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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

  秋日的下午,暖暖的陽光照在養心殿上。
  遠處一個人急匆匆地走進了古董房。
  「福將軍到!」敬事房小太監拉長了嗓門叫道。
  「臣福康安給皇上請安!祝皇上萬壽無疆!」福康安一進門就跪下了。
  「快快起來。」一見到福康安,乾隆的心頭就漾起無限慈愛,他常常覺得,自己欠他已經大多,因此要找個機會彌補一下不能給他的應有的東西。
  福康安稍稍抬起頭,只見房間裡還有一個三十左右,微微發胖,穿戴十分考究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旁邊。
  看見他進來,那男子只是稍稍地看了一眼。
  福康安的心裡有些不快,但又不好發作,只是覺得面前這個人有些面熟。
  「皇上,這個青瓷花瓶可真漂亮,是宋代的吧。」那男子的舉止非常輕桃。
  乾隆卻一點也不生氣,笑著說:「喜歡嗎?拿回家去玩吧。」
  那男子竟然不謝一聲,拿起花瓶就走。
  福康安感到十分驚詫。
  這時,只聽見乾隆從面前的書桌上拿起一疊宗卷說:「據兵部報告,苗疆的戰事吃緊,叛軍已經逼近都江堰,兵臨城下了!」
  福康安立即抓住機會:「皇上!是該從朝中派大將遠征的時候了,僅靠一個經略苗疆事物大臣是不夠的。」
  「依你之見,誰最合適呢?」乾隆問道。
  「如果皇上看得起我福康安,赴湯蹈火,臣也在所不辭!」福康安急忙表明了心跡。
  「可是朕還有一個想法,想在永琪和永漣之間選一個阿哥鍛煉鍛煉,再派一個得力的將軍去輔佐,這樣好點。」乾隆道。
  「殺雞焉用牛刀!苗疆只是幾個蠻子鬧事,成不了大氣候,阿哥應該伴隨皇上的左右學習治國之道,再說山高路遠,臣擔心阿哥們的身體吃不消啊。」
  乾隆有些傷感他說:「年歲不饒人哪!朕這次巡遊江南,在外面的時間長了一點,回來後就大病了一場。想起去年在西山圍場打獵的情景,真是今非昔比啊!」福康安看著兩鬢已生出華髮,神態疲憊。的乾隆,不知為什麼,心裡有幾分辛酸,本過很快就鎮靜下來,他安慰乾隆道:「皇上只是不服水土而已,很快就會沒事的」
  「哎!」乾隆長長地歎了口氣,「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最清楚,所以,我才想讓永琪他們早點接觸軍國大事,學習處理戰爭危機,以應付突發的情況。」
  「既然這樣,臣以為,三阿哥永漣比較合適,他年少老成、足智多謀,並且十分精通治國之道,是塊帥才!」
  福康安極力推薦永漣。
  「朕徵求過許多人的意見,」乾隆說道,「以爾康的意見最具有代表性,他主張由永琪帶兵出征。永琪文武雙全、智慧過人,又熟讀了七十二家兵法,說老實話,朕是把他作為自己的繼承人來培養的。」
  「啊?」福康安大驚,今天他才發現乾隆的這樣一個藏在心中的秘密。
  很快他又恢復了常態,開始在心裡盤算著怎樣又可以和永漣做一筆生意了。
  「不過永琪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這孩子天性善良,對待任何人都很仁慈,有不忍之心,甚至是他的敵人。這一點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是一個絕大的優點;但是對於帶兵的人來說,這是一個絕大的錯誤。因為在戰爭中,對敵人的仁慈就是給他們又一次打敗自己的機會!」乾隆帶著幾分遺憾的口吻說。
  福康安急忙抓住話題說:「對對對!兵家常常說,慈不掌兵嘛!」
  看福康安也提不出什麼很好的意見,乾隆就更猶豫了:「平叛事小,立國之君事大,這件事讓我再仔細想想,你也多幫幫永琪。」
  「臣遵旨。」福康安恭恭敬敬地回答。
  「好了,你先下去吧。」
  福康安一出殿們,就抓住當值的敬事房小太監:「小德子,剛才和皇上聊天的是誰?」
  「哦,那時皇上最近提拔的總管儀仗大臣和坤和大人。」
  「原來是他。」福康安在官中就聽說乾隆巡遊江南時十分寵信他,今天才算見了面。
  他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小王八蛋!」
  這時,代父巡遊的永琪,正處在江南水鄉如詩如畫一般的早晨。
  船隊在翠綠的河水中飄蕩,「十分青山五分水」的秀麗景色,在他的面前緩緩展開了。
  「真是煙波浩森,如詩如畫。」迎著晨風,紫蔽已經陶醉在這片山水之間了。
  「如果再加上一個紫薇,即使終身在此,享受這片山水也值得!」爾康體貼地把一件披風披在紫薇身上。
  「那你捨得你那個駙馬的身份嗎?」小燕子在一旁打趣道。
  「他只是捨不得皇阿瑪。」紫薇替他答道。
  「還有那美麗的紫禁城。」永琪充滿感情地說道。
  「還有令妃和晴兒。」爾康說。
  「還有柳青,柳紅,金鎖。」紫薇說。
  「還有小鄧於,小卓子,小騙子!」小燕於說。
  「是啊,現在沒有人騙我們,這不上當的感覺還真是不習慣呢。」永琪也說道。
  爾康這時已經擺好桌於,放好了琴,望著紫薇說:「紫薇,彈一曲吧。」
  「晨光曲,美人圖,妙栽!」小燕子叫道。
  永琪和爾康不禁相視一笑,他們開始體會到小燕子的進步了。
  紫薇擺好了琴,輕輕地撥弄了一下琴弦,彈奏出來的是那首大家都熟悉的曲子,大家不禁一起哼唱起來:
  夢裡聽到你的低訴,
  要為我遮雨露風霜;
  夢裡聽到你的呼喚。
  要為我築愛的富牆;
  一句一句,一聲一聲,
  訴說著地者和天荒!
  夢裡看到你的眼光,
  閃耀青無盡的期望;
  夢裡看到你的淚光。
  凝聚著無盡的癡狂;
  一絲一絲,一縷一縷,
  訴說看地久和天長!
  天蒼蒼,地茫茫。
  你是我永恆的陽光!
  山無稜,無地合。
  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船隊隨著歌聲輕輕飄蕩。
  在裊裊的歌聲中,遠處一片肥沃而廣闊的田野,湖水在晨光下閃動、跳耀著,緩緩流向遠方。
  爾康聽著紫薇的歌,看著她楚楚動人的樣子,更是如癡如醉。
  琴聲停了很久,大家仍然陶醉在歌聲裡,久久無言。
  船繼續前進。
  這時小燕子大叫一聲:「你們看那邊!」
  大家急忙順著她指的方向盡力望去。
  「什麼都沒有啊?」爾康說。
  「不是!那些房子!那些人!」小燕子說。
  兩岸的農舍低矮破敗,在田間勞作的農民衣衫襤樓,面帶菜色。
  眼前的一切已經大大破壞了風景。
  「靠岸靠岸!」永琪叫道。
  船靠穩後,紫薇和小燕子請了一位老農上船來。
  老農看著面前這些衣著華麗,氣字不凡的人們,十分驚恐。
  「老伯,不要害怕,你們這裡怎麼這麼破敗?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到面前的人十分和氣,老農放了心,話中帶氣他說道:「還不是為了那皇帝!本來去年才遇旱災,今年又遭了蝗災,收成不好。可是聽說皇上要修什麼圓明園,今年抽了很重的稅,還有,我的兩個兒子,都被抽去做苦力了。你看看,田裡面的全都是老人和孩子啊!」
  這時,大家都不禁面面相覷。
  許久,永琪歎了口氣說:「這個情況我們回去後一定要如實地報告給『老爺』,擾民困民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
  御花園內。
  永漣和福康安在一個亭子裡喝酒。
  「三阿哥,我這兒可有個秘密要告訴你。」福康安面帶狡黠的笑道。
  「不要賣關子了,要什麼條件儘管說出來,不過我要看值不值得。」永漣對他這一套很不耐煩。
  「好!三阿哥果然是個爽快人!」福康安叫道,「那我就告訴你……」說完後警惕地看看四周。
  「宗義,你們退下!」永漣揮揮手。
  福康安附在永漣的耳邊說:「你知道嗎?皇上現在心裡已經有了繼承人選了!」
  「誰?」
  「永琪!」
  永漣恨得牙根癢癢他說:「果然不出我所料!還有呢?」
  福康安:「你還要當心和坤,這次巡遊,他沒少出風頭!聽傅虎說,這段時間他還頻繁地和六阿哥保持聯繫!」
  「我明白了,」永漣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我們又有了一個競爭對手。」
  「現在的關鍵是爾康。」福康安說。
  「你就知道報復!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你放心,我們並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聽皇上的口氣,他對五阿哥還不太放心,說他太仁慈。」福康安急忙安慰道。
  永漣一拍桌子:「那我們就先下手為強!再貽誤時機,說不定明天皇阿瑪的位置就是老五的了!」
  「怎麼下手?」福康安不解。
  「雙管齊下!一方面我們要極力表現,盡量爭取帶兵平叛,這就是表現的絕好機會。此外,要想辦法延遲永琪他們回京的時間,包括各種辦法!」
  永漣幽幽的眼神中透出的一股殺氣讓福康安不寒而慄,他急忙說道:「我讓傅虎去辦!不過,我的事情呢?」
  「不就是晴兒嗎?明天我就去皇阿瑪那裡給你求婚,皇阿瑪本來就很喜歡你,這是小事一樁。」
  「那我就先謝謝三阿哥了。」福康安美滋滋地拱了拱手。
  御書房內。乾隆面對著一大堆文件一籌莫展。
  「苗疆的情況越來越糟了,不知那個張廣泅是怎麼帶兵的?」乾隆有些焦急。「三阿哥到!」敬事房太監叫道。
  永漣急急忙忙走了進來。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永漣跪下來磕頭。
