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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是面對過那些令人很難堪的事

   才明白人間的聚散

   是不能全放心上

   你說得愛不難 不代表可以簡單

   說忘就忘

   總是面對過任何時間都偽裝的人

   那謊言如此的明顯  卻滿足了情的弱點

   教人心甘情願 將自己陷在裡面

   不顧危險

   點亮霓虹燈 粉刷著黑夜不會那麼深

   縱然心已冷 也把愛當作真

   點亮霓虹燈 疲倦的眼神不會那麼沉

   我的夢依然在紅樓中翻滾

   在紅塵中翻滾

                         —— 林秋離。點亮霓虹燈

  飲下最後一口咖啡,沉澱一下自己的情緒。看看手錶,還有一刻鐘六點鐘。付了帳,走出這間窩了一下午的Coffee Shop。台北的夜正要展開,沒有星光,只有閃爍的霓虹燈,映得夜空微微發亮。一陣夜風吹來,一片楓香的葉子離枝飄零,落在我腳邊,沒有拾綴而起的雅趣,柔情善感的情懷已遠離。不敢談情,不敢說愛,感動的心已遠揚,一如愛情。我拉拉大衣領口,闊步向前。

  我只是個背叛者,對愛情而言。

   『鎖上一切記憶  永遠不再想起

   情書與照片今晚要毀棄  藏在舊夢裡』

  風中傳來一陣歌聲,久遠的記憶翻騰起來,當是年少輕薄時的歌罷!?

   『鎖上一切憂鬱 永遠不再存疑

   愛情的殘痕今晚要洗盡

   我已不再 不再想你』

  是真的不再想你?真能揚棄過去,鎖上記憶,拭淨愛情的殘痕?

  晚秋的風吹拂著,我獨自踱在中山北路,只有車聲,跟不知哪來的潘越雲的歌聲伴著我。差十二分鐘六點。蘭離開我兩年零三個月又四天。我兀自獨行。

   『鎖上我的記憶 鎖上我的憂鬱

   永遠不再想你

   怎麼能夠想你 不能再想你

   只剩我擱淺的心 在千年的孤寂裡』

  曾經最愛這樣的晚秋時節,可以到植物園觀殘荷,飲一下滿園秋色;可以到大屯山,兜一懷白芒勝雪,踏著晚霞而歸。最重要的是,因為有人同行,季節的遞嬗彷彿只是種見證,與子偕老的幸福感,似乎無窮無盡。

  是無窮無盡。

  是本該無窮無盡。

  今晚,會碰見她嗎?

  還差五分鐘六點,我踱進一家沒來過的PUB,今晚,是我畢業後第一次參加的同學會。

  「哎呀!是少青耶!稀客!稀客!」,有吉朝我笑著走來。

  「還以為你歸隱山林了」,他打趣著。

  我朝他笑笑,用眼角餘光掃瞄著全場。

  「別找了……她……還沒有到。時間還早……」

  「oh……」,我有點失望。

  「我聽說你們的事了,班上最……最速配的一對班對,怎麼會弄成這樣?」

  有吉關心的問著,我無言以對,只能苦笑著。

  「是因為上次那個女孩……在你們學校被我碰到的那個女孩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倒把有吉弄糊塗了。

  「那你跟那個女孩現在還在一起嗎?」

  我搖搖頭,苦澀地回給他一個苦笑。有吉似乎也無奈地聳聳肩。

  「或許你們有緣無份吧!?」

  「當初你追她時,大家都說你只是玩玩而已」

  「誰知道你們認真起來,跌破了大家眼鏡」

  「正高興花花公子被我們劉娘娘收伏了」

  「誰知道你們又分了,叫那些愛情專家又跌破了剛配好的眼鏡」

  有吉滔滔不絕地說著,我只是喝著檸檬水,或許這樣尷尬的場面,我是不該來的。看看週遭的同學,有些肚子大了起來,一副小老闆樣;有些攜家帶眷,有子萬事足。我二十六歲,孑然一身,只有年少青衫薄時留下的花名,冷卻乾涸的心。

