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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條冷漠無聲的死巷。

  死巷的盡頭,充滿被人恣意傾倒的垃圾,一堆一堆如山似丘。

  數不清的各種蚊蠅蛆蟲橫跨路面蠕動爬行,算不完的塵封舊事化作塵土,空氣內充滿惡臭難聞的腐敗味,淒風咻咻傳送令人作嘔的歷史痕跡:黑夜,如魔鬼的手掌,捕捉曲扭膽小的困獸。

  冷風,如血腥的創子手,嗅出死亡的氣味。

  青色的月光,無聲無息出現夜的盡頭……

  寒笑、鄙睨、斜視、暗諷……等待另一位死亡冤魂。

  這條路,像似死亡之路,她,經常有意無意擦身而過,不曾留下記憶。

  若不是周圍的住戶,因為不小心錯過清潔車收垃圾的時間,才會迫不得已走入死巷偷倒廢棄物之外,沒有人會刻意走入死巷。

  因為路是死的,死路不會通到別處,而盡頭又被斑駁的磚瓦築成高高的障礙,硬生生阻隔了另一條路的生機。

  她提起腳步,以虔誠的心默數步子,一步一步緩緩走入死巷。

  路面拖曳女人長長的背影,隨著淒風飄送成扭曲晃動的圖形……

  她抬起尖尖的下巴,黑色的瞳孔悄悄向四面游移,神情冷峻,眼光則有一股令人難以抵抗的威嚴。

  這個女人,有一頭發曲的長髮,髮絲之間隱約殘夾染色過後的藥水味:她穿著一件露肩的緊身羊毛衫,一條裡緊大腿的短小窄裙,刻意凸顯她雙腿的美妙線條。她全身紅得做火,彷彿一到夜裡,她身上的熱力便得以宣洩。

  她的目的明白是勾引男人。

  只要有雙明眸大眼的人,都可以看出她的意圖。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有意透露,她,是個獨處的女人,非常寂寞的女人……

  所以,她要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只有她和一個男人的地方,他們可以極盡纏綿嬉戲對方的肉體,不會有人罵她淫蕩,更沒有禮教道德的約束。她衝動選擇了死巷。

  高跟鞋踩在地上鏗鏘作響,她似用腳步敲下習慣用的密碼,告訴對方她已到來。

  可是,窮她眼底望去,死巷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夜濕的路面,只有掃過她耳旁的涼風……

  女人聞著從垃圾堆間傳來的陣陣腐敗味,那氣味五味雜陳,像是各種死屍的腐臭味,即使鼻子靈敏似獵犬的她,也無法分出那個味道是哪個的。

  她想,如果她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聞出她的氣味,只會被當成眾多腐臭味之一。

  她塗滿鮮紅胭脂的嘴角輕扯一下,模樣似笑非笑。

  很好的地點,她想,如果她想殺人滅口,也會選在這樣的地方。

  一陣輕微的窸窣聲響起,女人的耳墜顫動了一下,她用力咬住下唇,眼光從容不迫往聲音的來源捕捉過去……

  按著在她腳旁,一隻動作靈敏的小老鼠快速跳過去。她鬆了一口氣,揉揉眉心,安慰自己太緊張了。

  女人繼續她的行程。這段路太短,不到一分鐘的光景她已走到路的盡頭。

  她的高跟鞋因踩在一堆軟物間而停止,眉額處微微發汗。她取出皮包內的絲巾,先在頸部處拭去血管的顫抖,按著拿出一隻半截的口紅,朝她已經發紫的嘴唇塗抹。

  她舉起手,纖細白嫩的手腕上掛戴一隻名貴的碎鑽煉子,她有點厭棄地放下手,不可思議自己竟然忘了帶表。

  各種舉動顯示女人的等待,她艷光四射又風騷妖媚,每個游探眼神都告訴別人她的期待……

  又一陣涼風襲來,她下意識抱緊胸懷。死巷依舊躺在無聲的黑夜中,她幾乎開始懷疑……

  莫非她錯過了時間?

