說:「他才忙呢,哪有時間理會我。」
含香道:「他忙你更應該體貼關心才對呀,他又是阿哥又是主帥,不忙才怪呢。傻燕子,男人家自有男人家的抱負和事業,他不可能一天到晚都陪著你呀。」
易可見含香說得如此直接中肯在一旁聽得又是驚訝又是佩服。
小燕子油油地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這時蒙丹已回來,道:「我都安排好了,應該已無大不礙。易可兄弟,看來咱們今夜得秉燭共寢,一起來商議一下具體的防敵禦敵措施了,明日只怕就有一場惡戰。」
易可頓時紅了臉,木愣在那裡不搭腔。
蒙丹、含香都覺奇怪。
小燕子笑了笑,給易可解圍道:「師父,師母,易可是個姑娘,和我一樣常常喜歡扮成男裝在外行走。」
蒙丹驚得睜大了眼睛。
「易姑娘?」「是!」易可有些不好意思:「扮成男裝行走方便些,還請兩位多包涵。」
含香上前來拉住易可的手說道:「易姑娘不用多禮,姑娘是巾幅不讓鬚眉。」
「對,對!」蒙丹附和道:「今夜還得勞煩姑娘共商計策了。」
「勞煩不敢當,鏟惡除奸之事義不容辭,自當盡力而為。」
小燕子不甘落後,也嚷起來:「師父,讓我也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含香說:「大家齊心協力,再多困難也要挺過去,一定要打贏這仗。」
易可說:「關鍵是挺過這幾天。拖住匪軍,等待大軍的到來。」
蒙丹說:「我們沒有專門訓練過的軍隊,只有把全族人集合起來投入戰鬥,就是那句話,只剩最後一人,也決不屈服』。」
「那麼全族共有多少人呀?」小燕子問道。
「老人小孩在內,總共二千八百多人。」
易可聽得暗暗心驚,嘴裡說道:「讓我們大家來好好籌劃籌劃吧。」
第二天拂曉時分,卓倫果然帶了大隊人馬殺將過來。
幸好蒙丹等人早有準備,下令將所有車輛馬匹圍成——個圓圈,弓箭手在圈內固守。卓倫的人幾次衝鋒,衝不進去,於是在弩箭不及之處,倔起長壕深溝,要將回人牢牢圍困,活活餓死渴死。
易可大喜,對蒙丹說:「只要能堅持下來這幾天,就萬事大吉了。」
蒙丹道:「卓倫那邊可能清楚我們有大軍要到。就怕他一旦取得情報,勢必強攻,我們的條件不容許我們強撐太久。」
「你說的有理,我們應該挑出青壯年人來作好拚死抵擋的準備。」
含香說:「還應傳令下去節約糧食和用水,我們的存貨本就不夠。」
這樣過了兩天。眾人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之意。
雖然兩天內只有幾次小的戰鬥,但也折騰得頗為辛苦勞累。
蒙丹、易可、含香、小燕子都不曾好好合過眼,總是四處巡視探望傷員鼓舞士氣。
這天敵方隊伍似乎又有所增加,而且包圍困突然裂開一道口子,幾十個軍將騎馬簇擁著一位中年漢子慢慢走近些許,又停住了。
易可站在高處,遠遠望見那漢子指指點點。
蒙丹說:「那必是卓倫無疑。」
因為距離較遠,易可怎麼也看不真切,心裡有點焦急,又擔心對方有什麼新舉動。
蒙丹卻憤怒難平,要過——張弓來,施展神力,拍的一聲,那長弓登時拉斷。當下又拿過兩張弓來,並在一起,一箭扣雙弦,將兩張弓都拉滿了。手一放,羽箭如流星般直向卓倫面門飛去。
卓倫一驚:「相距這麼遠,怎會有箭射來?」身子一側,那箭噗的一聲,插入他身邊一名親兵胸膛之中。
卓倫不由大怒,叫道:「還猶豫什麼,趁他們援軍到來前繪我強攻,一個活口也不許留!」幾千亡命之徒不顧箭羽蜂湧而上,狠命前衝。
回人也個個奮勇爭先,拚命抵擋。
一場惡戰直殺得天昏地也暗。
僅僅幾個時辰,回人敗勢已明顯,箭枝不夠。兵力弱小,雖然人人為家國自由拚死一戰,但畢竟敵強我弱,漸漸只剩招架之力了。
蒙丹施展武功已在人群中殺紅了眼,任敵人圍攏猛攻,他卻似礁石面對驚濤駭浪屹立不動。
易可看得心驚不已,對小燕子,含香說道:「情形危急,你們把苦弱病殘,婦女兒童集中一下,準備馬匹逃走。餘者留下來阻攔敵人,你們越快越好。「不!」小燕子大叫:「我要留下來。」
含香也說:「我和蒙丹生死都要在一塊,我是決不會先行離開的。」
「你們冷靜點好不好?」易可也急了。
「你們難道想讓全族人都毀滅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能走一個是一個!」
這時敵人攻勢更急,狀況更加慘烈。
易可幾乎要哭出聲來:「求求你們,再耽擱就來不及了!」
