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封侵無動了動,極吃力地睜開眼睛。
昏昏沉沉中,他看見巧巧熟睡中的臉,玉雕般的容顏近在咫尺,他搖了搖頭,把思緒一點一滴的抓回來,四肢疲累的感覺也一絲一絲聚攏了,他感覺自己覆在絲般柔軟滑嫩的身軀上,他輕輕抬起身,朝身下一望,怔了一怔?
微弱的燭光中,他看見巧巧雪一樣顏色的肌膚,在燭光掩映下幻出黃金般的光澤,瑩瑩生輝,大腿上赤血殷然。
他的思緒瘋狂飛轉,昨晚所發生的一切全部清晰了,原來真的不是夢!
他僵硬地翻過身,自迷糊昏亂中甦醒,也回復了一切的理智。
一個念頭驚閃而過,他?竟偷了太子殿下的女人!
怎麼發生的?三杯透瓶香!這下可好,該怎麼收拾殘局?
「侵無?」巧巧發出囈語,幽幽輕喚,驟然沒有了他的體溫,她很自然地蜷縮起身子,朝他偎近。
既然木已成舟,他也不必再與自己苦戰了,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只覺得她身上氣息溫馨,吐氣如蘭,觸手處柔軟滑膩。
他的手移向她圓潤的酥胸,手指輕輕撫著她花瓣般柔嫩的乳尖,她敏感地「嚶」了一聲,不自覺地迎向他的手,並沒有完全醒過來。
他的下腹開始疼痛,慾望再度勃發,已經偷了的人,自然沒有還給主人的可能,他已勢在騎虎,無路可回頭了,既然如此,他便不再自欺欺人,得到巧巧以後將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已無從逃避了。
有了心理準備,便覺泰然,他把嘴唇壓向她的,帶點掠奪的探索,潛入她口中吮吻她的舌尖,她在他嘴裡輕輕歎息,他的雙手急躁地游移過她飽滿的乳房,滑向她的小腹和修長的腿,溫柔地探進她濕潤的雙腿間,她拱起了身子,忍不住嬌吟出聲,微微地睜開眼睛,迷濛地望向他的臉。
「你醒了嗎?看著我?」他氣息不穩,對她的需要已經疼痛難捱,他沉下腰緊緊帖住她,抵著她緩緩移動。
「侵無……」她呢喃著,肌膚在他的撫觸之下滾湯不已。「你現在是清醒的嗎?你是認真的想要我?」
「當然是認真的。」他額上滲出汗珠,慢慢朝她推進,直到完全充塞在她體內。「逃不過就別逃了……你這一生我都要……」
她狂喜不已,感覺他就像金黃燦爛的陽光,一次比一次更深深地照射進她的身體裡,他們用最自然而簡單的方式,在天地間甦醒、綻放開來。
天亮了。
巧巧梳理整齊,輕輕插上梅花簪子,回頭望一眼正在系衣帶的封侵無,盈盈一笑問:「我們還去汴京嗎?」
封侵無想了想,淡淡地說:「當然要,起碼得去安置我的母親。」
她走向他,握住他的手,感覺不夠,再緊緊摟住他,很霸氣地環住他的腰。
「你真的要我?不後悔?」她緊張兮兮地問,真怕他說後悔,畢竟昨晚是她先勾引他的。
「傻瓜,我做事情從不後悔。」他親了親她的額頭,認真地說。
「是我先撩撥你的,你不生氣?」她不放心又問。
他悶聲笑了笑。「我不生氣你撩撥我,可是為什麼騙我說身上不乾淨?」
「不騙你,又怎麼會有昨天這個機會。」她擠了擠鼻尖,微帶撒嬌。
「你這麼任性,不怕把我害慘嗎?」
「會多慘?」她沒有概念。
「我父親生前在朝廷官居要職,位重權傾,我十歲起就跟在太子殿下的身邊,是他最為倚重的四個護主大將之一,現在我卻偷了他想要的女人,你以為會有多慘?」他平平地述說。
她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不知道愛一個男人會這般複雜,有點心慌。「難道……真的得亡命天涯了嗎?」
「如果只帶你一個人逃也不難,我擔心的是我母親,我不能丟下她不管。」他的眼神越來越黯。
她抱緊他,心裡一片混亂。「我只是想愛自己想愛的男人,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麻煩?我不是存心想害你,也不是存心想害你的母親。」
「你不必自責,因為是我想要你,所以將來會遇見什麼樣的結果都與你無關,我自會想辦法應付。」他撫著她的頭髮,柔聲勸慰。
「會有多可怕?」
「?」他沉吟著,低低說:「如果逃不過,就會像掉進地獄裡一樣可怕,太子殿下從不善待反叛他的臣子,你和我恐怕會歷經折磨。」
