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擠越多,這天天氣很熱,太陽又特別強烈,雖然陣陣湖風,但熱力迫人,唉!
這時候打把傘該多好,不行,前後都有人,一頂太陽帽便夠了,啐!有把扇子擋擋陽光
也該心滿意足。
但是,再看看附近的人,有些人站在樹蔭下,有些蹲在大樹腳,遲來的就站在太陽
下干曬。
她能舒服地坐著,已經很幸運。
突然頭頂有東西落下,擋住了陽光。
她忙伸手撫摸,是頂太陽帽。呀!真舒服,她回過頭四處看,顧齡已回到她身邊,
並遞給她一罐冰涼的汽水。
真是太棒了,她喝口汽水問:「哪來的帽子?不是天使派的吧?」
「我到禮品店買的,太陽好猛,曬著不舒服,現在應該好點了吧!」
「實在太好了,你像聖誕老人,我心裡想要什麼,你便給我什麼。」蔚甄由衷的感
激:「你很細心周到,表姐有你這樣的好丈夫,大概是吃了三世素,救了幾條命。」
「明珠常說我粗枝大葉。」
「身在福中不知福……」
此時四周響起了哄聲,節目開始了。
先走出兩個小丑來,你追我打,還有個扮警察的追逐他們,由湖邊走到水上,小丑
滑水逃跑。
這兩個小丑是專門出場搞笑逗樂的,所以連滑浪的姿勢也很滑稽,常常碰撞、纏糾,
結果齊齊倒進水裡,變成落湯雞,逗得大家直笑。
帶動大家的歡樂情緒後,小丑便引退了,跟著是三位俊男出場表演,隨後又另有三
位美女,一個船長打扮的演員,開動快艇,後面拖著三個踏滑浪板的壯男,他們分別旋
圈、翻觔斗,做了很多難度高的動作。蔚甄伸手去抓運動袋,顧齡已經為她接過汽水罐,
蔚甄一面回頭向他微笑答謝,一面已拿出相機來把滑水表演的精彩部份拍攝下來。
電單車表演很刺激,演員騎著電單車駛上水中央的高台,再由高台滑下去。一輛電
單車駛越過另一輛的頭……接二連三,看得人心怦怦跳。動作難度高又危險,偶有不慎
連人帶車翻進水裡,令觀眾禁不住驚叫起來。
經過一場驚險的水上飛車追逐表演後,是壓軸好戲,滑水疊羅漢。
一隻快艇拖著三位穿紅色華麗制服的水上英雄滑水出場,表演一番後又加入兩位穿
白制服的美女,她們分別表演後便跳躍到男士的肩膊上,最後一位美女出場,順利地滑
跳向兩女肩上,並拿出國旗來高高舉起……
顧齡早已在海洋餐廳訂了座,蔚甄坐下來,喝了一大杯凍檸檬汁。
「剛才看得開心嗎?」
「這是最精彩的水上表演,那些演員好了不起,什麼危險的動作都能做,姿勢又優
美。」
「可惜今天天氣太熱,陽光又猛。」
「看表演看得太投入,倒不覺得太熱。」蔚甄把帽子拿下來,放在桌面一角:「幸
好有它,否則就不會那麼輕鬆,我好運,有一個細心的老闆。」
「我不是你的老闆,因為我從未付過你薪金,而且,你今次來澳洲是度假性質,並
無任務。你最好把我當朋友,減少彼此的隔膜,大家也玩得開心些。」
「其實我已經很過份了,要你陪我四處遊玩、買這買那、尊卑不分。可能人在異鄉,
我常會忘記自己是顧家的下人,不單只和顧先生平起平坐,甚至反過來要顧先生侍候。」
服務生送上沙律。
「你並不是顧家的下人,我和母親、大哥、大嫂都沒當你是來打工的,當你是小咪
的好朋友,可愛的女孩。」
「但我只不過是古堡的家庭教師兼全職保姆。」
「這兒沒有古堡,而且古堡主人也不姓顧,是姓馮的,你硬要說是馮家下人我不反
對,但與我無關,所以我根本也沒有擺主人架子。」
「表姐的還不是你的?你們是夫妻,根本沒有分別。」
「有分別!古堡是馮宅,連小咪也不叫顧小咪,是馮小咪。」
「怎會這樣?」這倒是新聞。
服務生送上第二道菜,每人碟子裡都有一條完整的魚。
顧齡用夾子把鮮檸檬汁壓在蔚甄碟子的煎魚上面。
「今天是出來遊玩的,不是談論些麻煩事的。快吃,魚很新鮮。」
吃了一條魚還吃了個蜜瓜水果盤,半個蜜瓜去核,裡面擠滿提子、草莓、奇異果、
橙和西瓜,五顏六色,賣相鮮艷而美。
珍惜時間,蔚甄邊喊好飽,邊嚷著去玩機動遊戲。
「你剛吃飽東西,不適宜去玩太激烈的玩意。」他關心地說:「先去看海豚海獅表
演好嗎?」
她不大同意顧齡的話,她和葉天朗在一起時,想玩就玩,從沒考慮是否太飽太餓。
但難得顧齡關心她,出發點也是為她好,她也就乖乖地隨顧齡去海豚表演館。
海豚與海獅的表演,其實和香港的海洋公園沒有什麼分別,但人在外國,樣樣都新
鮮,感受也不同,蔚甄看得津津有味。
太陽更猛烈,她戴上太陽帽。
看過表演,蔚甄就吵著:「那邊有過山車,看樣子很刺激很好玩的。」
「早就知道你最喜歡玩過山車,帽子交給我,去玩吧!」
「你呢?」蔚甄邊脫帽子邊問。
顧齡含笑搖了搖頭:「我看著你玩。」
「為什麼不一起玩?一個人玩有什麼意思,你不是怕吧?」
「三百六十度旋轉的,很刺激。」
「不會比香港海洋公園的更刺激吧!我們女孩子都不怕,男孩子也不怕呀,葉天朗
就挺喜歡玩過山車。」
「我怎能和葉天朗比,他是二十幾歲的強壯年輕人,別說過山車,更危險刺激的玩