含香倒冷靜了下來,看看周圍形勢,對易可說:「什麼也不用說了,現在情形、老者小小很難衝出去,我們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小燕子也神色一凜,斬釘截鐵般說:「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易可見如此,心一橫,牙一咬,道:「好!」
正在此刻,忽聽敵人後面喊聲陣陣,馬蹄聲急促,刀槍相交聲一片。
敵人陣勢頓時混亂不堪,蒙丹心神一振,高叫道:「兄弟們,拚命殺呀,我們的援軍到了!」
易可、小燕子、含香均是一喜,回人也是士氣大振,奮力反攻。
十幾騎清兵已衝殺進陣內,其中兩人立馬在先,勇不可擋。
一人喊著:「小燕子、易可,你們在哪裡?」
另一個叫著:「蒙丹、含香,你們沒事吧?」正是永琪和簫劍。
小燕子叫道:「永琪,永琪,我在這裡!」永琪手舞長劍,一馬當先聞聲衝到,清軍鐵騎跟在其後,眾叛軍大呼阻攔,卻哪裡攔得住,頓時兵敗如山倒。
簫劍連忙佈置下去:「不要放跑了卓倫!」
小燕子見永琪趕到,臉上,身上,劍上濺滿了鮮血,縱身入懷連叫:「永琪!永琪!」
永琪攬住她,輕輕拍她背脊,說道:「別怕,我們來救你啦。」
易可見此情形,咬住嘴唇不語。
蒙丹、含香已與簫劍會合,大家死裡逃生再次重聚都又驚又喜感慨萬千。
「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麼快,這麼及時!」蒙丹歎道。
「多虧簫劍籌劃得當,」永琪說道:「我們挑選駿馬,帶了二千五百精兵,一刻也不敢停歇地飛趕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點點。」
「不晚,不晚。」含香說道:「恰到時候。」
簫劍。說:「要是早幾個時辰到,也不至於讓你們擔驚受怕了。」
小燕子大難不死,已是興奮地一塌糊塗。
「你們剛才沒看見師父,好英勇,以一當十。系到哪裡就讓哪裡的賊人心驚膽寒。」
蒙丹笑道:「我也是殺得性起,把命豁出去了。「你那股玩命勁我們早就有所領教了。」永琪呵呵一笑。
除易可外,大家都想起當年蒙丹從回疆一路追尋含香,身負重傷倒在會賓樓的往事,不由都相視一笑。
這時有軍佐上前來報告逃走了幾百人,卓倫可能就在其中。
簫劍說:「可惜、可惜,讓他給跑了。」
那軍佐說:「那幾百人身手都不錯,為首的武功更是厲害,我們損傷了不少人馬,仍是沒有攔住那群亡命之徒。請帥爺以軍令論處。」
說完已是跪在永琪面前。
永琪忙扶起他道:「晝夜奔馳人乏馬困地迎敵兄弟們也情有可原。況且急亂之間也沒佈署安排好。不要請罪了,趕忙料理戰場,收拾俘虜要緊。」
「是!」那軍佐感激地站起身來。
簫劍道:「挑幾十個精明的兵士帶足糧草追尋探查,注意留下標誌,不可正面交鋒。」
「對,大漠茫茫,不可讓他們輕易消失。」蒙丹也說道。
「是!」那軍佐領命而去。
永琪這時想起什麼,對易可說:「你可見到了卓倫?」易可道:「遠遠地看不真切,不能夠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小燕子覺得易可和永琪之間總有些什麼秘密似的,頓時感覺全身上下不舒服。
簫劍愛憐地給小燕子理理亂髮,歎道:「跑出來這麼多天,把我們大家都急瘋了。幸虧來得及時,苦你真的出了什麼事,你教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咱們九泉之下的爹娘。」
小燕子聽著哥哥這一番話,不由鼻子一酸,連日來的委屈、憤懣、辛苦、勞累,一齊襲來,哇地一聲撲倒在簫劍懷裡痛哭起來。
眾人都是一驚,馬上又明白了小燕子的心情。
含香依在蒙丹懷裡,倆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心裡自是千言萬語說不出來。
「小燕子——」永琪走過來正要安慰幾句。
那軍佐又來稟報道敵人共死傷一千五百多人,俘虜一千餘人。我方回民死傷過半,軍士僅僅幾百人的傷亡。
易可說道:「如此看來,卓倫至少還有一千多人馬。」
「我們應趁勝追擊,否則這一千多人流竄在大漠中堵截不易,後患無窮。」蒙丹道。
永琪也說:「擒賊需擒王,斬草要除根。」
「大家今夜還是稍作休息,待偵察隊報回消息來再作打算。」簫劍說完,大家已無異議。
小燕子道:「紫薇、晴兒他們什麼時候來和我們會合呀?」永琪道:「可能要稍晚幾天,行李輜重都在他們那裡,行軍速度大受影響。」
「不用擔心他們,他們也是糧足兵壯的,即使碰上卓倫殘兵也不怕。」簫劍安慰道。
這天晚上,眾人清掃戰場,奏起了哀樂。
回人在地下挖掘深坑,將陣亡的將士放人坑內,面向西方,然後埋葬。