  那可惡的表,她心底咒罵。

  怎麼可以錯過時間?她已經期待了許久,就等這一夜來臨……

  是的,來臨了,她屏氣凝神地想。

  她的小腿有絲涼涼的感覺,連黑色的絲襪都無法隔去的感覺,她感到涼意不是風吹來的,而是警覺的暗示……

  警覺……

  暗示……

  僅僅來自靈魂深處不到一秒鐘的提示,她用力舉起皮包往前撲去,按著,她看見垃圾堆最裡面的一隻手……

  緊急縮了回去!

  然後,她靈敏快速自腰際抽出一把手槍;比她更快的,忽然整座垃圾山倒塌,一包包似落石的東西住她身上砸來,她驚跳躲閃之際,一個龐大的黑影往她身上撲來!

  六呎余的大漢,她馬上肯定。

  他一個大腳往她手持物踢出去,立刻地,她那把精緻的手槍朝天飛去。她猛然一驚,按著跳開身想與他隔開一段距離,而對方卻伸出魔掌,一把揪住她的頭髮……

  意外地,他抓住了她的頭髮,身子卻被她跳開了。他有點驚愣,原來他抓到的是一頂手工拙劣的假髮。

  趁他難得的驚愣之間,她雙腿一使勁,整個人朝他戴面罩的頭顱踢去;他的下巴中了一腿,嘴角流下血跡。他怒吼一聲,舉起身旁的傘往她逃離的方向節節戳去。

  她邊躲邊閃,一邊清楚看見黑傘魔力。果然殺人狂就是他!那把尖銳如利刀的凶器,不知奪去了多少冤魂……

  而她再也來不及思考,忽然那把傘在她面前急掃數圈後急射過來,她的大腿隨即被戳中一刀,絲襪被劃開,皮肉頓時裂成一條長縫。

  她咬住嘴,設法抵住來自神經末梢的尖銳痛楚。按著,他突然用力甩掉傘,令她措手不及的,他朝她翻滾過來,用手掌的力量劈開她的腿,趁她朝地上翻跌的時候,他的大腳毫不容情地往她身上壓去。

  她也不含糊,他的大腳剛要落下踩爛她頭顱之時,她運足力接這一腳,然後扭開他的腳踝,把他狠狠丟到一邊。

  她飛跳起來,以她最擅長的迴旋踢往他門面踢去;他默默承接她的攻擊,直到她最厲害的一腳就要落在他頸部脆弱處時,他閃開了。

  她的腿一騰空,等於全身力量的重心無物可消除,她猛然要收回,不過為時已晚,發射和收回的力氣是對等相反的,如果找不到平衡支點的話,反過來這道力量擊中的是自己。果然她一個大踉蹌,人往牆上撞去……

  她還來不及適應對牆反彈的力量,那力量差點擊碎她的肩骨;他的速度更快,如鋼鐵般的拳頭朝她發射,她的臉頰立刻中了兩拳,眼睛也接了一巴掌,跟著最可怕的一拳擊中她的腹部,使她痛彎了腰……

  她明顯處於劣勢,那男人的力氣居然連她都比不過。她確定這傢伙練過拳,可能是個拳擊手,但等不到她再想下去,她彎下的背部又被他的手刀嚴重剁下,她立刻聽到一絲骨頭的震裂聲,按著她落倒在地。

  她氣若游絲般趴倒路邊,血水從她身體四處直冒出來,揉和著她的冷汗,地上一片濃稠的腥味;他望著她,對她冷笑。

  她勉強睜開破裂的眼珠,血水蒙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她看見從他眼中噴出的火花……

  是青色的!

  他拾起地上的雨傘,冷笑走向她;在這一段短短的時間內,她悄悄運下她生平以來最足、也最強的一道力氣。

  在那把利傘朝她的下體就要刺下來之際,忽然,她猛然提起下半身,兩條腿立刻像一把利鉗般緊緊夾住他的頸項……

  他的呼吸困難,她的雙腿則不斷往他額上加壓,漸漸地,她看見他握著傘的手放下,轉而想扭開她的腳。

  她豈肯放開這唯一可獲命的雙腿!她以手撐地,不斷以腰腹問的力氣扭緊再扭緊,直到他怒吼一聲為止。

  她激怒了他。同時她也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只見他粗壯的小腿往她抬起的腹部一踢,她口中就狂噴鮮血,整個人騰空飛出去……