「我不怕,下地獄我也不怕。」她凝視著他,眼瞳明亮如鏡,一點也不驚恐。
他的心靈震撼了,狠狠地擁緊她,心中只覺得亮堂堂、暖洋洋,一直以為巧巧對他的感情就像少女懷春,一時意動罷了,想不到她對自己情深如此,上窮碧落下黃泉。
一切已成定局,為她背叛太子殿下,只好把所有的一切都犧牲掉,即使前面危難重重,也無所懼。
封侵無鐵也似的雙臂箍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不以為意,只覺得太窩心了,如今封侵無在她手上,在她身邊,任誰也奪不去,她的心像展開的翅膀向前狂飛,飛到哪裡她不管,只求這世上能有一處停靠之地便足夠了。
封侵無添購了一輛馬車,帶著巧巧離開飛雲鎮。
雪超依依難捨,雪雁更是柔腸百轉,一逕戀戀地叮囑他們有空常來。
離開飛雲鎮三里路,巧巧終也忍不住問:「如果沒有我,你可會婜雪雁?」
「不知道,很難說。」他沒多想就回答。
「我想一定會的,她溫柔婉約,賢淑矜持,你一定會娶她為妻。」她逕自替他答了,一股酸勁。
「我做事情從來都有方向可循,唯獨和你在一起,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他沉沉地一笑。
「你在損我嗎?」她嗔道。
「不是損你,這世上像雪雁的姑娘多,像你這樣的姑娘少,尤其是四大花魁這種特殊的身份,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出乎意料之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在捧你,這都聽不出來嗎?」他的笑意更深。
她偷偷抿嘴一笑,故意說:「封武舉一夜之間性情大變了,昨天還對我冷言冷語,今天的態度全然不同,說出來的話好甜呢。」
「捧你兩句就不可一世了,真是一個被寵壞的女人。」
「不不不,我說了要改的。」她探出車廂,扯住他的衣袖,故作嬌羞荏弱的模樣,眼神夢幻迷茫地睞著他,纖纖柔柔地說。「侵無,你說我好,我真開心,你摸摸我的心,撲通跳個不停。」
封侵無大笑,忍不住回身吻了吻她,笑說:「算了,你當你自己就行了,那種改法真肉麻。」
她眨了眨眼,粲然一笑,匆匆爬出車廂,開心地撲進他懷裡。
他拍拍她的頭,笑著推了她一把,說:「快坐進去,別又讓人認出來了。」
「不會,路上已經少有人家了,沒關係的,我想這樣和你說話。」她任性地倚在他的肩頭,抿嘴一笑說。「今天我很開心,這裡風景又好,我唱段小曲給你聽好嗎?」
「好啊,聽說四大花魁琴棋歌舞樣樣出色,倒要一一領教了。」
「領教之後,你就會明白自己得了一件多棒的寶貝。」
封侵無失聲一笑,她真的低低吟唱了起來,他收起笑容,訝異她的歌聲竟然如此宛轉纏綿,嬌軟動聽,全無平時的驕蠻之氣,他微笑著將她輕輕擁在懷裡,聽她唱著:
「野鳥啼,野鳥啼時時有思。有思春氣桃花發,春氣桃花發滿枝。滿枝鶯雀相呼喚,鶯雀相呼喚巖畔。巖畔花紅似錦屏,花紅似錦屏堪看……」
眼前山色如畫,微風一過,山林間的花木清氣淡淡襲來,一種恬靜的幸福綿密地罩下來。
走了半日,封侵無看見前方煙寵霧鎖,是一座深幽的林子。
他握緊巧巧的手,深吸了口氣說:「前面那座林子叫黑風林,過了黑風林後就到汴京了。」
「接下來呢?」她執起他的手,帖在頰邊輕輕摩擦。
「先回家見我娘,我想過了,我娘時常進宮陪皇后說話,不知道能不能藉著這種情誼對我們網開一面。」他柔聲說。
「真的嗎?」巧巧整張臉都亮了起來,腦中靈光一閃,欣喜地說:「昭慶寺的菩薩很靈驗,我頭一回去上香求菩薩給我一個好男人,菩薩就讓我遇見了你,我相信菩薩既然成全了我們,也一定會保佑我們。」
「但願如此。」他攬住她的腰,並不如她那樣對之後的日子充滿美好的想像,只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進入黑風林,林中松樹參天,涼爽宜人。
行到晌午,看見道旁有座小茶坊,封侵無便問:「餓了嗎?吃點東西再走。」
「好。」她柔順地,非常滿足安分。
兩人一進茶坊,便點了饅頭、小菜和一壺龍井茶。
巧巧先喝了一杯茶,輕聲說:「這茶不好喝,有點霉味。」