意他也能玩,因為他精力充沛;而我,已經是一個三十四歲的中年人,這種玩意,不大
適合我,對不起。」
「應該道歉的是我,為什麼要提葉天朗?他有什麼資格和你比?」蔚甄心裡不好過,
覺得自己非常過份:「為了懲罰我,我也不玩過山車了。」
「小孩子到遊樂場不玩過山車等於沒有來過。來,我們一起玩。」他一手把蔚甄拉
上卡車,蔚甄想走,回頭都不行。
「顧先生……」
「噓!握緊扶手!」
過山車開始轉動,又上又下,又快又急,令蔚甄覺得很刺激、很興奮、很開心,卡
車由最頂端飛沖急下時,蔚甄樂得歡呼起來,其他外國孩子也在尖叫。
絕對興奮中蔚甄忘掉了身邊的顧齡,沒想過他是否面無人色。
由高潮歸於平淡,過山車慢慢停下來,蔚甄意猶未盡的走下卡車,這時候才記起了
顧齡。
「顧先生,你沒事吧?」
他呼了一口氣說:「很好,證明我還沒有真正老。」
「你根本就不老,你不說,我不相信你已經三十四歲。」
「快滿三十四歲了,你明珠表姐也三十二了。我們去玩小火車、小遊艇和賽車。」
玩完了,拍過照,便到禮物店去買禮物。她的好同學、古堡的人,每人都要帶點禮
物,蔚甄又為小咪買了頂柔軟布質的太陽帽。明珠本來為她在日本買了頂尼龍的,小咪
頭髮少,帽子較硬,小咪嫌帽子磨擦她的頭皮,不肯戴。
顧齡替蔚甄在大門口,巨型的SEA WORLD招牌下拍照,證明她曾到此一遊,便開車去
吃晚飯。
中午吃過西餐,晚上就去吃中國菜。
黃金海岸沒有正式的唐人街,但是,中國菜館也不少。
吃飯時,顧齡說:「我應該感謝你。」
「我?我來了澳洲後除了吃喝玩睡,沒有做過半點好事。」
「你令我的心情回復青春。」他歎了一口氣:「我這七年來,都是工作,沒有娛樂,
去看場電影,也是為了打發時間,今天我玩得最開心。」
「包括那過山車?」
「主要還是那過山車,我七年沒有玩過過山車,明珠每天都有節目,她當然不會陪
我去玩過山車。如果小咪是正常的孩子,我每星期陪她上一次遊樂場,但是,別說過山
車,玩碰碰杯她也嚇得哭叫,所以我根本沒有機會去遊樂。況且,我以為我已經三十幾
歲,再不能玩過山車這樣刺激的遊戲,但今天我玩得很開心,所以證明自己並不是那麼
老,是心魔作怪,心境蒼老了,今天之後連心境也回復青春。」
「你以前也喜歡玩過山車?」
「喜歡!」他輕笑:「你一定以為我是個古板老頭,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打球,
什麼球類都喜歡,你不會相信我曾經是個表現不差的運動員。」
「我相信,芯媽跟我說過,顧先生曾出國參加球賽,全隊得亞軍,你入球最多,又
奪取了一個,個人銀杯獎。顧先生,其實你一點也不老,只是穩重,可能生意忙,少運
動。」
「為了給人一個好印象,衣服的式樣不能太隨便。我也有健身,不過遊樂一定要有
玩伴,這幾年我都是獨行俠,一個人去哪兒都沒意思。」
「這次來澳洲探親度假,我人地生熟,你陪陪我,也算是為自己找個玩伴。」
「對!這次總算有個伴,我一定不會放過機會。」
這天是顧老太太的七十大壽。
蔚甄在換衣服,她穿上黑色晚禮服,在鏡前轉來轉去,結果又換下來。
她改穿紅色的套裙,本來不錯,可惜是露臍裝,顧老太已經七十歲,老人家多半不
能接受這種新潮衣服,去玩去旅行無所謂,但今晚是請客,不能令顧老太丟臉。
她拿了另一襲晚服的銀色闊身腹帶扣上去。唔!非常合適,而且令那紅套裙增添了
高貴品味。她把顧齡送她的生日禮物奧普寶石別針也佩戴在胸前。
到樓下,顧齡看見她便說:「你不是要穿那黑色晚裝嗎?」
「我穿上了,後來我想,今天是顧老太的好日子,黑色好像不大適合,所以換了這
套紅套裙。」
「別擔心,我母親不介意的。」
「誰說我不介意?」顧老太含笑瞄了兒子一眼:「生日當然要討個好意頭,紅色大
吉大利,蔚甄年紀小,倒很會體貼老人家。」
顧齡咬著下唇扮個鬼臉,忙走出客廳。
「這孩子!」顧老太笑著:「他這次回來特別風騷,不知道遇上什麼好事。」
「母親大人七十大壽還不是好事?」蔚甄說。
小咪已經換上襲粉紅雪紡裙子,蔚甄替她結好蝴蝶結。
顧齡再出現時,把他那暗沉的西裝和領帶換去,改穿套米白色西裝和鮮紅色寶石花
領帶。
「好俊啊!人也年輕了,」顧老太好開心:「我幾個孩子一到三十便胖嘟嘟不大好
看,只有他最瀟灑。」
「顧先生像顧老太嘛!」蔚甄說。
「哎唷!你嘴巴好甜,真令人心喜。」她老人家一直合不攏嘴。
顧太太去準備了一大盤用紅色康乃馨和滿天星做成的襟花,顧齡插了一束在襟上,
小咪一束,蔚甄胸前有個別針,顧齡替她插在鬢上。
安妮過來說:「姐姐,你好漂亮啊!」
顧老太今晚在顧家開辦的松齡酒樓請客,除了親戚,顧家公司屬下的職員夥計,生
意來往的朋友,全都是座上客。
松齡酒樓也停止營業一天。
顧老太一直把小咪帶在身邊,顧齡當然也侍奉左右,蔚甄要照顧小咪,所以四個人
常會走在一起。
大部份客人看見蔚甄,差不多都會說:「這位小姐好漂亮,是四少奶嗎?這麼年輕。」