永琪等人感到奇怪,詢問身旁回人,那人說道:「我們是伊斯蘭教徒,死了魂歸天國,肉體直立,面向西方聖地麥加。」
眾人聽了嗟歎不已。
小燕子發現了阿密特身中數刀的遺體,想來他一定是受眾多敵人圍攻,竭力戰死。又想起熊熊篝火邊他遵繪那碗馬奶子,說起假郎大會的情形,悲從心來,再也忍耐不住,好好痛哭了一場。
埋葬完畢,蒙丹、含香率領本族回人大聲祈禱,感謝真神祐護,打了這場勝仗,全族得以拯救。
易可說道:「這一仗已大傷卓倫的元氣,我們是不是要防著他逃回中原去?」
「如果他確是逃犯嘩變的,這就極有可能。」永琪沉吟道:「應該派人通知人關各城卡,注意搜索盤查。」
小燕子在一旁見他倆人又說到一塊去了,事前的酸楚不禁湧上心來,當下也不言語,哼了一聲掉頭就走。
永琪一驚,也顧不上和易可打招呼,撒腿就追了過去。
易可一個人愣愣地站在那裡一會兒,悄悄回帳而次日一早,天朦朦亮,易可便在帳內留下一信,悄然而去。
大家卻是酣甜一睡,近晌午時分才起身,來找易可,卻見帳中無人,都嚇了一跳。永琪折開那封信來,見信上寥寥寫著數字:「各位:大局已定,我先去找卓倫。易可留字。」
永琪呆了半晌,喃喃自語道:「她一個人到哪裡去找卓倫呀?」
「一定是跟蹤偵察隊的馬蹄去了。」簫劍說道。
小燕子感到內疚,因為昨夜永琪已跟她解釋了半天,她終於明白了一個大概。原來卓倫很有可能是白蓮教座下的青木堂堂主劉勇。
去年青木堂轄內教民在山西一帶聚眾起義,被官軍鎮壓圍剿,劉勇混在兵士中部沒能逃脫,被一起流放到回疆。
在流放途中劉勇又抓住機會同原部下和眾犯人殺死解押官軍,逃到回疆深處,日漸形成一股不小的勢刀。
永琪、爾康、簫劍那日得到卓倫匪民騷亂的消息就決定找易可來幫助,畢竟易可是白蓮教教主的養女,作為少教主出面應該可以盡量減少兵戈之爭。
易可當初卻不願同室操戈,出力相助。
永琪那天一大清早跑去找易可說道:「和朝廷對抗的事暫且不論,無論卓倫是不是劉勇,他在邊疆如此燒殺搶掠,殘害百姓,這難道也是你們白蓮教的教規道義嗎?」
易可被永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服了,終於答應出面來管管這件事。
永琪一喜之下就有些忘形地握住易可的手道謝!
正好被小燕子撞見,才引來了後面的一連串誤會波折。
昨夜小燕子聽完這些。很認真地問永琪:「那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易可的呢?」
永琪愣了一下決心實話實說,以免今後又有什麼誤會。
「易可是個優秀的女孩子,」永琪小心翼翼地措著詞:「我對她很欣賞也很同情,我希望可以和她成為好朋友。
他停了停,看看小燕子問道:「你呢?」
小燕子眨著大眼睛笑道,「和你一樣。」
「小燕子!」永琪鬆了一口氣,緊緊抱住她道:「求求你,以後不要這樣嚇我好不好?以前是為了個採蓮,現在又為個易可,鬧得大家都不安寧。我的心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放心呢?」
「除非天下的土地都不產糧食了!」小燕子抿著嘴樂起來。
「為什麼?」永琪二文摸不著頭腦。
「不產糧食就沒有醋喝了。這都不明白嗎?」永琪笑道:「你好壞……」就俯身吻了過去。
小燕子想到這裡,覺得很對不住易可。
一定是自己的態度一再傷害了易可。永琪說得對,易可是個好姑娘,身世又和自己一樣淒涼,剛剛交得大家幾個朋友過了幾天開心日子,又被自己鬧成這樣。
小燕子越想越不安。
易可連日來勞頓不堪,現在又孤身一人去追尋卓倫叛軍,真是危險重重。
這時聽簫劍說著:「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尋她去。」
永琪道:「得多去幾個人。我和小燕子先去。簫劍你帶一部分軍隊第二撥接應。蒙丹、含香就在這裡等爾康他們到來。」
大家應道:「好!」
永琪把白馬牽過來讓小燕子乘坐,自己也騎上馬道:「走吧!」兩人並轡而去。
不久,簫劍就帶了一千五百輕騎精兵,離開了蒙丹、含香的大營,沿著馬蹄痕跡追去。
易可——夜在帳中思潮起伏,心裡有著說不出來的寂寞淒涼、聽帳外回人彈著不拉,唱著纏綿的情歌,更增惆悵。
柔腸百轉之下,悄悄起身,留下一信給眾人。帶了兵刃乾糧,上馬在大漠中辨認馬蹄足跡,追蹤偵察小隊而去。
她連日來戰鬥操勞,身體已有些虛弱,勉強支撐著行了幾十里,已是疲累不堪,乾脆放鬆韁繩仍由坐騎慢行。
見馬蹄足跡一路往東北方向行進,不由在想,卓倫真的是想逃回關內去麼?