  不偏不倚,正是她所預測好的,她落在原先落地的手槍旁邊,於是她閃電般舉起槍,狠狠往天空開一槍……

  聽到震耳欲聾的槍聲,更令他應接不暇地,她看到他一個縱身躍起,整個人翻牆而去……

  她也想跳起,不過身體各處每個痛楚都撕扯著她的靈魂,她躺在地上默默喘氣。

  對方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她眼角落下一滴淚,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這次的任務失敗了。

  接下來的事,她的身邊圍滿圍觀的民眾,跟著警笛響徹雲霄,她被眾人抬上救護車。她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他們紛紛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其中一人還衝動的握緊她的手,俯下身打算聽她最後的遺言,不過她卻狠狠回給他一言。

  「送我到我的私人醫院,不要張揚出去,不要告訴任何人!」

  那個人點點頭又搖搖頭,點頭是因為她每次都這麼說,搖頭則感歎結果每每相反。

  這個滿身血痕的女人,正是他們刑警隊的高級長官。

  她被送進郊區一家私人醫院,由她的私人醫生為她親自診斷;一片慌亂之下,她被迫住進她常住的私人病房,由一個她的私人護士陪伴。

  一切都極為隱密,不可能被上級知道,她這麼認為。

  不過她才過了三天好日子,病房便響起重重的敲門聲,她知道壞日子開始了。

  房門被打開,一個年約三十、器宇不凡的男人出現她面前。

  他有一對相當粗黑的眉毛,類似成就非凡的將軍應有的那對,而他的眼睛與眉毛相較之下,則顯得過於細小。

  他的鼻頭微微上掀,臉上輪廓堅硬,頭髮服服帖帖梳於腦後,身穿一襲硬挺挺的警服,肩上掛著亮晃晃的警徽,各種跡象均顯示此人在警界有不可忽視的地位。

  床上的人一驚之下,立刻想站起向他行禮。

  可是她沒有這麼做,她痛得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他深深瞭解她的處境,所以並沒有責怪她,只用一種嚴肅又不失同情的目光望著她。

  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全身扎滿繃帶,尤其背後脊椎的部分被鐵架固定,使她連打個噴嚏都難。

  她一個眼睛罩上眼罩,據醫生說,這是她第三次有失明的危險,不過經過兩天的觀察,她的眼珠好像已習慣被人痛毆一般,恢復得特別快。

  她的左腿裡上厚厚的石膏,高高被吊起來。她的醫生沉痛告訴她,即始復原之後,也可能留下一道疤痕,這會成為女人美腿的致命傷。

  聽完醫生的話,她真想抬起她的右腿給他看──上面至少十道疤痕!

  總之,她變得支離破碎、體無完膚,他看得心疼。

  「鄭警官,我以長官的身份命令你,以後不准你擅自出動任務,更不准你以你的獨斷、蒙蔽上司的行為擅自行動,企圖以勝績消抵先斬後奏的罪名。」

  「是的,長官。」

  她本想舉手行禮,但是指甲因爭鬥時裂開,怕行禮的姿態不正確,不但污辱了行禮的禮數,更使對方認為對他人格的侮辱,所以她決定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長官,我有話報告。」

  「說。」他雙手在背後交握。

  「第一,我沒有擅自出任務,此舉乃是我深思熟慮後必發的行動。第二,我從未蒙蔽上司我的行動意圖,只是每次我向您提起,您都以NO回答。第三,我絕對沒有先斬後奏的念頭,更不敢獨斷邀功,因為,每次突發行動勝利,功都是您的,我則被暫時解下警徽抵過。」

  他的鼻孔一張一闔,看來他正處於憤怒的邊緣……

  她抬起淤紅一塊的下巴,眼神有意向他挑釁。這絕不是屬下對上司應有的態度,但是他卻照單全收。

  「鄭似鋼,這是極為危險的舉動,幸好,你安然無事躺在床上,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你教我怎麼對上級交代?」他垂下嘴角的線條,態度一百八十度改變,變得溫和無比。

  她的下巴抬得更高,隨即感到皮膚緊縮的痛楚。

  「謝謝長官的關心,幸好我雖肢體破碎,但卻安然無恙地躺在床上,否則連累長官以後的仕途晉陞,鄭似鋼於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他急喘一口氣,她話裡明顯罵人,他難想通這個女人為何處處與他針鋒相對,連話鋒都不放過,卻還接受他的求婚……

