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邵雍忙於演奏會的排練時,妍歌也忙於招架何飛帆每天送上一朵白玫瑰的追求攻勢。
對於何飛帆的追求,妍歌的態度是無可無不可,她在乎的不是自己內心的想法,反而是邵雍會怎麼想?
但是,她發現邵雍為了演奏會而變得瘋狂忙碌,最近每一天,她早上出門上班時他總是才剛睡下不久,一連幾天下來,她根本沒有機會和邵雍見面說上幾句話,更無法得知他對何飛帆追求她的事會有什麼想法了。
何飛帆的外型不錯,父親是某銀行的副理,母親是某中學導師,家世背景良好,兩個人的工作性質相同,工作夥伴和朋友也是重疊的,對妍歌而言是非常理想的交往對象,若要評分起碼能得到八十分的高分,不過最重要的是,他是個性向正常的男人。
儘管真正打動她心的人是邵雍,但一直很相信他是個gay的妍歌,開始恐懼害怕自己會不可救藥地愛上他,而何飛帆的出現則給了她另一個選擇的機會,她深思,是不是該與何飛帆試著交往,才能免除自己落入一場絕望的愛戀。
她不斷告誡自己不能愛上邵雍,他只是個房客,而且是個不愛女人的房客。
為了不再讓自己的感情世界繼續荒蕪下去,也為了不再讓自己對邵雍的迷戀持續加溫,她必須抓緊何飛帆這個機會,借由他來替自己降溫,就算動機是自私的,她也必須這麼做。
就在邵雍每天幾乎早出晚歸的時候,妍歌也默默的接受了何飛帆的追求,她不拒絕他送的花,也不拒絕與他共進晚餐,若按下來何飛帆要求更多的約會和相處,她也一樣不會拒絕。
邵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家時,已經是半夜兩點。
在客廳昏暗的壁燈下,他看見電視還開著,而妍歌蜷縮在沙發裡睡著了。
茶几上的高腳花瓶裡插著一枝新鮮初綻的白玫瑰,他其實早就留意到,花瓶裡的白玫瑰每天都是新鮮的。
他在沙發旁蹲下,靜望著她沉睡中的臉,這幾天忙得沒有多餘的時間關心她,但他注意到了,她每天都帶回一朵白玫瑰,這個發現讓他不禁開始懷疑,她是否已經接受了那個男人的追求?
他看見她兩頰上染了層淡淡的玫瑰紅,像染上了愛戀的顏色。
她真的戀愛了嗎?
邵雍的懷疑變成了一種混亂的情緒,突然有種私有之物被掠奪了的感覺,他深深凝視著她的臉,指尖輕輕拂開她額前的髮絲,情不自禁地,他俯下頭吻了吻她的眉心,她沒醒,在這樣安靜的夜裡,面對妍歌嬌柔的睡容,一種原始的感動盈滿了胸腔,他的嘴唇掃過她的鼻尖,輕輕落在她的唇上。
他克制著深吻她的慾望,卻愕然發現仍熟睡中的妍歌緩緩開啟了紅唇,召喚邀請著他的舌尖,他的心臟猛烈狂跳了起來,忍不住輕輕攫住她的舌,享受著這一場誘人的邀約,他努力壓抑腹中竄起的火熱慾念,隱約聽見她自喉中發出了夢囈般的呻吟。
他倏地抽身而退,呼吸急促紊亂,怕突然驚醒的妍歌發現他無禮的冒犯。
妍歌仍陶醉在甜蜜的吻裡,並沒有完全甦醒過來,她嬌懶地吁了一口氣,微微睜開眼,看見邵雍就坐在她的身側。
「你回來了!」她嚇一大跳,整個人坐了起來。
「為什麼不回房睡。」他笑了笑,看來妍歌並沒有發現剛剛那個偷來的吻。
「晚上有部很棒的電影,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妍歌羞窘不已,她正夢見邵雍火熱地狂吻著她,那個夢好真實,彷彿嘴唇上都還殘留著那種奇妙的觸感。不知道邵雍坐在她身邊看了她多久?也不知道剛剛有沒有出現什麼失態的舉止被他瞧見?