正邊行邊想著,隱隱約約聽見從西南方向傳來長聲號叫,聲音甚是慘厲,叫聲中充滿著恐懼、飢餓和兇惡殘忍之意,似是百獸齊吼,久久不懇。
易可感到奇怪,側耳靜聽,覺得那叫聲漸響,西南遠處一片黑雲著地湧來,中間夾著隱隱郁雷之聲。
易可猛然想起什麼,大吃一驚,拔起身子,站在馬背之上,極目四下遼望,見北面好像有兩株大樹。
也來不及多想,一提馬韁,向北飛馳而去。
這時叫號之聲愈響,聽來驚心動魄。
跑了一陣,只聽得身後虎嘯狼嗥,奔騰之聲大作!回頭望時,煙塵中只見有些虎豹、野駱駝、黃羊、野馬疾奔逃命,後面灰撲撲的一片,不知有幾千頭餓狼追趕而來。
易可記得以前師父曾講過大漠中狼群最是兇惡不過,不論多厲害的猛獸,遇上了無一倖免。
再跑一陣,前面果然是兩株大樹。
馳到臨近,易可一躍上樹,坐上高處的樹枝。
剛剛在樹上坐穩,狼群已然迫近,當先卻有兩個人。
易可大驚失色,叫道:「永琪!小燕子!」永琪小燕子已奔到樹下,都是飛身一躍,攀住樹枝,身子蕩在半空中,腳底下全是虎豹、黃羊、野馬之屬狂奔而去。永琪、一個筋頭翻到樹上站住,伸出右手把小燕子拉上來。
兩個人神魂初定,見是易可在樹上,不禁又驚又喜。
樹下易可和永琪的坐騎早已被狼群撕成碎片,只有小燕子的白馬神駿已自顧自地逃命去了。
數百頭餓狠繞著大樹打轉爬搔,仰頭叫降。
遠處數十頭虎豹已被狼群追上圍佐,搏鬥吼叫之聲,充塞在天地之間。群獸騰挪奔躍,撕打咬嚙,慘烈異常。轉瞬間,虎豹都被狼群嚼哮,吃得乾乾淨淨。
永琪、小燕子、易可三人見這股可怖的場面都心驚害怕不已。
「易可,你怎麼也學小燕子這一招,一個人悄悄走了讓大家著急。」永琪說道。
「我是急著要去找卓倫。我沒有悄悄走掉,我留了信給你們呀。」
「要找卓倫也用不著這麼急,前面已有偵察小隊了,你一個人找去讓我們大家都擔心呀。」永琪望著易可誠懇地說道。
「對不起……」易可低了頭,不敢直視永琪的目光。
「易可」,小燕子說道:「以前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原諒!」
易可聽小燕子如此一說,知道她和永琪之間的誤會已消除,心裡不由一陣輕鬆。抬起頭來,看著他倆人,驀然又有一種失落。
樹下狼群來得快,去得也快,在樹下盤旋叫嗥了一陣,又追逐其餘野獸去了。易可說:「我們下去吧。」
三個人一躍下樹。永琪見天色將晚,說道:「不如我們就在此處過夜,簫劍他們應該也快趕上我們了。」
於是三人折下樹枝生起一堆火,吃過隨身帶的乾糧。圍坐著闊談。
「如果卓倫確是劉勇,你們打算怎麼辦?」小燕子突然問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易可皺著眉說:「劉勇身為青木堂堂主有勇有謀,是眾堂主中極為出色的一個,深得我師父信任。」
停了停易可又說道:「我和劉勇雖然還比較熟悉,但事到今日這種地步,也只能盡力而為。」
永琪見易可不是太想說這事,也知她有難處。而且卓倫兵敗如此,也不足為大患,於是引開話題聊起別的事來。
小燕子忽道:「咱們來玩個遊戲好吧?」
易可向永琪一望,見永琪饒有興趣地點點頭,也應道:「好!什麼遊戲?」
小燕子向倆人一笑,把殘留的馬鞍子拿過來放在三人之間,在鞍上放了一堆沙,按得結實,再在沙雄上放一枝小蠟燭。說道:「咱們用這把小刀。將沙堆上的沙一塊塊的切下來,切到最後,誰把蠟燭弄掉下來了,就罰他唱歌,講故事、或者跳舞。永琪先來。」
說著把小刀遞給了永琪。
永琪已很多年沒玩過孩子似的玩意了,這時拿著小刀,自覺有點好笑。
小燕子說:「切吧!」永琪嘻嘻一笑,把沙堆切下了一塊,將小刀交給小燕子。
小燕子也切了一塊,又遞給易可。
易可也切了一塊,遞給永琪。
輪不到三圈,沙堆變成了一條沙枝,比蠟燭已粗不了多少,只要稍微一碰,蠟燭隨時可以掉下。
易可拿小刀輕輕在沙柱上挖了一個凹洞。
永琪笑著接過刀在另一邊也控了個小孔。
這時沙柱已有點播晃,小燕子接過小刀時右手微微顫抖,說道:「你們倆個好狡猾。」
永琪代她出主意道:「你輕輕佻去一粒沙子也算。」
小燕子依言去挑,手上勁力稍大,沙柱一塌坍了,蠟燭登時跌下,小燕子大叫一聲。永模大笑起來,易可也覺得有趣。
永琪笑道:「你是唱歌呢還是跳舞呢?」
小燕子紅了臉說:「明知道人家歌唱不好,舞跳不好,還故意出難題,我還是來講個故事口巴。」