顧老太解釋過幾次,就索性哈哈笑的默認了。
蔚甄緋紅滿臉,顧齡尷尬地陪笑,蔚甄剛到澳洲,常做惡夢,夢中總是孤獨一人,
最近的夢溫馨了,有位男士陪伴她,可惜看不到他是誰。
昆士蘭省三大樂園:海洋世界、夢門樂園遊樂場、神奇山。
神奇山的外牆全部是金,紅二色,外貌如神話裡的堡壘,這座堡壘本來屬於澳洲一
位富豪,後來因太耀目顯眼,於是便安裝機動遊戲把它變成遊樂場。
除了海洋公園較多遊客參觀,其他兩個樂園,去玩的全部是本地人。
一提到本地人,蔚甄便想起一個年輕英俊的澳洲人。
這個人也住在百萬富翁島。
他們是在黃金海岸認識的。
他叫力克,大學生,在雪梨大學念法律,回布里斯本度暑假。
顧齡雖然說回家度假,也不是每天二十四小時閒著,偶然也會抽半天時間去替他哥
哥辦公事。
蔚甄有空喜歡出外走走,她希望走遍整個島,因為這兒環境幽美。
但一個人總跑不遠,有天巧遇力克,他樂意陪伴她。
他們邊走邊談,力克告訴她雪梨大學的事,蔚甄也告訴他香港大學的事,談著就不
覺得路遠,何況一路上鳥語花香。
力克終於陪蔚甄完成了的心願,遊遍整個島,欣賞了每一間豪華房子。
力克邀請蔚甄回家午飯,她拒絕了;邀請她去看電影她拖延著;預約她下星期去參
加舞會,她隨口說要考慮。
她只讓他送她回顧家。
雖然拒人千里,但蔚甄每夜入睡,這位澳洲漂亮小子,總會進入她的美夢中。
蔚甄這美人兒,到處都會遇上採花蝶。
顧家的人都知道這個人,因為力克送過花、送過卡和信到顧家給蔚甄。
「後天我要去雪梨公幹,最長要一個星期,這段日子我不能陪你了。」顧齡和蔚甄
看完電影吃晚餐時說。
「我早有心理準備,來之前已經知道了。」
「你一個人怎樣打發時間?」
「游泳,玩滑浪板。」
「如果太無聊,叫力克陪你。」
「我不想這樣做,」蔚甄搖一下頭:「我不能利用他。」
「彼此都找個伴,他也在度假,一起玩結個伴,也不能算是利用。」
「如果他的想法和我一樣就好,但是,他顯然不是想和我結個伴那麼簡單,他常約
會我,你知道的。」
「我看他長得蠻不錯,年紀和你也差不多,我以為你會有一點點喜歡他。」
「我想過,發覺那些年輕英俊的白馬王子都靠不住,葉天朗你是知道的。何況力克
還是外國人,發展下去不知道我會傷害他,還是他傷害我。」夢和現實是兩樣,蔚甄自
己知道:「我只是個過客,不知何日再會重臨舊地,又何必到處留情?」
「你年紀輕,但思想很成熟,你的話都對。」顧齡贊同:「我盡快把公事辦妥趕回
來,三天,最遲四天。」
「不用趕,玩樂是閒事,公幹是正經事,我在古堡也寂寞慣了。」
「如果你去美國,麗珊也會盡可能天天陪伴你的。」
蔚甄洗過澡,正要坐下來梳頭髮,突然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蔚甄拉開房門,不禁詫異:「顧老太,你還沒有睡嗎?」
「老人家沒事做,每天吃飽了睡覺,睡夠了等吃,什麼時候睡都沒關係,你是不是
準備休息?」
「沒有,我正在梳頭髮,還早,又不用上班。」
「我想進來跟你聊聊,歡迎嗎?」
「歡迎,顧老太請進來。」蔚甄為她拉了最舒服的椅子。
顧老太就坐下了:「你不是說梳頭髮嗎?繼續吧!」
「那不太好,顧老太難得進來看我,我怎能自顧自梳頭髮呢?」
「梳頭髮並不妨礙說話,況且我的話並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完,你不要把我當外人。」
顧老太長長的歎口氣:「我是想來談談明珠,她的事,我不能跟任何人說,到底要顧全
阿齡的面子,而且人家也未必明白,我相信你最明白。」
「我?顧老太,我只是小咪的家庭教師。」
「那就是了,家姑七十大壽,她派位家庭教師來道賀,我不怪她……」
「顧老太,或者有點誤會,顧太太不能來,是因為她病了。」
「她每年都不能來,每年都有借口,不過,我說過不怪她。但是小咪這孩子……這
孩子,要特別護理呀!她第一次出門坐飛機,做母親怎可以不親自照顧,竟放心交給別
人。」
「因為我侍候慣了小咪。」
「女兒交給別人照顧也合理,但是丈夫是自己的,也派個人代表妻子之職就有點說
不過去。況且,恩愛夫妻誰願意分開一個月?來澳洲算是看看老人家、休息、再度蜜月
也好……反正好處說之不盡,但她沒有來,今年是生病,前八年也沒來過,這證明他們
夫婦一定有問題。」
「據我所知,他們還是恩愛夫妻。」
「表面看是,當初我也是這樣想,媳婦不喜歡我這老太婆,但小兩口應該挺恩愛,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啊?」蔚甄放下髮梳。
「分開一個月,明珠從來沒有打電話給丈夫,甚至我生日那天,阿齡倒是有打電話
回家,但是十次有八次找不著。她不是生病嗎?為什麼到處跑?恩愛夫妻通長途電話,
總有默契,對吧!」
「顧先生自己說出來的?」
「他絕對不會說,也很維護妻子,但長途電話打去找她也不容易,」顧老太乾咳幾
