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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十時半,貝兒聽見那熟悉的腳步聲,她走出去,果然看見卡迪回來,曬得又紅又黑。
  卡迪看見貝兒,意外、喜悅,也有點難為情,他問:「你等我?」
  「等了三天。」
  「來!」卡迪牽起她的手:「到我的房間來。」
  兩個人坐在床邊,卡迪垂著頭,弄著外衣鈕扣,他是負疚的:「貝兒,這幾天我和……」
  貝兒連忙掩住他的嘴,她的眼神透露出內心的痛苦:「請你不要說,我不想聽!」
  「你不怪我,不想知道我做過什麼事情?」
  貝兒搖了搖頭。淚眼在脹痛。
  卡迪翻口袋:「我有一樣東西送給你,喏,接著了!」
  貝兒雙手捧著:「噢!一個銀藍色的貝殼!好美麗、好稀奇,我從未見過。」
  「我也沒有見過,關上燈,它還會發光,我一看見就喜歡,馬上拾回來送給你,你喜歡吧!」
  貝兒點了點頭。她本來想問這樣漂亮的貝殼為什麼不送給伊麗莎白?但她不想提這個人的名字。
  「貝兒,」卡迪凝視她一會,捧起她的臉:「你瘦了,一定幾晚沒有睡,都怪我不好,以後我不會一聲不響地跑出去,我也不會再在外面留宿。」
  卡迪溫柔地把臉湊過去,當四片嘴唇黏在一起的時候,貝兒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畫面,伊麗莎白赤裸地躺在卡迪的懷裡,貝兒一陣噁心,連忙把卡迪推開:「我去給你放水洗個澡。」
  貝兒逃進浴室,躲在裡面眠淚直流,卡迪待在外面,撫了撫嘴,一股寒意,由心裡直衝而上!
  貝兒很想和卡迪親近,甚至曾穿著睡衣躺在卡迪的床上,她冒死要搶回丈夫,但每當她和卡迪擁吻,那幅畫面又再出現,每次,她總是情不由己地含著淚衝出丈夫的懷裡。
  她嫉妒?是的!她雖然沒有怪責丈夫另有新歡,但是,她心裡始終無法容納另外一個女人。
  「我送你回去。」奇利停了車,拉開車門,伸手去扶彩雲。
  「為什麼把車停在大門口?」
  「我想和你散散步。」奇利是怕張芬妮認到他的汽車。
  「散步?我們跳了一晚舞,我的腳都麻了,還散步,你知道由大門口到我家要走多少路?」彩雲推開奇利的手,把車門關上。奇利沒有辦法,只好按門鈴,請護衛員給他開門。
  奇利把汽車駛進澄莊,一面駛一面心驚,兩個人容易藏,那麼一大輛跑車,一千度大近視也看得到。經過別墅的時候,有人用電筒照射過來,奇利馬上把車慢駛。一個人走過來,低叫:「停車!」
  奇利手足無措地把汽車停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彩雲愕然。
  「馬上給我下車!」有人在外面叫。
  奇利也乖乖地下車了。
  彩雲坐在汽車裡,看見有人把奇利拉過一邊,那人不斷說話,奇利垂下頭,雖然花園有路燈,但那人背光,彩雲看不到她,不過,倒像個女的。
  一會,奇利回來。
  「你扔下我算什麼意思?你剛才跟誰說話?」
  「彩雲,我對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求你寬恕我這一次,你自己下車回家好嗎?我馬上要開車走。」
  「什麼?叫我自己下車回家?」彩雲勃然大怒:「你發神經?」
  「我明天再向你賠罪,向你解釋。」奇利急得幾乎想哭。
  「不行,我命令你,立刻開車送我回家,否則,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彩雲,」奇利看見彩雲真的動氣,他心慌,他馬上上了車,一踩油門,車就開到祖屋的屋前。
  彩雲也不道晚安,自己開了車門便下車,奇利也沒有追上去賭罪,連忙開車離開澄莊。
  第二天,奇利打電話給彩雲,約她去看電影:「戲院門口見面。」
  「戲院門口見面?你不開車來迎接,我會去嗎?你以為我宋彩雲是什麼女人?嘿!」
  「啊!是這樣的,我的汽車壞了,你叫你家司機送你一程。」
  「你的汽車壞了,坐你父母的車,家裡的汽車全壞了坐計程車!」
  「但是,我不能再進澄莊半步。」
  「什麼?誰說的,喂!你昨晚到底跟誰說話?」
  「是……彩雲,我不能說。」
  「假如你坦自告訴我,我自己坐計程車到戲院門口和你會合。」
  「她……是我姑姑。她不希望我們在一起,因為,因為……」
