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並沒完。第二天黃昏,雲樓收到了一個來自香港的電報,電報中只有幾個字:
「母病危,速返。父」
握著這電報,雲樓始而驚,再而悲,繼而疑。背著涵妮,他拿這封電報和楊子明夫婦研究,他說:
「如果媽真的病了,我是非回去不可了,但是,我怕這只是陷阱,為的是騙我回去。」
雅筠對著這電報,沉吟久之。然後,她注視著雲樓,深思的說:「我看,目前這情況,不管你母親是真病還是假病,你都必須回去一趟了。我們鼓勵你為愛情而戰鬥,但是,不能鼓勵你作個不孝的兒子!」「我覺得,」雲樓囁嚅的說:「這事百分之八十是假的,一個人怎會好端端的就病危了呢?」「你伯母的話是對的,雲樓。」楊子明也鄭重的說:「既然有這樣一個電報,你還是回去一趟吧!假若是真的,你說什麼也該回去,假若是假的,你可馬上再飛回來!不管愛情是多麼偉大,你別忘了還有人子的責任!」
「可是,涵妮怎麼辦呢?」
「涵妮——」雅筠愣住了。「我們或者可以想一個辦法……或者,你偷偷的走,別給她知道,我們瞞她一陣,你再盡快的趕回來。」「我覺得不妥當,」雲樓說:「這是瞞不住的事情,越瞞她,她可能想像得越嚴重……」
「可是,決不能告訴她,」雅筠急促的說:「別忘了上次的事情,前車之鑒,這事千萬別莽撞。」
「我看,我還是先打個電報回家,問問情況再說,」雲樓思索著。「我總覺得這裡面還有問題。」
「這樣也好,」楊子明說:「不過,你即使打電報去詢問,也不會問出結果來的,假若他們是騙你的,他們一定會繼續騙下去,假若是真的,你反正得回去。」
但,雲樓猶豫不決,回去?不回去?他簡直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本來,他是堅決不願回去的,但是,母親病了,這事就當別論,他不能置母病於不顧!坐在楊家的客廳裡,他坐立不安,儘管涵妮在鋼琴前面一曲一曲的彈著,他卻完全無心欣賞。就在這時,香港的第二通電報來了,這電報比先前的詳細得多,是雲霓打來的,寫著:
「母為你和涵妮之事與父爭執,血壓驟升昏迷,現已病危,兄宜速返!
霓」
接到這個電報,雲樓才真的相信了,也真的昏亂了,母親!母親!那一生善良,相夫教子,永無怨言的母親!為了他的事!他知道母親是怎樣疼他寵他的!她從來對父親是一味的忍讓,這次竟再三和父親衝突,直至昏迷病危!噢,他是怎樣的糊塗!怎樣的不可原諒!怎樣的不孝!怎樣的可惡!竟懷疑先前那個電報是陷阱,是假的!否則,他說不定今晚已經在母親病榻之前了!現在已快夜裡十點,絕對沒有飛機了,最快,他要明天才能趕回去!噢!母親!母親!他握著電報,衝上了樓,把自己關在臥室裡。
雅筠立即跟上了樓,推開門,她看著雲樓,雲樓一語不發的把電報遞給她,就沉坐在椅子裡,用雙手緊緊的蒙住了臉,痛苦的搖著頭。「我是個傻瓜!是個混蛋!」他自責著,沉痛而有力的啜泣起來。「別急,我去幫你打聽飛機班次,冷靜一點,涵妮來了!」雅筠急急的說,握著電報奔下了樓梯。
這兒,涵妮恐慌而驚嚇的跑了過來,一把抱住雲樓的頭,她嚷著說:「怎麼了?雲樓?發生了什麼事?」
雲樓把臉埋進了她的衣服裡,他用全力克制著自己的啜泣,卻不能禁止渾身的顫慄。涵妮更慌了,她不住的喊著:
「雲樓!雲樓!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沒什麼,涵妮,」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我只是忽然間頭痛,痛得不得了。」
「頭痛!」涵妮驚喊:「你病了。」
「別緊張,我一會兒就好,」他抱緊了她,不敢把頭從她的衣服裡抬起來。「讓我靜一靜,我過一會兒就好了。你讓我靜一靜。」「我打電話去請李大夫,好嗎?」涵妮焦灼的說,用她那溫暖的小手撫摩著他的後頸。
「不要,什麼都不要。」
雅筠折回到樓上來了,涵妮抬起一對驚惶的眸子看著她的母親。「媽,你打電話請了醫生嗎?他病了,他在發抖。」