聲,蔚甄馬上給她倒杯熱水:「我不喜歡把話憋在心裡,也當面問過兒子,他透露了一
點。原來他平時忙於工作,沒有太多時間陪伴明珠,明珠喜歡熱鬧,便常和朋友出門去
玩。我再進一步追問他,如今他來澳洲度假一個月,有時間陪伴她,她為什麼不肯來,
但又不在家,阿齡終於啞口無言。由此證明他們夫妻感情不佳,雖是夫婦,可能已是名
存實亡。」
這是私人的事,蔚甄不知道該怎樣說才恰當。
「我一共生了兩女兩男,兩個大女兒很早便出嫁,她們對家庭諸多不滿,但她們都
嫁得好,我就不理了。大兒子阿松,總算有個幸福家庭,我也不用為他擔心。我最放心
不下的,便是阿齡,他有妻等於無妻,有女等於無女,現在最疼惜他的便只有我,但人
生七十古來稀,我還能關心他多久?半年?兩個月?」
「顧老太長命百歲,顧先生還有兄姐大嫂呀!」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兩個姐姐就別提了,阿松本來不錯,但小器、記恨,
這幾年來阿齡想盡辦法討好他,他就是不肯接受,他心胸窄。大嫂是賢妻良母,但是丈
夫的事她從來不敢插手,但她對小叔總算不錯了。」
「噢!」想不到顧家還有那麼複雜的內情。
「蔚甄,你覺得阿齡怎樣?」
「很好!事業成功、溫柔穩重,他的心地又好。」
「可惜他比你大十五年,否則你願意和他交朋友,是不是?」
「交朋友?」
「男朋友,你不喜歡年紀太大的男朋友?」
「不!我喜歡穩重可靠的男朋友,我已經受過年輕英俊的白馬王子型的氣,所以大
十四、五年不是問題,但我和顧先生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我是小咪的家庭教師,我沒有理由勾引男主人令小咪無父。」
「不要說勾引那麼難聽,若說誰去做勾引人的壞事,那就是我這老太婆。至於小咪,
你以為她明白父親到底是什麼?真有半絲影響嗎?」
「起碼我破壞了一個大好家庭。」
「如果那個家庭早已不存在呢?」
「但顧先生、顧太太都在,在法律上、社會上他們都存在。」
「我明白你的意思,」顧老太點點頭,放下杯子:「蔚甄,我想求你幫我一個忙。」
「顧老太,我能做的一定做,但是……」她不想捲入複雜的漩渦。
「你首先聽我說,阿齡每年都回來住一個月,那是我移民時和明珠說好,阿齡每次
回來,總有心事,悶悶不樂,當初我以為他想念明珠,但他說回來已經很好,在家更悶。
但他今年回來,人開朗得多,我研究他開心的原因,是因為他常和你結伴一起去玩。」
「如果沒有顧先生陪我到處參觀,我也會很悶。」
「有伴是原因之一,你來了這些日子,我細心觀察過你了,你不單是外表年輕貌美,
而且性格溫柔、大方、有禮貌、尊重長輩,和刁蠻、放縱、任性的明珠比較,真是一個
天,一個地,我巴不得你是我的兒媳婦。」
蔚甄滿臉通紅猛搖頭。
「對不起!我不應該說剛才的話,我太過份了。」顧老太忙道歉:「蔚甄,我希望
你和阿齡一起去雪梨。」
「我和顧先生孤男寡女的……」
「你和阿齡來澳洲,也是孤男寡女,明珠都不介意。」
「但是還有小咪。」
「你也可以帶小咪去,但是對你、對她有什麼好處?小咪不適宜長途旅遊,她體質
弱,你們去遊覽的地方她又不能去。而且,她什麼都不懂,帶她去等於沒帶,她不會記
得什麼,大家都知道。蔚甄,時代不同了,秘書陪老闆出國公幹,也是孤男寡女,但沒
有人會認為他們在幹壞事。」
「顧先生去公幹我更不應該跟著他,令他有所負擔。」
「阿齡到雪梨公幹,是去視察公司和開會,但沒理由天天開會,二十四小時不停,
他下班後你們可以去找節目。反正他擔心你一個人留下來沒人陪,要匆匆忙忙趕回來,
如果你和他一起去,他便可以一面公幹一面遊玩,你們可以彼此相伴。你很明白事理,
處事得體,所以你隨同阿齡公幹,只會令他工作愉快,不會增加他的負擔。」
「顧老太太看得起我,其實,我什麼都不懂,」蔚甄很為難地說:「我不是不肯聽
話,只是……覺得和顧先生去雪梨不大恰當。」
「你對阿齡沒有信心,怕和他一起會吃虧?我向你保證,我兒子是個正直人,他是
個君子。你和他也相處過,他很尊重你的,是吧?」
「顧老太,我很信任顧先生,我並不是這意思……」
「那就好,感謝你對一個母親的體諒,謝謝!時候不早了,晚安!」
「顧老太……」蔚甄走過去,顧老太一面揮手道謝,一面開門出去了。
顧老太離去後,蔚甄躺在床上思潮起伏,如果正如顧老太說的,顧齡有妻等於無妻,
有女等於無女,他實在太可憐了。
顧齡有女等於無女,是事實,人所共知。至於顧齡有妻等於無妻,蔚甄還是第一次
聽到。不過,馮明珠送機的情形,可以看出她對丈夫感情不深,他們來了澳洲後,她沒
有打過電話來也是事實,連顧老太生日那天,她也不會打個電話來說生辰快樂。
顧齡每次到小島,也是孤獨一個人,從未見過他們夫妻倆恩恩愛愛的雙雙出現。
難道他們的夫妻感情已到達了名存實亡的地步?