  很長時間沒有看見永漣了,乾隆放下手中的文件,充滿慈祥地說道:「永漣,朕這段時間很忙,好長時間沒有去西寧苑了,你不會怪我吧?」
  永漣急忙表白:「兒臣哪裡敢呢?只是恨自己沒有能力,又不能替皇阿瑪分憂。」
  「是啊!你已經不小了,永漳、永琪都已經成婚了,你比永漣還大,至今仍然是孤身一人,我這個做父親的有些對不住你啊。」乾隆似乎更感遺憾。
  永漣心甲一酸,幾乎掉下淚來,他硬嚥著說:「是永漣不好,讓皇阿瑪操心了!只是我沒有永琪那麼能幹,又不會武功,在很多事情都不能為皇阿瑪分憂解難。」
  「那倒未必,你們兩兄弟,都各有各的長處、各有各的短處,關鍵是一定要取長補短,互相學習。」乾隆安慰道,「永漣啊,對苗疆的問題朕曾經有過非常樂觀的估計,原來以為只是肢體之患,沒想到現在的局面竟然不好收拾了,你對這個問題有什麼看法呀?」
  永漣心裡一陣慶幸,幸虧福康安早就為他做好了準備,不然真是一問三不知呢。
  「兒臣以為,現在的經略苗疆事物大臣張廣泅的戰略思想有問題,重兵猛攻上、下九股和清江下游的辦法是行不通的,叛軍在暗處,我軍在明處。況且,叛軍還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所以,我們只能採取智取的策略。」
  「說得好,那怎麼個智取法?你說說看。」乾隆立刻有了興趣。
  「皇阿瑪,苗軍的巢穴遠在牛皮寨,北起丹江、西至都勻、東連清江,連綿數百里,我想唯一的辦法就是封,實行封鎖政策,等到大雪封山了,再逼蛇出洞也不遲!」
  永漣彷彿胸有成竹。
  乾隆哈哈大笑:「不錯啊,永漣!和朕想到一塊去了,這些日子沒有見你,長進了不少啊,是朕的好兒子!」
  得到了誇獎,永漣不禁心花怒放,乘機壯膽說:「如果皇阿瑪放心的話,兒臣願意率兵遠征四川,以報答皇阿瑪,為皇阿瑪分憂!」
  「這個嘛……」乾隆有些遲疑,「大雪封山,對叛軍來說是個打擊,但對我軍也很不利,苗疆一帶有百萬大山,山高路遠,給我軍給養也帶來了很大困難。這樣吧,等永琪、爾康他們回來朕再問問他們,看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永漣也不好再說什麼,卻只是站著不動。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乾隆奇怪地問。
  「是這樣,兒臣剛剛見到了福康安,他有一件事不好開口,想通過我向皇阿瑪說說。」
  「這個福康安,什麼事不好說,搞得神神秘秘的!」
  乾隆笑道。
  看到乾隆的態度,永漣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於是說:「福康安對晴妹早就傾慕已久了,他想請求皇阿瑪把晴妹許配給他,皇阿瑪!您素來就愛成人之美,就答應他吧,這樣咱們兩家不就親上加親了嗎?」
  「什麼?晴兒?」乾隆立即勃然變色,「不行,絕對不行!」
  「可是,皇阿瑪,他的兩個哥哥都是額駙呀,這樣不是對他很不公平嗎?皇阿瑪一向都很喜歡他的呀?」見目的沒有達到,永漣有些急了。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讓他就死了這份心吧!另外,你以後再也不許提這件事!」乾隆大怒。
  永漣不清楚乾隆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嚇得不敢出聲。
  好一陣子,乾隆才回過神來,看見自己如此失態,連忙掩飾道:「其實,朕覺得晴兒和康安很不合適,一個是才氣過人、講求浪漫愛情的格格,一個是在軍營中成長、勇猛過人的武將,太不合適了!晴兒也不會答應的。你告訴福康安,以後,朕親自為他做主,找一個大家閨秀給他!」
  「那兒臣就代福康安謝謝皇阿瑪了。」聽著乾隆前後矛盾的話,永漣不禁暗暗搖頭,但也沒有辦法。
  「朕累了,需要休息休息,你先回去吧!」乾隆揮了揮手。
  永漣走後,乾隆想想覺得有些後怕,以前忽視了這個問題,他覺得該給晴兒找個婆家了。
  等永漣一出門,早就守在門口的福康安馬上迎了上來。
  「事情怎麼樣?」福康安急不可待了。
  「你的事沒戲了,我的事倒是有些轉機。」永漣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福康安不願相信。
  「今天的事有點奇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剛剛一提出來,皇阿瑪就極力反對,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平時,他是非常相信你的呀。」
  「皇上怎麼會拒絕我呢?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呀?」
  「皇阿瑪說你跟晴兒志趣不投,相差太遠。」
  「這不是真正的理由!」福康安憤憤不平。
  「也許皇阿瑪也有他的難言之隱吧。」永漣意味深長他說,「不過,只要你好好幹,如果我們能爭取到帶兵出征的機會,等平了叛軍,立下大功,皇阿瑪一定會改變主意的。」
  福康安不出聲。
  「南邊永琪他們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永漣問道。
  「我已經派傅虎帶人去了,一有機會就動手!」
  這時的永琪等人正行色匆匆地走在官道上。
  天色已經不早了,他們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旅店住下。
  雖然連日來一直在趕路,但大家的心情都還好,絲毫沒有感覺到已經悄悄逼近的危險。
  「真是行千里路,勝過讀萬卷書啊!」爾康豪情滿懷地說。
  「就是!旅行比讀書好玩多了。」小燕子深有感觸。
  「你就知道貪玩。以後看你怎麼做皇后,皇后可是要母儀天下,為天下的女性做表率的喔。」紫薇笑道。
  小燕子急忙說:「求求你饒了我吧,一想起這母儀天下的樣子,我就頭痛!」說完還做了個鬼臉。
  「你能做一個好老婆就不錯了!還母儀天下呢!」
  永琪笑著說。
  「我發現啊,我上當了!做了一個皇家兒媳婦,又是禮儀,又是請安,連我做格格時候皇阿瑪給我的那些自由現在都保不住了。哎!想想自己都覺得可憐。」
  看著小燕子卿卿呱呱的樣子,大家都笑了。
  遠遠地看見了一個小院。
  爾康說:「看來前面也不會有住處了。不如我們今天先在這兒住一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多走一段。」
  見有人來了,院子的主人一一一個老頭迎了上來。
  永琪連忙說:「老人家,我們是京城來的,天色晚了,想借你家住一晚好嗎?」
  「你們這麼多人,還有馬匹行李,至少要二十兩銀子!」老頭狡黠地盤算著。
  「我給你五十兩,多煮點飯,燒幾桶熱水準備著。」
  爾康扔過去一錠銀子。
  「好吶!」老闆樂顛顛地跑回去張羅去了。
  由於出錢多,店老闆親自帶領夥計拉牲口、搬行李、生火做飯,伺候著吃完了飯,又燒了幾大桶熱水送到各個房間去;天已經黑下來了。
  「這才叫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才能買到優質服務啊廠吃飽之後,小燕子滿意地對永淇說。「我們去看看爾康他們。」永琪和小燕子走出了房門。
  外面的夜空星光燦爛,一個小夥計正在收拾東西。
  這時一陣隱隱約約的哭聲傳了過來。
  「好像是誰在哭?」永琪問道。
  「是女人的哭聲。」小燕子仔細地聽著。
  聽見他們發問,小夥計歎了口氣說道:「是一家母女倆,山東人。今年春天母女倆餓得實在受不住了,便把東家的清苗給賣了。眼看就要收麥子了,她丈夫跑到江南做生意還沒有回來,母女倆就找到江南來了。剛才是田主找到了她們,逼她們回去抵債。我把他們攔住了,讓他們有話明天好好說。客官,對不住,打擾你們休息了。」
  這時紫薇聽見了永琪說話的聲音,出來就說:「我們去看看。」
  好一陣子,他們才在東房的屋簷下看見了兩個人影。
  永琪走上前,俯下身子問:「大嫂,剛才是你們在哭嗎?」
  母女倆動了動,不敢出聲。
  永琪看見那母親,四十上下年紀。女兒大概十六八歲,長得眉清目秀。
  紫薇和氣他說:「小姑娘,不要害怕,告訴姐姐,你們欠了多少錢?」
  「十五兩。」小姑娘看了她一眼,怯怯他說。
  「不要聽她們放屁!」房間的窗子突然打開了,一個男人粗魯地叫道。
  他的聲音把大家嚇了一跳,小燕子沒好氣他說:「一個男人,躲在暗處幹什麼?這麼冷的天,把趕到外面,你是不是人啊?」
  「欠債就要還錢!」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精瘦老頭走了出來,他繼續指著那個年長的女人說道:「雍正十年,她借我七兩銀子,再加三分利息,不高吧?賣了我的青苗又得了十五兩,你本來該還給我連本帶息共五十兩銀子!」
  他說話好像又在撥算盤珠子,說得又脆又響,而且唾沫橫飛:「侄媳婦!我也是一大家子人吶,你就敢賣了我的青苗,拍拍屁股就走人!十多個長工滿世界地找你都找不到,我說跑到哪兒去了呢。原來到江南來尋夫來了!丈夫沒找到,倒給女兒找了個小白臉。」
  旁邊的小夥計氣得臉都綠了,只是不敢出聲。
  氣得小姑娘哭了起來:「你憑什麼作踐人!」
  「憑什麼?虧你們娘兒倆還是大家閨秀,為什麼家道一落,就變成了兩個潑婦!」老頭依然得禮不饒人。
  小姑娘把淚水一抹:「七爺!上有天,下有地,我爺爺被抄家那年,你就拿走了多少銀子?你原來還是我家的佃戶,你不就是靠這筆銀子發家的嗎?」
  紫薇聽了心裡一酸:原來這對來自山東的母女是出自宮宦人家,被抄家後才家道中落的,現在又被親戚瞧不起,這跟自己倒是有些相似!