於是講了一個自己小時候肚子餓去地裡偷瓜被惡狗追的往事,最後笑道:「那種恐懼比今天被餓狼追還可怕十倍,因為那時年紀太小,狗太大了。」
永琪心痛地說:「幸虧那時你沒被惡狗咬了去,要不然我可怎麼辦。」
易可卻在一旁若有所思。
三人又玩起削沙遊戲來,這次是永琪輸了,他也講了一個少時與永璉、永璐在書房作弄太師傅的事,講著講著永琪想起以前調皮好玩手足情深,現在卻是勾心鬥角,恨不得置對方干死地,憂慮頓起,不由歎了口氣。
接著就是易可輸了。
她並不唱歌跳舞,仍是講故事,講的是小時候師父逼著練武功,自己想法子偷懶,結果被師父重罰的事。談及師父,易可心裡酸酸的,恨不得生出雙翼,馬上飛回中原去。
永琪看看小燕予,又看看易可,俯下身去拔了拔火雄想道:「我們三個經歷如此不同的人,競能坐在這大漠樹下共度此夜,可見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仰望夜空,天邊無堰,永琪笑了笑,道:「大家休息吧!」
第二天清晨,永琪聽到幾聲馬嘶,一下子驚醒過來,睜眼看竟是小燕子的白馬回來了,不由一喜。
小燕子也醒了,一見自馬戀主返回高興得跳起來,抱住馬脖子愛撫不停。見那白馬顯然是跑了很遠的路,又累又乏的樣子,忍不住痛惜不已。
突然三人臉色都是一變,因為都已聽得遠處隱隱一陣陣慘厲的呼叫。
永琪忙道:「快上樹去!」
小燕子卻捨不得馬,嚷道:「白馬怎麼辦,讓它活活被餓狼吃掉嗎?」
永琪急忙中收拾東西不知要如何回答。
易可急中生智道:「有了!」
於是三人合力堆起一堵矮矮的沙牆,採了些樹枝放在牆頭,生起火來,霎時間成為一個火圈,將三人一馬圍在中間。
剛剛佈置好,狼群便已奔到。
群狼怕火,在火圈旁盤旋號叫,卻不敢逼近。
永琪道:「等馬氣力養足了,再向外衝求救去。」
小燕子見那些餓狼都瘦得皮包骨頭,不知有多少天沒吃東西了,想起昨夜自己講的故事,道:「這些狼也很可憐。」
永琪笑了笑,心想小燕子的慈悲心簡直莫名其妙,我們都快成為餓狼肚裡的食物了,她卻在可憐它們,還不如可憐自己吧。
忽見火圈中有一處樹枝漸漸燒盡,火光慢慢低了下去,三頭餓狼趁機竄了進來。
白馬左腿一起處,已將一頭狼踢了出去。
永琪身子一偏,抓住一頭巨狼的頭頸,向另一頭灰狼猛揮過去,正好碰到那狼頭部,腦漿四進。永琪再用力一擲,將手中的那狼一拋將出去。
易可忙著在缺口處添上樹枝。
三個人就輪流不斷地折校加柴,眼見樹枝越燒越少。永琪實在又急又憂,因為知道這火圈一熄,只怕三人的生命之火也要熄了。
那兩棵樹的枝葉愈來愈少,樹身也漸漸低矮下聚。
永琪道:「我們不能這樣硬熬下去,不如放棄自馬,上樹為好。」
易可見那樹身已不為高,只怕狼群一竄就很容易上去了。當下心裡一衡量拿定主意說道:「不如我騎馬衝出去找人來救援吧,你不是說簫劍他們隨後就快到了嗎。」
永琪卻知道易可的真正用意;有人馬奔出,餓狼自然一窩蜂追去,就可把狼群引得越來越遠,能不能碰上簫劍是沒有把握的,但其餘兩人卻可以獲救了。
當下也不說破,只搶道:「還是我去吧。」
易可道:「留下我們兩個女子只怕應付不過來,還是你留下來照顧小燕子為好。」
小燕子無論生死自然是寧願和永琪在一起的。
她見永琪、易可爭來爭去不是很明白是怎麼回事。
易可見永琪識破自己的心思,知道要說服永琪讓自己去是很難了。但樹枝已愈燒愈少,時間不等人。
心想:「能有他關心牽掛我如此,又何復多求!沒有完成師命,又哪有臉面回中原去!罷了罷了,讓餓狼在大漠中將我咬成碎片,一了百了。但願他和小燕子得脫危難,終身快樂。於是指著永琪身後的火堆,佯喊道:「不好,那邊的火快熄了。」
永琪一驚,忙回過身去加樹枝,易可就在這一瞬間,抓住韁繩,跨上馬背,手中揮動著劍,縱馬衝出。
小燕子一聲驚叫,永琪回過頭來,伸手想去抓住白馬的馬尾,卻哪裡還來得及。
眼睜睜地看著易可深入狼群,設法追趕上去。
但見有惡狼撲上,都被易可用劍一揮,不是刺中咽喉,就是削去了尖嘴,真如砍瓜切菜,爽脆無比。
不一刻,白馬已衝出狼群,向來路疾馳,群狼不捨,緊跟其後。
自馬的奔跑比狼群迅速得多,轉瞬就把狼群拋在數里之外。要知衝出狼群不難,難的是在如何擺脫這些餓狼窮日累夜,永無休止的追逐。
易可騎在馬上想。不知為何還不見簫劍他們,但不儲怎樣注蒙丹、含香的大營跑去,就能找到法子解救。這時狼群還未追到,易可心中自然也消了先前要以死相報的念頭,不敢放慢速度,一路往回疾奔。