  「二舅母,」彩雲想想,心裡終於明白:「二舅母可能認為我是個寄人籬下,一無所有的孤女,所以,她認為我配不上你,是不是?」
  「她已經警告過我很多次,我沒有聽她的話,昨晚她很生氣,我想……暫時避一避。」
  「你一直口口聲聲的說愛我,現在,是你證明的時候,如果你愛我,你馬上開車來接我出去。」
  「可是……可是……」
  彩雲討厭聽見他那惶恐不安的聲音,她放下了電話,一直跑到下人間,打開狗屋,把黑寶石放出來。
  小狗像脫了繩的猴子,到處亂跑。彩雲也不理它,徐徐回到鞦韆架。
  她蕩著鞦韆,滿懷心事,一面在等候奇利。如果奇利不顧一切趕來,這證明他真心愛她,雖然,她從未想過要愛奇利,但是,為了報答奇利,她會嫁給他。
  如果奇利不來,證明奇利根本不是真心愛她,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還比不上張芬妮。
  想起張芬妮,彩雲就難過,以前,她一直很驕傲,認為自己是澄莊的公主,透過奇利,她才發覺自己是個一無所有,寄人籬下的孤女,她甚至連奇利都配不上,自卑感油然而生。
  她伏在鐵鏈上抽咽,突然有個人大聲喝:「你馬上跟我來!」
  她把眼睛擦向手背,抬起頭,看見高英傑十分憤怒:「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你來!」英傑抓住她的手,粗魯地把她牽進下人間:「你的狗闖進雞欄,嚇死我幾隻小雞。」
  「放手,」彩雲甩開他:「狗犯事你找狗去,來煩我幹什麼?」
  「狗是你的,而且我問過了,狗是你放出來的,你明知我們這兒有個小農場,你怎可以放狗出來亂跑。」英傑指住她:「你馬上把狗捉回狗屋。」
  「你是什麼東西,你憑什麼命令我?我偏要把狗放出來,怎樣?」
  「我不是什麼東西,我是來白吃的,不過,你也只不過是姓宋的表小姐!」
  「你,連你也看不起我,好。」彩雲自尊心再次受創,她好像發了瘋,踢開了鴨欄的門,英傑猝不及防,制止不住,彩雲再想踢雞欄,英傑一個巨靈之掌,拍,一掌把彩雲打倒在地上,及時制止住她。
  彩雲重重地跌在地上,剛巧屁股壓著一枝小竹枝,痛得她淚水直冒,放聲大哭。英傑也不理她,先去趕鴨子,傭人、花王全部來幫忙,弄了一個多鐘頭,總算把鴨子找回了。英傑隨即把門修理好。
  他把黑寶石找到放回狗屋,死了的小雞扔掉,還看見彩雲坐在地上哭。
  「起來!地上又髒又亂。」
  彩雲嗚嗚的。
  「起來吧!」英傑聲音已轉軟。如果彩雲衝過來跟他打,跟他鬧,他不怕,就怕看見女孩子可憐兮兮地哭泣。
  彩雲死不肯動,英傑沒有辦法,他只好去找貝兒,把一切告訴她。
  「男打女,沒出息。你為什麼不讓她一下?她從來不哭的,就只有你令她傷心!」貝兒隨口教訓他幾句。
  到下人間,看見彩雲哭得眼腫鼻紅,心裡大為不忍,連忙去扶她。
  「貝兒,他們都欺負我,看不起我。」彩雲哭著,嗆咳著,言語模糊。
  「英傑一時情急,打了你,他是無意的,你不要怪他。你不是一向很喜歡那些小雞、小鴨的嗎?那你就不應該放黑寶石出來,畜生都沒有人性,它會傷害那些小雞小鴨的,你不想它們全死掉吧!」
  「貝兒,我只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寄人籬下的孤兒,人人都瞧不起我。」彩雲哭得一塌糊塗。
  「別說傻話,你是我們澄莊之寶,乖,起來,哎唷!要趕快回去洗澡……」
  晚上,彩雲沒有來吃飯,貝兒立刻問高麗薇:「大姑奶,彩雲呢?」
  「這孩子真頑皮,蕩鞦韆摔下來整個臀部都淤了,正在房間休息!」
  貝兒和英傑交換看了一眼,英傑突然沒有胃口。
  「讓我送晚餐到她的房間。」
  「四嫂,不用麻煩,她什麼都不肯吃,就是哭,這回是摔慘了,好像還被尖利的東西刺傷,她貪玩,應該讓她受受教訓。」高麗薇說:「小孩子,一會兒就好了,少吃一頓也沒有關係。」
  「彩雲也有十七八歲,今年考大學了,還快活不知愁的玩兒童遊戲。」張芬妮翹翹嘴:「大姑奶不是我多嘴,彩雲就是缺少一點家庭教育,你不能一天到晚躲在花房,把教養女兒的責任全放在奶奶身上,奶奶沒有理由為你一個人而操心!」
  「是的,二嫂!」高麗薇站起來,眼中含淚:「各位慢用。
  「二少奶,」貝兒忍無可忍:」大姑奶已經死了丈夫,難道她在花房懷念一下亡夫也算犯錯嗎?我倒不覺得彩雲沒有家教。