  爾康在一旁問道:「你爺爺原來做什麼官?」
  「您就別問了,問著我傷心,說著對不住祖先!」母親淒慘地說道,她又接著跟老頭說,「七爺,您別和丫頭一般見識。……實話跟您說了吧,您侄子拿了那筆錢進京考試去了,他那麼多年來拚命讀書,我不忍心看著他因為沒有錢而放棄啊!請您放心,等他回來後,我一定……」
  「等他回來了還不是個窮書生!」七叔冷笑一聲,「別以為你們王家祖墳上冒了煙,就王真中那模樣,尖嘴猴腮的,他真的考上了,我王老七今後爬著走路廠事情已經清清楚楚。小燕子聽著刀子一樣尖刻的話,早就按捺不住了,大叫一聲:「糟老頭!不就是五十兩銀子嗎?這麼囂張!錢我替他們出了,你快點從我面前消失,免得走慢了我在你那張老臉上掀一巴掌!」
  說完一摸口袋,竟然沒帶錢,氣得她扭頭就往房間裡走。
  永琪趕緊從口袋裡掏出錢來,扔給那老頭說:「我警告你,從此以後,再也不准騷擾她們母女!否則我會把你的嘴割下來!」
  老頭也是欺軟怕硬的貨,一見有錢了,就趕快說:「各位公子小姐,我原來就沒打算討回這筆錢的,沒想到他老王家真是走了好運,遇到了你們這些好人。謝謝。謝謝!」
  爾康已經從房裡拿來了筆墨紙硯,叫他立下了字據。
  「以後就不用怕他們了。你們回去等他爸爸回來,好好過日子吧。」紫薇輕聲地安慰她們。
  母女倆千謝萬謝後離開了。
  回房間後,小燕子覺得有些好笑:「本來已經學得好好的了,不說粗話,沒想到一激動什麼都忘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永琪說:「其實人都是一樣的,你看我也不是喊打喊殺的?」
  想到那對母女,小燕子突然很有感觸他說:「永琪,你說,皇阿瑪會知道民間的這些種種不平事嗎?」
  「皇阿瑪其實跟你我一樣,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哪管得了那麼多事情。」永琪答道。
  「如果你做了皇帝,你又能怎麼樣呢?永琪被問住了,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西寧苑內。永漣正在書桌前凝神靜氣,提著毛筆,遲遲沒有下筆。福康安在一旁說:「據傅虎報告,五阿哥他們已經到了杭州了,如果你再這麼優柔寡斷的話,等到他們回來,五阿哥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個福爾康,對苗疆戰事瞭如指掌,你到時想出去也不可能了。」
  宗義也在一邊說:「三阿哥!現在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如果到時五阿哥知道了我們的事,他在皇上面前那麼得寵,我們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宮廷鬥爭就是這樣,阿哥,您在宮裡這麼多年,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嗎?我宗義跟您那麼多年,見慣了人間的悲歡離合、人情冷暖,我是為您著想啊!」
  「就是!當初還是你提出來的,怎麼現在卻猶豫了呢?當斷不斷,這犯了兵家的大忌呀!」福康安著急地說。
  永漣終於一摔毛筆,墨水四濺:「干!就在蘇杭之間的白石山下手!」
  「還有,我們要注意不能暴露身份,要冒充當地的土匪。另外,不能有人被俘,如果被俘了就要想辦法就地解決!」宗義強調說。
  「這由我來安排!我給他們每人一粒藥丸,一旦被俘,就立即服毒自殺!」福康安冷冷地說。
  「你的人可靠嗎?」永鏈有點不放心。
  「這些都是御林軍的一流高手,都是絕對可靠的心腹,請三阿哥放心。」福康安說道。
  「還有,那個蕭劍的事,該到解決的時候了。」永漣突然想起了。
  「這麼長時間了,想不到三阿哥還怪惦記著他。」福康安笑了。
  「不僅是惦記他,更重要的是三阿哥已經抓住了狐狸的尾巴了!」宗義說道。
  「什麼尾巴?」福康安聽不明白。
  「你現在不必明白,到時候見了皇阿瑪,你就可以知道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蕭劍是咱們皇家的仇人,他接近皇阿瑪的真正原因是想置他於死地!」
  「啊?你怎麼知道這些的?」福康安絕想不到永漣會知道這麼多。
  「到時候你就知道詳情了。」永漣有些得意。
  慈寧宮內,晴兒正在彈琴,身後,一幅大大的條幅掛在牆上,上面正是晴兒親筆書寫的兩個大字「蕭劍」。
  琴聲悠揚,傳出了很遠。
  晴兒已將一番心情寄托在了琴聲中。
  這時,乾隆正好因為福康安托永漣求婚的事感到心煩意亂,不覺來到了慈寧宮。
  秋葉伺候著晴兒,遠遠地看見乾隆來了,剛要叫時,乾隆阻止了她。
  晴兒毫無察覺,仍然沉浸在琴聲中。
  乾隆自己找了個地方座了下來,看著晴兒,他不僅有幾分感慨:這個冰雪聰明、善解人意的女孩絲毫不比小燕於和紫薇遜色,卻一直沒有像她們那樣得到應有的幸福。乾隆覺得有些內疚。
  一曲終了,餘音繞樑,晴兒仍然沉浸在遇思之中,久久地回味著。
  乾隆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了掛在牆上的字,不覺有些詫異。
  「好!好!……」乾隆拍掌大笑,「真是劍膽琴心啊!」
  一見是乾隆,晴兒嚇了一大跳,「死秋葉!皇上來了也不通告一聲,害得我讓皇上見笑了。」
  乾隆笑道:「不要怪秋葉,是朕不讓她出聲的,不然打斷了我們晴兒美妙的琴聲和無限的邏思,朕可擔當不起喲。」
  晴兒一下子兩頰飛紅:「皇上是在取笑晴兒。」
  「朕不是取笑你,朕覺得這琴聲雖然是妙不可言,但其中好像有一種幽怨之情,這一陣子,讓人煩惱的事情很多,朕沒有時間來看你。也對你關心不夠,你不會怪朕吧?」
  晴兒急忙說:「怎麼會呢?皇上是最仁愛的君王,深得大家的愛戴,晴兒只是恨自己是一女子,不能像永琪和爾康他們那樣替皇上分憂。」
  「雖然你是女子,可是朕認為你比世間很多男人強多了。」乾隆深有感觸他說。
  「這蕭劍朕可是見過幾次面,這個人不錯,是個難得的江湖奇男子,一蕭一劍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壺,』像這樣文武全才的江湖奇人朕卻是第一次見到,民間真是藏龍臥虎啊!不過,朕總覺得,他跟朕和跟爾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不同,好像是有什麼隱情?這真是個奇人!」一談起蕭劍,雖然只見了一兩次面,乾隆總忍不住發表意見。
  晴兒點點頭:「雖然晴兒還沒有見過他的面,但是我的感覺跟皇上的卻是一樣。」
  看看牆上的字和晴兒的表情,乾隆心裡好像明白了幾分:「那好,什麼時候,朕讓爾康他們帶蕭劍進宮和你好好聊聊!」
  晴兒的臉更紅了。
  「報皇上!三阿哥與福將軍求見!」秋葉這時在門口稟報。
  「這麼晚了,他們來這裡幹什麼?」乾隆有些奇怪。
  「不知道,三阿哥說事情非常緊急,有關皇上的安危,奴婢不敢阻攔,怕誤了大事。」秋葉急急忙忙他說。
  這時晴兒的心頭湧上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話音未落,永漣就和福康安衝了進來。
  「皇上!我們有要事求見,所以一直找到慈寧宮來了,不便之處,請皇上和晴格格恕罪!」福康安進來就跪下了。
  「不必多禮了。什麼事?」乾隆奇怪地問道。
  「皇阿瑪,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上次和永琪他們一塊回宮的那個江湖奇人?」永褳問道。
  「你是說蕭劍?」
  「對!就是他。皇阿瑪,好險啊!您差一點就中了他的奸計,您知道嗎?他原來並不叫蕭劍,他一直把您看作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之所以接近您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機會報仇!」永漣狠狠地說道。
