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狂風婚禮前一個月,杜烈焰終於回國了。
但新郎既不是他,籌備婚禮的各種瑣事他也插不上手,索性出外找找靈感。
「你上哪兒去?」杜韜眼尖,正好逮住黑暗中握著門把的頎長身影。
杜烈焰頓了頓,老頭是起早了,還是一夜沒睡?竟然閒到來掌握他的行蹤,老哥說得對,餿主意開始往他身上招呼了,他得小心應付。
杜烈焰揚起手中的畫具。「我上山找靈感。」其他的不想多說。
「記得你的伴娘。」他提醒著,杜韜才不管什麼上山找靈感,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二媳婦帶回家。
杜烈焰性感的唇揚起索然無味的笑,森冷的嗓音從齒縫間逸出,不客氣地撂話道:「別打我的主意。」門板隨即一開一合,浪蕩的靈魂自由去也。
杜韜完全沒有被杜烈焰不肖的行徑給氣著,反倒幽幽一笑,老人家閒來沒事最喜歡為兒女們算算命之類的,經高人指點,杜烈焰的姻緣近了!而這傻小子還渾然不知已有一條紅線纏繞在他指上,他老只要等待就行了。
天尚未破曉,杜烈焰駕著赤紅如火焰的保時捷往陽明山方向行駛,他記得那裡有一大片海芋田。
墨黑的天空透出靛藍的雲彩,藍與黑的交集將天幕緩緩拉開,漸漸地,澄紅的光束從雲層中散逸,沉睡的大地慢慢從曙光中甦醒。
啾!啾!啾!
或遠或近的蟲鳴鳥叫附和著初升的朝陽,抵達海芋田的杜烈焰架起畫板,執筆的手開始揮灑滿心的感動。
拗不過執意要來看海芋的申薔薇,姚美美與田筱璦睜著惺忪睡眼上路顛簸地來到陽明山的海芋田,呵欠連連的她們倒寧願多睡幾個小時,所以一到目的地,兩人並肩而坐,相互倚靠地打起盹,完全無視於申薔薇吹鬍子瞪眼的模樣,以及粗魯的拉扯動作。
「有沒有搞錯?開花店的人竟然對花沒興趣,太汗顏了吧!」申薔薇涼涼數落。
「……」什麼?好吵喔!兩人只覺有惱人的蚊子在耳邊不識相地飛來飛去。
見兩人連動也嫌懶,申薔薇索性自己往海芋田走去。
才走兩步,申薔薇一雙腳便硬生生地給定住了,這一幕竟如此熟悉,同樣的身影、同樣的專注,而此刻的她也同樣的迷醉。
這是不可能的!
她不得不這樣告訴自己,以免期待後又再次失落。
緩步走向那抹挺拔的身影,申薔薇雖然心知肚明是同一人的機率微乎其微,因為那個他應該遠在法國,但她還是想要瞧個明白。
愈接近,申薔薇的心就愈忐忑。已經半年了,如果真是他,他還記得她嗎?
怦怦!怦怦!申薔薇的心止不住地狂跳。
「是誰?」杜烈焰驚覺背後有細碎的聲音。
這一聲叫喚喝住申薔薇,心兒狠狠地揪了下,當場嚇傻在原地。
出聲的同時,杜烈焰轉身確定身後是否有人,一旋身,便迎上一雙瞪大的澄澈瞳眸,好熟悉的身影,他搜尋著記憶。
真的是他。
當杜烈焰轉身的那一剎那,申薔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又遇到她的白馬王子了!
這是命運的安排嗎?小小的腦袋瓜興奮得快爆炸,唇角揚起濃濃的笑意,她感謝老天的安排啊!
