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炙人。
行經一處大樹前,封侵無停下了馬車,拿起小方壺到大樹後的小溪邊取了些水回來,見巧巧仍悶坐在車廂裡,不禁蹙起眉頭。
「喝點水。」他把小方壺遞給她,奇怪地說。「為什麼不下車休息一下,你不熱嗎?」
巧巧冷冷地瞅著他,她現下已經心冷得彷彿坐在冰窖裡,還熱咧。
她看見封侵無卸下了馬鞍,牽著馬朝大樹後的小溪走過去,對她拋下了一句話
「我帶馬去喝水,你別亂跑。」
巧巧兀自生著悶氣,一口氣喝光了小方壺中的水,呆坐了一會兒,便緩緩爬下馬車,走進濃密的樹蔭底下,四下望了望。
金色的陽光從葉間滲透下來,她瞇著眼,呆望著樹蔭外頭滿地金燦燦的陽光。
原來,封侵無是替皇太子買下她的,她的心情瞬間從快樂的雲端跌入沮喪的谷底,所受到的刺激和打擊不斷在她腦中縈迴,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才能平復。
耳邊隱約傳來細微的潑水聲,她回頭,看見清澈的溪水潺潺流著。便漫不經心地走了過去,也想用清水洗洗臉。
驀地,她看見立在溪水中的封侵無,突然呆住,腦中登時一片空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見的,白馬正低頭喝著水,而封侵無正在洗澡,他身上的紗羅白衫披掛在大樹的枝葉上,他,渾身上下是淨裸的!
封侵無發現了巧巧的注視,他瞥了她一眼,對她的注視完全不在意,陽光反射在水面上,將他和他的白馬照得都要透明了。
巧巧移不開目光,視線隨著他的裸臂、堅實的胸膛、小腹、筋絡鼓凸的大腿游移,順勢到了兩腿間神秘的地方——
她驚慌地別開臉,匆匆地來到溪邊,蹲了下來,手心掬起沁涼的溪水,輕輕地潑在發湯的面頰上。
水紋粼粼,將陽光映射回她的眼裡,刺得她瞇起了眼,曾經流經過他身體的溪水,正從她眉梢緩緩滑落,一路彙集小水珠,來到了她的唇角,她伸出舌尖,偷偷將水珠舔掉。
她迅速地擦乾臉,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轉身慢條斯理地走回馬車,然後才放心大口大口喘氣,卻又忍不住從車窗後偷望他。
他似乎絲毫不受影響,洗夠了,便翻身跨上馬背,裸身緊帖住白馬,奔上岸,然後慢慢地擦乾身上的水滴,一件一件將衣服穿回來,直到連靴子上的泥都拭淨了才罷休。
巧巧發現,封侵無確實是一個很愛乾淨的男人。
等封侵無上好了馬鞍,巧巧的眼意外地撞上他的目光,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揚起。
「你……都是如此目中無人的嗎?」她忍不住問出這樣的笨問題。
他對她的問話有些詫異,淡淡地一笑。「這正是我想問你的話,倒被你搶先了。」
「什麼!」她氣得臉紅,平日的伶牙俐齒這會兒全不知跑到哪兒去了,結結巴巴地回嘴。「你……知不知羞呀!我是一個姑娘家,你想過沒有?」
封侵無笑了一笑,巧巧愣怔地看著他一閃而逝的笑容,驚訝不已,他竟然笑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笑。
他不再接話,繼續策馬前行。
她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想告訴他——※封侵無,我喜歡的人其實是你,別把我交給太子殿下……※
她雖然心裡那麼想,卻沒有說出口,只悶悶地問:「太子殿下與你是什麼關係?」
「我是太子殿下的帖身護衛。」
「是他指定要買我的嗎?」她將風吹亂的髮絲撥到耳後。
「不,他要買的是四大花魁。」
「哦?」她睜大了眼睛,驚奇地問:「那為什麼只買了我?」
「四大花魁的身價比想像中還高出幾倍,大子殿下給我的五十萬兩只夠買一個人。」他的聲音裡透著股笑意。