其實簫劍他們並不是沒有趕上來,而是發現了狼群的蹤跡。
簫劍曾在大漠中遊歷過一段日子,當然知道餓狼的厲害,知道即使是這一千五百騎兵全上也是毫不抵用的,只有採取回疆人的老法子,用牲畜把餓狼誘遠才較為安妥,於是又率人回去趕來不少牛羊用來解危。
返回途中恰好與易可相遇,聽她一說,不由對易可心生感激,想這姑娘心地真是善良。
於是派人驅趕牛羊往大漠西方深處趕,其餘軍騎後撤數里路,待狼群引過去之後,才敢策馬徑往東北方向而來。
永琪和小燕子暫時脫離了危險。
永琪想著易可甘願為他倆捨命入狼群,心中感動得一塌糊塗,他對小燕子說:
「但願易可沒事,否則我們這輩子沒法心安!」
小燕子也明白了易可的用意,她眼眶濕潤,喉中哽住了什麼似的說不出話來。
永琪道:「我們還是回去找蒙丹、含香吧,沒馬沒糧,我們也沒法子繼續前進!」於是倆個人只有一步一步往回走。
走著走著,看見前方塵土飛揚,馬蹄聲聲,永琪心一驚,搞不清楚到底來了什麼人,忙拉了小燕子躲到一個小沙丘後面。
但聽馬蹄聲越來越近,旌旗招展在空中,永琪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大軍的旗幟,領先兩人卻是簫劍和易可。
這一下大喜過望,小燕子早已從沙丘後跳出來,大叫道:「哥哥!易可!」
簫劍、易可也是一喜,見倆人安然無恙,都是放了心。
小燕子拉住易可的手誠懇地說道:「易可,大恩不言謝,如果不嫌棄咱們結拜成姐妹如何?就像我和紫薇一樣?」易可自然明白小燕子的心意。
易可心裡也挺樂意的,因為小燕子的性格為人她也瞭解,能結為姐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她還有自己的顧慮在。
所以說道:「那可不敢當,你是格格,我是草民,高攀不上。」
小燕子有些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格格,說這樣的話就是表明你還在生我的氣!」
易可忙道:「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我從來都沒有生過你的氣,你要相信我。」
「那就是你不喜歡我,否則怎麼不願和我結拜呢?」
簫劍覺得小燕子有點匪夷所思,說道:「天下哪有你這種人,逼著人家結拜的!」
易可誠懇地說道:「小燕子你不要誤會。你是乾隆寵愛的還珠格格。我卻是白蓮教教主的養女,你和我結拜合適嗎?」
小燕子笑起來:「原來你擔心這個,那你還不是很瞭解我。你自己都說過『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還有什麼賊匪與官家只隔了一堵牆而已。怎麼你自己倒計較起這些來了!」
「其實結不結拜只是一個形式,反正我們已是好朋友了,對不對?」易可聽到賊匪官家之言,為了日後少給他們添麻煩,已拿定主意決不結拜。
永琪見易可如此,忙來打圓場,他對小燕子說道:「易可說的是,好朋友就用不著在乎這麼多。」
易可把自己隨身佩帶的一塊玉拿出來,遞給小燕子道:「這是我從小佩帶的吉祥物,現在送給你以表我的情意。」
小燕子忙接了過來,好生佩帶著,望了望永琪,永琪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她要做的。於是小燕子也取出自己的一個小飾物,原來是個象牙小環,靈巧可愛,環上還雕刻了不少梵文禱語,也是祈福康求平安的意思。
易可謝過,也接了過來帶好。
簫劍見此時此景不由高興地哈哈大笑起來,他調佩小燕子道:「原來你一賭氣出走可以有這麼多收穫,以後不妨多賭氣走走!」小燕子紅了臉不好意思。
永琪樂道:「她收穫很多,卻害苦了我。簫劍,你若不信,讓晴兒賭氣走走就知道了!」
簫劍嚇了一跳,走過來沖永琪作揖道:「好妹夫,這樣的主意可千萬別給晴兒出呀。」
易可和小燕子見他倆人這樣摟在一起笑成了一團。
簫劍、永琪、小燕子易可領著一千五百輕騎精兵,繼續往東北方向追蹤。這樣過了兩天,就趕上了前面的偵察小隊。一瞭解情況,知道卓倫正是打算往關逃跑。由於精銳部隊損失慘重,所以卓倫只能拖著一群殘兵傷將慢慢潰退。
永琪道:「這正是最好的機會,我們應該一鼓作氣乘勝追擊。」