「真的是你。」甜甜的嗓音有興奮過度的顫抖。
「我認識你嗎?」杜烈焰見過的女人太多了,記憶庫早已超過負荷。
來不及沮喪,申薔薇雀躍地說道:「去年,在法國,歐歲爾·休·歐瓦茲小鎮,在歐瓦茲河畔我打擾你作畫,後來我當你的模特兒當作補償,那一幅畫叫作『春之精靈』。」申薔薇對當日的情景仍記憶猶新。
原來——
經過這一番敘述,杜烈焰終於稍有印象。「春之精靈」是他還算滿意的作品。
「好久不見。」簡單招呼後,杜烈焰回過身繼續作畫。
相對於杜烈焰的淡漠,申薔薇熱烈的情感又全數湧回,這半年來的相思終於有傾訴的對象。
他——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眼前。
感受到背後那雙熾熱的視線,杜烈焰停下筆回頭道:「可以再當一次我的模特兒嗎?」因為有人站在身後他實在沒有辦法專心作畫,加上「春之精靈」還稱得上滿意,也許她也能激發出目前這幅「光之天使」的靈感。
不明白杜烈焰這些單純的目的,申薔薇內心狂喜不已,面對杜烈焰的再次邀約,她豈有拒絕的道理。
晶瑩剔透的麗顏在朝陽的輝映下泛出眩目的光彩,隨風飛揚的柔亮烏絲飄散在絕美的嬌容上。申薔薇手中捧著一大束海芋優雅地佇立著,此情此景又與她曾寫過的一張短箋不謀而合,她心中掛念的他終於看到自己捧著一大束海芋的模樣。
這樣的巧合更讓申薔薇相信,他倆的命運被緊緊牽繫著。
「可以問你的名字嗎?」這一回申薔薇不想再重複上次的遺憾。
「杜烈焰。濃烈的烈,火焰的焰。」說出她想要的答案,杜烈焰依舊專心地盯著畫板。
杜烈焰?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申薔薇訝異自己竟然對這名字有印象,可是……在哪兒呢?
認真思索的申薔薇黛眉不禁擰出了一個皺摺。
「別動。」杜烈焰看看她又轉向畫板。
申薔薇稍稍挪動,重新擺好姿勢,深吸一口氣後,便像雕像般不移不動,但腦袋瓜仍繼續運作。
突然,噹一聲,有一篇雜誌報導迅速地閃進腦中。「狂風已息,豈容烈焰繼續燃燒」,莫非眼前就是那個杜烈焰?!不會這麼巧吧!
顧不得杜烈焰可能發出的第二次警告,申薔薇訥訥問道:「你該不會是那個杜烈焰吧?」
杜烈焰聽出她話中涵義,但他對這無聊的特殊性一點也不以為然,記者們最會加油添醋、穿鑿附會!明著是將他和哥哥捧上了天,暗地裡卻帶來永無寧日的生活,禁錮得連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這也是他遠赴法國的原因,留在這兒任人宰割,不是他杜烈焰的作風。
他不否認也不承認地繼續作畫。
不明白杜烈焰的反應代表何種涵義,但申薔薇識相地不再開口詢問。
陽光由淡轉濃,昏睡的兩人這才幽幽醒來,一睜眼映入眼簾的畫面卻讓兩人以為還在夢中,猛揉雙眼確定那不是幻象。
陽光是溫暖的,海芋也是真實的,但立在海芋田裡的那兩個身影……
兩個?
姚美美與田筱璦將模糊的焦距拉回、集中,再定睛一看,杵在那兒的不就是申薔薇嗎?
申薔薇笑容燦爛地佇立在一片青蔥翠綠的雪白中,淡雅出眾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焦點再往右移,俊美過人的立體輪廓教人傻眼,渾身散發出狂野的藝術氣息,以及執筆作畫的風采懾煞兩人,令她們看得出神。
這傢伙俊得很!
這是兩位旁觀者此時的心得,四隻眼貪婪地全往他身上招呼,怎麼艷遇都讓申薔薇給遇上?好處都被她一人佔盡,她們異口同聲地嘀咕著。
良久,當杜烈焰點頭表示完成的那一刻,申薔薇身體僵硬得如傀儡娃娃般,好一會兒才能扭扭脖子、動動手腳,逐漸恢復全身的柔軟。
四肢靈活後申薔薇興沖沖地跑向前欣賞畫作——海芋田裡誕生一個發光的天使,好聖潔!