  「哎呀!我倒忘了彩雲對你最好,她一直跟著你,本來呢,舅母教導甥女,應該。可是,四少奶你的教育似乎不成功!」
  「教導晚輩人人有責,你不是她舅母嗎?」卡迪慢條斯理:「剛才大姐含淚離去,我認為二嫂應該立刻向她道歉!」
  「嘿!你們是門內鬥個你死我活,門外一條心,卡泰!」張芬妮搖著丈夫:「你啞了嗎?替我說句公道話啊!」
  「二嫂,安靜地吃你的晚餐。」高夫人板著臉:「你再吵我請你出去!」
  張芬妮站出來,學著高麗薇的樣子:「各位慢用!」
  「她哪兒像名門淑婦?簡直是潑婦罵街。」卡達在她背後說。
  「也不能全怪她,她自小死去母親,父兄對她只有寵愛,沒有教導,她在娘家像女皇。嫁入我們家,已經很忍讓。」高夫人輕歎著。
  此時,英傑也退出餐廳,拿了個電筒,綁在腰間,爬上龍眼樹,把僅餘的幾串龍眼摘下來。
  他回到祖屋,到樓上,剛巧看見高麗薇眼睛紅紅的由彩雲的房間出來,她一定把張芬妮說的話告訴彩雲。
  彩雲受傷,高麗薇受辱,都是由他而起,英傑感到一陣內疚。
  「姑姑!」他上前,想說些道歉的話,但是,他只是說:「我想去看彩雲。」
  她點點頭,用手帕掩住嘴,奔下樓梯。大概又到花房去追尋她的美夢。
  英傑看著那那纖瘦的背影呆了一會,彩雲倆母女那樣可憐,他實在不應該欺負彩雲。
  他走到彩雲的房間,敲門。
  「進來吧!」很濃濁的鼻音。
  英傑轉了轉門把,沒上鎖,於是,他推門進去。
  彩雲伏在床上哭泣,英傑把一串串的龍眼拿到她的床頭:「就只有這幾串,若要吃龍眼,要等到明年。」
  彩雲馬上抹去眼淚,瞪著他:「你還來幹什麼?害我連躺著睡都不能,還想謀殺我!」
  「大不了我向你說對不起!我很少向人道歉。其實我也不是有意的,一時心急,用力太猛,那麼巧,你又插在竹枝上,對了,我應該馬上請社伯伯!」
  「請杜伯伯幹什麼?」
  「替你療傷啊!」
  「他來過了。」
  「杜伯伯怎樣說?」英傑忙著問。
  「起碼要躺床三天,幸而我剛考完大學入學考試。走,走,我看見你就生氣。」
  「彩雲,其實,我們兩個都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如果我們再天天鬥氣,只有給人輕視,讓人恥笑。」英傑說出心裡話:「當然,你比我好,你起碼還有一個媽媽。」
  這些話觸動了彩雲的心弦,她搖搖頭,黯然說:「我媽媽還不是一樣要忍淚吞聲?是的,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都是那麼不幸。」
  「我們停戰吧!就算不能做個朋友,但是,也不要做敵人。」英傑站起來:「你吃龍眼,我去洗澡。」
  「你!」彩雲叫住他:「你沒看見我躺在床上不能動,像牢裡的囚犯?」
  「你想要什麼?吃晚餐好嗎?」
  彩雲搖一下頭:「我只想有人陪我聊聊,時間過得好慢。」
  「你沒有通知奇利?他知道你受傷,一定會馬上來陪你!」
  一提起奇利就生氣,中午叫他來,他到晚上還人影不見,彩雲悻悻地揮著手:「張奇利已經死了,你要留就留,不留就滾!」
  「我明天還要考最後一科,明天我一下了課馬上回來陪你,現在我要去溫習,我已失去不少時間了,你也是學生,其實你應該瞭解的。」
  「好吧!你明天來,花園的李子和杏子可以吃了,明天來時給我摘幾個。」
  「我答應你,明天見!」
  以後一連幾天英傑都去陪伴彩雲,最初的原意,是想補償一下自己的過失,後來發覺兩個人在一起也很快樂,彩雲不刁蠻的時候,倒是很可愛。
  家裡只有兩個同輩的青年人,英傑也有寂寞的時候,其實他也需要伴兒。
  奇利每天都有電話來,還請人送花,知道彩雲受傷百般慰問,彩雲每次只有一句話,叫他馬上來澄莊,他支支吾吾,彩雲馬上掛斷,每天英傑離開她的房間前,她一定說:「替我把花扔了!」
  「小兩口吵架了?」
  「誰跟他小兩口?」彩雲無限感觸:「我總算看到他的真面目。」
  「他一直對你很好,寵你,遷就你,千依百順。」
  「我不稀罕。」
  是奇利驚醒她的夢,她不是什麼公主,她和英傑一樣寄人籬下。張芬妮是因為彩雲不是富家小姐所以不准奇利和彩雲來往,奇利竟然屈服在張芬妮淫威之下,這是彩雲深感痛心的。張芬妮還在吃飯時有意無意地告訴高麗薇,奇利有了新女友,是位千金小姐,這令彩雲加倍自卑。她為過去的驕傲和氣焰感到慚愧,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有什麼條件頤指氣使?