  「什麼?報仇?」乾隆一下子摸不著頭腦。
  晴兒被永漣的話驚呆了,她決不相信:「你說蕭劍是要刺殺皇上!為什麼?你有什麼證據?」
  「晴妹,我說的話都是有證據的。皇阿瑪,您還記得方之航這個人麼?」永漣問道。
  乾隆的心又一次被觸動了,記憶深處的某些東西又從腦海裡浮了上來,「方之航」這個名字永遠也不會從他的記憶中消失。
  此刻,對於乾隆來說,想急於弄清事情的真相和知道蕭劍真實身份的念頭佔據了主要位置。
  「蕭劍和方之航有關?」
  「他就是方之航的兒子!他本不叫蕭劍,他叫方嚴。當年方之航企圖反叛,寫了反詩被皇上處死之後,他的兒子流落江湖,為了保護自己,他才隱姓埋名,用了蕭劍這個名字。」福康安說。
  「證據呢?」乾隆不願相信這個理由。
  「我們找到了當年方家的老僕人方良,他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帶方良!」永漣一揮手,一個年近古稀的老頭微顫顫地走了進來,他抬頭一看,面前坐著的正是威嚴高大的真龍天子,嚇得兩腿一軟,就跪下了:「小民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了,你不必害怕,把你所知道的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他說出來,」乾隆和藹地說,「不過,如果有半句假話,朕會要你的腦袋!」
  「小民不敢,如有半句假話,甘願承受任何處罰!」
  乾隆看見老頭雖然膽小,但是說話爽快,於是就問道:「你在方家多少年了?」
  方良答道:「已經有五十多年了,小民十六歲就進廣人家,從老爺到少爺,都是在我手中長大的,直到老爺出事為止。」
  「方之航出事後,他家裡的人後來都怎麼樣了?」乾隆繼續問道。
  「老爺死後,一家老小被牽連的共有十九個人,後來,家被抄了,一切財產都被沒收了,少爺和小姐都流離失所,不知下落,整個家破人亡,好慘啦!」方良禁不注抹了一把老淚。
  「那你怎麼能肯定蕭劍就是方家的後人呢?」晴兒問道。
  「少爺後來去找過我,那是前年清明節,少爺突然回來了。您想,他是我帶大的,我還不認識他嗎?他見了我,什麼也沒說,只是說這幾年在老爺的一個舊友家裡,他現在叫蕭劍了。清明那天,我帶他到老爺和夫人的墳上上拜祭,他在墓前大哭了一場,給了我幾百兩銀子,讓我買幾畝地養老,後來就一直沒有回來過,也沒有了他的消息。」方良忍不住哭出聲來,「唉!人都是有感情的,是我看著他一步步長大,又親眼看見方家走向家破人亡的。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惦記著他,皇上!他不會犯下什麼事吧?少爺是個好人,我瞭解他……」
  晴兒不禁眼圈也紅了。
  「好了,朕現在都清楚了,」聽完了老人的故事,乾隆覺得疲憊極了,他輕輕的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可是,皇上……」福康安還想繼續說什麼。
  「你們都下去,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乾隆有些不耐煩了。
  永漣急忙一拉福康安的袖子,兩人於是告退了。
  出來後,福康安不解看著永漣:「今天皇上是怎麼啦?這麼大的事情反應竟然如此平淡!」
  「你問我,我問誰?」永漣也迷惑不解,「皇阿瑪這段時間好像有點怪怪的,先是毫無理由地拒絕你的婚事。無緣無故地發火,我也鬧不明白。「也許,這個方家和皇阿瑪之間又有一層你我都不知道的東西。」永漣繼續自言自語地說。
  夜已經很深了。
  乾隆仍然坐在窗台前。
  他萬萬沒有想到,蕭劍竟然是方之航的後人。
  他現在再回想起蕭劍那冷酷的眼神,有些明白了;不過,他很快又不明白,在回宮的路上,他有很多機會可以殺掉自己,為什麼不動手?
  是因為能力嗎?不會,他看得出蕭劍的武功,永琪和爾康聯手都未必有贏他的把握。
  或許是因為小燕子?
  他越想腦袋越糊塗。
  當問完方良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實際上,他才發現,蕭劍在他心目中還是一個謎。
  這時,他更加渴望揭開這個謎了。
  「好端端的一家人落得個家破人亡,真慘啊!」回想著方良的話,乾隆的內心深處有一種悲涼的感覺。
  對於方之航,對於那場「文字獄」,多少年以後,他有一種不堪回首的感覺,深夜裡他有時反思,甚至也覺得那是一場悲劇。
  但是,他也倍感無奈,他是皇上,是真龍天子,就意味著他不能犯任何錯誤,即使犯了錯誤,有無數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但是天下人都會為他辯解。所以,他更不能自己承認自己的錯誤。
  很多事情,連他自己也不能改變,儘管他是皇帝,是天底下權力最大的人。
  爾康、永琪最好的朋友。
  小燕子的哥哥。
  還有晴兒……
  一時間,他心如亂麻。
  永琪等人過了杭州之後,正走在住蘇州的路上。
  一路上,秋高氣爽,本來應該是通道大衙,但是眼看著前面就出現了山區。
  爾康不禁感慨他說:「想不到江南地區也有這麼地勢險要的地方!」
  「當然了,這就叫做『山窮水復疑元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是不是啊,紫薇?」小燕子有點賣弄地說道。
  「雖然有些牽強,但可以說明小燕子的文學水平確實提高了不少。」紫薇也禁不住誇獎道。
  「紫薇快別誇她了,不然接著來一句讓我們大跌眼鏡的話,你後悔還來不及呢!」永琪打趣道。
  「永琪!不要總是以老眼光來看人嘛!俗話說『什麼離別了三天,要用另一隻眼睛看呢!」小燕子雖然記得不大清楚了,但為了面子還是說了出來。「瞧瞧!小燕子,我再教你一句成語,這就叫『立竿見影』!」爾康不禁哈哈大笑。
  紫薇歎了口氣:「我覺得你們對小燕子太苛刻了!其實,和以前相比,小燕子已經進步了許多,可是你們總是拿你們自己的標準來衡量她。如果事情都是你們所設想的那樣,恐怕小燕子就不是小燕子了!到那時候,永琪,恐怕你又不滿意了!」
  「還真有點道理!」永琪想想也是。
  走著走著,前面突然沒有了官道。
  山勢變得陡峭起來,遮天閉日的山谷之中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氛。
  大家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前走著。爾康見情況有些不對勁,於是問嚮導:「這叫什麼地方?路這麼難走?」
  「回公子,這座上叫做白石山,常年雲霧鐐繞,經久不散。下面這條溝呢,叫白石溝,您看這滿溝的石頭都是白色的。聽說這裡經常有土匪出沒,一般商人都不敢從這裡經過,而是通過水路到蘇州。要不是你們出價高,又急著趕路,看樣子也不是普通的小商人,我也不敢輕易答應這筆生意啊。不過,說實話,我的心裡也沒底,只能祈禱上天保佑我們大家都平平安安了」嚮導誠惶誠恐地答道。
  「安全問題你就不用擔心了,沒有幾手功夫,我們這麼少的人也不敢就這樣出來闖天下!你放心,我們走南闖北多少年了,還沒遇到什麼對手!這次要真叫我們遇上了,保證讓他們倒霉!」小燕子極力安慰道。
  聽見小燕子吹牛,永琪偷偷地吐了吐舌頭。
  嚮導仍然是心存懷疑。
  「大家要注意一下,」爾康看見小燕子不太在意,於是提醒道,「這裡的山勢太險要了,白石溝又這麼狹窄,不要說別的,就是土匪從山上扔幾塊大石頭下來,就夠我們受的了!」
  「所以,大家應該分散一點,拉長距離,避免土匪的攻擊。」永琪急忙佈置著隊型。
  這時,只聽見山上遠遠地傳來了一陣歌聲:此地山高皇帝遠。
  不用上稅不納捐!
  老子頭上一片天,一腳塌跨自石山!
  遠方客人到這裡,請你吃碗疙瘩面!