「你回來多久了?」她的臉頰泛起一片暈紅。
「沒多久。你怎麼了?臉好紅。」他輕笑,有意試探她。
「是嗎?」她緊張地摸了摸臉,嗔笑著。「我剛剛做了一個很美妙的夢。」
「夢見什麼?」
「不告訴你。」她狡黠地望著他。
「噢,原來是春夢,所以才不告訴我。」他忍著笑。
「你亂說,才不是什麼春夢。」她捶了他一記。
「星期六晚上的音樂會你來不來?」
「好啊。」她開心地點點頭。
邵雍從皮夾裡拿出兩張門票給她。「找個朋友陪你一起來,萬一不小心睡著了還有人可以叫你起床。」
「討厭!」她大笑,表情豐富可愛。「就算再沒有音樂細胞也不會讓你難看的啦,放心。」
「你真的和『那個人』開始交往了嗎?」他指了指桌上的白玫瑰。
「嗯,試著交往看看,不知道我和他到底合不合得來。」她有點不自在。
「要不要說說看?」他鼓勵她,其實是想知道對手的底細。
「你現在有時間嗎?快三點了。」雖然真的很想和他說話,但又怕他太累了。
「不差這十分鐘,說吧!」他微一聳肩。
「他叫何飛帆……」
「何必非凡?真奇怪的名字。」光聽名字他就覺得不順耳了。
「不是那個非凡,是飛揚的帆船,飛、帆。」她用力解釋。
「一樣是很普通的名字。」他懶懶地說。
「我不說了,你一點聽的誠意都沒有。」她嗔氣地站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他拉著她坐下,輕輕笑道。「繼續說那個飛帆,我不亂發表意見了。」
妍歌蹙了蹙眉,又咬了咬唇,這才慢條斯理的把何飛帆的家世背景簡單扼要說了一遍,才說完,她就開始關心起邵雍的反應。
「怎麼樣?你覺得他怎麼樣?」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他心底自嘲著,不管真話還是假話,都不是他所想說的真心話。
妍歌很認真地想了想,說:「真話假話我都要聽。」
「真話就是他的家世背景和你非常相配,假話就是他這個人挑不出什麼缺點,完美得一點也不適合你。」
「什麼話?為什麼他太完美就不適合我?」她爭辯著。
「不管真話還是假話,最重要的應該是你喜不喜歡他,如果你不喜歡,就算他有大富豪的背景也不適合你。你喜歡他嗎?」他一針見血地問。
妍歌深吸口氣,靜靜望著他。就是為了逃避可能愛上你的危險,所以非要喜歡何飛帆不可,這種絕望是你永遠不會知道的。她在心裡吶喊。
「和他吃了幾次飯,也聊過好幾次,我想我應該喜歡他,起碼一點也不討厭,雖然不像天雷勾動地火那樣瘋狂,不過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有種失落的惆悵感,她沒有必要欺騙邵雍,她只是在說服自己。
邵雍並不瞭解她的動機,也體會不出她潛意識裡對他的逃避,如果妍歌喜歡何飛帆,願意與他培養感情,他絕對有成人之美。
在處理感情的問題上,他一向不喜歡強人所難,也不喜歡爭搶、掠奪。
「妍歌,希望你找到的是一個好男人。」他用很深的目光看著她。
她點點頭,有些心神不定。
「早點去睡,很晚了,晚安。」他拍拍她的肩,緩緩起身走上樓。
妍歌望了白玫瑰一眼,姍姍地走進房裡,恍恍然躺下,順手抓來抱枕緊緊摟進懷裡,唉,好酸好澀的心情。
她所夢見的邵雍是個激狂似火、熱烈擁吻她的男人,難道,她只能在夢裡才能得到他狂炙的愛?