  況且張奇利不來,也沒有人為她煽動氣焰。
  彩雲漸漸回復自我。當然,學壞三日,學好三年。她還是會禁不住發發小脾氣,有時候她和英傑爭吵,英傑就不理她。
  每次,都是貝兒做和事佬。
  這天,英傑跑步回來,看見彩雲穿了條紅色熱褲,白色T恤,胸前有只彩色風帆:「你答應帶我去拾貝殼。」
  高英傑一邊用毛巾抹汗一邊說:「我沒有賓士,沒有保時捷,也沒有愛快羅密歐,我只有一部小小的日本跑車。」
  「我想坐你的摩托車。」
  「今天太陽會很猛,天氣會很熱,我的鐵馬既沒有冷氣也沒有上蓋。」
  「今天有風,我喜歡清新空氣,太陽猛嗎?」她把手從後面伸出來:「我有太陽帽。」
  「好吧!吃了早餐我們出發!」
  早餐後,彩雲去拿飲料和水果,高英傑去換衣服,大家約好了在別墅門口集合,彩雲用食物盒把吃的放好,走到別墅,高英傑已經在那兒等候。
  高英傑穿一條白色牛仔褲,白色T恤配上他那黑得發亮的皮膚,帥得很。
  他靠著摩托車,微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很有型。
  高高壯壯的男孩,給人一種安全感。
  彩雲走過去,英傑接了食物盒,拿掉彩雲的帽子,彩雲驚問:「幹什麼?」
  「戴頭盔,駕駛者和乘客都要戴,這是法例,也為了安全。」英傑把彩雲抱上車後座:「坐好,抱緊我,沒有時速限制的地方,我會開得很快!」
  彩雲沒有騎過摩托車,連乘搭後座也沒有,英傑駕駛技術好又快,車子又定,彩雲既感刺激,又覺好玩,她用力抱住高英傑,不斷發出喜悅的笑聲。
  「那海灘叫什麼?」
  「不知道。有一次一個同學帶我去溫書,那兒是很偏僻的,很幽靜,人很少,連賣汽水的攤子也沒有。」
  「真的有很多貝殼嗎?」
  「很多,上次忙著考試,沒有心情撿拾。」
  「快到了嗎?」彩雲把臉貼在英傑的背上,英傑和奇利不同,奇利滿身古龍水香味,彩雲不喜歡的,但是英傑身上發出了濃厚的男性氣息,夾著肥皂的香味,彩雲竟然有點陶醉,她閉上了眼睛。
  唔!他的背像彈簧床,伏在那兒好舒服,好想睡。
  「到了!」英傑下來,歡呼一聲。
  彩雲如夢初醒:「嘩,好大的海灘,水很清,看那些海鷗,多美?」
  「別跑!」英傑替彩雲解下頭盔,把太陽帽放回她的頭上。
  彩雲脫下鞋子跑到水裡去:「可惜我們沒有帶泳衣!」
  「這兒連換衣服的帳幕也沒有,我又沒有開跑車來,下次我們向四叔借輛房車,我們可以在車上換衣服。」英傑也把頭盔解下來,他脫下運動鞋捲起褲管。
  他們在海邊追逐了一會,吃了些水果,然後開始拾貝殼。
  每人各佔一方,不一會,彩雲已拾了很多:「我們把貝殼放在哪兒?」
  「食物盒!我們把汽水喝了,盒子就有不少空餘位置,嘖!這兒的貝殼真美,有些形狀還很特別呢。」
  「我喜歡銀藍的,貝兒有一個,她當寶一樣收藏。」
  「我從未見過有銀色的或金色的。」每一個浪退走,都帶來不少貝殼。
  彩雲埋頭埋腦,突然英傑大聲叫:「我找到了,我真好運,我找到了。」
  「什麼,」彩雲跑過去,搶過他手中的貝殼一看,嘩,扇形的,一半血紅,另一半金色,美得像經過人手加工。
  「送給我。」彩雲一手緊握貝殼。
  「這怎麼可以,我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找到。這兒應該還有的,你慢慢找,還給我。」
  「不行,我要定了,你自己另外去找。」彩雲死也不肯把貝殼歸還。
  「你為什麼這樣蠻不講理?東西是我的,我不喜歡送給你,你就要歸還我。」
  「你好小氣,連一個小貝殼都那麼吝嗇。」彩雲是有點失望,奇利總把最好的給她:「我偏不還,看你能把我怎樣?」
  英傑見彩雲硬來,他更硬,他抓住彩雲的手臂,另一隻手去搶貝殼,彩雲一面掙扎,一面盡全力緊握貝殼,貝殼的邊緣是很鋒利的,彩雲感到手又麻又痛,但是她不管,越握越緊,而且用口咬英傑的手臂。
  英傑甩開她,彩雲打了一個踉蹌,英傑發覺她緊握的拳頭,一滴,一滴的鮮血淌下來:「彩雲,你……」
  彩雲放開手掌,整個貝殼染滿鮮血,她的手割傷了幾處,滿掌血液。
  「血……」彩雲暈倒在沙灘上。
  英傑雖然驚慌,但是他臨危不亂,首先拿出白手帕來,紮著彩雲受傷的手,為她止血,然後收拾了一切東西,摩托車的車尾箱內,他永遠放著一條繩,現在正好用得著,因為彩雲暈了,不能抱著她,他只有背起她,用繩把兩個人綁在一起,然後他騎車出市區找杜醫生。
  在公路上看見一輛計程車,馬上截停,摩托就棄在路邊,他把彩雲抱進計程車,報上地址,然後加一句:「快!」
  坐定了,他拿起彩雲的手一看,噢!上帝,那白手帕快染滿鮮血,他看了看彩雲,平時蘋果似的俏臉一片蒼白,兩片玫瑰花瓣似的嘴唇,白如紙張,蹦蹦跳的宋彩雲怎會變成這樣,他喃喃地說:「對不起!彩雲!」
  「請你開快一點?」
  「快,三十五哩了,不要命,你來開!」司機被他催得發火。
  白手帕全掩鮮血,他開始心亂如麻,手足無措,前面還有一段路呢?