  聽到唱歌,嚮導的臉都嚇綠了:「有土匪!有強盜!完了完了!」
  小燕子一敲他的腦袋:「不許叫!」
  話音未落,只聽見「轟隆隆」一聲巨響,爾康急忙一把抱住紫薇,大聲叫道:「散開!散開!大家快往兩邊跑!」
  石頭接二連三地從山上滾下來。
  大家被砸得四處亂竄。
  永琪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地勢,發現了山勢是筆直的,於是急忙叫道:「不要亂跑!大家用身體貼近兩邊的山腳,石頭最多只能砸到路上,是砸不到那裡去的。」好不容易大家都穩定下來,爾康對著山上喊道:「山上的好漢聽著!我們是路過的商人,只想借路通過,需要多少買路錢儘管開口!」
  沒有回音。
  這時,嚮導自告奮勇他說:「讓我來吧,我知道這裡土匪的一些黑話。」於是扯開嗓子喊道:「你們梁子是誰?請借步說話!」
  還是沒有回音。
  嚮導變換了一種黑話:「格裡飛不區去,毛利生蟲!」
  「你他媽的才生蟲呢!把你們當家的請出來,把銀子放在我們看得見的地方!不然我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窮光蛋啊!」山上的土匪終於忍不住了。
  「我來!」爾康舉起錢袋,「你們看清楚了!錢在這裡……」
  話還沒說完,山上又叫了起來:「還有那個矮一點的,那個小白臉,他才是當家的,錢一定在他那裡!」
  永琪一聽,於是也走了出來,爾康還沒來得及阻止,只聽見「唆唆」幾聲亂響,一支支箭已經到了面前。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影子一下從旁邊竄出來,用身體抱住永琪,「噗」地一聲,一支箭射中了他。
  原來是永琪的隨身恃衛巴特爾。
  「巴特爾!」永琪大叫一聲。
  很決,巴特爾七竅流血身亡了,血色暗紅。
  原來他中了毒劍。
  永琪一見怒不可遏,偷偷地從袖子中抽出了袖箭。
  這是乾隆巡遊江南時用的貼身武器,它的體積小,速度非常快,可以瞬間使敵人喪失戰鬥力,同時也不會置人於死地,抓活口的效果極佳。
  乾隆在回宮的時候把它交給了永琪。
  永琪悄悄地示意讓他們說話,以便尋找機會射中敵人。
  「你們究竟想幹什麼?出手這麼毒辣!」小燕子已經是氣憤之極了。
  「爺爺是錢也要,人也要!準備送死吧!」土匪們叫囂著。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置我們於死地!」紫薇也盡量配合永琪。
  山上的人得意地叫道:
  觀音菩薩變小童,
  五彩雲中露崢嶸,
  菩薩拈起展開來,
  無主默語在心中!
  聽道這裡,爾康的心頭不禁一緊,他曾奉乾隆的命令秘密調查過白蓮教的情況,也接觸了很多白蓮教的傳經文書,對「觀音菩薩變小童」這句話的印象特別深刻。見他們一說,急中也想起了一句話來:「眼賊!耳賊!鼻賊!口賊!身賊!心賊為六賊!娥眉老道傳我無字真經!」
  山上似乎非常吃驚,回了一句:
  此山是我開,
  此樹是我栽。
  要打山前過。
  留下買路財!
  爾康又是一愣,這次連紫薇也聽出來了:「這好像是我們山東話!」
  爾康心裡有幾分明白了,繼續大聲說道:
  前思後量難殺我,
  不知無極幾時主?
  亂了天宮不要緊。
  兒女可曾回家中?
  有表有徑疏直過。
  有牌有號神不撿。
  萬神歸家誓有狀。
  過關乘霧上雲盤。
  見佛答上蓮宗號。
  同轉八十一萬年!
  對方這次是徹底答不上來了,爾康冷冷一笑:「連同門弟兄都認不出來,你們還算白蓮教?」
  「你算了吧!大家都是一路貨色,你以為你真就是白蓮教啊,真是自做多情!」終於,一個傢伙冒出了腦袋叫道。
  這時,永琪抓住了機會,屏神靜氣,一箭射去。
  只聽見「啊!」地一聲慘叫,一個影子從山上滾了下來。
  山上的其他人見情況發生了變化,呼聲一起,就向後散去了,一下子沒有了蹤影。
  這時爾康一步上前,按住了那個土匪。
  永琪拌起他的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那土匪也是七竅流血,中毒死了。
  「我的袖箭就是抓活口用的,並沒有毒啊!」永琪奇怪地說道。
  「看來對方是有準備的,在中箭的時候他就中毒了,毒就藏在他的身上!」爾康分析道。
  「真奇怪!他們不是當地人,我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沒聽說這裡來了外地土匪啊?」嚮導自言自語道。
  「並且他們知道我們不是白蓮教。」永琪說。
  「聽口音應該是北方人。」紫薇說。
  「我覺得他們不是簡單的土匪,從行動的步驟、身手來看,他們應該是訓練有素的軍人。」爾康分析。
  大家都被爾康的話嚇了一跳。
  「我是御前侍衛統領,我相信自己的眼力。」爾康很有把握他說道。
  「這麼說,這些人難道來自宮內?」紫薇相信爾康沒有看錯,於是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這確實是一次有預謀的刺殺!但是,為什麼他們要置我們於死地呢?」小燕子想不通,確實,現在他們在宮內並沒有明顯的敵人。
  「這次永琪代皇上巡遊,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嫉恨…我們已經樹敵大多,總之,以後要更加小心了。」爾康告誡道。
  這時,大家才感覺到表面非常平靜的紫禁城裡也是危機四伏。
  慈寧宮內。晴兒正坐在窗前做畫。
  畫上是一個青年男子,高大挺拔,身材修長。一支蕭,一把劍非常醒目地佩在身上。
  「都說是江湖奇男子,我道是蕭劍走天下。」
  晴兒自言自語地說。。
  「格格!格格!」春梅連蹦帶跳他說,「我聽小鄧子說,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她們回來了!」
  「死丫頭,嚇我一大跳!」晴兒笑著罵道,「她們在哪呢?」
  「聽說是去皇阿瑪那裡了。好像……那個蕭劍也來了,」春梅小心翼翼地說,用眼角偷偷掃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字。
  「啊?他也去皇阿瑪那裡了?」晴兒大吃一驚。
  這時從外面傳來一陣喧嘩。
  「哈哈!晴兒!我們回來了!」一聽就是小燕子那嘰嘰喳喳的聲音。
  接著就是一大片熟悉的笑臉出現在眼前。
  晴兒學著小燕子的口吻說:「好啊!回來了也不先告訴我一聲,還算是哥們兒呢!」
  「不是啊」,小燕子急忙解釋道,「剛到漱芳齋,屁股還沒坐穩,皇阿瑪就傳旨去見老佛爺。剛剛給老佛爺和皇阿瑪請安,就到你這裡來了。」
  「小燕子,別光顧了高興,我們的這位朋友還沒有見過晴兒呢」,紫薇說,「這就是我們的蕭大俠蕭劍。」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晴兒的心頭彷彿被什麼輕輕地撞了一下。她抬起頭注視著蕭劍:「你好,我是蕭劍。」蕭劍很有禮貌地向晴兒問候。
  「你好,上一次我們見過面了。」晴兒笑道。
  這時,傳來小燕子非常誇張的驚叫:「哇!哥!你的名字在牆上那!這是誰寫的,這麼漂亮!」
  晴兒一聽,頓時兩頰絆紅,心裡暗暗叫苦,後悔自己沒來得及換。
  蕭劍一下子愣住了,他注意到了牆上的字,長這麼大,他的名字還是第一次被人寫在條幅裡面,不管是什麼原因,他的心裡頓時充滿了暖暖的感覺。
  紫薇早已知道晴兒的心思,她連忙替晴兒解圍道:「原來晴兒的字這麼漂亮,下次請晴兒也給我們寫一幅吧。」
  爾康和永琪也有些明白了,不禁會意地一笑。
  蕭劍看見晴兒尷尬的樣子,心裡也有幾分不安,於是也說道。
  「蕭是樂中請者,劍乃兵器之衛,許多人都喜歡這兩樣東西,我和晴兒也算是知音吧。」
  晴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鎮定下來後說:「很多人認為『劍膽琴心』是做人的最高境界,我卻覺得那最多只能算做「有勇有謀』的「好漢』;我更欣賞『劍氣蕭音』,這才是最高層次,那種『君臨天下』的霸氣和孤冷獨寂的做氣合二為一,才是真正的英雄。」
  「好一個「劍氣蕭音』!」蕭劍不禁擊掌叫好,他又一次認真地注視著面前的這位格格,他覺得不僅是她的字不拘一格,而且她的觀點和見識遠遠超出了他所理解的皇宮格格的層次。
  「可惜蕭劍只是一個平民百姓,浪跡江湖的人,無法將你的『霸氣』和『傲氣』表現出來。」蕭劍覺得晴兒的話已經達到只可意會,而不能言傳的境界了。
  「一個是江湖奇男子,一個是皇家才女,這一下你們可有得聊了!」爾康打趣道。
  「哇!」突然間,義聽到小燕子一聲尖叫,人家都嚇了一跳。
  「小燕子,你又在幹什麼?總是製造噪音!」永琪說道。
  「哇!」原來她走到了晴兒的書桌旁邊,拿起了晴兒畫的畫,有些疑惑他說,「這個人怎麼這麼像我哥哥呢?這個人是誰啊?」
  大家圍上去一看,這一下更加明白了,都笑著說:「是啊!是啊!這個人是誰啊?是你親戚嗎?」
  晴兒這時已經羞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蕭劍驚呆了,他絕想不到晴兒畫得如此富有神韻,晴兒的畫不僅是象,而且連自己的氣質都體現得愉妙惟肖,整個蕭劍呼之欲出他感到有些不可理解,沒有長期的瞭解和深厚的功力,是絕對畫不出來的。蕭劍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人,在他眼裡算得上畫家的沒有幾個,但晴兒絕對是第一個。甚至他覺得,這麼多年來,他對自己的描述還沒有晴兒深刻。
  他的心裡湧動著非常溫馨的感覺。
  好不容易,晴兒緩過神來,大家部已經心知肚明了,只是礙著晴兒的面子,不好點破。
  這時,晴兒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她急忙問道:「你們是不是剛才都去見了皇阿瑪?」
  「是啊!」小燕子點點頭,「還有老佛爺,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蕭劍也在嗎?」
  「當然在。」
  「那皇阿瑪有什麼表示沒有?」
  「非常高興啊!他還邀請我們明天游御花園呢!」
  小燕子興高采烈。
  「事情有點奇怪」,晴兒緩緩他說道,「永漣和福康安已經把蕭劍的真實身份告訴了皇阿瑪!」
  「啊?」爾康和紫薇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一下子驚呆了。
  「什麼?什麼真實身份?」小燕子大惑不解,「蕭劍不是我哥哥嗎?」
  永琪也覺得奇怪。
  「看來,你原來的想法不能實現了。」爾康拍拍蕭劍的肩膀同情地說。