「這叫『光之天使』。」杜烈焰再加幾道透明的筆觸,令光的效果更立體、更耀眼。
站在杜烈焰的身旁,申薔薇有濃濃的幸福感,她正如此貼近她朝思暮盼的人啊!
「薔薇——」被晾在一旁的閒雜人等終於開口說話。
唉呀!她怎麼忘了?
申薔薇三步並兩步地奔至好姐妹面前。「是他、是他。」眼眸中漾著水光。
他?是誰?
姚美美與田彼璦猜不出這個「他」是誰,瞠目結舌無法回應,難不成是申薔薇新認識的朋友,但看她又跳又叫的雀躍模樣,彷彿也該是她們認識的。
但,想不起來呀!
「我們……認識他嗎?」姚美美指指白自己和身旁一樣滿臉疑惑的田筱璦。
申薔薇愣了一會兒,她們只聽過沒看過算認識嗎?不管了,現在認識也還來得及呀!「他就是我半年前在法國遇見的……」申薔薇樂不可支地比手劃腳著。
半年前?法國?
喔!這下記憶全湧回來了,原來他就是半年前害申薔薇行事錯亂、顛顛倒倒的元兇,不過,他不是在法國嗎?怎會出現在台灣呢?
這當了半年的藏鏡人,竟好巧不巧地在這片海芋田裡現身,而且又好巧不巧地與申薔薇再次相遇,難怪她會如此興奮。
此時,連姚美美、田筱璦都得點頭承認,命運這玩意兒實在太奇妙,不管距離多麼遙遠,會相遇的還是會相遇。
這下公主得償宿願,但王子呢?是否和公主一樣飽受相思之苦呢?
姚美美此時心裡竟被一個奇怪念頭佔據,申薔薇置身在一個娃紫嫣紅的浪漫世界低頭啜泣,串串墜落的淚珠在花瓣、葉片上滴滴答答地彈跳著,色彩逐漸褪去,生命開始萎靡。
大力猛搖頭,姚美美試著甩掉這可笑的畫面。
不願被這怵目驚心的念頭盤據,姚美美轉移目標。「他是誰?」總要先搞清楚對方是何方神聖。
「杜烈焰。」
「獵雁?」這名字太暴力了吧!姚美美挑高了眉。
從她的表情就可看出,她口中喃念的名字一定是相當特異的,為阻止她繼續胡亂猜想,申薔薇補充說明道:「是濃烈的烈,火焰的焰,杜烈焰。」
杜烈焰?
田假璦兩手托腮,眉頭全擰在一塊兒,她可以肯定這名字在哪兒聽過。
「有聽過,對不對?」這下申薔薇更加確定了,再看看他本人散發出來的獨特氣質,是豪門世家準沒錯,就連她的姐妹們都瞇起眼徹底地審視一番。
「真的是他?」兩人呈現呆滯狀。
在三人大玩猜謎之際,杜烈焰已收拾好畫板、畫具朝她們走來。
三人住了嘴,目光隨著杜烈焰移動。
「過兩天有空嗎?」他是對申薔薇說的。
「過兩天?」小鹿在心頭四處亂竄。
「我哥的婚禮上需要伴娘,雖然還有一個月,可是繁瑣的事挺多的,伴娘禮服要提早預訂,可能是要修改什麼的。」現在敲定就不須再為此事費心了,另外也可堵堵老頭的嘴,整天碎碎念煩死他了。
「伴娘?」意思是伴郎是他嘍!絢麗的煙火在心裡炸開。
杜烈焰在等待她的回應。
「我願意。」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呀!
杜烈焰瞥了眼小貨車,上面貼了花坊的住址和電話。「你住那兒?」
申薔薇機械式地點點頭。
「後天早上八點我接你去試禮服。」說完即躍上紅色跑車,一踩油門,瀟灑地揚長而去。
許久,申薔薇才從怔仲中醒來。「快捏我。」她得確定剛剛的一切不是夢啊!
姚美美當然不會客氣,重重地在藕臂上擰出扭曲狀,其實不只是申薔薇,連她自己也覺得不真實。
「唷——」好痛!
雖然痛在身上,但申薔薇好似吃了一整斤的蜂蜜,連細胞也甜膩。
這一切都是真的!