  他用手輕撫彩雲的臉,這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她。
  彩雲的確很美,貝兒沒有撒謊,她的樣貌和身材都是一流的,但是,他無心欣賞,他唯一的希望是為彩雲止血。
  到杜青雲醫務所,他扔下鈔票抱彩雲下車,杜醫生正準備去吃午餐。
  「傷口怎會這樣深?我要替她打破傷風針。」杜醫生皺起眉。
  「我們到海邊拾貝殼……」
  「彩雲很頑皮,我早知道她會出事,現在好啦!她現在右手不能動了!」
  「杜伯伯!」英傑嚇得心靈一震:「她殘廢了?」
  「沒那麼嚴重吧!不過傷口那麼深,她多動幾下也會痛得冒冷汗。」
  「她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我才不會讓她馬上醒來,傷口深,真是很痛,何況她還是個嬌嬌女,她醒來反而不妙,我為她打針鎮靜劑,讓她多睡一會。」杜醫生起來洗手:「我叫司機送你們回澄莊。」
  回到澄莊,福嫂看見英傑抱著彩雲回來,彩雲動也不動,英傑身上血漬斑斑,她馬上上前幫忙,開了彩雲的房門,讓英傑把她抱到床上。
  不一會,高夫人、高麗薇都來了:「彩雲怎會這樣的?」
  「我們去海灘拾貝殼,我們……」
  英傑本來想把實情告訴她們,但是沒有人要聽,她們只是圍著彩雲哭。
  「那你在彩雲露台的兜椅躺著,能睡多久就多久,彩雲醒來,我馬上叫你。」
  貝兒望望他,笑了笑:「你很會體貼人,將來你對女朋友一定很周到,最初,我還以為你是個不解溫柔的蠻漢。」
  「是大水牛,彩雲這樣叫我的。」
  「這些日子她真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情不好,受傷又患病。」
  「今天奇利來,彩雲不肯見他。」
  「彩雲心情不好,就是因為奇利,噓!輕聲點。」走進彩雲的房間,英傑把貝殼項鏈掛在床頭,梨子放進水果盆內,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彩雲的床邊。
  「你去睡覺吧!」英傑低聲對貝兒說,他看見貝兒眼簾都黑了。
  「一點鐘叫我,」貝兒在他耳邊說:「彩雲要吃藥。」
  「外面冷,帶張薄被。」
  「謝謝,別忘了替她抹汗,她退燒馬上告訴我。」貝兒走出露台。
  英傑撫了撫彩雲的額角,還熱的,髮鬢都淌著汗水,他拿了條毛巾替她輕輕抹汗,她的嘴唇果然焦,英傑用冰水抹在她嘴唇上。
  躺在床上的彩雲又嬌又弱,英傑憐惜之心油然而生。
  他輕撫彩雲的臉,滑嫩而富有彈性的。
  雖在病中,仍然動人,英傑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孩子,包括電影、電視、雜誌……
  如果她的性格像貝兒有多好?貝兒是十全十美的女人。
  他看了看鐘,十二點十五分,距離吃藥還有四十五分鐘,他想到貝兒,到露台看看她,竟發現她仰望天空。
  「四嬸,你還沒有睡?」
  貝兒搖一下頭:「也許還太早。」
  「你有心事?」英傑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四叔今晚沒有回來吃飯。」
  「明天是假日,今晚他不會回來了。」貝兒閉一閉眼睛輕歎一聲:「最近他每星期六都不在家,你沒有注意?我們也很久沒有出海了!」
  「為什麼假期的前一天四叔要在外面留宿?」
  「他……」
  告訴英傑卡迪在外面有個女人,她原本是卡迪的舊戀人?她心痛,說不出口,而且,英傑一向崇拜卡迪,她不能破壞丈夫的形象:「他要應酬,生意人,身不由己。噢,彩雲該吃藥了,你留在露台,等她睡了我們再交談。」
  貝兒走進房間,喂彩雲喝牛奶。
  彩雲吃了藥,繼續入睡,不很久,貝兒也疲極睡去。
  英傑替彩雲抹好汗,靠在彩雲的床頭,打起瞌睡來。
  朦朧間,英傑聽見彩雲叫:「給我呀,痛死我了。」
  英傑連忙睜開眼睛,看見彩雲在做噩夢,左手高舉起來向前抓:「給我!」
  她大概念念不忘搶貝殼的事了,英傑把那紅、金貝殼拿出來,正要放在她的手中,他回心一想,不行,貝殼邊緣那麼鋒利,要是連她的左手也割傷,怎麼辦?