  記得他──週一慶──第一次小心翼翼向她提出訂婚的要求,沒想到她一口便答應。

  他還記得她說的話。

  「繁衍後代是人類生存的一大目的,況且我也到了適婚年齡,我一向不逃避女人必須結婚生子的自然定律,所以只要這段時間,有人能容忍我的脾氣,能體諒我的工作而敢向我求婚者。我一律答應。看來這個人也只剩你一個了……」

  週一慶有點失望,他原以為答應後,她會狂喜投入他的懷中,兩人繼而熾烈的熱吻。不過當夜什麼也沒發生,正如他們交往了六年一樣,什麼也沒發生。

  「似鋼……」他衝動叫出口,企圖喚起她的一點愛意。

  她用寒冷的目光澆退此刻他不該出現的熱情。

  「請問長官,您現在以什麼身份探望我?如果是長官,我無以奉告,此乃私人行動,鄭似鋼自會承擔犯下的錯誤;如果是朋友,我想請你出去,因為我很累,想要早點休息,如果你不介意──」她話未說完,他朝她吼了過去。

  「未婚夫,現在我以未婚夫的身份探望你,行了吧!」

  她聳聳肩一臉無奈,按著雙肩一陣抽搐。

  「行,現在你過來幫我捶捶肩。」

  他氣得鼻孔冒煙,她居然要他堂堂國際刑警隊總隊長,過去幫她捶肩。

  「我的肩膀酸得發疼。」她微微皺起眉心,表情疼痛的樣子。

  果真,她裝腔作勢的柔弱激起他錯覺的憐憫,於是他忍住滿肚子的怒火朝她走去,在動手為她捏背捶肩之際,不住四處張望是否有人偷窺。

  鄭似鋼唇邊泛起得意。刑警隊裡敢叫週一慶大隊長幫他捶背的人,只有鄭似鋼一個!

  「你知道你對付的人是誰?」

  「知道。連殺五名單身女郎的殺人狂。」她舒服的說,享受捶捏肩脊處的手勁,力道恰好。

  「不只這樣,他簡直是個變態殺人魔。慘遭殺害的五名女屍,下體嚴重糜爛出血,總法醫鑒定,五人都沒有精液的反應,可見他不是因色起歹念,而是有計劃的行動。」

  「這些我在報告裡都看到了。」她並不在乎。

  「那你還故意穿著妖艷低俗,挑在深夜時分走入死巷,打算以美色引他入甕!」說到此處,週一慶不留神手勁用重了力,使她痛叫一聲。接著,她甩開他的手,表情不悅。

  「我還是成功了,不是嗎?差點就抓到他。」

  「不,是你差點死在他手中!」他怒不可遏。

  她揉著眉心陷人沉思。

  「奇怪……,他居然有武學素養,練武之人應該比一般人不容易心浮氣躁才對,為什麼他……」

  他疑惑地看著鄭似鋼,她表情冷然。

  「一慶,我從小跟爹地習武,並且有深厚的西洋拳基礎,以我的能力,對付五名六呎以上的猛漢不成問題,但是我卻制伏不了他。」

  她自顧沉思,並沒有發覺自他胸腔傳來的冷笑。

  「你忘了他那把奪命的武器嗎?」

  她緩緩搖頭,眼中的疑惑更深。

  「雨傘?一把傘頂尖如利刃的武器……,不,對善於用拳的人,赤子空拳的力道最猛,身外的武器反而是他的累贅。」

  「事實證明,五名死屍皆以利刃戳斃!」

  她抬頭看他,唇邊浮出冷笑。

  「若不是那把傘分散他的力道,現在躺在床上的是第六名女屍……,他隨時可以一掌劈死我!」

  他眼神變得驚駭。

  她皺起眉頭,又陷入一場苦思之中。

  「為什麼?為什麼他只對女人下手?為什麼要用那把傘?」

  他大笑起來。

  「似鋼,你想得太複雜了,他是個性變態的殺人狂,這種案例太多了。而對於性變態的人,他的想法千奇百怪,絕不是正常的我們可以捉摸的。」

  「縱然有千奇百怪的想法,卻只發於一個動機。」她冷靜地說。

  他黯然沉默。

  「你想說什麼?」

  「性變態殺人狂的動機。」她盯著他不放。

  週一慶乾笑一聲。

  「這種類型的劇情太多被搬上螢幕,他可能因為有某種恨女人的情結,所以導致失去理智而殺人復仇。至於他的動機,必然是那些苦主的某一部分,像足了他所恨的女人,所以才激起他的殺機。」