耶!這一趟真是來對了,以後一定要照第六感行事,申薔薇從沒這麼讚歎過自己的第六感。
可以想見從那以後的每一分、每一秒申薔薇都處在亢奮狀態中,比半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唉!
原本以為申薔薇已趨於正常,沒想到半路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攪亂一池春水,她的「病情」更嚴重了。
「別把笑容一直掛在臉上,怪噁心的!」姚美美不以為然地酸道。
回程的路上申薔薇時而低頭抿笑,時而望向遠方,好似那兒有一個極樂世界,帶給她滿心的喜悅。
「你說什麼她都聽不見的。」田筱璦扭開電台,調整頻道,搖滾爵士樂鬧哄哄地劈進耳膜,這時只有申薔薇一人不動如山,依然沉浸在幻夢裡。
「筱璦,你有過這種經驗嗎?」姚美美望向隔壁的「運將」。
田筱璦唇角微微揚起,握著方向盤的手流暢地轉動著,彎進一條窄巷找到停車位後停下。「好奇寶寶,到家了。」無法得逞,姚美美只好悻悻然下車。
申薔薇如一縷遊魂,姚美美費了一番工夫才將她安置在白色雕花鐵椅上,還好今天公休,否則這妮子不知又要捅多少紕漏。
沏一壺薰衣草鎮定神經,申薔薇此刻竟奇跡似地回魂說道:「他很帥吧!」
「你醒啦!」姚美美白她一眼,再為她斟滿薰衣草茶,看來這茶還挺有用的。
「沒想到你的白馬王子還真的出現哩!」田筱璦將剛剛採摘的海芋立在花瓶裡,親手摘的果然不一樣。
「是啊!我也很意外,好像瓊瑤小說喲!」那她不就是淒絕美絕的女主角,太浪漫了!
「有點不真實。」姚美美道出真心話。「不過我可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唷!」她冷冷地強調。
申薔薇與田筱璦兩人相視而笑,此地無銀三百兩,姚美美的一句但書倒提醒了兩人。
「可是我怎麼聞到了好濃好烈的酸醋味。」田筱璦落井下石地捏住鼻子,揮揮手作態。
「我也聞到了呢!」申薔薇不知死活地跟進。
直到寒冷的銳眸穿透熱茶的霧氣射向兩人,申薔薇和田筱璦才識相地閉上嘴。
「他真的是那個杜烈焰嗎?」田筱璦在回程的路上猛地追憶,才記起雜誌有類似的報導,杜狂風和杜烈焰是杜氏家族的雙兄弟,最近哥哥將完成終身大事,引起一陣旋風。而杜烈焰,這黃金鑽石級的單身漢,其身價更是扶搖直上。
申薔薇起身至雜誌櫃前翻找,果然,近期的雜誌封面刊登有關杜狂風即將結婚的消息,斗大的文字佔了近半個版面,而杜烈焰的名字也出現其中,一旁兩兄弟的照片是慶祝父親壽宴時拍攝的。
申薔薇仔細端詳,的確是杜烈焰沒錯。
「天啊!你遇見的是天之驕子耶!」姚美美搶過雜誌,將無框眼鏡移上又移下地仔細確定。
「對啊!」申薔薇一顆心飛上了天。
「我看你還是死心吧!」姚美美放下雜誌,一臉正經地說道。
「為什麼?」他有什麼不好,申薔薇滿臉疑惑瞅著姚美美。
「有錢人家都很花心的。」所謂有錢多作怪。
「你不能以偏概全。」申薔薇發出正義之聲。
「你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配得上他吧!有那種顯赫家世的人,沒有相當背景的人家,他們怎會看得上眼,尤其是我們這種窮酸的小老百姓,搞不好他已有了婚約,下一個結婚的就是他。」姚美美不得不戳破她的綺麗幻想,因為這極有可能是事實,畢竟對於杜烈焰她還知道得太少,現在就掏心掏肺的,太早了吧!
像被人刺中了死穴,申薔薇力氣洩盡地軟趴在圓桌上。「好殘忍!」雖然有可能是事實,但攤在陽光下說明白後顯得有些殘酷,難道現實生活中真的沒有灰姑娘的存在嗎?