巧巧心中湧起一個念頭,情不自禁就問:「那……為什麼挑我?」
「因為我只見過你,我想你的模樣應該符合太子殿下的需要。」
「是嗎?」她自嘲地哼了哼,凝望著他的背,咬著牙說。「我覺得……原因是你認為我夠美吧。」
封侵無發出兩聲悶笑。「果然是在風塵中長大的女子,說起話來直截了當,毫不避諱。」
「我該避諱什麼?從十四歲開始,但凡見過我的王孫公子們,還找不出一個不為我傾倒的,就算你認為我夠美也並不奇怪呀!」她刻意把話題扯遠一些,扯多一些,扯深一些,就希望能聽見他多說些什麼。
封侵無故意不回答,專注地駕著馬車。
「你嘴裡不說,可是我知道你心裡是喜歡我的。」她話一說出口,把自己都嚇了好大一跳。
封侵無顯然也嚇了一跳,詫異地回頭看她一眼,隨即又轉過頭去,他不曾和這樣直率的女子交手過,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尤其是她看著他的眼神,總是帶著異樣的情愫。
「太子殿下……人很好——」他把扯偏的話題拉回來,平平地說。「長得不算醜,也不胖,雖然個子矮了點,不過他是個有權有勢的男人。」
「既然有權有勢,他身邊必然不缺妃子吧,為什麼還花大錢買我呢?他的野心還大得很,竟想買我們姐妹四個,我看他多半是個荒淫無度的太子。」她叨叨地敘說著。見他不回答,巧巧突然感到一陣心焦。「難道我猜對了,他真的是一個荒淫無度的太子?!」
「你只需要記住他的身份,他是太子殿下,以你的條件,想討他的歡心並不難,一般女子想進宮很不容易,就因為你是名滿京城的花魁娘子,才能有這個機會,這難道不是你的期望嗎?」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麼多話。
「我從來沒這麼期望過。」她望著他的背,腦中一片混亂,一顆芳心被莫名的情緒擠得難受。
「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強迫自己接受。」他只能這樣安慰她。
「什麼話,難道你真的要把我交給太子?」
「這就是太子遣我到臨安的任務,我必須要完成。」
「不要——」她任性地大喊,急得傾身向他,原想拉他的衣袖,卻不料扯鬆了他系劍的青絛,背在他背上的長劍鬆脫了,「鏘」地一聲掉落在馬車底下。
「搞什麼!」封侵無輕叱一聲,急忙勒住韁繩,縱身躍上了馬車,回身飛跨過車廂,凌空躍了幾步,然後輕巧地落地,拾起長劍。
巧巧見他身手了得,一時怔了怔,隨即拍手叫著:「真好看,好像一隻低空飛過去的大雁,你的功夫真好!」
封侵無滿臉不悅地撣著裹劍的棉布,眼神斥責地看著她。「不管你要不要,五天後我一定會將你送進太子府,這幾天別找我的麻煩了,行嗎?」
巧巧還想說什麼,卻因看見封侵無臉色微變,凝住不動,眼神瞟向林子深處,原先撣灰的手指轉而解開棉布,緩緩卸了棉套,她立時噤聲不語,驚惶地看著封侵無,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
林蔭深處隱隱傳來馬蹄聲,漸漸的,一簇人馬朝他們的方向飛奔而來。
巧巧匆匆扯下車簾,躲進車廂裡去。
封侵無冷眼望著來人,約有七、八名粗漢子縱馬疾行,一看見封侵無,便將馬勒住,上下打量著他。
「喂!」一名黑大漢朝封侵無粗暴地吼著,兩眼卻緊盯著馬車不放。「馬車裡的可是花巧巧?」
巧巧一聽,屏住氣不敢呼吸。
「是又怎麼樣?」封侵無冷哼。
幾名大漢交換了眼色,紛紛提刀下馬,朝封侵無步步近逼。
「既然是花巧巧,我們就要搶了。」為首的黑大漢大喝一聲,餘眾便紛紛揮刀砍向封侵無。
封侵無立刻拔劍出鞘,他的劍發出刺目的光芒,劍一揮出,掠到了敵人兩把尖刀,手腕一轉,兩把刀便漾飛開來,其餘大漢的攻勢,一刀緊似一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封侵無始終立在原地不動,巧妙地閃避對方的攻勢,招招拆解得輕鬆。