好後悔把房子租給邵雍,她低估了他的魅力,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若以結婚為前提,何飛帆的確是非常適合交往的對象。
他敦厚、謙恭、不多話,行為舉止有著來自母親規矩嚴肅的家教,也許是被父母親保護過度,他甚至還是個凡事都沒有主見的男人。
幾次約會下來,妍歌很不能忍受每一次都是由她開口發問。
「想去哪裡吃飯?」
「你說呢?」他總是這麼回答。
「我沒意見,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她總是客氣地反問一下。
「你選就好了,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他總以這句話終結討論。
然後,妍歌就必須絞盡腦汁去想一個吃飯的地點。
吃完飯後,兩個人又陷入另一個輪迴。
「吃完飯以後想做什麼?」妍歌問。
「你說呢?」又是老詞。
「看電影?逛街?還是回家?」這個男人必須出一個選擇題給他選,答案才會出來得快一點。
「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尊重你。」
如果說何飛帆很懂得尊重人,妍歌寧可他不要太過分的尊重她,那會讓她覺得他太沒有主見和想法。
「那就回家好了,我累了。」她一定會選一個答案,不想和他在討論事情上面進行一場永無止盡的輪迴。
「好,我送你回家。」他也永遠不勉強。
坐在何飛帆駕駛的車子裡,空氣靜得像要凝住。
當妍歌慢慢瞭解何飛帆的個性以後,才逐漸發現他的浪漫並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週遭的環境教育出來的,為了要把喜歡的女孩子追到手,所以他必須被迫浪漫,但是追到手以後就不同了,妍歌覺得,何飛帆就像一塊口香糖,初入口時甜得膩人,嚼得愈久愈無味。
邵雍就不同了,他像一塊提拉米蘇,好吃得讓她吃完還想再吃。
完了,她又下意識的想起邵雍,總是會不由自主拿他和何飛帆比較,其實這麼做對何飛帆本來就不公平,她喜歡的是邵雍,自然認為沒有一個男人能比得上他。
唉,她不能這麼不公平,總要給何飛帆多一點機會才行。
「覺得無聊嗎?要不要聽音樂?」何飛帆突然開口。
「好哇!」她有點心虛,不知道何飛帆是不是聽見了她的歎氣聲。
電台裡的女DJ介紹著一位天後級女歌手,彷彿葡萄酒釀成的歌聲輕飄飄地流了出來——
王子挑選寵兒,外套尋找它的模特兒,
那麼多的玻璃鞋,有很多人適合,沒有獨一無二,
我是誰的安琪兒,你是誰的模特兒,
親愛的,讓你我好好配合,讓你我慢慢選擇……
妍歌微微一笑,這首歌詞真符合她目前的心境,她繼續聽完整首曲子,低喃地念著最後幾句歌詞。「嘴唇挑選顏色,感情尋找它的模特兒,衣服掛在櫥窗,有太多人適合,沒有獨一無二。」
「你喜歡這種歌詞嗎?」何飛帆轉過頭來看她。
「我很喜歡。」妍歌笑了笑。「這是一種情緒,懂的人自然就會懂了,寫詞的人是寫給懂他的人聽。」
「我覺得歌詞很怪,歌名叫『香奈兒』,更怪。」他發表評論。
「還好吧,每個人都在尋找適合自己的情人。」她幽幽地說,遠遠看見自己的家,看見沒有燈光的二樓,有些心煩意亂,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必須迅速尋找出一個解決之道來。
「飛帆,下星期六晚上有空嗎?」
「有啊。」他慢慢把車停在她家門口。
「那……陪我去聽一場音樂會,在國父紀念館。」
「好啊,雖然我不太懂音樂。」他笑了笑。
「沒關係,我也不太懂,就這麼說定了,晚安。」她開門準備下車。
「妍歌!」他突然叫了聲。
她回頭,看著他。
「我可以吻你嗎?」他一下子問出口。
妍歌呆了呆,氣氛突然間變得有些尷尬,她從來沒有面臨過如此難以抉擇的問題,通常情人之間浪漫的吻應該是不需要慎重其事地徵詢意見的,何飛帆把一個可能是唯美浪漫的親吻氣氛破壞無遺。
「我希望……」她本來想說我希望在一個氣氛更好的地方,不想在車裡,但是她忽然看見邵雍出現在黑暗巷道中的身影,原本有些煩躁的心,現在居然變成了一種想哭的慾望,她真希望對她說「我可以吻你嗎?」的人是邵雍。
她知道他進家門前一定會看見她和何飛帆,她有拉開車門逃出的衝動,這種感覺好痛苦,到底誰能來救贖她?
她轉頭看著何飛帆等待的臉,深吸口氣,輕輕說:「吻我吧。」
「真的可以嗎?」他有些訝異和驚喜。
「可以。」她咬著聲音,真想叫他別再那麼多廢話了,快救她吧!