  「遲早這一天會到來的。不是你的,你怎麼要也要不到;是你的,你躲也躲不掉。」蕭劍平靜地說。
  「你們在說什麼啊?」小燕子叫道,「是不是有什麼秘密瞞著我?」
  「小燕子,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但是你一定不要激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永琪的幸福。」蕭劍說道。
  「什麼事……你就說吧!」小燕子的臉色慘白。
  蕭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好吧。其實,我們並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孩子,我們的父親叫方之航。」
  「方之航?」聽到這個名字,永琪的臉色大變。
  「對」,蕭劍說道,「我們的父親原來是杭州知府,後來因為寫了一首詩,當時又處在『文字獄」盛行的時僅。所以就被你們的皇阿瑪下令處死了,我們家因為這件事被牽連的,一共有十九個人!而那首所謂『反清』的詩,僅僅因為詩中有這麼兩句『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一席話觸動了蕭劍的往事,心裡的傷疤又被一塊一塊地揭開,使得他的雙眼充滿了淚水。
  晴兒萬萬沒有想到蕭劍的身世是如此的芳澀,也不禁為他流淚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小燕子發瘋似地叫道,「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看見小燕子的樣子,永琪也心如刀絞:「你們為什麼要瞞著我們呀?現在好了,越是擔心,事情越會出來的,皇阿瑪已經知道了,你們瞞住他了嗎?到現在瞞住的只有最有權力知道事情真相的小燕子!」
  「永琪你冷靜點,難道小燕子不冷靜,你也不冷靜嗎?」爾康拉住他說,「在那種情況下,能告訴你嗎?如果你和小燕子當時都知道了真相的話,你們今天還會在一起嗎?」
  紫薇也勸著小燕子:「小燕子!你也冷靜點,聽你哥哥把話說完。」
  小燕子直直地看著爾康和紫薇:「原來,你們也早就知道了,為什麼我就不能知道自己親生父母的真相。紫薇,曾經和我問病相憐,你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你為什麼也騙我呢?」
  聽到小燕了的話,紫薇痛心極了:「是的,我們同病相憐!你有父母,我也有父母!我的母親至今還躺在大明湖邊上,至今還沒有一個名分,在人們的眼裡,她是一個未婚母親!一個不貞潔的女人!我知道真相又怎麼樣?你們知道真相又怎麼樣?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我的父親能承認她是他的妻子!我想告訴人下人我的母親是天下最貞潔的女人!這是常人最普通的願望,我連這都得不到,你告訴我,我知道這些有什麼用啊?我寧願不知道!是的,我騙了你,就是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親姐姐!我不希望你再像我這樣重複父輩母輩的痛苦了!」
  說完,她伏在爾康的懷中大哭。
  大家都為紫薇的表白打動了,許久沒有出聲。
  爾康噙著眼淚說:「我用我的生命發誓,再也不讓你重複這種痛苦了。」小燕子慢慢地走近紫薇:「好妹妹!我們都不要重複這種痛苦了!」
  這時,大家都感到了幾分欣慰。
  蕭劍繼續緩緩他說道:
  「本來,我有足夠的機會殺掉乾隆的,但是我卻放棄了!為了你們這些朋友,我放棄了!為了我唯一的妹妹的終生幸福,我放棄了!也為了天下的蒼生,我放棄了!我常常在想,這樣做值不值得,我父親的死又值不值得?後來,我明白了,這不是哪個人的錯誤,這是時代的悲劇。從此,我再也無怨無悔。」
  晴兒不禁被蕭劍的大度與理解打動了,她真摯地對著他說:
  「天下能像你這樣做到大有大無的人又有幾個?你的想法是對的,小燕子,你不要怪他,我想,如果換了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也都會這樣做的。但是,你的想法太苦澀!你總想讓自己默默地承受最大的痛苦,讓別人去享受最大的幸福。『一蕭一劍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壺』,你表面瀟灑,其實你活的很累!蕭劍,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你能夠在你的所有朋友心目中有這樣的份量,此時此刻,在我的心中,你已經是我最能理解的朋友了。因為,我欣賞你的為人。」
  蕭劍也被晴兒的話感動了,他覺得很長時間沒有這麼一個人把自己看得如此深刻,從內心深處,他對晴兒產生了愛慕之情。
  他們都覺得對方走進了自己的心裡。
  御花園裡,冬陽暖暖。
  乾隆帶著一大幫阿哥格格們在遊園、一樹樹的梅花開得正盛,清香四溢。
  「娘娘!看!多美的梅花!」晴兒開心地指給令妃看。
  只見一朵朵梅花迎風怒放。令妃似乎格外喜歡梅花。
  她小心地摘下一朵放在手中:「太美了!」她想貪婪地吸上一口,往唇邊送了送,又輕輕地放下了;她想說什麼,但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花兒笑了。
  「朕也是最愛這梅花,秋菊能做霜,梅花卻獨立寒冬!」乾隆讚歎道。
  「真是不拘一格的獨特個性!」晴兒大發感慨。
  「就像某個人。」爾康打趣道。
  晴兒不禁誹紅了臉。
  乾隆看著他們,似乎若有所思。
  「奇怪,今天小燕子怎麼反而不吭聲了?」令妃問道。
  小燕子因為昨天的事情而心事重重,並且一直為蕭劍擔心,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所以一直沒有出聲。
  「她是因為路途太勞累了,又沒有休息好,所以沒有精神。」永琪急忙掩飾。這時令妃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佛祖有靈,保佑我大清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觀音菩薩有靈,保佑皇上和阿哥格格們身體健康。」
  紫薇、晴兒和小燕子也走上前去,擺上果品貢酒,灑水焚香拜祭了一番。
  乾隆看著大家虔誠的樣子,心裡也有幾分感動。
  「你們知道為什麼朕要叫你們遊園嗎?」乾隆問。
  大家都搖搖頭。
  「因為今天朕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乾隆興致勃勃地說。
  「永漣和福康安這兩個孩子為了讓老佛爺和朕開心,在御花園裡又新修了一個小莊園,他們早就跟朕說了。但由於這段時間一直很忙,沒來得及去看,今天,朕也是第一次去,就算是歡迎你們回來的見面禮吧。」
  晴兒在心裡暗暗佩服永漣和福康安的用心,同時也湧上了一層不祥的預感。
  從一個小門進去,大家都不禁驚歎了一聲。
  面前是極其精緻的一個莊園。
  一道迴環的溪水把莊園圍繞起來,園內種著古松、銀杏、梧桐、桂花、楊柳等高大的樹木,許多亭台樓閣就隱藏在山水當中。
  順著石板路走過去,四下裡靜悄悄的,只有微風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一群覓食的小麻雀,正棲息在枝頭,發現有人走近後,匆匆飛進了草木叢中。
  「太精緻了!簡直就是重遊了一回江南。」小燕子禁不住感歎。
  「還有好的呢!」帶路的小太監也禁不住說。
  接著大家又進了一個角門,走在一條」之」字型的長廊上,這條長廊修得極為奇特。先斜向左,接著斜向右,然後又斜向左,巧妙地構成了一個「之」字。
  廊外的風景也不斷變換。時而花木叢集,時而碧水雲山,時而奇石聳立,時而樓閣玲成……
  「妙啊!」見慣了天下美景的乾隆也忍不住讚歎了,「它隨形而彎,依勢而曲,穿花渡水,婉蜒曲折,真是美不勝收!」
  前面是一條小溪,經過石板橋後,一個獨具匠心的設計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遠遠地望見前面是一幢平房,在山水間顯得質樸典雅。屋簷下伸出一一面青色大旗。平房後面,聳立著一幢兩層的紅色小樓,樓上懸掛著一塊黑色的大匾,上面寫著「花信樓」三個金色大字,在翠竹的映照下,顯得極有詩情畫意。
  「好漂亮啊!」令妃也是讚不絕口,「想不到這皇宮裡面,還有這麼一個極具民間色彩的酒樓!這一切都讓我想起了江南……江南好,風景舊曾涪?」
  令妃已經陶醉在這人工與天然渾然一體的風景中了。
  乾隆不禁詩興大發,於是下令道:「你們就以這『花信樓』為題,做,一首詩,讓朕滿意的話,可是重重有賞!」
  「小燕子,怎麼樣?聽說你的文學水平大有提高,是不是真的?」乾隆開始點將了。
  「皇阿瑪。現在我是連打油詩也做不出來啊!」小燕子情緒還是有些不寧。
  「讓我來吧」,紫薇見狀,急忙解圍,「我就以「酒樓花信』為題吧。」
  「好!紫薇丫頭,總是你才思敏捷,」乾隆讚許地說。
  她稍微一沉吟,隨即吟誦道:花壓高樓酒泛後,登樓共賦艷陽詩。
  人閘容易催花信,天上分明掛酒旗。
  中酒心唐寒食後,看花拌行望春時。
  農挑正依新楊柳,梭笛朱攔莫放吹。
  「好一個天上分明掛酒旗!」乾隆大聲叫道,「今天你們看見的只是一片樹葉,今後朕再來帶你們看看整片森林!」
  「難道皇阿瑪還有更好的地方?」紫薇問道。
  「現在還不行,不過就快了。永漣和福康安提議修一座真正能體現我大清國威的皇家園林,它將集古今中外皇家園林藝術為一體。既有我大清各地的建築精華,又有西洋各國具有代表性的建築物。到時候,各國來我中華朝拜的時候,朕都要帶他們來游游這園林,看看中華文化的輝煌!」乾隆一時豪情大發。
  「那規模要有多大啊!」晴兒驚訝地說。
  「它的規模將是空前的!比現在我們的御花園大百倍,千倍!連名字他們都替朕想好了,就叫做『圓明園』!」
  「那得花多少錢哪?」小燕子脫口而出。
  「該花的還是要花嘛!」乾隆哈哈大笑。
  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蕭劍開口了。
  「既然紫薇姑娘做了首詩,那我也想了首歪詩助助興。」
  「哦?你講。」乾隆似乎有些意外,同時也很感興趣。
  「其實也不完全是我的詩,你不是喜歡民間的東西嗎?這是我在江湖上行走時聽到的絕妙好詩,願和大家奇文共賞。」
  說完,蕭劍一字一頓地誦道:
  食祿乘軒著錦袍,豈知民間半分毫?