「他不是邀你了嗎?」田筱璦為申薔薇注入強心針,一句話就將她的愁雲慘霧給吹散了。
是啊!
薔薇果然恢復精神抖擻的模樣,他還邀請她擔任他哥哥婚禮的伴娘呢!小臉霎時綻出朵朵笑容,可見她在杜烈焰心中是特別的。
小腦袋馬上把姚美美的一番警告給拋到九霄雲外,申薔薇又元氣十足。
雖然距離婚禮還有一個月,但她得保持心情愉快才行,否則到時一定是個醜醜的伴娘,不但丟了杜烈焰的臉,也丟了杜家的臉。
對!趕快敷臉去。
申薔薇離去後,姚美美意有所指地說道:「筱璦,我的第六感有時也很靈的。」
田筱璦啜一口熱茶。「人只有在做了之後才知道會不會後悔,你現在勸太多,她也是聽不進去的,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在她身旁就夠了。」現在的她也是如此,有朋友在身旁一切都會撥雲見日的。
在試禮服的同時,申薔薇第一次見到了杜烈焰的大哥及未來的嫂嫂,看見兩人幸福甜蜜的模樣讓申薔薇好生羨慕。
「你嫂嫂真漂亮。」穿上新娘禮服的她,彷彿是幸福國度裡發光發亮的天使,她的到來將帶給週遭人全然的幸福感受。
「嗯!」整體來說是挺不錯的。
「你也有特定人選了嗎?看得出來杜伯伯挺急的。」雜誌上寫得繪聲繪影,加上申薔薇也很在意姚美美的那一番話,所以先問問看,心裡也好有個底。
「這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杜烈焰豈會找條繩子來拴住自己?
「可是你一定……」有很多的紅粉知己,後面半句話她說不出口。
「我是個不懂得安定的人,誰跟了我都沒好日子過。」婚姻、家庭都是一種羈絆,而最重要的是,他早就決定不再愛人了。
聞言,申薔薇憂喜參半,喜的是他沒有新娘人選,憂的是他不想安定,也表示任何人在他心目中都不會有特殊位置,當然也包括她。
心涼了一半。
「生命是用來享受,不是用來牽掛的。」杜烈焰以幽幽的嗓音說道。
是啊!好有道理的話,想太多反而錯過了生命中許多的美好,太浪費了。
這對申薔薇來說,是另一種生命價值觀,凝望著俊逸的側臉,玩味著這一句屬於他的人生哲理,申薔薇欣賞極了,杜烈焰是多麼特別的人啊!
「申小姐,到寒舍用個便飯吧!今天真是謝謝你,婚禮那天也請你多多幫忙。」杜狂風挽著鳳輕舞,邀請申薔薇一起回去用餐。
「哪裡!」申薔薇害羞地斂首。
「是啊,吃個飯再走吧!」鳳輕舞也嬌滴滴地附和道。
「好……呀!」申薔薇看了一眼杜烈焰,訥訥地回道。沒想到會到他家,那是否會見到他的家人呢?申薔薇不禁惴惴不安。
一踏進杜宅大門,就聽見杜韜開朗的笑聲。
「請進請進。」一見到嬌客,杜韜開心極了,這娃兒就是烈焰小子找的伴娘?
杜韜笑咧了嘴,開心得不得了,杜狂風大喜的日子即將到來,杜韜每天都在幻想著,當他將婚戒緩緩套進鳳輕舞纖蔥玉指的同時,全場會如何地響起如雷貫耳的掌聲。而在杜宅自家庭院舉行的西式婚禮典雅溫馨,小型樂團隨著各種節目的需要即興現場演奏,悠揚的樂聲帶動全場的氣氛。偌大的花園廣場聚集著富賈政要、名醫名爵……喔!實在是太美妙了!