  「給我!」彩雲夢裡抽咽。
  英傑一時情急,用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彩雲似乎很滿足,握著英傑的手放到胸前。她安詳地睡過去了。
  英傑從來沒有和女孩子牽過手,彩雲的手又軟又滑,英傑害羞又有點興奮,臉發燙,心跳得很厲害。
  英傑看著彩雲,一臉的笑靨,甜睡的她,像個美麗的洋娃娃。
  英傑不是聖人,面對美女,兩人又那麼親近,他怎能不動心,怎可能完全沒有愛意?他真想低頭吻吻她,到頭一來還是制止住自己,他只是撫了撫彩雲的臉。
  後來,他伏在彩雲的身邊睡著了。
  「……英傑,醒來,彩雲要吃藥了!」過不了多少時候,貝兒來推他。
  英傑馬上起來,貝兒看見彩雲握著他的手放在胸口,英傑很難為情:「她做夢,伸手亂抓。」英傑想把手抽出來,可是彩雲握得很緊。
  「怎麼辦?」英傑無可奈何地苦笑。
  「這樣吧!等會兒我叫醒彩雲,她手一鬆,你馬上跑出露台。」
  「彩雲,起來,吃藥了!」貝兒拿了杯鮮奶來,推醒她。
  「嗯!」彩雲鬆開手,撐著起來讓貝兒餵奶給她喝,英傑立刻竄出露台。
  「貝兒,下一次吃藥我想吃通心粉,牛肉通心粉,好嗎?」
  「你有胃口了,只要你肯吃就好,咦!你退燒了,全身是汗,我替你換一件睡袍。」
  「貝兒,我剛才做了一個夢,看見有人把我心愛的東西搶走了,幸好我終於得回它,就在這時候你卻把我叫醒了!」
  「真對不起!你快睡吧!看看能否再找回你心愛的那東西?」
  彩雲笑了笑,退燒後,人更疲倦,她很快就睡過去了。
  英傑進來,貝兒對他說:「她外公外婆晨運完畢,大概七點鐘左右就來看她,你只能陪她到六點半,我現在去洗個澡,然後給她弄早點,你還有個半個鐘頭。」
  貝兒出去,英傑馬上握著彩雲的左手,彩雲同樣把兩手按在胸前,英傑用另一隻手為她抹汗。
  時間過得很快,六點半,英傑記起貝兒的話,他連忙把手抽出來,還是緊緊的,為怕引起高正安誤會,英傑只好用左手輕輕把彩雲的手拉開,這麼一動,彩雲醒了,她又氣又驚:「你……你在這兒幹什麼?走!貝兒……」
  「彩雲,你……」英傑馬上站起來。
  「滾!」
  「什麼事?」貝兒是特地來看英傑走了沒有的。
  「貝兒,」彩雲吃驚地叫:「他偷進來,還毛手毛腳。」
  「英傑,你回去睡覺,我會向彩雲解釋。」貝兒坐在床邊。
  英傑黯然離去。
  「昨天晚上,我和英傑一起當值,你有病,我們要看守你,餵你吃藥。不過,我整晚都睡在露台上,是英傑一直坐在床邊守著你。」貝兒說:「你不是做過夢嗎?你失去心愛的東西,你在夢中伸手亂抓,英傑把他的手,給你握著。你一個晚上捧著英傑的手甜睡。你找到心愛東西,其實是英傑的手。」
  彩雲蒼白的臉上透著紅:「他為什麼要來陪我?」
  「負疚,他是有良心的。你看那串貝殼項鏈,喜歡嗎?」
  「嘩!好漂亮,很多貝殼我都沒有見過,看,銀藍的,貝兒是你的。好乾淨,一定洗過曬過,小舅舅給我拾的貝殼,你為我串的,我喜歡這份禮物,太美了,太美了,那麼多貝殼,英傑是個吝嗇鬼,他一個也不肯給我,貝兒,你和小舅舅對我實在太好了!」
  「你知道嗎?拾那麼多漂亮貝殼,要花多少時間?你小舅舅昨天早上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貝殼項鏈不是我們送的,銀藍貝殼也不是我的。」
  「那……」
  剛巧高正安夫婦和高麗薇分別進來,她們把話停住了!