封侵無動武一向討厭見血,只要逼得敵手知難而退就行,偏偏這幾個大漢不識相,明知處於劣勢還硬撐著亂劈亂砍,他憎厭地歎口氣,看來不見血就無法逼退這群粗漢了。
他一劍削下,一名大漢痛嚎出聲,幾滴血濺上了他的衣衫,他眉頭一皺,厭惡極了。
果然一見血,幾名粗漢就慌亂了起來,不過並沒有逃,反而全都往馬車衝過去,封侵無右腳蹬地,騰上半空,左腳一飛,踢翻了兩個人,一名大漢偷空撲向馬車,車簾一掀,將巧巧攔腰抓了出來,巧巧陡然受驚,嚇得尖叫出聲——
「封侵無!」
封侵無低歎一聲。「真煩,又得死人了。」
抓住巧巧的大漢正要上馬,封侵無回劍朝他背上劈下,他慘叫一聲,登時翻倒在地,氣絕身亡,血潑濺在巧巧身上,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嚇得後退了好幾步,突然膝蓋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大漢見狀,紛紛丟刀四散逃逸,狼狽奔竄。
封侵無緩緩擦拭著劍身上的血跡,從倒臥在血泊中的大漢腰間取出一張懸賞令,看完以後撕得粉碎,朝身後一扔。
巧巧那雙飽受驚嚇的眼睛正盯著他看,他走向她,蹲下來望了她一眼。
「還好嗎?」他柔聲問。
巧巧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猛地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我沒見過死人——」她大叫,緊緊抱住他,哭得驚天動地。
封侵無被巧巧的投懷送抱嚇了一跳,本想推開她,但發現懷中的她抖得異常劇烈,眼淚把他的衣服給哭濕了一大片,這才相信她真的是被嚇住了。
「算了——」他輕輕歎口氣。「衣服反正都髒了。」
封侵無側過臉,鼻尖刻意避開她幽幽的髮香,身體動也不動,就由她抱著,她柔軟溫熱的身體給他帶來了微妙的影響力,他的心跳慢慢加快、慢慢加重,無法不去在意她緊帖著他的那個最柔軟的部分。
巧巧也發覺了,她發現他的身體微微熱了起來,心跳得又猛又烈,驚喜的感覺沖淡了她原來受驚的情緒,她抿著唇,將臉深深埋進他懷裡,貪心地嗅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可以了吧?」他推了推她的肩,對她柔軟的身體已經抗拒得很辛苦了。
「我很害怕,安慰我久一點好不好?」她捨不得離開他的胸膛,倒想趁這個機會抱他個夠。
「你的久一點是多久?」他覺得背部越來越僵。
「等我情緒平復了自然會告訴你。」她像貓一樣,在他的胸前摩挲著臉蛋。
他再怎麼假裝冷漠,額上沁出的薄汗卻無法假裝,已經洩漏他的秘密了。
「我們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再不走,天黑之前就到不了下一個城鎮,你想露宿荒野嗎?」他低下頭看她,她微微仰起臉,捉住了他的目光,他想收回,卻被她緊緊鎖住。
「那個城鎮一輩子都到不了也好——」巧巧深深凝視著他,輕聲得如同夢囈,她才不在乎能不能到得了那個城鎮。
她清亮的眼瞳笑意盈盈地誘惑著他,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輕觸她柔嫩細緻的臉龐,很迷惑,為什麼她的皮膚那麼柔軟、光滑、剔透,每一個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嗎?不過,恐怕沒有一個女孩子能擁有她這張傾城的面容,她的唇瓣嫣紅濕潤,雙頰隱隱緋紅,難以抵擋的誘惑正考驗著他的意志。
他的神智很清明,但肢體卻已不受控制,他的雙手不自主地捧起她的臉,他的唇不理大腦的警告,俯身輕觸了觸柔軟如花瓣的唇,她那雙環住他的手臂不自禁地戰慄了一下,電光火石間,他完全清醒了!