封侵無好奇地啜飲了一口,雖然也覺得有點怪味,並沒有太多心,挑著眉說:「或許是到此喝茶的人不多,把茶葉放壞了,不喜歡喝就別喝,多吃點菜。」
巧巧依言,吃了一口牛肉,眉頭輕輕一皺,又悄聲說:「為什麼連肉的味道都很奇怪,我的舌頭有毛病嗎?」
「說不定是人肉。」封侵無故意開玩笑。
「別嚇我!」她的臉色真的變了。
他笑著吃了幾口牛肉,也覺得味道很不對,正狐疑時,有人掀了簾子走出來,他回身一看,是個極妖嬈的少婦,杏臉桃花,頭上珠翠堆盈,上身綠紗衫,罩不住圓鼓鼓的酥胸,下身紅緞裙,一雙風情萬種的眼睛在封侵無臉上溜了一圈,步履輕盈地移到他身旁的椅子上,逕自坐了下來。
「公子打哪處來?要往哪處去呀?」少婦堆起了一臉的笑,帶著媚氣,嬌滴滴地問道。
封侵無和巧巧同時一愕,還沒來得及反應,少婦春蔥似的右手便朝封侵無臉上摸過去,巧巧驚跳起來,在少婦還沒碰上封侵無時劈手揮開了她,大怒道:「你幹什麼?」
「唷,小姑娘火了,還沒碰到你的男人就氣成這樣,真是沉不住氣。」
「我們醉顏樓的姑娘也沒你這般無恥!」巧巧怒不可遏,大罵。
一聽巧巧洩漏身份,封侵無急忙抓住她,取出碎銀子丟在桌上,回身欲走,巧巧忽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軟倒在他懷裡,昏厥了過去。
封侵無大驚失色,一手抱住巧巧,一手疾伸向少婦,用力叉住少婦的項頸,喝問:「你把她怎麼了?」
少婦呼吸不得,滿臉紫脹,痛苦不堪。
這時,從廚房衝出兩名壯漢,封侵無更要用勁時,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猛然間,腦中猶如電光一閃,他大叫出聲。「蒙汗藥!」
然而為時已晚,他渾身的力氣頓時像被抽空了一樣,再也使不出一點力來,他的手鬆了松,少婦立即劇咳了兩聲,大口大口喘氣,兩名壯漢奔土來壓住封侵無,少婦口中忙不迭地大罵。「要死了,來得這麼慢,幹什麼吃的,他要是再晚點發作,我非要死在他手裡不可!」
封侵無的眼前愈來愈黑,他昏沉地問:「你是誰……」
「這可不能告訴你了,你好好睡上一覺吧,本該殺了你的,不過……還真有些捨不得……」
封侵無逐漸昏過去,少婦的聲音愈來愈遙遠,直到完全聽不見。
在昏睡中,封侵無仍拚命催促自己醒過來,當他費力睜開眼睛時,正看見一名壯漢用粗繩綁完他的手,正要捆他的雙腳。
他定了定神,雖然四肢還很沉重,但對付這個壯漢綽綽有餘了。
他屏住氣,用盡全力朝壯漢的面門上一踢,壯漢沒料到會遭此突襲,整個人往後一倒,腦袋重重摔在地上。
封侵無彈跳而起,不等驚呆的壯漢回神,左腳便踏住他的胸口,順勢蹲下,以右膝蓋制住他的咽喉。
壯漢一臉鼻血,驚慌失措地喊:「你……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蠢漢問出了蠢問題,封侵無根本懶得理會,喝令他。「快點鬆綁,否則一用力你就活不成了!」
驚恐再加上一臉鼻血的壯漢,模樣看起來更蠢,他的上身被制住,只能勉強挪動手指,替封侵無解開捆繩。
雙手一鬆,封侵無岔開五指,直指蠢漢的眼心,冷冷地問:「我問你,和我在一起的姑娘呢?」
蠢漢驚出一身冷汗,實話全招。「送……送進盧家莊了……」
封侵無心一沉,盧家莊主盧飛是個好色之徒,萬一被他發現巧巧便是名震京城的四大花魁之一,一定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不再多問,跳起身來奪門而出。
一出茶坊,店中空無一人,自己的馬車和行李也都不翼而飛,想了一想,便踅回茶坊後院,看見那個妖嬈的少婦把馬拴在松樹旁,正在翻看他的包袱行李。
他奔竄過去,迅雷不及掩耳,一手揪住少婦的雲髻,將她翻倒在地,啪啪便是兩個耳光,少婦尖叫出聲,兩邊臉頰登時紅腫。
「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要不是現在趕著去盧家莊,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封侵無兩手抓住少婦的腰,提起來朝右側的大水缸一丟,撲通一聲響,少婦被直直丟在大水缸裡。
少婦兀自尖叫個不停,封侵無不理會,匆匆整理好包袱,撿起長劍,翻身上馬,縱馬疾馳而去?