  等所有的人走後,彩雲拉著貝兒問:「項鏈是誰送的?」
  「英傑!昨天天未亮他就去拾貝殼,昨晚穿好了拿來的,他還為你摘了一些梨,你吃完通心粉吃一個,很甜的。」貝兒餵她吃完通心粉,看了看彩雲的神情:「你還在恨他。」
  「我不知道!」彩雲弄著貝殼。
  「英傑可能不是一個好情人,但是,他一定是個好丈夫。」貝兒替彩雲洗臉梳頭:「上次你跌傷了,他來陪你,這次你連手都不能動,沒有人陪,時間一定會過得特別慢。」
  彩雲想了想說:「他來看我,看在這條貝殼項鏈份上,我不會攆他走的!」
  「小鬼!」貝兒捏一下她的臉。
  「貝兒,小舅舅最近好像每星期總有一次不回家睡覺?」
  「去跳舞,去喝酒!」
  「一個人?」
  「你相信嗎?」貝兒苦笑。
  「小舅舅太過分,他怎可以這樣對你?」
  「也不能全怪他,他一直想跟我好,是我逃避他。我是個拿不起又放不下的人。唉!總有一天你會有個新舅母!」
  「我不要!我不要!如果小舅舅帶另一個女人回來,我咬死她,英傑又高又壯,我叫英傑扔她出澄莊。」
  「怎麼?聯手對付新四舅母,不再恨英傑了!」貝兒心裡是感動的。
  「唔!貝兒,」彩雲踢著腳撒嬌:「人家都為你好嘛!」
  「好好,杜醫生來了……」
  貝兒把英傑推進門,英傑垂下頭站在門邊。
  彩雲看他一眼,他還呆在那兒,彩雲不肯開口叫他,他也不敢走向前,彩雲口渴,她翻過身,吃力地去拿水瓶。
  英傑拋下手中的東西,走過去,為彩雲倒了一杯水!
  「謝謝!」彩雲垂下頭說。
  「應該的,彩雲,我為你帶了新式水果來,你今年沒有吃過的。」英傑壯了膽,不再那麼著慌。
  「黃皮?我們家沒有黃皮樹!」
  「有!在下人間,昨天還青的,今天就轉金黃,我已經洗乾淨,剝了皮就可以吃。」英傑把一顆顆黃皮送進彩雲嘴裡。
  「好美的貝殼,可惜,那個不見了!」彩雲拿著項鏈感歎!
  「在這!」英傑伸手進口袋,把貝殼拿出來,交給彩雲。
  「竟然沒有失掉!」
  「我找了很久才在沙灘找到,當心,別割傷了手。」
  「都送給我?」彩雲看著他。
  「當然,我是特地為你到沙灘的。」英傑輕輕拿起她受傷的手:「我很難過,真對不起,還很痛嗎?」
  「沒有那麼痛了!」彩雲看得出他真摯的關懷,「不過,杜伯伯說:我可能一連十天都不能拿刀叉和筷子。」
  「一天四餐,由我來餵你吃,禍是我闖的,這些工作應該由我擔當。不過,今晚我不能來陪你,因為今晚是姑姑來看護你!」
  「我已經退燒,晚上不用吃藥,所以,不必再輪班守著我,你白天來陪我,像上次一樣。」
  「真慚愧,都是我的錯。」
  「也不能全怪你,貝兒常常提醒我,說我很蠻不講理,我是不應該搶你心愛的東西,我實在太霸道了!」
  「才只不過是一個小貝殼,我自己太小氣,啊!表哥昨天來看你,你為什麼不肯見他,這次發生的事,與他無關。」
  「我不要再見他,不是說氣話,是真的,這人沒主見,懦弱,怕事。」
  「他對你不是挺好嗎?」
  「好?我告訴你……」彩雲把張芬妮的手段,奇利的態度,全告訴英傑!
  「愛一個人,何必管她是干金小姐,還是一無所有的孤兒?表哥本人是不會在乎,他就是太怕事!」
  「他這樣做,對我的自尊有多大的損害?是他令我自卑,令我情緒不好!怕事,連愛都不敢愛,還指望他什麼?他下次再來,趕他走。」
  「他說過明天再來!」
  「你替我通知福嫂,別讓他的人和汽車進來!」
  「如果他說來找二嬸?」
  「他敢?二舅母在,他根本不敢來,哼!藏頭露尾的,像烏龜。」
  英傑想想昨天奇利的情形,覺得彩雲的話,也有道理!