顧齡真是很不快樂,初見他時,他像個機械人,話說一句就是一句,認識他大半年,
從未見他開懷大笑。葉天朗就不同,天天嘻嘻哈哈,因為他快樂不知愁呀!反過來,顧
齡是真的不快樂,原因當然和馮明珠有關。
近來好得多,話也多了,人輕鬆了,面部肌肉放鬆了,他開心也和他離開明珠有關,
這麼說來,他們夫妻真的有問題,怪不得顧老太擔心。
蔚甄對顧齡很信任,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傷害她,也許他給人的印象就是好好先生、
孝順兒子、好爸爸、好丈夫、好顧主。自從來了澳洲人生路不熟,顧齡更成為蔚甄的好
遊伴、好朋友。
顧老太和小咪午睡後,顧齡開車和蔚甄遊覽布里斯本一周。
「前面有一個閃光的建築物,看見嗎?」
「是不是銀色的?」
「是銀色的,外形像金字塔,它就是祖百達賭場,昆士蘭省的第一個合法賭場。」
「果然銀光閃閃。」
「它後面有一幢高高的長形大廈,是賭場的酒店,聽說澳門賭王也佔有股份。」
「你進去過沒有?」
「陪客戶去過,它是十一月二十四日開幕的,裡面除了角子老虎機的玩法不一樣,
其他賭城有的,它都有。」
「我總算知道你有嗜好,原來你喜歡賭錢。」
「不,我不賭錢。生意人什麼都要見識,為了做生意才不得不和客戶上賭場,我每
次都拿五百到一千作賭本,是輸是贏我都不會再加注碼。說到底,我不喜歡賭博。」
吃過晚飯,他們到街上的露天咖啡座喝飲品。
「這兒當然比不上歐洲的露天咖啡座,但也很舒適。」
「而且生意興隆。」蔚甄看見每張圓桌都坐了人;「那兒招牌上面寫著B·Y·O是什
麼意思?」
「這兒的餐廳,有些是發有酒牌的,當然有酒供應。招牌上寫著B·Y·O是沒酒招待,
如果客人想喝酒,可以自己買酒帶去,你看後面那桌就有瓶酒,那是他們自己帶來的。
這兒買酒很方便,附近所有超級市場都有酒出售。」
他們的桌子,在一棵大樹下,蔚甄靠在椅上喝奶,晚風陣陣吹來,人很舒服。
「蔚甄,對不起,今天早上你陪小咪游泳,母親才告訴我她昨晚要求你陪我去雪梨。」
「事前她不是得到你同意嗎?」
「沒有。我早知道不會讓她跟你說,明珠硬拉你來澳洲,已經令你很委屈了,我母
親又逼你陪我去雪梨,那太過分了。」
「顧老太沒有逼我,她只是提意見,既然來了澳洲,就應該到處看看,才不枉此行。
念中學的時候,就知道雪梨是世界著名的大城市,我也想去看看。」
「你……」他倒是意外:「真的肯答應?」
「反正我閒在這裡沒事做,一個人也沒意思。不過,我有條件,我不要做你的隨行
包袱,希望能為你做點事。」
「好極,開會後總有好幾份報告書要批閱,有你分擔,我就不用挨通宵,有多餘時
間就陪你四處觀光。」
「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回去向表姐請示?」
「我找不到她,管家說她又出門去了。不過,她從來不過問我的事,我做什麼她都
說好,只要我不麻煩她便行。」
「你們是夫妻,夫妻應該互相關懷,有商有量。」
「我想關懷她也沒有機會。」顧齡一急,衝口而出:「我和她已分居六年。」
「什麼?你們分開了?」
「沒辦過分居手續,但自從小咪出世後,雖然我們同住一間房子,她睡二樓,我睡
三樓,我喜歡也可以住在古堡。」
怪不得顧老太說他有妻等於無妻。
「怎會這樣?你們吵過架?」
「不是吵架那麼簡單,其中過程很複雜,一言難盡。總之,她做什麼事我都不能過
問,同樣,她也不理會我的事。」
「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本想問他們為何不離婚,但話收回了,那是人家的
私事。
由布里斯本乘內陸機到雪梨,只需一個小時,到達機場,公司的高級職員把他們接
去酒店,已安排好兩間豪華套房。
晚上,顧齡帶蔚甄參加一個飯宴。
奇怪,一頓飯內竟沒人提及馮明珠,大家倒是很尊重溫蔚甄。
也看得出他們對顧齡很忠心。
在雪梨,顧家也有自己的生意,但,顧齡這次公幹,是為了馮家。
在酒店睡了一夜,早上顧齡要去視察公司業務,不想蔚甄早起,和蔚甄約好了晚上
准七時,顧齡回來接她去吃晚餐。
由於蔚甄英語流利,顧齡提議她在房間吃過午餐,到酒店附近逛逛。
這麼一逛,她對雪梨也有一點表面的瞭解。
雪梨是澳洲一個歷史悠久的大城市,到一九八八年便是二百週年紀念,到時雪梨會
有盛大慶祝。
第三、四天,顧齡要開會,這兩天他們沒有出外吃飯,晚餐就在酒店房間。他們一
面看報告書一面討論內容,把重點都劃下來。
顧齡在這幾年來,第一次不用為這些書本一樣厚的報告書和建議書挨通宵。
他很感謝蔚甄的幫忙。
蔚甄倒是忙得很開心,她畢竟是個大學生,自從到古堡工作以來,學非所用,直到