「涵妮,」雅筠說:「你到樓下倒杯溫開水來,我們先給他吃一粒止痛藥,醫生說沒有關係,休息一夜就好了。你去倒水吧!」「好的!」涵妮迅速的放開雲樓,轉身走出房間,往樓下跑去。看到涵妮退走了,雅筠立即走到雲樓的身邊,急急的說:
「最早的一班飛機是明天早上八點起飛,你楊伯伯已經去給你買機票了,你先別著急,這兒有粒鎮定劑,等涵妮拿水來後,你把它吃下去。在涵妮前面,你一個字也不要提,明天你走的時候,她一定還沒有起床,你悄悄的走,我會慢慢的告訴她。你如果現在對她說,她一定會受不了,假若她再發病,就更麻煩了。你不要牽掛涵妮,我會用全力來保護她的。你去了,如果情況不嚴重,你就盡快趕回來,萬一你母親……」她頓了頓,改口說:「萬一你要耽擱一段時間,可打長途電話或電報到楊伯伯的公司裡去,千萬別……」
涵妮捧了水進來了,雅筠嚥住了說了一半的話,拿出藥丸,雲樓吃了藥,已經比先前鎮定多了,也能運用思想來考慮當前的局面了。他知道事已至此,一切都只有按雅筠所安排的去做,他無法再顧慮涵妮了。抬頭看了雅筠一眼,他用自己的眼色表示了說不出口的、許許多多的感激。雅筠推推涵妮說:「涵妮,我們出去吧,讓雲樓早些睡。」
「我——」涵妮囁嚅著說:「我在這兒陪他,他睡著了,我就走。」「你在這兒他睡不好。」雅筠急於要打發開涵妮。「而且,你也該睡了。」「我不吵他,」涵妮說:「我只是看著他,他病了,說不定會要水喝的。」雅筠無語的看看雲樓,對他悄悄的使了個眼色,說:
「那麼,雲樓,你就睡了吧。」
雲樓只得躺在床上,蓋上棉被。雅筠退出了房間,涵妮坐在床前的一張椅子裡,潔兒躺在她的腳前。她就坐在那兒,靜靜的看著雲樓。雲樓也凝視著她,帶著深深的淒苦。那張白皙的小臉那樣沉靜,那樣溫柔,那樣細緻……噢,涵妮!我能夠馬上再見到你嗎?萬一……萬一母親……噢,不會的!不會的!決不會的!他猛烈的搖著他的頭,涵妮立即受驚的俯了過來:「還痛嗎?我給你揉揉好嗎?」
「不要,」雲樓捉住了她的手,喉中梗著一個硬塊,語音是模糊的。「我想聽你唱歌,唱那支『我怎能離開你』。」
於是,她開始唱了,坐在床邊,她低低的、溫柔的,反覆的唱著那支歌:「我怎能離開你,我怎能將你棄,你常在我心頭,信我莫疑!願今生長相守,在一處永綢繆,除了你還有誰?和我為偶!……」噢!涵妮,涵妮,他閉著眼睛,心裡在呼喊著;這歌詞是為我而寫的,每一句話,都正是我要告訴你的!信任我!涵妮!等待我!涵妮!當明天你發現我走了之後,別哭呵,涵妮,別傷心呵,涵妮,別胡思亂想呵,涵妮,我會回來的,我必定會回來的!但願母親沒事!但願我很快就能回來!但願再看到你的時候,你沒有消瘦,沒有蒼白!但願……哦,但願!「我怎能離開你,我怎能將你棄,你常在我心頭,
信我莫疑!……」涵妮仍然在反覆的低唱著,唱了又唱,唱了又唱,唱了又唱……然後,當她看到他闔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她以為他睡著了。她輕輕的站起身來,俯身看他,幫他掖了掖肩上的棉被,她在床前又站了好一會兒。然後,她俯下頭來,在他額上輕輕的吻了一下,低聲的說:
「好好睡呵!雲樓!做一個甜甜的夢呵,雲樓,明天頭就不痛了,再見呵!雲樓!」
她走了。他聽著她細碎的腳步聲移向門口,突然間,他覺得如同萬箭鑽心,心中掠過一陣劇痛,倒好像她這樣一走,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似的。他用了極大的力量克制住自己要叫她回來的衝動。然後,他聽到她在門外,細聲細氣的呼喚潔兒出去,再然後,她幫他熄滅了電燈,關上了門,一切都岑寂了。他睜開眼睛來,瞪視著黑暗的夜空,他就這樣躺著,好半天一動都不動,直到有人輕叩著房門,他才跳了起來。扭亮了電燈,開了門,楊子明夫婦正站在門口,楊子明立即遞上了飛機票,說:「你的機票,明天八點鐘起飛,機位都給人預訂了,好不容易才弄到這張機票,幸好我有熟人在航空公司。你的護照都在吧?」他淒苦的點了點頭,瘖啞的說:
「謝謝你,楊伯伯,這麼晚了,讓你為我跑。」「我路過郵政總局,已經代你拍了一份電報回去,告訴你家裡明天的飛機班次,讓你母親也早點知道,假如她……」他把下面的話嚥住了,他原想說假如她還有知覺的話。「你可以收拾一下你的東西,隨身帶幾件衣服就可以了,大部份的東西就留在這兒吧,反正你還要回來的。」