  「不過我聽說……她現在跟鄭世豪在一起,那個以前就很喜歡她的鄭世豪」

  「oh……」,心中不免一慟,將杯長島冰茶一飲而盡,感到有點微醺。

  「你還好吧!?」有吉好意地關心著。

  「嗯……」

  「其實我看是世豪一頭熱……根據我對劉娘娘的瞭解啊……」

  「怎樣?!」

  「哈~~劉娘娘不見得那麼容易就把你忘了」,他打趣著。

  我點了杯自殺飛機,啜了一口。

  「忘不忘,又如何?」,我故作瀟灑地說著,一個不留神,心中又覺一慟。

  「況且……是我對不起她的」,感到胸口一陣溫熱,當是酒意發作吧!?

  「咳……咳……咳,真是要怪你啦!」,有吉板起臉來,有點滑稽。

  「劉娘娘對你那麼癡情說……你還要「癢」,實在就沒法度了」

  「……」,面對好友的指責,我只是無言以對。

  再次踱入回憶的長廊,莉站在那頭朝我招著手,我迷迷糊糊向前,猛然回頭,蘭卻淚流滿面,待要回頭,卻是前頭路沒,後面路斷,只剩一片空白,蘭與莉,俱往矣,只有一片空白,一片空白。是那該死的酒吧!?

  我的感情生活只剩一片空白,除了血跡斑斑。

  正胡思亂想間,卻看到蘭走了進來。

  蘭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洋裝,上了點淡妝,些許腮紅,幾分嫵媚。

  我朝她走去,她只是朝我頷首笑笑,卻踱到一旁去跟女生聊起來。

  是在躲我麼?感到心中一股熱意,卻是無處發洩。我坐回吧台,有吉投來一個同情的眼光。我苦澀地笑笑,又點了杯自殺飛機。有吉坐了過來。

  「不要太急嘛!女孩子家……」

  有吉說什麼我已經聽不見,只是搜尋著她在人群中穿梭的倩影,她的頷首點頭,她的低頭淺笑,她的輕聲她的細語,這曾經如此熟悉的身影此刻為何如此遙遠而陌生?!

  樂隊奏起了音樂,singer清清了喉嚨,以低沉沙啞的嗓音唱出:

  「They asked me how I knew

  My true love was true……」

  舞池中已有人翩翩起舞。記得這首歌?這部電影麼?癡情的你真如Holly Hunter?我卻只如Richard Dreyfuss,遠遠看著你,只是個心疼又孤單的靈魂。

  「……You must realize

  Smoke gets in your eyes」

  煙霧瀰漫上我的眼,不然何以我有想哭的衝動?!一對對在舞池中穿梭的舞者,猶如一對對熱帶魚,在池中優遊著。

  那是個開舞會都要偷偷摸摸的年代,帶著你參加了學長辦的地下舞會,一堆人窩在小小的舞池中起舞著,那才真是smoke gets in your eyes。你不自然地擺動著身軀,我笨拙地踩了你好幾下,romantic不夠,心中卻是盤算著失火時的逃生路線。那樣的純真年代,與你同行。

  見到世豪邀你起舞,你跟他步下舞池,我啜了口苦酒。

  「……Tears I cannot hide

  So I smile and sing

  They will live in faint eyes……」

  眼中有十個你,千個你,萬個你,在我身邊迴旋著。時光中止、凝結,你在我身邊起舞迴旋,如此優雅動人。我卻只是個孤魂,你的一顰一笑依舊,我卻蕩然無存,於你一片空白。

  「Smoke gets in your eyes

  Smoke gets in your eyes」

  我抄起酒杯,將最後一杯琴湯尼一飲而盡。望著你溫柔的身影,幾分不捨留戀,卻是不得不然。找一個不會讓你再傷心落淚的好男人吧!

  我拿起大衣悄悄踱出PUB。至少,今晚不用再去守候了。今夜台北夜空依舊,星月全無,只有適才的歌聲飄蕩空中。我摸摸口袋,抽出根煙,卻摸不到打火機,大概剛剛掉落在酒吧中了吧!?

  說也奇怪,湮沒點著,卻是有了smoke gets in my eyes的感覺。

  然後我在那個走了不下一百多次的路口,碰到了她。

  不是她,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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