這兩天,總算回到本行。
第五天顧齡要去開高級會議(經理級以上的人才要參加),但不會再審閱文件,晚
上各公司聯會舉行一個餐舞會宴請大老闆,蔚甄當然屬被邀之列。
但蔚甄拒絕了,因為身份尷尬。
反正顧齡公幹,到今晚為止,明天他開始陪蔚甄游雪梨。
差不多七點半,蔚甄正要打電話叫晚餐,房務侍者敲門進來。
他推著一部餐車,並把餐車上一碟碟一盒盒的食物放在餐桌上,此外還有個冰桶放
著支小香檳,侍者開了酒倒在香檳杯裡。當中還有一個鵝頭形的水晶小花瓶,裡面插了
一株鮮紅的玫瑰。
蔚甄愕然,侍者說顧先生今早外出時,吩咐八點前把食物送到。
蔚甄付了小賬,侍者離去關門。
蔚甄拿起玫瑰花來,花香令人陶醉,她一面喝香檳一面看桌上的食物,由頭盆到水
果八道菜,全是她喜歡的。
她坐下來,慢慢享受,開了電視,邊吃邊看。
最後,桌上剩下了一隻小小的、用七彩草織成的籃子,她拿過來一看,裡面盛著用
金銀錫紙包裝的朱古力糖,糖內還有果仁,很可口。
蔚甄今晚雖然單獨一人,但是仍很開心,因為顧齡關心她,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所以,她並不認為自己孤獨。
吃飽了,她把花瓶放在床頭,收好空籃子,因為它漂亮,蔚甄喜歡,留為紀念,然
後召侍者把東西拿走。
她轉台看了一套舊西片,已經十點半鐘,她關了電視,準備洗過澡後,打電話到顧
齡房間,試看他回來沒有。
蔚甄剛拿了睡裙準備到浴室,床頭的電話響了。
她忙走回拿起電話筒:「顧先生!」
「你怎麼知道是我?」
「人在異邦,舉目無親,除了你還有誰?你吃過晚飯沒有,舞會開始了沒有?」
「我就在你隔壁,剛回來。」
「才十一點舞會就散了?」
「我不喜歡應酬,又怕太晚回來你睡了,吵醒你就不好。」
「不會,我一定等你回來才睡覺的。」
「是不是?若我兩、三點才回來,你一定悶壞了。」
「難得一次,有何相干。」
「今晚的晚餐還合你心意吧?」
「簡直是太美妙太豐富了,謝謝顧先生。」
「明天八時半一起吃早餐,然後游雪梨市,好嗎?」
「好極了,顧先生,你也忙了一天,你應該休息了,明天八點見。」
顧齡開車帶蔚甄去參觀澳洲著名的雪梨塔,塔高三百二十五公尺,乘電梯到塔頂,
(外表圓形金色,樓下三大層像個蛋糕)由塔頂俯覽,可以看見整個雪梨市,是南半球
最高的建築物,蔚甄在那兒拍照、吃雪糕。
繼而參觀海德公園、植物公園和TARONGAZOO。
在達農嘉公園,又看見蔚甄喜歡的樹熊。
然後去一號碼頭吃午餐。
一號碼頭就等於美國三藩市的漁人碼頭,那兒的餐館不單只設計新穎追上潮流,附
近還有不少賣名牌衣、飾的商店。
飯後顧齡陪蔚甄逛商店,這兒的衣物用品比整個布里斯本和雪梨酒店附近的都新式,
但價錢實在太昂貴,雖然顧齡極力支持,蔚甄不為所動,就是不買。
顧齡開車通過著名的雪梨海港大橋,橋的結構成圓拱形,好像一個巨型的衣架。
顧齡一面駕車一面告訴她:「雪梨大橋是一九三二年建成,至今只有五十四年歷史,
橋面寬闊,有八條行車道,兩條鐵路線,一條腳踏車道和一條人行道。」
他們去玫瑰灣,又去邦帝灣看美女裸泳,最後參觀德寶灣。英文德寶是DOUBLE,雙
重的意思。
那兒的購物店,貨品通常比其他地區貴兩倍,所以德寶灣名稱來源,只因為購物須
付兩倍錢而命名,或因灣的命名令各東主靈機一觸,收費兩倍,其中內因便不得而知了。
「這是雪梨聞名的佐治街,是商業中心區和銀行區,這兒幾乎全部是高樓大廈,和
布里斯本的市中心區有顯著不同。」
「這是戲院街,裡面一共有十二間迷你戲院,每天放映十二套電影。所以,你不用
擔心買不到票子,或沒有合心意的電影,要不要去看電影?」
「不要,只希望可以多認識點雪梨。」蔚甄在吃著美味的果仁朱古力,剛才顧齡帶
她去一間全部賣果仁和糖的THE NUT SHOP,買了不少果仁和朱古力;安妮姐弟、管家都
喜歡吃果仁,又給馮明珠買一盒杏仁朱古力糖和姜酒心朱古力糖。
「這是藍山,為什麼叫藍山,由於山頂的天空常藍,陽光照射下去,連山也變藍。」
「啊,好美啊!」蔚甄讚歎。
「這是三姐妹石。三塊石頭排列,像不像三個女孩?」
跟著,他們去屈臣氏灣,屈臣氏灣原本亦是個小漁村,現已發展為旅遊區,那兒有
露天餐館,可以坐著一面吃下午茶,一面欣賞那些停泊下來的美麗遊艇。
隨著到自然保護區去看人垂釣,也有人在野餐。
「這兒風涼水冷,很舒服,巴不得安安靜靜坐下來釣魚。」
「澳洲魚最多,有水的地方幾乎都有魚,有些魚游在水面,伸手都可以捉到,我們
去租魚具釣魚吧!」
「今天太晚了,不久太陽就會下山。」
「明天!」顧齡鼓舞地。
「明天你不是安排好去遊船河看舞台劇嗎?」
「那後天再來。」
「後天是第七天,應該回布里斯本。」