  這天貝兒和卡迪進來看彩雲。
  「貝兒,你看這花瓶美不美?」
  「很特別,」貝兒細心地看:「用什麼做的,哪兒買得到?」
  「哪兒都買不到,用紅蘿蔔做的,我每天睡午覺,英傑就用雕刻刀雕花紋,昨天才完成。」
  「這是很特別的禮物,不腐爛多好?果然是錢買不到的。」
  「不會腐爛,因為英傑在外面和裡面都塗上防腐劑,剛好插一朵紅玫瑰。」
  「玫瑰花也是英傑送的了!」卡迪說:「英傑,你似乎前言不對後語。」
  英傑好難為情,垂下頭不敢看彩雲。
  「小舅舅,英傑說過什麼?」彩雲連忙追問。
  卡迪看看英傑,英傑急得幾乎衝口而出叫他不要說。卡迪笑笑說:「英傑說過,要把最好的東西送給自己最心愛的人。他不是前言不對後語,是言行一致。」
  「小舅舅,你……」
  英傑鬆了一口氣,同樣,貝兒也鬆了一口氣:「卡迪,奶奶不是要找你嗎?」
  「對!」卡迪拍了拍彩雲的臉:「我看你就快可以蕩鞦韆了。」
  「杜伯伯說,傷口長了新肉,最好多休息幾天。」英傑說。
  「有英傑陪你,我很放心,明天我來看你。」
  「明天你會來嗎?」彩雲看了看卡迪,又看了看貝兒:「明天是星期六。」
  卡迪望著貝兒咬咬唇:「星期六多半有應酬,留下來也沒有意思。」
  「小舅舅,你和貝兒是不是吵嘴?」
  「我認為不是,你何不問問你四舅母?」卡迪的眼神是憂鬱的。
  「貝兒人好,她不會跟任何人吵架,她當然也不會和你吵架,是你欺負貝兒,小舅舅,你可不能欺負好人。」
  貝兒眼中透著淚光,她含淚向彩雲笑了笑:「等會兒我來看你……」
  彩雲已經穿上一條水綠的裙子,她說:「替我把貝殼項鏈掛在脖子上。」
  英傑依從她的話,然後兩個人,手牽手的走下樓梯。
  彩雲整整十天沒有下樓,一天四餐都是英傑餵她吃的。英傑怕她受傷的手碰到東西,因此他們大部分時間在房間聽音樂,看電視,或在露台上聊聊天!
  這天,彩雲堅持要英傑帶她到那貝殼很多的無名灣散步!
  「不准拾貝殼,也不能坐摩托車。」
  「我已經有很多名貴貝殼,我不是太貪婪的人。你怕我的手不夠力,會把我拋出車外,這是為了安全,我都答應。」
  「你很乖!」英傑把她的手握緊一下:「我給你帶些飲品和水果,帶個冰壺,放些櫻桃進去,等會你就可以吃凍櫻桃。還要帶條毛巾,讓你坐在海邊看浪花。」
  「我奇怪,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你以前很凶的,」彩雲握著他的手:「是因為可憐我嗎?」
  「你並不需要別人可憐,你只是手受了傷,有病,我承認對你是抱歉和負疚。不過我對你好,因為你也對我好,你不發脾氣,我怎能凶?」
  「如果我發脾氣,你會打我?」
  「我不會打你,我發誓永遠不再打你,不過,如果你蠻不講理,我會教訓你,或者不理你,我不會像表哥,明明是你不對,也遷就你,奉承你。」他們已經到花園,英傑讓她坐在搖搖椅裡:「你等我,我去拿東西,順便把車開出來。」
  不久,英傑開著他的小跑車來了,他開了車門讓彩雲上車,交給她一隻紙杯:「是芋頭雪糕!」
  彩雲很開心,她一面吃雪糕一面問:「我生病的時候,奇利一共來了多少次?」
  「三次。你們感情一向很好,真的就這樣散了?」
  「你以為這種人,我還值得繼續和他來往?一個懦夫。況且,由始至終,我沒有愛過他。」
  「不相信!你不愛他會為他放棄所有的男朋友,你們還天天在一起。」英傑說話,有點酸酸的。
  「那是因為他能滿足我的虛榮感,他令我感到自己是公主,現在,夢已醒了,我也不要做什麼公主。我只要做個好學生,有個自己喜歡的男朋友。」
  「男朋友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
  車幾乎停下來,英傑忙著問:「哪一個?」
  彩雲低著頭笑:「不告訴你!」
  英傑不說話,車繼續向前駛,終於,海灘在望,英傑停下車。
  英傑扶她下車,彩雲問:「吃的喝的在哪兒?我要一個蘋果。」
  英傑搖一下頭:「我不能給你,除非你告訴我,誰是你的男朋友?」
  「要挾!」彩雲站在英傑的面前,兩個人靠得很緊,彩雲咬著下唇,好一會,用手指一下英傑的胸口:「你!」
  「我?」英傑出乎意料之外:「我凶、我牛脾氣,我們幾乎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怎會選中我?」
  「世界上,沒有兩個相同的人,你的確很大男人主義,但是你真誠,跟你在一起有安全感,連貝兒都說我們很配。」英傑張開兩手,把彩雲緊緊抱住。
  彩雲伏在他的胸膛上:「我蠻不講理,放縱驕橫,你不覺得我很討厭?」
  「你本質是好的,而且知道自己錯的人不會壞到哪裡去。我會常常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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