「我知道,」雲樓低低的說:「其實沒什麼可帶的,衣服家裡都還有。」抬起眼睛來,他哀苦不勝的凝望著楊氏夫婦,覺得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半晌,才說:「楊伯伯,楊伯母,我這次回去,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會逗留多久,假如運氣好,媽媽的病很快就能痊癒,我自然盡快趕回來,萬一事與願違,」他哽塞的說:「我就不知道會拖到哪一天……」「別太悲觀,雲樓,」楊子明安慰的說:「吉人天相,你母親的樣子,不像是會遭遇不幸的,說不定你趕去已經沒事了。」
「反正,我說不出我心裡的感覺,」雲樓昏亂的說:「一切來得太突然了。總之,我想你們瞭解,關於涵妮,我總覺得我不該這樣不告而別,明天她發現我走了,不知要恐慌成什麼樣子……」「現在,你先把涵妮擱在一邊吧,」雅筠說:「我也明白,你走了之後的局面是很難辦的,但是,我會慢慢的向她解釋,明天你走之後,我預備守在她房裡,等她醒來,就緩和的告訴她,你回去兩三天就來,她一向很信任我的,或者不至於怎樣。」「為什麼不能坦白告訴她呢?」雲樓懊喪的說:「我該坦白告訴她的,她會瞭解我的不得已。」「能不能瞭解是一回事,」雅筠深刻的說:「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她能瞭解的,怕的是她脆弱的神經和身體不能接受這件事。而且,雲樓,人生最苦的,莫過於離別前的那段時間。如果你坦白告訴她了,從今晚到明晨,你叫她如何挨過去。」雲樓垂下了頭,他知道雅筠的深思熟慮是對的,他只是拋不開涵妮而已。拋不開這份牽掛,拋不開這份擔憂,拋不開這份刻骨銘心的深情。「好了,雲樓,」楊子明說,「你大概的收拾一下東西,也早點睡吧,多少總要睡一下的,明天之後恐怕會很忙碌。涵妮,你放心,交給我們吧,總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不會不疼的。」「我知道。」雲樓苦澀的說。睡,今夜還能睡嗎?一方面是對涵妮牽腸掛肚的離別之苦,一方面是母病垂危的切膚之痛。睡,怎能睡呢?這是最漫長的一夜,這也是最短暫的一夜。雲樓好幾次打開房門,凝望著走廊裡涵妮的房間,多少欲訴的言語,多少內心深處的叮嚀,卻只能這樣偷偷的凝望!又有多少次,他佇立窗前。遙望雲天,恨不得插翅飛回香港,「父母在,不遠遊。」他到這時才能體會這句話有多深刻的道理!十月懷胎,三年哺乳,母親呵,母親!
黎明終於來臨了,一清早,雅筠就起身了,叮嚀廚房裡給雲樓準備早餐。雲樓的隨身行李,只有一個小旅行袋。他房內的東西完全沒有動,那些畫幅,依舊散亂的堆積著,大部份都是涵妮畫像,他最得意的那幅涵妮的油畫像,早就掛在涵妮的臥室裡了。在畫桌上,他留了一張紙條,上面輕鬆的寫著:「涵妮,在我回來之前,請幫我把那些畫整理一下,好嗎?
別讓它積上灰塵呵!我會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分分秒秒想你!樓」
給涵妮一點工作做做,會讓她稍減離別之苦,他想。把紙條壓在書桌上的鎮尺底下,他下了樓。楊子明和雅筠都在樓下了,雅筠想勉強他吃一點東西,但是他面對著那份豐富的早餐,卻一點食慾也沒有。推開了飯碗,他站起身來,滿眼含著淚水。「楊伯伯,楊伯母……」他艱難的開了口。
「不用說了,我都瞭解,」雅筠說:「你多少吃一點吧!」
「我實在吃不下。」他抬頭看了看樓上。「涵妮?」
「我剛剛去看了一下,她睡得很好,」雅筠說。「現在幾點了?」「七點十分。」「那你也該走了,還要驗關、檢查行李呢!」
「我開車送你去,雲樓。」楊子明說。
「不了,楊伯伯,我可以叫計程車。」
「我送你,雲樓,」楊子明簡短的說:「別忘了,你對我有半子之份呢,只怕涵妮沒這福氣。」
雲樓再看了樓上一眼,咫尺天涯,竟無法飛渡,隔著這層樓板,千般離情,萬般別苦,都無從傾訴!再見!涵妮,我必歸來!再見!涵妮,再見!