「多留一、兩天有什麼關係,你連雪梨唐人街都沒有見過。」
「看!他釣上那條魚,又拋回水裡去了。」蔚甄低呼。
「因為他嫌那條魚太小。」
「釣魚還嫌魚小?」
「這證明澳洲的魚多,釣大魚的機會多,大魚當然比小魚好吃。」
「這兒的人真幸福。」
隨後他們去游維多利亞公園,順便參觀附近雪梨大學的外貌,顧齡告訴蔚甄,力克
就在這兒唸書。
顧齡要帶蔚甄去洛磯區(THE ROCKS)吃晚餐,因為雪梨的名牌飯店,都在那兒。
THD GARRISON很富歐陸情調,餐廳當中有一隻巨型帆船,法式坐椅,淡紫燈光,羅
曼蒂克得很。
吃甜品時,顧齡看了看表:「時候尚早,等會兒去哪兒逛逛?」
「KINGS CROSS!」蔚甄衝口而出。
顧齡訝然:「你怎會知道英皇覺士區?」
「聞名呀!那是紅燈區,二十四小時開放,酒店大堂的接待員米花小姐和我聊天時
告訴我的。」
「你知道什麼叫紅燈區嗎?」
「有人表演脫衣舞,還有……一些陪男人的女人。」
「這樣複雜的地方你還要去?」
「我們只不過在街上走走,又不是要去看脫衣舞,既然來到了就見識見識,看光明
的一面,也看黑暗的一面。」
「說得好,我就陪你去,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到英皇覺士區,你要挽住我的手臂,
寸步不離。」
「可以,為什麼?」
「那兒的男人很猖狂,看見男人便拉,很驚人。」
「拉?拉什麼?」
「拉單身漢去看脫衣舞和召妓。」顧齡結賬:「由這兒去KINGS CROSS路程很長。」
蔚甄一下車便飛奔向前:「嘩,這噴泉好美啊!」
噴泉不單是美,而且體積很大,是噴射式圓形球體狀,在燈光照射下,像個大金球,
又像正在爆發的立體金色圓形煙花。
「這就是著名的EL ALAMEIN FOUNTAIN。」顧齡為蔚甄拍了幾幅照片,便把相機收好。
「前面好熱鬧,澳洲最多霓虹燈便是這兒了。」
「我們已經進入了英皇覺士區的範圍,前面那條路就是紅燈區。」
「那條路並不很長。」
「所以人都擠在一起,快挽住我的手臂,我們要過馬路了。」走進那條街,看見很
多男人走來走去,喊叫請人去看脫衣舞,顧齡和蔚甄一一避開,蔚甄眼睛到處望,因為
燈光閃閃,十分吸引人。
「這兒不單只有餅店,還有幾間雪糕店,唔!餅的賣相不錯。」
「走的時候才買蛋糕,現在先給你買雪糕。」
一個大甜筒,上面一圈圈不同類的雪糕,有楊梅、朱古力、果仁雲呢拿,像個火炬。
蔚甄一面吃雪糕一面想:進入這紅燈區,根本沒人拉過顧齡,那些拉客男人們,倒
是向她擠眉弄眼。
想不到他人那麼老實竟然也討人便宜,幸而只挽他的臂沒牽他的手。
可是,顧齡並不是一個會在女人身上打主意的人,他八九是捉弄她,因為淑女不該
來紅燈區。
她才不上當,於是她把手抽出來,自顧自地走。
「蔚甄,喂……蔚甄,等我……」
突然聽不到顧齡的聲音,她一面向前步行,一面不斷有人走過來:「唏!靚女……」
「我請你看戲……喝咖啡怎樣?……」
「小姐,我喜歡你,我們做朋友……」
那些拉客小子如狼似虎,蔚甄邊避邊心慌,回身一轉:「顧齡,顧齡……」
哎!顧齡不見了,這怎麼辦,蔚甄真的嚇慌了,一面回頭走一面叫:「顧齡!你在
哪……」
「蔚甄……」
聽到聲音,前面一堆人,蔚甄上前一看,原來顧齡真的被人「拉客」,左臂右臂、
前後都有人,五馬分屍一樣。
蔚甄忙上前,推開那些人,手上的雪糕都擦向他們身上。
「快放開我,」顧齡用英語說:「我太太凶起來會咬人。」
那些男人終於散開了。
顧齡吐了一口氣:「你為什麼扔下我先走,我差點被人捉去。」
蔚甄吐了吐舌頭:「我也好不了多少,那班人根本是色狼。」
「你長得好看,他們反過來願意花錢在你身上,挑逗你,跟你做朋友。」
「是呀!真可惡、嚇死我了。」
「我們早約好在一起的,你為什麼突然溜走?」他只是語氣緊張了一點,沒有激動,
也沒有生氣。其實,他剛才的確很狼狽。
「我以為你跟我說著玩,怎也想不到這兒的人這麼猖狂,隨街拉客。」蔚甄舉起手,
只有個脆皮蛋筒,上面一圈圈的雪糕都不見了:「我的雪糕呢?」
顧齡看了看她的手,又看看她的臉,突然指著她笑了起來。
蔚甄認識顧齡整整半年,到澳洲也差不多一個月,天天見面,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
笑得那麼開心。
她想像不到,顧齡笑起來是那麼好看的,他笑起來很孩子氣,也不是,年輕時應該
是的。很甜,不恰當……對了,他笑起來很有男性魅力。
「你的雪糕都給你的鼻子吃掉了。」
「呀!」她輕摸鼻尖,果然有溶掉的雪糕:「一定醜死了,你還笑……」她羞急了,
握起拳頭捶他。
「不笑,不笑,」他忙拿出手帕來,替蔚甄抹去鼻上的雪糕:「我給你另買一個。」