  滿斟美酒於家血,細切肥羊萬姓膏。
  燭淚淋漓冤淚滴,歌聲嘹亮怨聲高,
  群羊付於豺狼牧,辜負百姓養爾曹!
  大家都萬萬沒有想到蕭劍會在這個時候吟出這樣的詩來,聽完蕭劍的詩,大家一下子驚呆了。
  乾隆只覺得一股冰涼刺骨的寒意侵入了他的心裡,他被激得渾身打了一個寒戰,眼前的風景在眼裡開始變得淒迷濛朧。
  永琪這時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說道:
  「皇阿瑪!蕭劍說的是事實。這次兒臣奉皇阿瑪的命令代您巡遊江南,不錯,今人我們大潔確實走進了一個強盛的時代,百姓對於皇阿瑪當然是衷心愛戴。但是,許多地方官吏對朝廷的旨意陽奉陰違,只知亨樂,不顧百姓的死活,甚至貪污受賄,營私舞弊,謀取個人的私利,這些情況都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局面!」
  爾康也說道:「即使在江南這些富裕的地方,都出現了人們流離失所、無以為家的情況,這是我們萬萬沒有想到的,其實,對於修圓明園,我們在民間就已經聽說了,下面造的聲勢很大,地方官詢私的借口就是修圓明園。各種負擔都轉嫁到了老百姓身上!」
  蕭劍接著他們的話說:「永琪和爾康只是偶爾去了一趟民間,在沒有地方官隨行的情況下接觸了一些真實的東西,就有如此強烈的體會!可以想像,老百姓的生活已經到了什麼程度了!」
  句句話都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乾隆屏聲靜氣地聽著,許久,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目光幽幽地望著遠方說:
  「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這樣的話了!可能是忠言逆耳吧,雖然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你們這次下去,接觸了民間真實的生活,對朕也有好處。這些天來,朕也通過各種渠道看到了一些奏章,知道現在土地兼併得太厲害,富的極富,窮的極窮,朕已經下令讓各地的總督鼓勵開墾荒山,並且如果有地方的開明紳士願意主動減佃減租,救濟災民的,要報上來重重表彰。」
  「這樣就好了!」令妃擔心影響乾隆的心情,聽到乾隆的話後,欣喜地說。
  「不過」,乾隆繼續說道,「圓明園還是要修的,這是朕的政績工程,也是我大中華文明的體現。當然所有的工程開銷都要經過內務府核實之後,戶部再照章撥款,由工部派人監督,同時,大筆的項目還要由軍機處過問,這樣就可以杜絕漏洞。」
  「我還有話要說。」蕭劍說道。
  晴兒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
  這個動作讓乾隆看見了,他對晴兒說:「你不要拉他,今天就讓他把話說完!」
  蕭劍繼續朗朗說道:「圓明園絕對是一項規模空前的工程,它的耗資將以憶為單位來計算,雖然說,銀子由官府來撥款,但是,官府的錢又是從哪裡來的?並且分別到各地去採購材料,給了地方官員從中漁利的大好機會!最終這筆錢還是要落在老百姓的身上!這些,永琪他們在巡遊的過程中已經見得夠多的了!」
  這時乾隆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蕭劍卻毫不顧忌,繼續說道:「就拿這次你巡遊江南來說吧,許多州管縣令,借皇上巡遊之名,以接駕為名強行向百姓攤派,從中巧取豪奪,中飽私囊!我不明白,這樣的巡遊到底有什麼真正意義,它是造福百姓還是為難百姓?」
  蕭劍的言辭越來越激烈了,令妃已經嚇得臉色慘白。
  「朕還不能小看你。」乾隆帶有諷刺意味地說道。
  「修圓明園的昭書你讀了沒有?難道就是為了朕遊玩才修的?」
  「萬國來朝,瞻仰我中華泱泱大國氣派,我不是不贊同,但是,難道就只有修圓明園這麼一種方式嗎?」
  「你還不贊同朕的南巡?」
  「巡遊本是瞭解民情的大好機會,但處處建造行宮,各地官員欺上瞞下,乘機發一筆財,這又是你願意看到的?」蕭劍毫不相讓,「為什麼不能像永琪和爾康他們那樣,恢復你以前的作風,去真正地瞭解一下民間呢?」
  素來伶牙俐齒的乾隆好像是遇上了一個強勁的對手,他彷彿是碰到了一座繞不過去的牆,推不倒、也翻不過,只好尷尬地橫在中間,他有些惱怒了。
  這時的氣氛已經到了劍張弩拔的局面了。
  乾隆常常對自己能精通琴棋書畫、通曉經史子集而感到滿意,每當遇到和紀曉嵐等人辯論時,總是三言兩語就能讓對方誠惶誠恐,供手認輸,這時他才突然意識到,所有這些只是一個假象,別人讓他是因為怕他,不過是因為他擁有至尊無上的權力而已!平常被人維護的自尊,這時被人紮了一下,流出血來,讓乾隆憤怒了。「放肆!你就不怕朕要你的腦袋嗎!」
  蕭劍平靜他說:「自從父親被處死,全家十九門人下獄,我們兄妹失散,我流落江湖上,我就沒打算活過上十歲!蕭劍只是一個布衣,我死了無所謂。但是,天下百姓的死卻是驚天動地的,它可以讓一個國家興起,也可以讓一個國家滅亡!」晴兒見狀,奮不顧身地說:「皇阿瑪!蕭劍只是個民間布衣,他說的有一定的道理,皇阿瑪不能因為他說了幾句話就落下個不能納諫的話柄。」
  小燕子也說:「皇阿瑪!您不是經常教導我們,皇帝好比是船兒,百姓就是那水,水能載船,也能夠把船兒推翻嗎」永琪也替蕭劍求情:「孟子曰:君輕民貴,這也是您常常推崇的呀!」
  爾康和紫薇也準備說了,乾隆一擺手:「好!朕早就知道你們幾個有話說,乾脆今天我們就把問題擺在上面推心置腹地談一談,反正,朕早就沒了遊園的興致了!」
  乾隆歎了一口氣說:「朕非常地不理解,永琪、爾康以前經常隨朕出巡,從來也沒有說過這方面的話題,為什麼這個蕭劍一出現,就有這麼多事情呢?是朕治理國家的政策有問題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其實很好理解,皇上當年微服私訪的時候,不也是有很多感觸嗎?」令妃輕輕說道,試圖化解這種緊張的氣氛。
  「蕭劍啊蕭劍,你其實不叫蕭劍,你另有隱情。」乾隆開始直入主題了。
  「啊?」令妃禁不住大吃一驚。
  「我的個名叫方嚴。」蕭劍毫不掩飾。
  「你好像知道了朕要問什麼?」乾隆有些吃驚,隨即看了晴兒一眼,「是晴兒告訴你的吧?」
  「其實,在她告訴我們之前,我就知道了。當某些人調查方良的時候,我就知道消息了。」
  「好一個蕭劍!」乾隆感歎道,「難怪小燕子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要來京城呢?你就不怕有麻煩?」
  「我想,答應別人的話一定要做到,更何況是小燕於的要求,現在來了,你既然遲遲沒有對我怎麼樣,一定是有話要說。」蕭劍分析得十分透徹。
  「好,那今天我們就來個『推心置腹』的談話!你曾經有過機會殺我,為什麼不動手?」乾隆注視著他。
  當時的情景義在眼前出現了:蕭劍扮成薩滿法師,與乾隆四目交接的那一剎那,蕭劍憤怒的眼神……乾隆不禁心頭一凜。
  「開始,我是為了爾康,我蕭劍是個敢作敢為的人,但更是個是非分明的人,我不能連累朋友!我這個人,只要朋友能對我「推心置腹』,我就可以為他『粉身碎骨』!這就是我為什麼在江湖上有那麼多朋友的原因;後來,我知道了小燕子的身份,她和永琪的感情後,我就更加猶豫了,小燕子是我唯一的妹妹,而她和永琪又是愛得那麼真誠、那麼熱烈那麼不顧一切,我不忍心破壞了這種情感;再往後,通過他們接觸了你,也看見他們對你的依戀和崇拜,我開始反思了,為什麼會這樣,加上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流浪在江湖,也曾參加了一些反清的組織,但是,卻沒有一個成功的,他們也從來沒有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原來,他們也只是為了個人的目的,為了奪取政權,為了今後的享受!」
  小燕子早是淚流滿面。
  晴兒此刻也愣住了,在她的心中,蕭劍以前的形象是一個多才多藝、文武雙全的江湖奇男子,他浪跡天涯,四海為家,過得十分滯灑,但是,今天,聽了蕭劍的真心表白,她才知道,蕭劍還有著如此讓人辛酸的傷心往事,也禁不住淚光盈盈了。