「追擊窮寇萬不能掉以輕心」,簫劍說道:「何況他們人數與我們差不多。」
易可道:「簫大哥說得有理,我們應該準備周祥,這次要一網打盡。」
於是眾人商議,由簫劍易可帶五百騎兵打前站,逕直追上拖住卓倫。餘下一千人仍就分為兩股,從左右包抄而上,打算把卓倫敗軍圍困住。
簫劍說:「需越快越好,拖得越久越會減弱我們的戰鬥力。」
「馬上派人回蒙丹、含香處,通知爾康他們派人來接應。」永琪說道。
眾軍飽餐戰飯,休息片刻。
五百人的隊伍像三條黑蛇一樣出洞,馬鈴已全部摘去,三支隊伍無聲無息地在大漠上從三個不同的方向狂奔著。
卓倫當然知道官軍會趁勝追擊。所以,路退得十分小心,無奈傷殘兵士不少。速度無法快起來。
這天黃昏時候,卓倫敗軍已退到一處河畔。見長草豐茂,短樹蓬生,河水清漣幽碧,正是安營紮寨的好地方。
數日潰退,已沒有好好休息過。卓倫見這景致不由大喜,立刻傳令在河岸邊理鍋造飯,吃飽喝足再趕路。
不料水還沒有燒開,岸堤上遠遠十幾騎狂奔而來,旋風一樣直至卓倫面前勒緩下馬來,卻是親兵貴兒趕到了。
人馬都是渾身大汗,見了卓倫已不及見禮就變貌失色,用馬鞭子遙指後邊喘著氣道:「爺!打上來了,官軍打上來了!」
「慌什麼?」卓倫呵斥他一聲,也是為自己壯膽,早就知道必有此事的,事到臨頭,他心裡還是不能踏實,所以問道:「有多少人?」
「大概幾百人。」
「都是騎兵?」
「都是。離這裡大約只有五里遠了!」
卓倫心裡有些納悶,但隨即又釋然,心想,這一定是打前站的,不如猛撲回去殺上一場,搶些馬匹好逃路。
此刻軍士們都知道官軍已至,丟了手中水碗,柬鞋綁腿準備廝殺,氣氛頃刻間得異常緊張。
這一群人大多原是卓倫教眾舊部,這一兩年在回疆經調教更是凶悍無比,何況事至今日,不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也別無生路。
卓倫強自鎮定著卜卜跳動的心,從容上馬,用望遠鏡看去,果然人馬不多,精神不由一振。
「準備戰鬥!」卓倫臉色鐵青,語氣變得異常冷峻凝重,沒有絲毫驚惺猶豫。這時已隱隱傳來馬蹄響聲,兩軍一遭遇,都不怯弱,一方是要殺敵立功,一方是要奪路逃命,兵刃相見,血肉飛濺。
畢竟卓倫人多勢眾,官軍漸落劣勢,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簫劍,易可指揮隊伍緊緊咬住卓倫之軍不放,都想著再多拖留一刻就可令包圍圈大功告成了。
「傳令下去,讓兄弟們速戰速決!」卓倫剛剛待完這一句。
忽然左右側均響起拚殺吶喊聲,貴兒臉色死灰早已跑上來道:「爺!大事不妙,我們被官軍從左、右側包圍了!」卓倫聽了腦袋嗡一響,差點從馬上栽下來。
但卓倫確非等閒之輩,馬上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道:「集中隊伍退到河邊,所有弓箭手在外護軍。敵人衝陣,只管射箭擋住!」
卓倫又想起還有幾十枝鳥鐵槍,彈藥已不足,但這已是關鍵時候就加了句:
「把火槍也用上!」
「是!」
貴兒見卓倫還能鎮定,心也隨之安穩了些,飛跑傳令下去。
馬上爆豆般火槍響起,衝到前面的官軍倒了一片,攻勢稍緩,卓倫人馬就趁機退到了河邊。
夜色已深,簫劍、永琪從三面緊緊收攏著圍困,見卓倫依詞僵持著也就不再強攻。
人困馬乏的官軍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冬季的天色亮得晚,卓倫帶著新兵在隊伍裡蹈蹬巡視了整整一夜,有時拍拍年輕兵士肩頭問問家常,有時碰到老部下安慰幾句……說也奇怪,這樣轉悠了一圈兒,人心漸漸已不慌亂——可能大家覺得死已難逃反倒坦然。
河岸上晨霧漸起的時候,卓倫想起了西楚霸王項羽。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他想起自己十幾歲年紀就人了殺富貧的白蓮教,二十多年辛辛苦苦做到堂主的位置。一直以來就想作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
怎奈命運都是如此安排,原以為在回疆苦心經營幾年又能東山再起,誰知一個不小心竟是兵敗如山倒。
「項羽是不肯過江東,而我是不能過江東呀!」卓倫心裡默想著:鬱鬱不平之氣實在是難以消除。