封侵無整個人驚跳了起來,巧巧急忙扯住他的手,懊惱地低呼。「我不是故意的,再來一次——」
一股無來由的怒火燒痛了封侵無,爆發出莫名的怒氣,對她大吼出聲。「安慰夠了吧!快去把髒衣服換掉,一身血跡斑斑的怎麼到鎮上投宿。」
封侵無話一說完,立刻旋身大跨步地走回馬車旁,巧巧呆了呆,驚愕地望著他冷冷的背影,不懂他為什麼突然變得聲色俱厲,從認識他到現在,他還不曾這樣對她凶過。
她慢吞吞地踱向馬車,不情願地坐進車廂,心裡很懊惱剛剛的親吻沒有繼續下去,唉——差一點就要成功了,可惜封侵無的戒備相當森嚴,看來要撤去他的心防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郊道上風景如畫,巧巧頭一回出遠門,應該感到心曠神怡,興高采烈才對,可是封侵無的不解風情,急得她幾幾乎要瘋了,她根本不想去太子府,可是究竟該怎麼樣才能扭轉局勢呢?
她把身上那套染血的衣服換下,打開包袱,在衣堆中翻找著想穿的衣服,這是她第一次為了想取悅一個男人而這般賣力。
無意間翻到封侵無借給她的那件白色外衣,她抿嘴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折好。
換上了繡有淺藍色小蝴蝶花的絲裙,她掀開車簾,輕輕喚了封侵無一聲。「你的衣服髒了,換不換?」
他專心駕著馬車,冷冷地回她。「不換了。」
「咦——」巧巧奇怪地問。「你不是挺愛乾淨的嗎?」
「你別煩我行不行!」他怒喊。
嘩——好焦躁呢!巧巧咬住唇,強忍著笑,看來封侵無也不是對她全沒感覺的嘛,一定是剛剛那個差點成功的吻讓他焦躁難安了。
她的心怦怦跳,思緒漾漾著。
「侵無——」她擅自以親暱的語氣喚他,甜甜地撩撥他。「我還不知道你今年幾歲了?」
「知道這個幹什麼?等你進了太子府以後就形同陌路了,不必瞭解這麼多。」他回答的語氣極不耐煩。
「我就是想知道。」她堅持,挑興地說。「我很會鬧人的哦,我會鬧到你招供為止。」
封侵無鼻哼一聲,根本不打算睬她。
「快說嘛——」巧巧伸出指尖,故意在他背上若有似無地畫圈圈,聲音又甜又邪。「快說呀,你到底幾歲了——」
「別鬧了!」封侵無像被針刺了一下,猛地回身撥開她的手,大叫。「二十二歲,行了吧!」
「二十二歲,和我好配啊!」她格格笑起來,又問:「為什麼還沒娶妻呢?」
他悶不吭氣。
「為什麼、為什麼——」她又開始鬧他。
他閃身躲開她頑皮的手,無奈地投降。「算我怕你了,也沒為什麼不娶妻,只是緣分未到罷了。」
「是嗎?」她開心地笑起來,自我陶醉地說道。「你的緣分已經到了呀,不就是我嗎?」
「你能不能有點姑娘家的矜持啊!」他白了她一眼,覺得頭有點痛。
「我再矜持下去,就要被你送進龍潭虎穴了,我可不要。」
封侵無手中的韁繩鬆了鬆,馬車的速度漸漸放慢了下來。
「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別心存幻想了。」他淡淡地說。
巧巧心頭一陣激漾,不管是不是心存幻想,她都已經打定了主意,現在沒人能救得了她,只有她能救得了自己。
封侵無突然抽了幾下鞭子,馬兒立刻拔足狂奔。
巧巧一時沒留意,整個人往後一倒,栽進車廂裡。
「太快了!」她對著封侵無大叫,一手捧著摔疼的手肘。
「太陽快下山了,萬一再遇上山賊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不快趕路不行。」他又催上一鞭。
「封武舉也怕小毛賊嗎?」她傻笑似地說,很喜歡這種與自己心愛男人一同闖蕩天涯的感覺。
「有人出五十萬兩懸賞捉你,這筆錢足夠吸引好幾百個小毛賊賣命了,我一個人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一一應付,當然能躲就躲。」他迎著風大吼。
「是誰要抓我?」
「誰想抓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從現在開始到汴京的這幾天,我恐怕連覺都沒辦法睡好了。」