他曾經聽說過黑風林中有一座大莊院,想來應該就是盧家莊了。
既然有線索,要找盧家莊就不難,他策馬疾行,往北奔馳了三里路,看見一座大石橋,一過橋,兩岸邊都是垂楊大樹,在綠柳蔭中隱約看見了一座莊院。
看天色已接近黃昏,他昏迷的時間不算太久,不過以巧巧的情況來說,必定還在昏迷之中,他將馬牽到大石橋下,準備等天黑之後再潛入盧家莊
巧巧悠悠醒轉,華麗鮮紅的床帳映入她眼中,她一驚而起,環看四周,是個陌生的地方?侵無呢?
她慢慢想起來,想起那個吃侵無豆腐的少婦,想起自己大罵了她一頓,接下來就不省人事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慢慢下床,滿目都是豪華的家俬,棗色的緞被子,紅木桌椅,酸枝大床,紫檀五斗櫥。
這是誰的屋子?為什麼侵無不在?
她奔向房門口,試著把門打開,房門竟是反鎖著的,一股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她腦中轟轟亂響,雙手在身上顫抖地摸索著,一樣防身之物都沒有!
她想起梅花簪子,急忙朝髮髻上摸去,幸好還在,她取下來攥在掌心。
安靜的屋子,微弱的燭光,豪華的房間,她的疑懼逐漸在擴張,究竟是怎麼回事?
以她刁橫的性子,怎可能讓這種疑懼折磨她太久?
她想了想,拿起紅木桌上的茶杯,狠狠朝門上砸去,茶杯應聲落地,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如她預期中的,有急亂的腳步聲匆匆奔過來解了門鎖,她捏緊手心的梅花簪,看見衝進來的是個一身紅衣服的小丫鬟。
小丫鬟皺著眉頭問:「姑娘,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什麼事?」巧巧站起來,又驚又怒。「應該是由我來請教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這裡是盧家莊,你將成為莊主的第六個夫人,這就是怎麼回事了。」小丫鬟面無表情地回答。
巧巧震驚。「什麼盧家莊?什麼第六個夫人?我為什麼從茶坊跑到這裡來?」
小丫鬟老氣橫秋地說:「誰讓你倒楣碰上了孫寡婦,她迷倒往來客商,男的就搶完錢財以後殺害,女的就送進盧家莊,你也不是第一個了。」
巧巧一聽,登時魂搖魄漾。「封侵無……被殺了……」
「誰是封侵無?和你一起的男人嗎?那這會兒多半是死了,孫寡婦向來不曾失手過……」
小丫鬟的話自巧巧一邊的耳朵,貫穿過她的腦袋,從另一邊的耳朵沖走了,驀地,她完全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覺得有人自她頭上澆下火熱的岩漿,畢生,也沒有這樣滾湯痛楚過!
她渾身哆嗦著,淒厲地狂喊:「不要?」
小丫鬟見巧巧欲奪門而出,趕在她之前先搶出門去,把鎖重重鎖好,甚至還在門外冷言冷語地說道:「別存心想逃,莊裡養著許多武功高強的教頭,你想逃也逃不出去的,就認命吧。」
巧巧只覺得自己跌進了火海裡,渾身上下全燒成了一小撮灰燼,她瘋了似的摔光桌上的茶碗,發狂地哭喊:「把侵無還給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