  「是嗎?」她揚起眉。

  「當然。」他回答得肯定。

  她回給他一陣冷笑。

  「可見你忙得沒空著報告。」

  他臉色發青,她瞄向床旁小桌,那裡正放著一疊法醫迭來的驗屍報告,她意指請他細看一遍。

  週一慶見她神色凝然,才心不甘情不願取出報告細讀。通常,他的職位不必閱讀自法醫室送來的第一版報告,大可等案情偵破後再讀破案的完整報告就行,不過既然他以末婚夫的低姿態察妻言觀妻色。自然就得暫時忘記原本高人一等的職權。

  報告上列舉五名女屍的特徵:

  一.年約三十,松曲發長至腰,體型豐滿,疏眉小眼,平板足,已婚。

  二.年約十八,平直短髮,體型絨弱瘦小,近視頗深。

  三.年約五十,大松短髮,體型肥胖遲鈍,左腳曾有矯正過的痕跡,略跛。

  四.年約四十,發少至肩,體型中等,暴牙。

  五.年約三十上下,到處可見美容過後的痕跡,割眼皮、隆鼻、豐胸等……

  再看下去,更發覺五名女子五種類型,根本無一相似之處,據其家屬指證,她們更有五種迥異的個性。

  「奇怪,兇手為什麼找上她們?」週一慶不由得驚歎一聲。

  似鋼冷淡地瞄他一眼,令他有些困窘。

  這些問題他倒是沒想過,五名女屍,五種女人?

  「從第一個女人發生事故至今,正好兩年,她們都在同一地點斃命。據我們的調查,這一年內,死巷裡不斷有附近居民走動,但只有五個人發生事故,如果兇手有蓄意殺人情結,五個人並不算多。」

  「你是說,兇手並不是性變態或神經病,這是一樁謀殺案?」他衝口大叫。

  她慌張比個噤聲的手勢,週一慶猛力閉上嘴。

  「若真是性變態或神經病還容易辦些,因為症狀隨時會再發生,並且有線可查,但若是一樁慘無人道的謀殺案,除非我們能掌握他的動機,否則我們只能坐以待斃。」

  「而且你的誘餌行動已提高他的警覺性,下一次出手,絕不會在你、我想像的範圍內!」他接下她的話。

  她臉沉下。她的出擊的確壞了整盤大局。

  「不過……,我看見他了。」

  「對,我們唯一的線索。」他高興起來。

  「等於沒看見。」她掃興地說道,害週一慶猛閉起的大嘴差點骨折。

  「他穿了一身黑,又帶上黑罩,我只能判定他是大個子。」

  「大個子?你知道天底下的大個子有多少?」

  「而且練過武術。」她告訴他。

  他沉默,如果對方會點拳腳功夫,案子就更棘手了。他可以輕而易舉取人性命,而且快到令人防不勝防。

  兩人無言相對,各自陷人苦思中。

  忽然,週一慶換回原來嚴肅的面貌。

  「鄭警官,現在我以長官的身份命令你,從今天起,不准你再干涉這件案子!」

  「為什麼?」她大叫。

  「因為,歹徒已看見你的面貌,只要你一出現,只會使他有所警覺而逃逸,而這件案子可能牽扯到變態心理學,所以警方已托付專家代為受理。最重要的一點,你是個女人,本身屬於高危險群,所以你不能接這件任務。還有你經常忘記的一點,我們是國際刑警隊,緝案對象是跨國的犯罪集團,不受理區域性的個案。」

  變回長官身份的他,說話有條不紊,將平日猴急的性子收放得宜,令鄭似鋼一顆心直落入谷底。

  到手的獵物,竟因她一時疏忽而飛了……

  「專家是誰?我不相信憑我五年辦案經驗都解不開的謎,竟有專家可以接手。」她不屑極了。

  「一個自稱大神探的瘋子。我只可以這麼說,不過他的確解開了不少懸疑案件。」

  她笑得嘴酸。自稱大神探的瘋子?或許瘋子的痛需要瘋子才能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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