她雖然感到不安,卻一點也不害怕,只要和封侵無在一起。就算上刀山、下油鍋,她也甘之如飴。
燦金色的陽光深濃了,太陽逐漸偏西。
黃昏,整個風景都變成了金黃色。
封侵無駕馭的馬車在昏黃色的山道上疾奔,巧巧臉仰著,讓橙紅色的晚霞映得她明眸燦燦,她東指西指地問封侵無,他都不答,她也無所謂,仍一逕地說個不停、問個不停……
夜,悄悄來了。
在第一顆星星升起前,馬車到達了第一個城鎮。
封侵無將馬車停在一家小酒店前,這家小酒店沒有店名,只在門前掛著兩個小燈籠,燈籠上頭寫著大大的一個「酒」字。
巧巧自己下了馬車,自然地朝封侵無的手臂一挽,疑惑地問他:「這是個賣酒的地方嘛!有房間住嗎?」
封侵無推開她的手,正色地說:「別動手動腳,一個好姑娘是不會這樣動不動就和男人拉拉扯扯。」
「一個好男人也不會在姑娘面前脫光了衣服洗澡,而且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可見得你是個壞男人,和你在一起,我自然不必費心扮什麼好姑娘了,反正,你全身每一寸我都看過了,拉個手還怕什麼!」她洋洋得意地看著他,存心和他鬥嘴。
封侵無故作什麼都沒聽見,鄭重地警告她。「你最好離我一步的距離,別靠得太近了。」
巧巧俏臉薄嗔,大大地跨開了一步。「這樣行了吧!封武舉。」
「嗯。」他淡淡應了聲,逕自走進酒店。
店主人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慇勤地迎了上來。
「客倌,吃飯嗎?」
封侵無領著巧巧坐下,問道:「這裡可有客房投宿?」
「有、有、有。」
「那好,我們要兩間客房,勞煩先弄些熱菜和一盤牛肉來吃。」
「好、好。」店主人立刻鑽進廚房,飛快送來了兩雙筷子、幾碟熱菜和一盤熟牛肉。
巧巧早就餓壞了,馬上挾起菜就吃,封侵無卻注意到臨桌的兩個男人直勾勾地盯著巧巧,很神如饑似渴,一副神魂顛倒、口角流涎的模樣。
封侵無不敢置信地歎了口氣,不愧是花魁娘子,大口吃菜喝湯的不雅舉止仍然顛倒眾生,根本還沒出手就已經撂倒兩個男人了。
他第一次認真地注意她,這才發現她的肌膚柔美如玉,潔白透紅,十指如藕尖,小巧的瓜子臉配上細緻的五官,美麗得就像雕畫出來的一樣。
她瞥了他一眼,笑盈盈地打趣。「你在用眼睛『吃』我嗎?」
封侵無歎了口氣,美則美矣,就是個性太不謙虛了,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用眼睛『吃』你的是隔壁桌的兩個男人,如果不想引起太多注意,最好快點吃完上樓。」他沒好氣地說。
「早就習慣了,何必大驚小怪。」她繼續吃了一口牛肉,全然不當一回事。
「我真希望快點回到汴京,趁早把你丟給太子殿下。」他說得咬牙切齒。
「你捨得嗎?」她傾身凝望他,眼中笑意閃爍。
「別把自己捧得太高了,太子殿下會選擇我到臨安,絕對有他的道理,我很難對女人動心,你最好別浪費太多力氣誘惑我,我不可能讓你得逞的。」他冷靜地道。
巧巧皺了皺鼻尖,氣得別過臉去。
兩個人不再說話,各自迅速解決了晚餐,然後由店家帶上了客房。
封侵無將巧巧送進房間,叮囑著。「門窗都要鎖好了再睡,我的房間在你隔壁,一有什麼動靜立刻拍牆求救,知道嗎?」
「哼!」她把門用力在他面前甩上,賭氣地躺上床,愈想愈氣,忍不住大叫著:「可惡的封侵無,你也別把自己捧得太高了,什麼難對女人動心,說不定你就會栽倒在我的手裡!」
封侵無還站在門外,把她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他苦笑了笑,還真的有點擔心會被巧巧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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