又想道:「這真是造化作弄。對方主將的軍事才能也不見得高明到哪裡去,只因機緣巧合,自己過於疏忽輕率,才釀成如此大禍。橫堅也是死了,我一定要見見對方的主帥,或許找機會能同歸於盡也好。」
卓倫拿定主意,吃了些乾糧收拾停當,騎上馬來看著手下們。
大漠上瑟瑟寒風刮過,整個陣營兵士悄然無聲。
卓倫深吸一口氣,喊道:「我的親兵們呢?」
「屬下們在!」
「帶上兵刃,還有火槍——收拾乾淨利落點。」卓倫冷笑道:「我要和他們的主帥說話!」簫劍、永琪、小燕子、易可見對方軍隊慢慢閃出一隊人馬來,不知是何用意。
小燕子說:「他們是不是要投降了?」
「不一定,看他們昨日殊死抵抗的情形,我們要小心是詐降。」簫劍說道。
只見二十多個壯漢簇擁著一位凜凜中年人。穩沉地走近來。
易可一聲驚呼:「劉勇!」
「真是劉勇?」永琪等人幾乎異口同聲問道。
「是的!」易可縱馬上前去,永琪怕她有失,也跟了上去。
策劍、小燕子也不敢且慢,帶著眾軍士也圍了上彼此只有幾十米遠時,都停住了。
易可喊道:「劉堂主!」
卓倫眉宇間那不可侵犯的煞冷之氣似乎一顫動,已換成驚詫之意,嘴裡脫口而出:「少主子!」
此刻天光已明,雙方看得真切,卻都是一動不動,整個戰場如死一般寂靜,在這片寂靜之中,卻不知易可、卓倫腦中轉了多少念頭。
終於易可開口說道:「你怎麼在回疆燒殺搶掠,殘害百姓,大墜我教威名?」
劉勇在馬上恭敬地一施禮,朗聲道:「劫物奪財也是為了這幫兄弟活下來迫不得已為之,殘害百姓之罪劉某萬不敢領!屬下倒想問少主子一句,你怎麼是在清賊的軍營裡?」
易可一楞,覺得這種場合設法說情,就轉了話題:「這事說來話長,以後再與你細說,先且放下武器,結束戰事。」
劉勇一陣冷笑道:「大丈夫捨生取義,傑士趨死成仁。怨在下不能領命!」
回頭就對親兵說:「放箭!」
頓時一陣箭雨飛來,永琪、易可連忙躲閃,簫劍不再猶豫,大聲命道:「進攻!」
於是馬嘶人喊官軍一湧而上。雙方展開了險惡的肉搏。
勁風帶沙,血刀閃光。到處是兵,到處是刀叢劍樹,滿地屍體傷號,被砍下的頭顱在人們腳下被踢得滾來滾去。
慘烈激戰一直延續了一個多時辰,眼見包圍困越縮越小,劉勇的人數越來越少,官軍士氣高昂上漲。突然後方道路隱約傳來擂鼓聲,琪班知道是爾康接應的軍隊來了,心裡一激動,連嗓子也變啞了!
「我們的援軍到了!卓倫速來受死!」
「卓倫速來受死!」兵士們齊呼起來,地動河搖。
此刻的卓倫已沒了鬥志,裡裡外外官軍將卓倫的二百多名殘兵團團圍定,就連一隻耗子也跑不出來了。
因有令要抓活的,所以只是圍牆,並不進擊。
突然一切都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呼叫。
永琪、簫劍、易可、小燕子一看,不禁楞住了。
那二百多人都下了馬,一手挽韁一手持刀縮成一個圈子,中間的卓倫一身血跡,拄刀於地,仰面向天喃喃祈禱著什麼。
易可一驚,高喊道:「劉勇,不可!」
話音剛落,只見卓倫手中一柄雪亮的匕首銀光一閃。已正正扎進自己的心窩!他像一株剛被砍倒的白樺樹,沉重的軀體抖了幾抖,頃刻間已是魂歸西天。
接著那二百多名兵士也都橫刀項脖,用手一勒,那些屍體就像麥子一樣——個一個倒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傻傻地看著這一幕。
易可滿臉是淚,移步走進那群自殺—廠的屍體中間,扶起卓倫軟軟的屍體看了很久,站起身來對永琪、簫劍說:「我要厚葬他們!」
永琪、簫劍都暗自傷懷:卓倫真豪傑、可惜誤入歧途走了這樣一條絕路,世上的事可該說什麼好呢?
「不以成敗論英雄,忠心事業,都是我們的楷模!」永琪大聲說道:「一定厚葬!從關內給他們買棺木!」
結束戰鬥。各軍會合宿營,各營帳裡買酒買肉排筵慶功。
唯獨中軍帥帳裡的氣氛不怎麼興奮熱烈,眾人雖都安然團聚,但想起在回疆的這場平亂,都感慨萬千。
含香問道:「你們不多留一段日子就要走嗎?」
永琪點點頭說:「整頓幾日,我們就開拔前往西藏。」
大家無語,但聽耳邊喧嘩歡鬧,但見大漠遼闊,前路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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