申薔薇第一次看到如此富麗堂皇的豪宅,身在其中恍若置身幻境,這是她做夢也不會有的情境。
「很不習慣吧!」杜烈焰看出申薔薇用餐時的彆扭,加上老爸一直投射「關注」的眼神,任誰都會坐立不安的。
申薔薇尷尬地搖頭。「不會啊!」事實上她是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與杜烈焰一點也搭不上關係,正如姚美美所說的,她配不上他、配不上這個環境。
這是她能沾染的世界嗎?她終於開始認真思忖這個問題。
但杜烈焰輕輕的一個舉動,又將這個疑慮封回了冰窖,凍得無語。
「我載你去兜兜風。」用完餐後,杜烈焰決定趕快閃人,反正今天的任務總算交差了,他大可拍拍屁股走人。
但老狐狸先一步看穿他逃脫的陰謀,杜韜微笑地來到這對璧人眼前。「申小姐,今天真謝謝你的幫忙!」烈焰的眼光也不錯,這娃兒他喜歡!
「杜伯伯別這麼說,這是我的榮幸。」申薔薇羞著臉有禮地道,她真的不太會說客套話。
「她今天累了一天,我要送她回去了。」換言之,就是別再纏著他們。
但杜韜豈肯放棄這大好機會,他可是第一次見到這未來的二媳婦,不多聊聊怎麼行?杜韜又在大作兒媳之夢。
當狡獪的眸光射向自己之後,杜烈焰這才瞭解當初杜狂風所謂的煩惱何來,這老頭腦筋裡盤算的種種陰謀全都是如何促成這樁他自以為的良緣,但他可不會挖個陷阱讓自己跳下去,免得像大哥一樣來個弄巧成拙,永不超生。
杜烈焰不理會還想開口多聊幾句的杜韜,逐自拉著申薔薇往座駕走去,若還呆呆站在原地,是會體無完膚的。
知道兒子的火爆脾氣,太逼他只會狗急跳牆,杜韜深諳以退為進的道理。「下次再來玩喔!」
意外地,杜韜沒有窮追猛打,杜烈焰以為老爸終於想開了呢!
這下他可放心了。
「杜伯伯人很可愛。」有貴族的氣息,也有和藹可親的一面。
「你別被他騙了,那賊溜的腦袋最懂得算計。」不然那自以為聰明絕頂的大哥怎會栽在他的手上。
申薔薇帶著不可思議的眸光望向他,他怎麼可以這樣數落自己的父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杜烈焰只手倚著窗撐在頰鬢邊,髮絲迎風飛揚,模樣俊極了。
被人一眼看穿,申薔薇羞赧地斂眸,這樣是不是很不禮貌,也許這正是他們一貫的相處模式,反倒是一種親近的表示。的確這樣也挺令人羨慕的,這是一種特別的親子關係。
「見多就沒什麼好怪。」而他自己也很習慣與老爸的相處模式。
「怎麼啦?」杜狂風盯著鳳輕舞若有所思的小臉,紅邏艷的唇還揚著邪裡邪氣的笑意。
「你猜她是不是你們杜家未來的二媳婦呢?」鳳輕舞也挺喜歡申薔薇的,雖然羞澀卻十分討喜。
「她啊?」杜狂風思忖著。
「會不會嗎?」鳳輕舞環上他的頸,曖昧地磨蹭著。
「烈焰不喜歡被束縛。」言下之意,步入婚姻對他來說是一件蠢事。
「束縛?會嗎?你會覺得束縛嗎?」鳳輕舞忽爾把矛頭指向親愛的未婚夫。
承認就死定了,杜狂風言笑晏晏,甜蜜蜜地在她唇上親啄一口。「怎麼會呢?被你鎖住是件幸福的事。」
「貧嘴!」但心裡卻是喜孜孜的。
「他不太相信『愛』的。」杜狂風將鳳輕舞摟進懷裡,眼光卻飄向門外馳騁而去的急速車影。
不相信「愛」?
鳳輕舞不明所以地眨著大眼。「愛是件美好的事呀!」
「但對他來說,愛卻是令人傷悲的。」
要杜烈焰重新打開心房去愛一個人是困難的,但此時杜狂風卻對申薔薇充滿著期待,希望她是這一把鑰匙,能滋潤他枯涸已久的心靈,為他的人生添上不同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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