何飛帆抑制著滿心的欣喜,靠近她,然後小心翼翼地吻住她的嘴唇。
她的感情在自殺,她幾乎無力阻止。
邵雍!她在心底不停嘶喊著。這一刻,她發了瘋似的渴想著他。
「妍歌,你有點心不在焉。」
不知什麼時候,何飛帆已經離開了她的唇,困惑地問。
「對不起,拜拜。」她匆匆拋下一句,拉開車門衝下車,視線不自禁地投向黑暗的巷弄,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她急急開門進屋,發現邵雍沒有回來。
剛剛明明看見了他,為什麼?她茫然跌坐,明明看見了他的,她知道那不是幻覺,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見了她?
妍歌請了一天假,費了很大的工夫才找到邵雍的樂團,她急著找他,是因為自「那天」開始,他就沒有回家過了,算算已有五天,當她發現他連豎琴都消失的時候,一顆心更是慌亂得不知所措。
她找到了「夜海豎琴樂團」,就在這棟大樓的十六樓,也就是最頂樓,她忐忑不安地搭上電梯,按下樓層鍵。
電梯門一開,她立刻被眼前寬敞明亮的空間震懾住,近百坪的屋子裡置滿了形形色色的樂器,有大提琴、小提琴、鋼琴和豎琴,其中最多的還是豎琴。
有四個披瀉一肩長髮的女孩子,正懷抱著豎琴彈奏節奏輕快的小夜曲,看見她從電梯裡走出來,俱都停止了練習,好奇地打量著她。
「抱歉,我想找邵雍。」她有禮地問。
「邵雍?」四個女孩子露出詫異的神色,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互相詢問:「看見邵雍了嗎?好像和程新雲在後面的練習室裡,是不是?」
其中一個女孩子對妍歌說:「你從那邊的走廊走進去,就會看見一間密閉的練習室,邵雍就在那裡面。」
「謝謝。」妍歌點點頭,從右側走廊走了進去。
練習室雖說是密閉式,但門和牆都是用隔音玻璃製成的,妍歌從走廊轉過一個彎,就清楚看見邵雍在練習室裡專注彈奏的模樣,在他身旁一個拉小提琴的男人站著,那個男人就是邵雍向她提起過的大學同學,程新雲。
好幾天不見邵雍,現在親眼看兒他是安好無恙的,她這才覺得放心,但是邵雍和程新雲那幅美麗優雅的畫面,就像完美、熱情的和弦,那些動人、美麗的音符,把她的心壓到了最深、最冷的角落。
突然,邵雍猛然站起來踢倒了椅子,差點連豎琴都推倒,程新雲機警地扶住琴,卻似乎極度不滿,和邵雍起了相當大的爭執,因為練習室的隔音設備很好,妍歌幾乎聽不見他們兩個吵些什麼。
程新雲氣憤地拉開門,妍歌這才聽見了他怒氣衝天的罵聲。
「……再這樣心浮氣躁,我怎麼和你搭配下去,音樂是音樂,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你怎麼可以讓私人感情影響你的音樂!」他罵完,氣沖沖地朝外走。
「我也不想這樣,我已經在避免了!」邵雍的喊聲頓時停止,他看見了呆站在走廊上的妍歌,整個人登時愣怔住,不敢相信她會出現在這裡。
程新雲也看見了妍歌,他努力辨識著她的身份,這才猛然憶起她是曾經見過一面的邵雍的房東。
他回頭,看見邵雍眼中複雜的情緒反應,有點明白了。
「你最好想辦法處理好你的感情,否則三天後的音樂會我不會陪你上台了。」程新雲憤然地撂下話,筆直地走出去。
妍歌沒料到自己會撞見這樣的場面,尷尬不安地望著邵雍不敢出聲,心裡亂七八糟地揣想著,難道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嗎?他們有了摩擦?情海生波?難怪邵雍心情不好,所以不願意回家。「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要上班嗎?」
「因為……你都沒有回去,房東擔心房客莫名其妙跑了,要來確定一下房租還收不收得到。」她平時能自然說出口的玩笑話,今天卻說得幾乎咬到舌頭。
邵雍面無表情,黝深的眸子直視著她,銳利得像要將她穿透。
她後悔自己不該這樣開邵雍的玩笑,他現在一定很為情苦惱,她卻還拿他說笑。她深吸口氣,正想說句安慰他的話,不料他卻大跨了幾步衝向她,她本能地後退,直到背貼著牆站住,而邵雍就停在她的面前,抬起雙臂撐在她身側,把她困在牆上,也困在他的雙臂之間。