「快一點吧,雲樓,要遲到了,趕不上這班飛機就慘了,年底機位都沒空,這班趕不上,就不知道要延遲多久才有飛機了。」楊子明催促著。「我知道,」雲樓說,穿上了大衣,提起了旅行袋,他淒苦的看著雅筠。「涵妮醒來,請告訴她,我不是安心要不告而別的,我本想給她留一封信,但是我心情太亂,寫不出來,請告訴她,」他深深的看著雅筠。「我愛她。」
「是的,雲樓,我會說的,你好好去吧!」
雲樓不能再不走了,跟在楊子明的身後,他向大門口走去,雅筠目送著他們。就在這時,樓上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呼,使他們三個人都驚呆了,然後,雲樓立即扔下了他的旅行袋,折回到房裡來,下意識的向樓上奔去。可是,才奔到樓梯口,樓梯頂上傳來一聲強烈的呼喊:
「雲樓!」他抬起頭,涵妮正站在樓梯頂上,臉色慘白如蠟,雙目炯炯的緊盯著他,她手中緊握著一張紙,渾身如狂風中的落葉般顫慄著。「雲樓!」她舞動著手裡的紙條,狂喊著說:「你瞞著我!你什麼都瞞著我!你要走了!你——好——狠——心!」喊完,她的身子一軟,就整個倒了下來。雲樓狂叫著:
「涵妮!」他想奔上去扶住她,但,已經來不及了,她從樓梯頂骨碌骨碌的一直翻滾了下來,倒在雲樓的腳前。雲樓魂飛魄散,萬念俱消,一把抱起涵妮,他尖著喉嚨極喊著:
「涵妮!涵妮!涵妮!」
雅筠趕了過來,她一度被涵妮的出現完全驚呆了,現在,她在半有意識半無意識的昏迷狀態中喊:
「放下她,請醫生!請醫生!」
雲樓昏亂的、被動的把涵妮放在沙發上,楊子明已經奔到電話機旁去打電話給李大夫,掛上電話,他跑到涵妮的身邊來:「李大夫說他在十分鐘之內趕到,叫我們不要慌,保持她的溫暖!」一句話提醒了雲樓,他脫下大衣裹住他,跪在沙發前面,他執著她那冷冷的小手,不住搖著,喊著:
「涵妮!涵妮!涵妮!」
那張紙條從她無力的手裡落出來了,並不是雲樓的留箋,卻是一直被他們疏忽了的,雲霓拍來的那份電報!楊子明站在涵妮面前,俯身仔細審視她,他是全家唯一還能保持冷靜的人。涵妮的頭無力的垂著,那樣蒼白的,毫無生氣的。楊子明挺直了身子,忽然命令似的說:
「雲樓!我叫車送你去飛機場!我不送你了!」
「現在?」雲樓驚愕的抬起頭來:「我不走了!這種情況下,我怎能走?」「胡說!」楊子明幾乎是憤怒的。「你母親現在可能更需要你!是母親對你比較重要還是涵妮對你比較重要?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毫無孝心的孩子!」
這幾句話像鞭子一樣抽在雲樓的心上。涵妮,母親,母親,涵妮,他何從選擇?就在他的昏亂和迷失中,楊子明打電話叫來的計程車已經到了,提起他的旅行袋,楊子明嚴厲的說:「快走!你要趕不上飛機了!」
「我不能走,我不能走!」雲樓痛苦的搖著他的頭,絕望的看著涵妮。「我不能走!」
「走!」楊子明抓住他的肩膀。「像個男子漢!雲樓!涵妮會度過她的危險的,這不是她第一次發病,每次她都能度過,這次還是能度過!你快走!你的母親需要你,知道嗎?雲樓!」他厲聲說:「你是個男子漢嗎?你知道為人子的責任嗎?快走呀!」雲樓額上冒著冷汗,在楊子明嚴厲的喊聲中,他機械化的站起身子來,茫然的,迷亂的,昏沉的,他被楊子明推向房門口,他完全喪了思考的能力,幾乎是麻木的邁出了大門,迎著室外的冷風,他打了個冷顫,突然清醒了。掉過頭來,他喊:「楊伯伯!」「去吧!」楊子明深深的望著他,眼光一直看透了他,看進他的靈魂深處去。「人活著,除了愛情以外,還有許多東西,是你需要的!你現在離開涵妮,沒有人責備你寡情寡義,如果你不回家,你卻是不孝不忠!」
雲樓閉上了眼睛,咬緊了牙齒,他有些明白楊子明的意思了。一摔頭,他毅然的坐進了車裡,楊子明遞上了他的行李和機票,迅速的關照司機說:
「到飛機場!」
雲樓扶著車窗,喊著說:
「給我電報,告訴我一切情形!」
「你放心!」楊子明說。
車子發動了,往前疾馳而去。
半小時後,雲樓置身在飛往香港的飛機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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