  蕭劍繼續說道:「後來,和爾康進行了一席長談,我明白了。這無法算在哪一個人的身上,這是一個悲劇,一個時代的悲劇,我們所處的時代總是要向前發展的,因此,就必須有一些人為此而付出代價,做時代的犧牲者,那麼,就讓那場『文字獄』,讓我的父親做一個時代的犧牲者吧!」
  聽到蕭劍一番推心胃腹的話語,乾隆不禁被深深地打動了,他緩緩說道:「其實,對於那場『文字獄』,在當時我就有些疑惑和猶豫,這樣做行嗎?多年以後,反思那場『文字獄』,我在深夜裡常常一閉眼睛,就晃動著那些屈死冤魂的身影,他們時時刻刻地向我走來,向我呼著『冤枉!冤枉!』讓我常常在夢中驚醒!因此,『方之航』這個名字,才會在我的腦海裡如此深刻!但是,形勢逼得我不得不這樣做了!我們滿清,在你們漢人眼中只是一個『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民族,是蠻子!我們不配做有著五千年輝煌文明的漢民族的統治者!」
  由於心痛到了極點,他的胸脯在急劇起伏著。
  「後來,我們坐穩了江山之後,我常常在想,同是中華民族的一員,為什麼一個民族就要歧視另一個民族呢?為什麼一種文化就要歧視、排擠另一種文化呢?所以,我才想到了盡量和各少數民族保持和睦的政策,因為,我再也不想看到這場悲劇的重現!」
  「所以說,許多事情,我們都應該往前看,因為時代的發展是向前的。」蕭劍注視著乾隆,看著他那誠懇的眼神,他的心中釋然了。
  「好!」乾隆十分開心地說,「今天朕心裡的疙瘩終於解開了,蕭劍,你既然能『推心置腹』地和朕說出心裡話,也是聯的知己了!」
  這時,大家的心情全部放鬆了,頓時開朗了許多。
  爾康打趣道:「蕭劍,到現在為止,你還沒有正正規規叫一聲『皇上』呢!」「免了免了!」乾隆大笑,「既然是知己,就應該免夫這些俗禮,我們之間就以『你我』相稱。這樣吧,朕就封你為朕的『民間知己』,可以不受約束,隨時進宮向朕反映民間的真實情況,也讓朕能夠通過你這條渠道瞭解老百姓的真實生活。」
  「如果你還出台了那些讓天下百姓吃虧的工程,我還是會像今天一樣進諫,也不會給你面子的。」蕭劍笑著說。
  「當然。」乾隆以一代英主的氣概欣然接受了蕭劍。
  第二無清晨。蕭劍獨自一人在御花園裡散步。
  突然只聽見遠處傳來時隱時現的丁冬琴聲。
  這時天色還很早,在悠揚的琴聲中,晨霧在緩慢中暗暗地湧動著,晨風中彷彿有千萬隻蝴蝶飄飄搖搖、紛紛揚揚地墜落在地上,給人一種寧靜悠遠的感覺。
  蕭劍被這琴聲打動了,不由自主地朝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原來,正是晴兒在彈琴,只見她的面前擺著一架焦桐古琴,一雙玉手輕輕地撥動著琴弦,彈的是一曲《漁舟唱晚》。
  在這樣的意境中,晴兒已經完全忘卻了周圍環境的存在,輕撥,徐按,勾抹,挑滑……琴聲中稍微帶著沉混,時而低回婉轉,時而蒼暗淒涼,時而如珠落玉盤,時而似寒泉滴水,時而轉重幽咽……
  望著遠處隱隱的楊柳,微微的晨藹,蕭劍已經完全陶醉在晴兒的琴聲裡了。
  蕭劍也是愛琴之人,他對彈琴的瞭解也十分深刻,但是此刻也不得不為晴兒精湛的琴法所折服。
  正當各種思緒隨著琴聲悠揚飄蕩的時候,琴聲裊裊縷縷而止。
  蕭劍禁不住喝彩:「好指法!我原來以為,像《漁舟唱晚》這樣的曲調,真正的高手應該在民間琴師當中,像不到宮中也有如此非凡的琴師!」
  一見是他,晴兒才回過神了,有些害羞地說:「你過獎了。」
  「我聽過不少人彈奏這首《漁舟唱晚》,能像你這樣琴法合宜的人目前還沒有第二個,『敲擊不雜,吟揉不露,起伏有序,作用有勢』,是所謂彈琴的『五功』,緩急。輕重、高低起伏,用指不疊,旋調平和,晴兒你差不多到了『左右朝揖』的最高境界了。」蕭劍由衷地讚歎道。
  「這話我就不敢當了」,晴兒笑著說,「我認為,彈琴的指法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對曲目的理解,如果能做到『淡欲合古,取欲中矩,輕欲不浮,重欲不麓,拘欲有權,逸欲自然,力欲不覓,縱慾自若,緩欲不斷,急欲不亂』,也就是琴法的『十善』,才是琴法的最高境界。『「好一個『十善』,蕭劍思考著晴兒的話,「這才是真正的行家看法,看來,彈琴真是『藝無止境』。你怎麼看待這琴法的」境界、呢?」
  「我想,這琴法,演奏的核心不是指法,一也不是對曲目的理解,而是聽眾的理解。我是很注重聽眾的,如果能通過彈琴使演奏者和聽眾之間達到心靈上的溝通與和諧,才算得上是『境界』。」
  晴兒熱切地看著蕭劍說:「高山流水,知音難覓,所以,我一直為鐘子期和俞伯牙之間的故事而感動!我想,自古以來。只有像他們那樣才達到了琴法的最高境界!」
  蕭劍為晴兒的一番話打動了,他禁不住說道:「晴兒!我能成為你的高山流水,子期伯牙麼?」
  晴兒為蕭劍大膽的表白驚呆了,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如此直接地向她表白,向她傾述感情的男人,她心中多年以來那股「蠢蠢欲動」的感情被點燃了。
  她注視著蕭劍如火一般熱烈而真誠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說:「你是這輩子第一個能聽懂我的琴的人,也是我唯一的知音,如果有一天,時間改變了,你不在我的身邊,像這樣聽我彈琴,我這輩子再也不會彈琴了!」
  蕭劍感動極了,以同樣的情不自禁一把抱住晴兒:「晴兒!我願意就這樣一輩子聽到你的琴聲!」
  晴兒久旱的心靈中終於得到了愛情雨露的滋潤,幸福得哭了,她原來以為,除了爾康之外,她再也得不到了,真摯的愛情對她來說是極其珍貴的。
  對於蕭劍來說,這樣感覺是相同的。他自家破人亡之後,就一直在江湖上闖蕩,見慣了人情冷暖。血雨腥風,有時候,心裡也有渴望愛情的念頭,但是,他從來就不敢做這種奢望,因為他是一個責任心很強的男人,他愛一個人,就必須為她和這份感情負責任。但是,當時的環境不允許、也不可能讓他那樣做。
  現在,面對著晴兒,多年以來的封閉已久的感情開始萌芽了。
  他們就這樣幸福地相擁著,很長一段時間。
  「蕭劍,你知道嗎?自從小燕子他們回宮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注意到了你的名字。」晴兒在蕭劍的懷裡感慨地說,「也許,這就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注定的緣份。」
  「為什麼?」蕭劍感興趣地問道。
  「小燕子一回來,就嘰嘰喳喳他說,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然後把你的各種在危難之時的英雄行為都說了出來,在她的心目中,對你崇拜得五體投地,你就是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特別是永琪和你發生誤會的時候,你們兩個打起來了,你被迫說出了你和小燕子的真實關係的那一段,讓我的心裡充滿了問號。覺得你這個人太不可思議了,自己的親妹妹幹嘛不認呢?」
  晴兒說,「後來,經過整個事情的發展,特別是昨天和皇阿瑪的一席話,我才明白你的用心良苦。」
  「這都是我無奈的選擇。」回想往事,蕭劍也不禁感慨萬千。
  「有時候我覺得有些奇怪,你和小燕子的差距太大了,兩個人的行為方式。處事態度、對生活的看法,以及性格特徵幾乎截然相反。」晴兒笑著搖搖頭。
  「有時候我也覺得奇怪,但是,我的第一感覺太強烈了,當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幾乎和我童年時代的妹妹一模一樣,都是那麼可愛、那麼調皮,再加上她也是自幼父母失散,又是在尼姑庵裡長大的,所以我憑直覺覺得她就是我的妹妹。」
  「不過,不管怎麼樣、不管未來發生什麼。她都是我的親妹妹,永遠都是!」
  晴兒感動他說:「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們都是,我們本來就在一個國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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