妍歌的心猛地跳上了喉嚨口,仰起臉驚望他。
「你跟我就只有房東和房客這麼簡單嗎?」他的聲音低啞,眼光陰鬱。
她的氣息淺促,思緒一片凌亂,無法思考他所說的話,她看見他俊美的臉緩緩俯近她,雙唇突然用力吻住了她。
他的手指深入她的發間,蠻橫地給她一個不容脫逃的吻,妍歌本來就不想逃,她全身的細胞都在渴求品嚐他嘴唇的觸感,她微張紅唇,接受他甜美熱烈的探索,在這迷醉而狂亂的一刻,她迷失在他炙熱的吻中,渾身有若火焚。
邵雍體內的熱血失控沸騰著,猛烈的心跳撼動了他全身,他刻意用力而激烈地吻她,其中包含了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憤怒和需要,他吮弄著她的舌,性感而且狂野,徹底奪走了她的呼吸。
妍歌享受著他誘惑的舌頭,在他懷裡微微輕顫,這是愛上邵雍以來最夢寐以求的一刻,但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吻她?為什麼會用這種發狂的方式吻她?
一個激狂的吻終結了,她發覺下唇有些微的刺痛感。
「對不起。」邵雍像在剎那間突然清醒。
她不喜歡聽見這句話,那會讓她以為自己只是他感情受創的避風港,他吻她,是不是因為和程新雲吵架後的一種宣洩?!
「為了什麼說對不起?」她真害怕自己會一路陷下去,故作輕快地一笑。「為了吻破我的嘴嗎?沒關係,我不介意。」
「我不應該莫名其妙侵犯你,很抱歉。」他很認真地說清楚,聲音裡有著強抑的情緒。
他在心裡責怪自己,明明知道妍歌已經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了,就算那天無意間撞見她和男友在車裡依依吻別的一幕,心裡無比悔恨也都不該以侵犯她來發洩連日來的焦灼和痛苦。
在這麼近的距離裡,妍歌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眼中被愛情折磨的疼痛,但她相信那種疼痛不會是為了她,在她的認知裡,她認定折磨邵雍的人就是程新雲,她很羨慕程新雲,羨慕他能得到邵雍全部的感情,而她自己卻只能當邵雍發洩情緒的對象,她看見自己在他眼底一片一片碎裂了。
她慢慢將絕望痛苦的情緒抽離,試著扮演當初和他協議好的關係。
「你和程新雲怎麼會吵得這麼凶?」說好了要當對方超越性別關係的朋友,遇到這種狀況,應該要給予適當的關心才對。
邵雍垂下眼眸,暗自苦笑,歷經剛剛激狂的擁吻之後,妍歌居然還能如此平靜,可見得她並沒有為他動情,她之所以不與他翻臉,或許是因為兩個人之間說好的那種超越性別的關係。
他慢慢從她身邊退開,淡淡地說:「這幾天我和新雲的情緒一直都很浮躁不穩,和弦的搭配上有很大的問題,如果無法協奏出完美的曲子,也許演奏會那天會放棄和小提琴的協奏曲。」
「你也許是太累了,要不要回家好好休息?」她帶著鼓勵的語氣問。
「不用了。」他看著她,懶洋洋地。「我必須在這裡才能靜下心來好好練習,要回去等演奏會完了以後再說。」
「那……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我的生活費和房租全部得靠這場演奏會的收入,包括耶誕節後飛美國參加國際比賽的機票錢,壓力當然很大。」他轉身走進練習室。
「我能幫你什麼忙嗎?」在他關上門前,她大聲問。
邵雍注視著她,殘忍地說:「這幾天暫時別來找我就行了。」然後,他把門關上,回身在豎琴前坐下,撥動琴弦。
妍歌的面容在瞬間變得雪白,她不懂邵雍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心臟彷彿倏地插入一把燒紅的利刃,痛不可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夜海豎琴樂團」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痛得一塌糊塗,對他的愛戀全化成了眼淚,流淌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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