「試試那一間的,雪糕款式不同。」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她一面吃雪糕,身體半靠住顧齡,舒服又安全,很享受。
她看見街道上分別有三個女人坐在人行道靠鋪邊,她們都穿上漂亮的衣服,有些套
上七彩頭包,戴著大耳環,十隻手指全部都戴滿戒指,閃金閃銀,聖誕樹一樣。
「這些人就是妓女?」
「不是,是替人占卜的,澳洲每處都有替人占卜的女人,大部份是吉卜賽人,你看
見嗎?有些人拿著紙牌,那個人替人看手掌,這人前面有個球。」
「水晶球?」
「對了!水晶球占卜。」
「她們生意不錯,一個接一個,想不到外國人也迷信。」
「外國人其實比中國人更迷信,只是方式不同。」
那條路不長,未段過去是海灣。
顧齡買了蛋糕和餅,打算帶回酒店讓蔚甄宵夜,可以邊吃邊欣賞窗外的雪梨海港夜
景。
一早去吃中國點心,雪梨的中國點心,水準和香港相差不遠。
隨著去游雪梨唐人街,唐人街一前一後都有一個式樣相同的中國牌坊,其中一個題
字「通德履信」,另一個是「四海一家」。
街口是星島日報總部,德信街其中一面,大部份被星島日報收購拆卸,重新興建為
德信大廈,只餘下一間德記燒臘店,因那老闆娘不肯出讓而保留。
唐人街內也有好幾間酒樓,都是香港的老字號,但老闆不同。
同鄉會、聯誼會、文娛中心亦有,不過裡面全是賭檔、麻雀館,曾有人一夜便輸了
一間餐館。
唐人街亦有兩間電影院,就是華光戲院和皇冠戲院。
「看見那間文華夜總會嗎?那是中國人去的,進去喝咖啡可以免費聽歌,有些歌星
還是港台來的歌星。」
「喝杯咖啡便可以免費聽歌,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去。」
「一定要由俱樂部的會員帶進場才可以,俱樂部有餐廳、的士高、夜總會、健身室……
年費才二十澳元,可以免費享用一切。」
「那實在是太便宜了。」
「他們最主要的目的是拉人去玩角子老虎機,那兒可以把一切費用賺回來。」
離開唐人街,有一所大建築物,當中半圓頂。
「這就是新建的雪梨娛樂中心,外國著名歌手都在這兒登台。」
「也是免費進場的?」
「不!要買票的,每票大約一百二十元港幣至三百元港市,以表演者的名氣和受歡
迎程度而定。去年九月底,香港就有兩位名歌手在這兒表演,他們是……」
「張國榮、梅艷芳。」
「對,大嫂也有去捧場,你消息真靈通。」
「當然啦!我們一班同學都擁護張國榮,所以特別注意他的消息。」
中午到廣來樓吃鼓椒龍蝦,這中菜館裝修也算不錯,全部用咖啡和金兩種顏色,座
位舒適美觀,氣派不凡。
下午乘座冷氣遊船遊覽雪梨港口。
他們一面喝橙汁一面欣賞海港景色:看到雪梨大橋,雪梨歌劇院,底部是淺灰紅和
米白色,正面上層兩排像六隻覆蓋的白色船底,側面像白色魚背鰭,十分壯觀而具特式,
是一所很漂亮和藝術性濃厚的建築物。
「澳洲興建大建築物,並非指定某人,而是由各建築師爭取,由政府採納最完美的。
雪梨歌劇院由丹麥的建築師喬爾恩烏策思設計而成,一九五九年動工,到一九七三年才
建成。資金由新南威爾斯州政府出售彩票所得。」
「十四年時間才建成?」
「如此偉大的建築物需時不短,單是其中一個歌劇院已經可以容納五千二百人,另
外還有許多表演館、音樂廳、電影院、餐廳和咖啡座……參觀費只需二元五角澳元。」
「很多人上岸,我們要不要去參觀?」
「不用,我們買了戲票,晚上早點去先參觀後吃飯,不用去兩次。蔚甄,你有沒有
看見那些船?不單只外形不同,而且沒有冷氣。雪梨十二月十八日那天落雹,二十日吹
火風,氣溫三十六度,又熱又悶,如果坐那類船,簡直像煎魚一樣。」
「今天天氣不錯,我們算幸運。不過我總覺得布里斯本的天氣比雪梨好,同樣三十
二度,布里斯本清爽得多。」
「布里斯本的天氣是全澳最好的,所以我們一家才由雪梨搬到布里斯本去,讓母親
生活過得舒服些。」
「你們住百萬富翁島,當然舒服享福。」
「你看歌劇院後面那一排房子,是不是一級級的,很整齊,像梯形一樣的?那些房
子才真貴,每間都要幾百萬澳元,因為雪梨海港兩岸的地價最貴,住的都是億萬富翁。」
晚上,他們提早進場,先參觀一周。
「想不到晚上也有這麼多人。」蔚甄穿了襲漂亮的裙子。
「本地有旅行社組成旅行團,每人費用四十澳元,包括參觀雪梨歌劇院,一頓三道
菜及供應酒的晚餐,選看二至三個表演,我也參加過。」
「差不多兩百港元,算不算便宜?」
「差不多,第一次最好有人帶領。」
他們吃過晚餐後,便去看舞台劇「浮華世家」。
蔚甄覺得舞台劇有點悶,但來雪梨豈可不看舞台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